第68章 老子當ppter(一) 你們這封建社……
第68章 老子當ppter(一) 你們這封建社……
而回到乾清宮的武帝, 豪邁無比的端起自己最愛的燒刀子,一口悶。感受着列酒入口激起滾燙的熱量,武帝滿意的籲口氣, “還是喝酒痛快!”
話剛落下,武帝就聽得禀告聲。
沉默一瞬,武帝示意福公公趕緊把宵夜帶下去。确定殿內空氣流淌的都是肅穆氣息後,他穩重的端坐,看向應該此刻很忙碌的定國公, “定國公有要事嗎?”
分辨出帝王口吻中帶着的一點心虛,定國公直接雙膝跪地行了大禮:“皇上,末将鬥膽, 超品帝師……”
“舅舅, 朕真的缺人啊!”武帝直接打斷了定國公的話語,“您難道沒聽見嗎?那些狗官知道增産的好知道糧食增産的好, 甚至都琢磨出安定伯一行參加肥土計劃了, 甚至都替朕安排好闵越總督來接替入閣了!”
不提這些事還好, 一提及武帝就憤怒無比,直接啪啪拍案,對着自己信賴的舅舅訴說最真摯的想法:“朕這回非得宰幹淨了!寧可這兩年忙一點, 也要剁幹淨了!”
“他們有腦子他們聰明,可他們的聰明不用在正道上!”
“他們不肯擔責, 卻想着分享勝利的果實!”
“憑什麽啊?”
“一聽到那些狗官還敢拿糧食畝産說事,朕就控制不住殺心。就算有錦衣衛密探盯着,蘇琮和思恩這兩小的,一開始什麽苦都吃過,被流氓混混打,被潑屎!”
琢磨過帝王會訴個苦, 但萬萬沒想到如此直白道潑屎一詞,定國公眉頭緊擰成川。
“他們年輕人臉皮薄又倔,是梗着一口氣是真屎堆裏,從悍匪刁民手裏搶過話語權的。”武帝捕捉到老人家一絲的震驚,毫不猶豫替人訴說成功的苦難:“蘇琮家書只提學地方語言困難,其他困難是一字不提。他們缺錢,把衣服甚至鞋襪都當掉。畢竟蘇家給的鞋襪到底還是上好的綢緞。最後蘇琮想着蘇敬儀提及賺錢經歷跟秀坊賣京城的圖文繡樣,靠賣刺繡花樣為生。兩個半大孩子搞農學,被人坑過騙過。一開始種子買的都是被煮熟的,壓根沒法發芽種植。重新買種子的錢,還是思恩背着蘇琮去劫富濟貧打劫得來的。”
“好不容易有些成果就有刁民抱團欺生,思恩帶人日夜守着還架不住附近全村搶奪,架不住法不責衆這個詞,反倒是自己被碰瓷了還被狀告進衙門了。”武帝光想想,都覺得火氣又刺啦冒出來了:“最後兩人合夥搞了個天罰,讓出利益,教導分化百姓,才定下了規矩。”
“在山東寧陽三年時間,他們吃苦了兩年。第三年,在讓利的情況下,那當官的也算發揮出一點能耐,說服全縣六成的村落一同按着研究出來的方法肥土種植。”
“一年耕種下來,秋收成果喜人,才算壓過那些反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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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迎着鋪天蓋地的威壓,以及那一聲聲恍若刀刃的話語,那一聲聲能夠讓他想到往日辛酸苦辣的話語,他面色變了又變。
最後,他大着膽子擡眸望着滿面怒色的帝王,壓下超品帝師這一事是否涉及擁兵自重等等微妙之事,鄭重叩首:“皇上,正因肥土之事推廣落實難,末将才深夜前來求您冷靜思忖。我這冷靜下來想想洩、題這事有些不對勁。那兩狗咬狗的他們沒那麽蠢,确切說他們不敢豁出去!目前查到的确切罪證,都是暗戳戳在貢院外搞些小動作。”
說着,定國公神色都帶着犀利,再一次跪地懇求:“因糧食增産之事被窺伺,末将求您理智冷靜,好好思忖。”
偌大的殿內飄蕩着蒼老但沉穩的尾音,武帝定定看着聲音都有些焦慮的定國公,“您焦慮這件事?反正咱們一力降十會!”
“可就怕我們被人利用了。”定國公知道一力降十會,但此時此刻他是越冷靜分析越擔心,也顧不得君臣一詞了,是着急無比訴說緣由:“蘇從斌分析的對。要是還有人在算計,末将也覺得那幕、後之人把咱們都性格都拿捏住了。對他們而言唯一的變故可能就是蘇敬儀還懂法。用法律把三司都壓住了,所以我們這一方是完美的公正無瑕!”
倘若有點瑕疵,這一場公審就成天下烏鴉一般黑了!到時候民心就極容易被惡賊利用。
哪怕定國公沒有将最後一句話說出口,但人真真實實憂愁着。以致于殿內的氛圍都随着人的緊張,漸漸有些凝重。
武帝望着急得都要上火,雙眸火焰都實實在在的舅舅,忽然間一笑,而後傲然的一昂頭,一字一字道:“舅舅,我有娘!”
正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就差團團轉的定國公:“…………”
定國公氣得都直接嘩得一下站直了身,喘着氣看着帝王。就算昔年遭遇讓他明白要恪守君臣之道,但肥土增産這事,是于國于民都有利的事情。
是真真不能被毀了!
“皇上!末将跟您說要緊事!”
瞧着身形都有些顫栗,氣得胸膛都一起一伏的定國公,武帝倒是沒帝王的威嚴,直接下了龍椅攙扶自家舅舅,邊飛快解釋道:“舅舅,您冷靜。我的意思是太後的人喊的洩題!您聽蘇從斌瞎分析什麽?直接來問我啊!我才是您親外甥!你跟我見外嗎?”
從未想過的假設在耳畔炸響,定國公如遭雷擊。他都沒顧得上帝王後半段帶着怨念的話語,愣愣道:“什麽?太後?”
“你們聯手把孔家那牆頭草欺負了,他不找娘?康福大長公主一早就進宮了。”武帝瞧着實實在在雙眸寫着震驚的定國公,擡手拍拍人肩膀,傲然道:“用腳趾想想也知道,姓黎的那老匹夫失心瘋了不可能。所以這是明擺着就太後她老人家幹得啊!要不然就是福康大長公主來個先斬後奏!太後一聽計策還行,就默許了!”
面對如此簡單的推測,定國公都急紅了眼:“皇上!”
“爹還沒死呢,孔睿就是伯爺。是太後,您姐姐的意思。”武帝意味深長:“哪怕默默無聞也是歷經三朝。更直白些,她們有利益謀劃。伯爵是回報。”
“可……”
“非但伯爵,就孔睿那個所謂的二叔,驸馬爺的私生子能蔭庇為官,也是公主開了口。雖然是國子監下屬的書局,但這也是實實在在的官。”武帝看着滿臉驚駭的定國公,又緩緩補充了一條證據:“您覺得官小,就六品。可狀元爺也才六品呢!”
如此“鐵證”擺在眼前,定國公不敢置信的拍手拍拍自己噗通亂跳的心髒,“您……您別吓我,我……我姐姐您……您娘,她這麽厲害拿捏所有人大概脾性,那我們……那我們……”
“經驗也是一點點被迫磨煉出來的,鍛煉出來的。”武帝瞧着面色來回變化,一副不信的模樣,篤定道:“不信您過兩天自己去問。”
“反正有娘疼的,比有爹的厲害!”末了,武帝還傲然篤定強調一句。
定國公恍恍惚惚,後知後覺回過神來:“您這話……”
“反正朕從小就讨厭蘇從斌。”武帝直白無比,還握緊了定國公手腕:“蘇敬儀性子還行,蘇琮又是個聰慧敢擔責的。但蘇從斌不能做個有兒子疼的人吧?”
定國公府能捏着鼻子認蘇從斌當禮法外甥,那更得為他這個親外甥忙啊,否則就不公平了!
被帝王拽着緊緊的定國公越發恍惚了,沒忍住問出心裏話:“你們……你們小時候鬧過不可調和的矛盾?”
“那沒有,就是讨厭他那種怯怯的性子。”武帝緊繃着臉,眯着眼看定國公:“可太後卻誇他周全,還讓我喊他哥!”
定國公瞧着帝王還真跟小時候一樣,帶着些霸道倔強凡事要第一的狗脾氣,倒是又氣又無奈,恨不得舉手發誓:“不提您身份,咱們是親甥舅,你司徒靖的大名都是我取的,字典翻了好多遍。比你娘取的那個定熙好聽吧?且也筆畫少,好寫是不是?”
武帝聽得最後一句話,面色和緩了兩分,冷冷的嗯了一聲。
“而蘇從斌,那說冷酷點,就是養着當香火祭拜人的。”
強調身份定位後,定國公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道:“他現在自己争口氣,那咱們扶他一把,總比扶其他人要強是不是?以後他做出些能耐,按着禮法都得先給我定國公府請封。”
“一個女人,不就是靠爹靠丈夫靠兒子?”
“太後護着蘇從斌,也是因為她自己兒子争氣,所以也就想着幫着些她可憐的妹妹,想讓她妹妹後繼有人。”定國公最後再着重強調一番。
武帝有些親戚情誼挺好,但偶爾也真狗德行,得哄着得順着。
聞言,很争氣的太後兒子開心了,甚至還委屈訴苦:“朕知道娘覺得虧欠姨媽。可朕想着給姨媽封個義母立個陵墓配個冥婚過繼個孩子,她又不願意。”
“皇上,您……”定國公默念了三十遍“皇帝”一詞後,低聲,一副哥兩好掏心窩的模樣,道:“末将是非常樂意的。但我樂意也沒用。一遇到您姨媽我妹妹的事情,那咱們在太後眼裏那叫臭男人,不懂女人的苦。太後是覺得她的妹妹一輩子為定國公府犧牲,不得自由,毫無選擇的機會。所以再……”
磨着牙,定國公從喉嚨裏憋出音來:“配冥婚這事……這事不太行。咱們是好心,可咱們沒法知道兩個人合不合得來。萬一太後說做夢夢見妹妹喊冤日子過得苦了呢?說冥婚那個磨牙打呼呢?咱們能跟她理論嗎?”
“我這個當舅舅的跟您在強調一遍,在這事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做多錯。”
“就順着她!”
武帝聽得這番掏心掏肺的話語,瞧着沒因為超品帝師,沒因為文臣猜疑,跟他這個皇帝外甥生分了的定國公,當即眉頭一挑,而後同仇敵忾的點點頭:“順着她。”
定國公觀察着帝王心滿意足的表情,微微籲口氣:“起碼蘇從斌,到底養了十年是不是?說難聽些,養條狗養個十年,也算有些感情。且蘇從斌也算聽話,讓他辦點事他也算辦好了,對不對?”
聞言,武帝面色變了變,感慨道:“那也是。舅舅,朕跟您說實話。他真才實學,朕客客觀觀不帶私人遷怒。等他金榜題名後,讓他去雲貴鍛煉三年。回來接管國子監,正好趕得上蘇琮科考。”
定國公來回深呼吸一口氣,才鼓足了勇氣開口:“皇上,去雲貴?”
“蘇從斌親兒子說的,到苦寒地區,到邊疆去,到大周最需要他們的地方去。朕不派他去打前站,多不好意思啊。”
定國公:“…………”
遷怒!
絕對是遷怒!
感慨着,定國公小心翼翼:“去雲貴也就去雲貴,您都替他安排好了,那是他福分。末将還是擔心洩題這事,您要不去問問清楚?”
“朕才不現在去問。”武帝道:“讓錦衣衛和九城兵馬司和三司,三個部門精銳調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麽花來!看看朕猜測的對不對,也看看哪些人忠于朕!”
定國公硬生生隐忍下火氣,默默微笑,“皇上英明。末将還有一件事要彙報。”
“說。”武帝勾肩搭背的:“咱爺倆用什麽彙報啊,直接說就行。到時候喝……算了,您現在得好好養生,我陪您喝牛乳!”
定國公:“…………”
定國公憋住問皇帝是不是酒喝多了癔症親娘超厲害一事,肅穆道:“眼下其他朝臣都屬于被忽然一棒敲後腦勺,懵了的狀态。等他們回過神來,那肯定要各顯神通要占據什麽青官處執法臺。”
定國公觀察着帝王的神情,語重心長道:“歷來除掉人容易,如何安排新人上位,才是難題。”
武帝哥兩好的拍拍定國公肩膀,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沒事,朕手裏沒人。也讓他們手裏沒人可以往青官處塞!”
定國公:“…………”
定國公憋着氣,繼續道:“且他們這回都在揣測我背後有什麽幕僚。您說我要不要憑空捏造出一個比諸葛亮厲害的人物來?否則他們若是知道壓根無人當幕僚出謀劃策,就幾個孩子義氣莽撞,而蘇從斌這個家長也就只知道點龌龊事,就許孩子敲登聞鼓了。這個真相被發現後,他們萬一覺得顏面無存,打擊報複蘇從斌就算了,他們對孩子們打擊報複怎麽辦?”說到最後一句,定國公都想跪地了。
他定國公府未來還小啊,卻揪着家諱一事戳文臣的脊梁骨,萬一被文臣報複呢?
武帝直接一把拉住定國公,止住人跪地,目帶殺氣:“舅舅,朕有數。這回延武都來考試,他們還不識相,不是跟你作對,是跟朕在作對!”
“要是有人猜測所謂的幕僚,你就放出風去是蘇敬儀。”
定國公聞言有些緊張:“蘇……蘇敬儀?他就算懂法,可到底不是什麽天才人物啊,不像足智多謀的幕僚,要不還是說蘇從斌吧。反正民間有句話叫扮豬吃老虎,咱們把影影綽綽的事情都往蘇從斌身上扣,就可以顯得人很足智多謀了。”
“定國公,你也說了扮豬吃老虎。”武帝拍拍定國公肩膀,擡眸看向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陽,只覺這一刻自己都冷靜到了機智。
“蘇敬儀聰明着呢!就算沒過目不忘的才華,可他有小人物摸爬滾打的機警!”
“最重要的一點,他不要臉!”
定國公聽得帝王一字字帶着些寒氣的音,一時間都有些反應過不來。不要臉很重要嗎?比才華比能耐還重要?
捕捉到定國公閃現的震驚與訝然,武帝輕笑了一聲。卻也沒繼續展開詳說,只開口吩咐道:“那姓李的,你讓蘇從斌去敲打,讓他提及統一才子的标準,就朝廷臺的事情讓他提出來。借着這件事,恢複他禮部尚書的位置。”
冷不丁又聽到這正兒八經跟政務有關的事情,定國公壓住滿腹的思忖,肅穆應下:“是。末将領命。末将……”
話語一滞,定國公有瞬間覺得自己熬夜出現了耳鳴。他剛才要是沒聽錯的帝王是想姓李的,也就是那個牆頭草重新當禮部尚書?
“那……”
“給董門體面太多,董閣老忘記自己的位置了。”武帝知道定國公開口想說什麽。本來他也打算給禮部右侍郎周全,也就是董閣老的大弟子體面,讓人接任禮部的。可結果呢?
武帝想着,冷笑着打斷定國公的話,直白訴說自己厭惡的理由,道:“替文臣周旋可以,但一句話都不替原告替朕的老親故舊說一句,朕不虞,朕非常不虞!朕其他不行,朕眼神好得很呢!朕可是斥候出身!”
“可……可那姓李的,那江南也不幹淨。”定國公面色直接鐵青,“皇上,您現在擡舉江南一派……”
武帝一擡手,止住定國公的話語,字字铿锵有力:“戶部尚書起碼知道一個雞蛋幾文錢的。姓李的妄圖當官,可他能把朕為何冊封鎮國公為禮部尚書的原因是倒背如流。且最為重要的是他識相,他也豁的出去捅自己一刀。”
“江南只貪,這東華書院和翰林院一行人,是要權。甚至死到臨頭還在撺掇,還在挑撥離間。”武帝目光定定看着定國公:“朕看着國公府的聖旨,想的是與國同歲,想的是我大周未來。可他們卻是想着削兵權。”
“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
“先帝時期就搞削兵權,削的是四方惡賊觊觎。甚至到現在還有宵小打秋風。”
“可這群在京城,被重重兵保護的所謂官吏,他們張口閉口以史為鑒,可近在眼前的血案他們是一點都不吸收經驗教育!”
“所以文臣,必須去邊疆,去最苦寒的地方去鍛煉。甚至以後不去邊疆歷練,不許擔任侍郎以上的高官!”
“朕改革是改定了!本來想着給您弄個首輔閣老當兩年然後讓鎮國公頂上。你們護着,讓蘇琮這些小年輕成材,朕也算循序漸進。可結果這群文臣不識相,那朕就只能直接掀了整個文臣升遷的體制!”
聽得帝王番掏心掏肺,對未來規劃也實實在在到位的話語,定國公彎腰抱拳,發自肺腑道:“您心理有數循序漸進就成,末将可以厚顏霸占住青官處。反正末将年齡到了,憑着爵位還可以再撐兩年!”
七十歲退休只限制官吏,爵爺到死都可以上朝!
聞言,武帝笑笑:“什麽叫厚顏?您戰功不提光輩分那就得碾壓文武朝臣。您當百官之首,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至于其他人員安排,咱們先看看東華書院到底多少龌龊事。”
定國公聽得這話,無奈嘆口氣,垂首行了大禮:“皇上,微臣厚顏,您把任命诏書現在就寫。要不然回家,我那老爺子您那親外公偶爾清醒的時候不好惹。”
武帝倒是沒攙扶定國公起來了,他毫不猶豫坐回龍椅,揮毫潑墨:“還是舅舅遠見卓識。朕現在就寫!您自己起來去前朝看看,喜歡哪個院落,朕命人挂帝師還有青官處的匾額。”
皇宮跟衙門也差不多,前朝是辦事機構,後衙是家眷居住地。
前朝三大殿中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是舉行國家大典以及大朝會的地方。在三大殿兩翼東有文華殿、文淵閣、上驷院、南三所;西有武英殿、內務府等建築。
這些建築中,文淵閣,便是閣老辦公場所;文華殿便是科舉殿試閱卷場所,平時也是六部朝臣講經場所,他覺得頗為合适做青官處。
連位置都被安排好了的定國公:“…………”
跟着熬夜的朝臣們:“…………”
朝臣們倒是想請假,可誰也不敢這個節骨眼請假。哪怕帝王罷朝一日,可誰敢不上衙門點卯啊。因此盯着烏黑眼圈的閣老們就拿到了新鮮出爐任命聖旨,帝王親筆寫的,墨水都還沒幹涸的聖旨。
面對這樣一封聖旨,目前在崗的四位閣老表情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畢竟位列文臣武将百官之首這話不提,聖旨還強調了一句話——深刻踐行落實了到邊疆去,到苦寒地方建功立業,與張青天一般造福一地百姓。
而這話也是實實在在,沒摻雜一點水分。
定國公除卻西北大軍外,他自己昔年被先帝“送”到闵越歷練,是歷練出來一支水師的!
武帝之所以能做海貿生意,也是因為有這位娘舅打下的基礎!
所以帝師一詞,定國公論功績都當之無愧了!
所以超品一詞,定國公也當之無愧!
閣老們:“…………”
衆人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自己的苦笑。
超品帝師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一份聖旨正式宣告了文臣升遷體制的改革!從今後非翰林不入閣就成為歷史了。
甚至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有沒有翰林院這個機構都是未知數。
首輔董閣老敲下官印,示意将聖旨抄錄傳送各地時。他視線忍不住看向烏壓壓的廣場。文淵閣所處的位置,看得見廣場一角,看得見興高采烈的百姓們,看得見激動無比的舉人們,看見的那無形之中凝聚起來的萬衆歸心。
當然他也感受得到整個皇宮,甚至整個京城內、緊、外、松的局勢,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依舊跳動的,甚至有些劇烈的心跳。
熬了一日,等回家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眸望着夕陽籠罩下的皇宮,喃喃一句:“可皇帝哪來的那麽多心腹人選?”
與此同時,在武英殿一覺醒來的蘇敬儀一見燦爛奪目的火燒雲,吓得一個激靈:“我……”
“睡過頭”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他就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甚至成了經典的表情包——寶娟,我的嗓子!
在一旁等候的秦延武見狀趕忙扭頭喚禦醫,而後飛速解釋道:“黃老太醫說你太耗費精力,休息兩日就沒事了。也留下藥了,你先喝一碗。”
蘇敬儀連筆帶劃。
淩敏瞧着人張嘴的口型,趕忙寬慰道:“太後娘娘向來慈愛的,早早就吩咐等我們養精蓄銳,她要挑個黃道吉日再見我們。且再說了……”
淩敏低聲:“蘇侯沒告訴你嗎?太後娘娘可疼他了。第一次見面,你由侯爺帶着,才叫正經拜見。”
蘇敬儀聽得這話,看向秦延武。
秦延武見狀立馬反應過來蘇敬儀擔心什麽了,趕忙道:“小孩子家家見面,跟蘇侯帶着見面意義不一樣。”
說着他聲音都低了些:“我曾祖今早來探望我們時還說呢緩緩好。要是蘇侯帶着你去,或許還有壓歲錢。把你缺失的十四年壓歲錢都補給你!”
聽得接連強調的話語,蘇敬儀放下未按着帝王命令拜見太後的擔憂,雙眸一亮:“壓歲錢?”
秦延武點頭若小雞啄米:“皇上可孝順太後了,每年都直接給大把銀票的。太後姑祖奶奶就給我們晚輩壓歲錢都厚厚的。而姑祖奶奶給的壓歲錢曾祖都不敢沒收的,我能夠自由花,能買糖葫蘆!”
蘇敬儀聞言,對見太後愈發充滿了期待!
于是他頗為配合的喝藥接受檢查,打算以最好的精神狀态去彩衣娛親。
但萬萬沒想到還沒等他享受最最最高規格的醫療資源,去摸一摸武英殿這歲月留下的痕跡時,就見到了鐘刑。
“你們閑着也是閑着的。這普法的任務,還有執法臺機構人員職權設置,你們一個月內拿出個章程來。”鐘刑言簡意赅,擡手指指蘇敬儀:“你挑大梁,為将軍,安排他們幾個任務。”
蘇敬儀如遭雷擊:“我?”
“我們?”
“普法還有執法臺的設置?”
你們這封建社會,真是比刷到的奇葩甲方還奇葩還離譜啊!
其他七個少年也忍不住點頭:“這……這有點太難了吧?”
“呂勉和祁茂他們都不在。”淩敏自覺很有自知之明。
他們目前八個人,平均年齡都才十二歲!
“古代十二歲都有當宰相的,你們狂一點不行?”鐘刑邊說緩緩拔出繡春刀,指向蘇敬儀:“你不是好奇工部匠戶,那噴霧器研究超過你瞎比劃的要求嗎?”
“原因很簡單,用命逼出來的。”
蘇敬儀瞳孔一震,看着指向自己的刀尖,唇畔哆嗦了一下:“我……我……我狂!”
“我超級狂!”
“鐘叔叔有話好好說!”
該死的封建社會!
該死!
有話好好說的鐘叔叔刀尖指向其他少年:“有問題嗎?”
衆人跟着哆嗦:“你們……你們沒問題,那我們肯定沒問題!”
見狀,鐘刑慢條斯理把刀落回刀鞘,和顏悅色道:“也不是叔叔逼你們。其實這種機構設定很簡單的。我派人把歷朝歷代那些機構變革的書籍給你們找出來。你們覺得好,就往執法臺填充。不要怕,就憑你們一腔正義覺得好的,都往裏填充就行。”
“叔叔就是拿你們這個打個樣,去堵那些叽叽歪歪文臣嘴巴。”
“普法的書籍也一個道理,就你們感覺好的都圈出來。”
“想想啊,孝順的界定那些當官的都能磨磨蹭蹭的。現在要是精銳來琢磨這些事情,那些當官的又得字字推敲,各種琢磨。因此讓你們弄個草稿版本,忽悠那些當官的正合适。皇爺手中的精銳得去處理要緊事。”
聽到這番解釋,衆人松口氣。就連蘇敬儀都狠狠籲口氣:“我……我知道了。”
“不過你們也得拿出本事來好好琢磨!”鐘刑說完又拿起刀:“否則我揍你們還是很容易的。”
“告訴你們,最近大人們都很忙。忙上火起來會打人的。”
八個少年直接點頭若小雞啄米,個個表示只會很乖。
等目送鐘刑走遠後,他們望着擡進來的一箱一箱又一箱又一箱的律法書籍和機構演變的書籍後,面面相觑。
秦延武倒是積極無比,率先拿起《大周律》:“我要好好看!我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呢!”
此話一出,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也忍不住昂首挺胸。
連他們都有被大人甚至被帝王看重的機會啊!
淩敏瞄了眼神色似乎有些呆滞的蘇敬儀,帶着些催促:“你……你不發號施令嗎?”
蘇敬儀望着似乎都數不清楚到底多少字的書籍,只覺自己靈魂都在顫栗了。他止住淪為打工崽的惶恐,擡眸望着一個個寫滿了天真寫滿了熱血的少年們,開口:“你們先看看書,我……我先冷靜冷靜。還……還從來沒被這麽重用過,有些小緊張小哆嗦。”
對于這話,所有人都是理解,畢竟感同身受。
因此其他七人都迫不及待的挑了一本書,垂首認真看起來。
一時間,殿內氛圍都有些肅穆。
橫掃了眼滿臉亢奮的年輕人,蘇敬儀搖搖頭——一群愚蠢的實習生!
感慨着,蘇敬儀随大流拿出了《大周律》,憋住打哈欠的沖動,慢慢翻看起來。
一個時辰後,秦延武朝左右瞄了瞄。望着個個擰眉肅穆狀的同伴,他最後瞄了瞄翻閱速度堪稱最快的蘇敬儀,忍了又忍。
最後他望着密密麻麻的條文,眼裏迸發出求知的欲望,紅着臉靠近蘇敬儀,小聲:“蘇敬儀,這……這個字念什麽啊?我……我……”
說到最後秦延武聲若蚊蚋,“我……我有好多好多字不認識。”
“讀半邊,還是不會就跳過去。”蘇敬儀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翻了一頁,邊指點道。
秦延武震驚:“跳……跳過去?”
淩敏一行人聞言也齊齊昂頭看向蘇敬儀,不約而同問:“跳過去?”
“不認字很正常。我翻過我爹那本《大周律》。他老人家也有不認識的字。他查字典,用反切法注音,偶爾還裝模作樣拿來考問我。”蘇敬儀說完看向滿臉通紅的秦延武,說得很認真:“所以不認字才是正常的。”
秦延武迎着蘇敬儀鄭重的目光,對此理解歸理解,但還是有些不服輸:“那……那我能去蘇侯的那本書嗎?”
蘇敬儀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麽回答。你都磨蹭了一個時辰了,還不服輸還不知道自己多少文化含量嗎?
但這話只能腹诽,畢竟秦延武才八歲,未來可期。
暗暗感慨着,蘇敬儀眼角餘光瞄了眼孔睿這群縣試考了N次的學渣們。
“曾孫少爺,咱們現在不能去想蘇侯的書。您想想啊,咱們這群人雖說沒多少文化吧。四書五經還算認識。可就我們這水平,看見大周律都發懵。”孔睿說着也控制不住打個哈欠:“我……我算了,就算有人盯着,我也不裝文化人。太難了。這律法書籍太難了!”
聽得有人開了口說難,淩敏幹脆合上《大周律》,言簡意赅:“咱們是武勳子弟啊,學軍法就夠了!”
天知道一個時辰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早知道都不會,他就不裝了!
“你在堅持一下啊,安定伯不是最好跟蘇侯攀比嗎?”
“我祖父跟蘇侯攀比,比不過也沒事啊。反正我是孫子!我都定親了,蘇敬儀都還沒定親呢。論人數我都是我家贏!”
如此無賴說詞一出,其他少年也紛紛合上《大周律》:“敬儀啊,咱們真幹不了這個差事。”
蘇敬儀也跟着合上書籍:“我也幹不了啊。”
秦延武環視一圈,氣呼呼無比:“不行,咱們要幹!”
蘇敬儀:“所以咱們才要用簡單的話來普法啊。不能用這麽深奧的詞彙。”
其他六人毫不猶豫齊齊點頭:“沒錯!”
“不是我們的錯,是這用詞太苦澀難懂了!”
說完之後,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孔睿最後小聲建議:“咱們要不然拜訪太後吧。躲個十天半月的。”
蘇敬儀确定八個人湊不出一個文化人腦子後,确定八個人膽子卻比天大後,沉默的擡手在自己脖頸處劃一下:“這又不是家裏的功課!錦衣衛指揮使布置的任務啊!”
“咱們完成他說的那個機構。”
“你們都學過管家了吧?那種機構設置,跟家裏院子安排也差不多啊。”蘇敬儀低聲道:“至于這種跟文化有關的內容,咱們可以說術業有專攻啊。實在不行,等機構的事情完成了,咱們出去偷摸找訟師來代筆,不就行了?”
“你們這幾個可別跟我說,沒找代筆的做作業。”
孔睿聞言當即笑了:“蘇敬儀,你腦子轉的挺快啊!早說啊。代筆我有固定的!”
“我也有!”
“我祖父涉及治安管理,他那個衙門裏有司法的文書。”
“紹興師爺甲天下,這刑名師爺找紹興籍的。”
“…………”
蘇敬儀滿意,揮揮手示意衆人側耳傾聽:“咱們這麽辦啊……”
顫抖吧,封建甲方爸爸!
我給你搞出個外包!
老子當ppter!
一直暗中盯梢的密探趕緊去彙報。
要命了的,一群字都不認識的崽,怎麽裝神機妙算的諸葛亮啊?
搞出個讓群臣信服的執法臺!
皇上這回是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