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迎戰府試四 學生鬥膽,您為什麽讀書?……

第91章 迎戰府試四 學生鬥膽,您為什麽讀書?……

蘇敬儀抓耳撓腮着, 在草稿紙寫寫畫畫許久,所有重點高頻考點都飛速聯想了一遍,才扒出一點有用的線索。

大概可能又是醜爺的!

因為《孟子》的思想武帝愛, 而《公孫醜》又凝聚了《孟子》一書的高質量談話內容,包括了形而上學的哲學思想,比如性善論這些,比如……

思忖着,蘇敬儀雙眸忽然詭異一亮, 恨不得拍一下桌案。

他想到了!

孺子入井來自哪裏了!

不是字面意思,熊孩子沒事玩水,這題跟後世熱點話題扶不扶老人有點同源, 都探讨人對憐貧惜弱, 尊老愛幼等等的所謂恻隐之心。原句好像是……

蘇敬儀提筆在草稿紙上一字一字,寫的格外認真【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 今人乍見孺子将入于井, 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非所以內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于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當然也要聯系全段【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 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 治天下可運之掌上。】

這段話大意就是孟子說:

每個人都有憐憫體恤別人之心。古代聖王由于有憐憫體恤別人的心情,所以才會有憐憫體恤百姓的政治。用憐憫體恤別人的心情,施行憐憫體恤百姓的政治,治理天下就可以像在手掌心裏面運轉東西一樣容易了。

之所以說每個人都有憐憫之心,是因為,如果今天有人突然看見一個小孩要掉進井裏面去了, 必然會産生驚懼同情的心理。

産生這種心理的原因,不是因為想要和這孩子的父母拉關系,不是因為要想在鄉鄰朋友中博取聲譽,也不是因為厭惡這孩子的哭叫聲才産生這種驚懼同情心理的。

只是單純的人心之善罷了!

再聯想武帝愛民如子的內驅動力——自己餓過,因此推己及人。

所以這題還是很簡單的政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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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扣拍馬屁寫就行!

呵,追求權勢的男人啊!

猜測領導的心思,拐着彎拍領導的馬屁,手段是那個多哦!這見縫插針的,連模拟題都出的這麽膩歪。不就是知道皇帝或許會微服私訪嘛!

因自己想起全篇來了,蘇敬儀還腹诽了一遍模拟題的出題者——蘇從斌。

蘇從斌作為蹴鞠山莊的“招生招牌”還是板着臉,親自下場來巡邏的。眼角餘光撞見親兒子那嘚嘚瑟瑟的,小雞崽撲棱翅膀沖天的架勢,他表情都有些凝重。尤其是當他瞟見草稿紙上那寫寫畫畫的樹杈圖時,有那麽一瞬間,蘇從斌都覺得縣試那般主考官也真挺“冤”的。

因為蘇敬儀寫寫畫畫,看着就不太好學的模樣就罷了。

秦延武,秦延武坐進考棚後,麻溜的給自己紮了個沖天小啾啾,跟縣試一模一樣的發型。

甚至……

蘇從斌瞧着孔睿一行人,也豎着沖天辮,甚至草稿紙上還大大咧咧寫着關公保佑,他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氣。

扭頭看了眼幾乎近在遲尺的觀衆們,瞧着這群人當着觀衆的面還敢如此“求神”做法,蘇從斌來回反複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經歷過這般熊孩子的摧殘,來日他主政一方作為府試主考官,也就從容淡定了。

畢竟科考考場上,像蘇敬儀這些家有爵位,只是來圖個好學名聲的,都是極少數!多的是寒窗苦讀十來年,希冀一朝金榜題名的!

回想着自己趕赴科舉考場時所見的一幕幕,蘇從斌邁步繼續走。

他目光看向豁出去前來的三個正經農家考生。

望着三人幾乎如出一轍的,凝重肅穆,滿意點點頭。只不過滿意人認真是一回事,但身形顫栗,面色都發白……

還是挺不行的,得鍛煉。

點評過後,蘇從斌腳步一轉,看向投資商硬塞過來的,金貴的一坐進考棚,顯得考棚愈發狹窄的安樂侯。

安樂侯眼淚都吧嗒吧嗒掉。

他……他自打看過民間大夫之後,知道自己是有些胖,不叫福相了。可……可他沒想到……沒想到光坐進考棚,就能累得他氣喘籲籲,甚至連側身都很艱難,更別提寫字了。

本來縣試第一關的聖谕,作為皇帝寶貝的外甥,他是會的,學的很認真的。

可現在……

安樂侯只覺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難受的渾身肥肉都在顫抖。且木板似乎都在咯吱咯吱發出巨大的聲響來。

這聲音在寂靜的考場,顯得格外的刺耳。

比那些嫉妒羨慕他的聲音還更加的刺耳,難聽。就好像巴掌一般,一掌一掌的,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

“嗚嗚嗚。”安樂侯捂着臉,感覺自己恨不得有個地縫,躺下去得了。甚至都想要回家了。

公主府那麽大,他一輩子呆公主府也行的。

蘇從斌拿出監考的威嚴來,瞧着眉眼間似乎有些焦慮的安樂侯,沉聲道:“哭也是有違考場規則,會被趕出考場的,知道嗎?”

“你敢……”隔壁考棚的沈大駿立馬拍案,想要給自家弟弟撐腰。安安雖然是嬌寵了些,可也是事出有因啊!

但話還未說完,他迎着蘇從斌忽然橫掃過來的銳利,跟刀子一樣淬着鋒芒的銳眼,身形一僵。

蘇從斌冷冷道:“膽敢第二次拍案,我把你爹押進考場。”

沈大駿聞言,神色一愣,瞧着看着些殺伐之氣的蘇從斌。

安樂侯也有些不敢置信,止住了哭聲,望着說話嗓門,似乎都比記憶中響亮兩分的蘇從斌,不像是縮頭烏龜的蘇從斌。

看臺上的鎮國公也震驚不已,恨不得也有個千目鏡,将強勢的蘇從斌面目神色看個清清楚楚。

武帝舉着千目鏡,定定瞧着這貌似殺雞儆猴的一幕。

“還有你娘!”察覺到某些注視的目光,蘇從斌也沒在意,反而望着安樂侯,一字一字說的認真:“有什麽好哭的,不就是胖的喘氣?先前不是立誓了?減肥去揍太醫!”

“你又不是來讀書的,你是來揍人的。”

安樂侯聞言,愣愣的看着蘇從斌:“好像……好像也對?可……”

“可什麽可,學着紮頭發!橫向不行,你先縱向發展,在考棚把自己頭發學會紮好!”蘇從斌面無表情吩咐完,邁步就走。

安樂侯一震,擡手摸向自己的頭。

一擡手,他都覺得有些吃力。

可相比環視左右,那幾乎與牆相貼的距離,那他覺得自己腦袋上方還是有些空隙的。

更別提琮哥教他紮過馬尾了。

想着,安樂侯擡眸望向自己對面,不知何時放下筆墨,望過來的蘇琮。

迎着人雙眸似帶着包容,似帶着期盼的眼神,安樂侯想想自己立下揍太醫讓蘇敬儀這個便宜大侄子也為傲的大目标,擡手擦擦自己的眼淚,慢慢的擡手用手指捋頭發。

他聽蘇琮說,先前在山東糞土金起步階段什麽都窮。去山林勸說山匪歸民,他和思恩兩人就用手指做梳子,捋一捋頭發。因為他們一開始也傻乎乎的,連些洗漱用品都沒帶,就信誓旦旦殺上寨子裏了。

瞧着安樂侯笨拙擡手的架勢,蘇琮微不着痕籲口氣。

他離開之前,最擔心的還是安樂侯。

這安樂侯金貴,要是在蹴鞠山莊出點事,就怕蘇敬儀承受某些遷怒的火焰。但萬萬沒想到侯爺爹還是一針見血的厲害啊!

這……這麽胖的人,先舒活舒活頭皮,活血也挺好。否則這真幹坐一天,沒準都坐出病來。

因最金貴的“崽”停止抽噎,專心捋頭發,考場都恢複了些寂靜。只剩下考生們為了做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看臺上的衆人随着考場的徹底靜默,交流的聲音也輕了些。當然說還是免不了要咬耳朵嘀咕兩句的:

“造孽啊,這考棚看着也真的小。先前我公公說去公審開過眼見,說讀書郎也不容易。我還不信呢!沒想到這棚子,就這麽點大,翻身都不能翻!”

“要不說讀書人難啊!誰家出個文曲星,不炫耀祖宗十八代都知道?”

“據說這樣子要三天三夜,就休息一天,然後又考五次!”

“熬過來就好了,當官多輕松啊,大老爺們都做轎子的。進出城門口都不用排隊,直接想進就進,哪裏像咱們啊!”

“你這都老觀念了。四大才子比賽你沒去看過嗎?我家小叔去看了,說現在當官老爺,還要分辨小米什麽品種呢!要懂老百姓吃什麽喝什麽。”

“真的?”

“告訴你,咱們這邊不行,聽說江南那邊出了個青天大老爺,目标說的可簡單了,當官就是讓家家戶戶吃上雞蛋,不用心疼賣雞蛋的錢,讓所有人都富富貴貴能吃雞蛋,天天吃雞蛋!”

“江南那本來就富貴啊,咱們天子腳下都沒那麽富貴吧?我婆婆也就舍得放一個雞蛋,那也是當家男人們吃。我就先前懷老大坐月子的時候吃。”

“誰說不是呢?要是我兒子認識幾個字我也送他來讀書了。你不知道,我女婿在這幫工過。說啊,小侯爺好得很呢,給幫工的菜,是頓頓有葷有素,又香又好吃。真不知道那些讀書人怎麽不願意來。”

“大娘這真的?這蹴鞠山莊什麽時候還有活計啊?我家男人也懂泥瓦啊。”

“…………”

混在百姓堆裏的武帝聽得婦人們聊天話題從科考讀書難到雞蛋到幫工到……各種話題應有盡有的,他面色凝重的看了眼随着日頭升高,幾乎“沐浴”在陽光下的考棚裏的考生。

經驗老道的考生們,甚至某些老油條們,倒是絲毫不畏懼。蘇敬儀還舉起了不知哪裏來的扇面,将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的。秦延武這個小孩子,甚至還昂着臉對着太陽的方向,似想要把自己白嫩的臉龐曬黑幾分,顯得英武男人氣些。

幾個人之中,唯有安樂侯倒是最慘。

就像豬油進了鍋一樣,開始“呲呲”往外冒油。都不用千目鏡,便能看得見人汗淋淋的。

“太醫這些陪着吧?”作為舅舅,武帝率先關心了一番自家外甥的身體安全,“被過了暑氣。”

鎮國公毫不猶豫表示自己懂,“讓安安熬一熬。身體有時候也需要熬的。熬過了就結實了。”

否則可能真影響老沈家的香火!

“還要民間大夫來問診。”

“您身體也注意,偶爾去檢查檢查。咱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鎮國公還反思着,看向武帝,雙眸帶着擔憂,一點也不怕帝王覺得晦氣覺得自己在窺伺龍體如何如何,只道:“也別熬夜!”

武帝聞言再一次傲然擡頭挺胸,自己認的大哥就是直爽的,比某個叽叽歪歪,老娘塞的就是要強!

哥兩好的應了一聲後,武帝還瞪了眼巡邏的蘇從斌。

蘇從斌理都沒理會某個人。

反正他已經徹徹底底清楚認識到一件事:性格合不來!

武帝看着莫得感情,留下個冷酷後腦勺的蘇從斌,磨牙:“這什麽人啊!得志便猖狂!”

鎮國公低聲安撫:“文成公主,公主!”

聽得最後兩個字,武帝緩緩籲出一口氣,“算了,模拟考也沒什麽好看的。咱們去找舅舅!延武這小孩家家的,俊臉不能曬傷了,萬一以後小姑娘愛俊呢?”

鎮國公聽得武帝換個操心的人,松口氣,陪着人一同去找妻舅。

但萬萬沒想到還沒出看臺呢,就見老爺子竟然推着輪椅而來。在輪椅端坐的自然是老國公。

老國公昔年在戰場上缺了一臂,而後又歷經一次次的磋磨,以及各種下作的暗害,身子骨早就有些垮了。全憑一口氣支撐着下來。

他第一次拜見時,還能看見老爺子雙眸燃燒着的熱血,不會被歲月磨滅的熾熱。光一眼,看得都能讓人跟着熱血沸騰,渾身震撼。

可……可到底還是老了。

一晃眼都九十多了。

就算集天下名醫治療,也治不好老病。

最近更是一次次的病危。

“您怎麽請老爺子出來了?”

非但鎮國公驚,便是武帝也驚駭了,急急忙忙自己率先迎過去:“外祖。”

定國公瞧着揮手示意免禮的皇帝外甥,還是行了禮,還彎腰抱着自己認不清人的爹雙手,朝皇帝拱手後,才回答:“這天氣不錯,出來曬曬太陽,走走。悶在國公府,太醫也說老爺子不開心。”

雙手被捧着朝帝王拱手的老國公嗯了一聲,話語雖然沙啞,但有幾分激動:“看……看班師回京!”

武帝和鎮國公看向定國公。

定國公擡手指指看臺。

今天第一天,看臺人數不少的。

見狀,武帝當即點頭,甚至還擠開自己舅舅,親力親為推車自家外公到達主席臺,指指一圈的百姓,聞訊而來湊熱鬧的百姓,道:“外公,那些文人不是說什麽民為貴嗎?你看這周邊,是百姓站在看臺上,俯瞰着未來的文臣們。”

老國公順着指引,只覺眼前密密麻麻很多人,就笑:“好,好!”

“等日後這些文臣們,憑着為民的功績一點點站起來,才會讓百姓昂望。”

“就跟咱們軍人差不多了。免得他們只會說咱們靠着累累白骨手握大權。眼下用他們自己的學說讓他們真正的踐行什麽叫為民請命。”

哪怕自家外公,幼年給予他庇護的外公什麽都不知道了,但是武帝這番話說的是直白夾着對過往的怨與恨。

反正他自身的立場決定了,他就是偏袒定國公府,偏袒武将。

定國公聞言眉頭一擰,但還沒來得及說句話,武帝就轉了話題,又聊起來:“等會讓蘇從斌給你表演翻跟鬥!”

“這敢搶咱們的地盤,欺負死他。”

“好,打!”老國公笑呵呵着,嘴邊流出唾液:“太、祖爺爺告狀。

定國公拿着帕子輕輕擦拭,“好,告狀。”

他爹出生年歲好,見過晚年的太祖爺,見過……見過太多人太多事,但對他而言最為幸福的可能便是幼年時光。

因此自打糊塗了之後,就是不是崩出一句太、祖爺爺,鬧着要進宮找太、祖爺爺。

武帝見狀,跟着忙前忙後伺候自家外祖。

作為一個帝王,活到最後不就是圖跟外公一般,兒孫成器又孝順,能夠自然老死。

被叫過來翻跟鬥的蘇從斌:“…………”

蘇從斌望着瘦骨嶙峋的老爺子,瞧着老爺子跟幼兒一般,雙眸難得的迸發出一抹光亮,到還是順遂的翻跟鬥。

畢竟,他也是替娘親孝順,也是外孫。

且……且他外放的時間定下來,恐怕……恐怕日後也沒時間承歡膝下盡孝了。

眼裏的傷感一閃而逝,蘇從斌回眸看了眼考棚。

老爺子的國喪規格基本定下來了,蘇家能夠送行的也是蘇敬儀。但願蘇敬儀去西北一趟,看過戍邊風光,能夠稍微穩重點。

渾然不知還有如此大人物悄然參加了開業大典,蘇敬儀倒不是第一次蜷縮在考棚裏睡覺,因此倒是頗為經驗老道的,早早就拿出了驅蚊香點着。

其他參加的考生們愁苦不已,可府試也的的确确是三天時間,也的的确确要在考棚裏熬着。

淩敏瞧着自己對面,似乎比他還嬌貴兩分的寒門農家子,眼神帶着些不喜。像他雖然也厭惡這個節骨眼,大晚上蚊蟲嗡嗡聲。可他家到底是武将,他也是被丢野外訓練過的。才不像某個什麽來着,甚至還敢張口跟安樂侯攀比起來了。

許良才迎着對面帶着審視的視線,惱恨自己先前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語。可被一個小孩如此剮着,他又內心滋生出不甘來。他又不是鄙夷淩敏,他是不屑安樂侯罷了。倘若他有安樂侯的出身,恐怕早就封侯拜相,早就成為濟世濟民的良才了,豈會來參加個所謂的府試團,還帶着伴讀帶着赫赫皇恩來的。

安樂侯洗漱過後,感覺自己清爽了些,又經過太醫和名醫的雙方把脈,确定自己沒病沒痛着。他擡眸看看亮着燈光的考場,捏了捏自己肉的能捏出“肥油”來的手腕,糾結半晌,最後悶聲道:“我……我還是回考棚吧。”

“既然來了,還是要守軍規的!更別提我還有目标呢!”話語到最後,安樂侯恢複了些精神,神神氣氣着開口。

帶着軍令前來的鎮國公聽得這話,感動不已,擡手撲棱了一下自家崽子的腦袋,激動道:“咱們參加的是縣試,所以你能堅持一天就很厲害了!好好休息,明天再去。”

“咱們凡事都要循序漸進!”

安樂侯眼眸眨眨,瞧着帶着士兵前來的爹,腳步都後退了退:“爹,您怎麽在這啊?咱們先前可約法三章的,我……”

“把你交給蘇琮還有蘇敬儀你老子放心的!”鎮國公望着自家兒子還一副要跑的架勢,笑了笑,訴說自己這回前來的目的:“你爹是奉命來請秦延武的。”

頓了頓,他解釋道:“他年紀小,正長身體的時候。要是跟着府試熬個大半月的,以後萬一矮墩墩長不高怎麽辦?”

“咱們以後還得指望這個文武雙曲星星!”

說罷,鎮國公便一副公務在身的模樣,去了考棚直接把積極愛考試的崽扛了出來。

秦延武不滿,掙紮着:“我不要,我也想參加府試的!”

聲音到最後因過于激動,還破了音,帶着少年的委屈與哽咽。

全場所有人:“…………”

蘇敬儀也被這一幕震住了。咋還有從考場搶人的?

“非得皇帝來揪你?給你巡邏一個時辰鍛煉鍛煉也就夠了。巡邏了就睡覺去,否則灌你安神藥。”鎮國公扛着秦延武往外走,邊走還瞪似乎吓楞的考生們:“看什麽看?”

“術業有專攻沒聽過?”

“這才九歲總知道吧?”

蘇敬儀聽得這聲強調的年齡,覺得長輩安排挺對的。年紀輕輕的,熬夜不好!

而另一邊被強調年齡的秦延武氣得眼圈都紅了:“你……你九歲還開始去戰場呢,說什麽撿屍小将!”

鎮國公側眸望着還不忿的年輕人,還挺刻苦好學的年輕人,再一次開口:“那是日子不好過的情況,是敵軍兵臨城下。眼下你們這一代需要那麽苦嗎?軍戶都沒九歲上戰場了!”

秦延武眼圈一紅,倒是止住了掙紮。

“你現在不能跟我們那時候攀比,你是要保護好自己的腦子,想着動腦子。邊疆苦寒,邊疆除卻氣候惡劣外,你得想辦法讓邊疆富裕起來。就好像江南,那地方擱一千年前,也是破地呢。現在倒是成了人人都知道的富貴地盤。”

鎮國公語重心長,一字一字複述。

這想法,倒不是他的,而是帝王的。

武帝聽得婦孺們叽叽喳喳訴說家家戶戶雞蛋,雖然有些驕傲,但又有些酸澀。回宮後,就鬥志昂揚,表示要徹底改寫邊疆苦寒的印象!

就定了個三十年規劃。

在定目标這件事上,他也覺得皇帝跟蘇敬儀挺有共同語言的。但作為軍戶子弟,他對此是支持的。

因此秦延武這個崽,就得先保護好。

西北到底比北疆經營的好一些,還有榷場這些,先前也有繁榮穩定時期。

想着,鎮國公視線從秦延武身上轉向考棚內的衆人,最後望着蘇琮。

從官場角度來說,他還是覺得蘇琮靠譜一點。

蘇敬儀雖然有些機靈點子,但蘇琮是認真踏實又機警的乖崽,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靠譜。蘇敬儀就像是自家熊崽子,能打能鬧也能闖禍,就得操心。

蘇琮雖然不解,但迎着人希冀的眼神,還是一本正經正襟危坐。

目送人扛走不在掙紮的秦延武後,蘇琮肅穆道:“咱們繼續考!”

考生們:“…………”

在恍惚之計,衆人瞧着秦延武一身铠甲,連帶鎮國公也穿戴铠甲,真帶兵巡邏起來。孔睿一行人互相對視一眼,表示自己除卻佩服就只剩下愈發佩服,以及略微一絲絲的羞愧。他們這些皇親,叫富貴閑人。

只享受,不用付出任何的血汗。

蘇敬儀瞧着緊繃着臉,很威武肅穆狀的九歲曾孫崽崽,眼眸閃了閃,垂首瞄了眼自己畫的亂七八糟的草稿紙,難得的帶着些羞澀,偷摸放在最後一張。

***

除卻第一天略有些風波,接下來考試期間,大家都還是頗為規矩。

眨眼間模拟考結束。

一聽得這結束交卷的搖鈴聲,安樂侯直接昂頭望着考棚屋頂放聲大笑:“啊啊啊啊啊,我也熬過來來了!”

“感覺如坐針氈這個詞,我能夠發自肺腑領悟了。”

沈大駿密切關注着安樂侯,聞言都忍不住感慨,“安安,我感覺你好像聲音都比先前響亮了兩分!”

感覺也瘦了三分!

說完,他目光炯炯看向蘇琮:“你能文能武的,先前我還不服。眼下枯坐了十天,是真明白了不容易。說實話我都有些好奇,我爹他們當年怎麽躺在雪山堆裏一動不動伏擊。”

他不屑學文,學武倒是挺認真的。

可他也煩躁過。

蹲馬步,太磨煉心性了。

就好像有螞蟻在腳底心鑽,而他必須一動不動,否則頭頂的雞蛋都能裂了。這樣的煎熬,他一次次的堅持下來了。

在考棚這些時間,他也是回想自己當初蹲馬步的艱辛苦楚。

蘇琮聞言笑笑:“我曾經也是聽得我爹講祖輩們戰場故事,熬過來的。”

沈大駿聽得這話,看看蘇敬儀,就見人狂奔:“誰都別跟我搶澡堂!考試時間規定的那麽詳細也有道理的!”

聞言,孔睿這些皇親們也撒腿就跑:“蘇敬儀,你有點莊主風度。”

秦延武倒是沒沖澡堂,反而覺得自己身上臭烘烘都是英雄味。他是積極的邀請似有感悟的沈大駿:“你要不要去報名參加縣試啊?就是因為縣試鍛煉過了,所以祖祖才同意我來參加的府試團的!反正考不考得上不重要,重要的是去體驗一回,真很像去戰場的。”

淩敏也點頭:“雖然火候不夠,但今年府試我們是打算下場的!”

沈大駿聽得這話,抽口氣:“火候不夠,也下場?”

“失敗也是一種經驗啊!否則就沒有沙盤演練這一事了。”淩敏頗為從容着:“自己悶在家裏複習,就算有名師教導。可名師能夠知道全順天府的水平嗎?只有自己去參加考試,去對比榜上有名的那些文章,才能知道自己到底幾斤幾兩。自己不知道,夫子對比成績對比文章後,才知道咱們火候到底夠不夠,否則夫子憑什麽說火候一詞?年年考生有新有舊的,他拿什麽做衡量标準?”

沈大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行,我參加縣試?反正有孔睿他們在,我考個七回也沒事。”

說着也往澡堂沖。

與此同時,淩敏的這番話也有人聽了去,但轉眸想想府試報名光請擔保的費用,便是橫懸的利刃,讓他是無法如此肆意。

齊子睿嘆口氣,但随着到達宿舍樓,瞧着幾乎燈火明亮的宿舍,他又雙眸帶着希冀,甚至胸腔都湧動着熱血。

他雖然可憐,可……可到底目前還能學習,還有這麽一份機遇!

翌日,自然是假期了。畢竟連考十天呢。

齊子睿瞧着因蘇侯和蘇琮要閱卷,留在山莊的蘇敬儀。

捏了捏手,齊子睿鼓足勇氣上前,行禮:“莊主。”

聽得這話,抱着蹴鞠的蘇敬儀腳步一頓,“齊子睿?你怎麽不回家?”

“晚輩家中唯我一人了。”齊子睿壓住傷感,介紹後,小心翼翼問:“學生能否問莊主一件事?”

“問。”拼命回想齊子睿的履歷,蘇敬儀和善道。

恻隐之心,剛考過,他還是懂的。

見面先三分笑。

望着笑盈盈的蘇敬儀,齊子睿狠狠深呼吸一口氣,将淩敏說的鍛煉一事開口道了出來,便觀察蘇敬儀的表情,問:“您也會練膽氣嗎?”

既決定了要從參加府試,對此蘇敬儀回答的毫不猶豫:“那當然要練了!”

後世都有巡考大軍呢!

再說了搞事業也不容易。

像蘇從斌帶着蘇琮年年風雨不斷,熱心去做冷板凳,頂着冷言冷語的。哪怕蘇從斌立志自己奮鬥了,也提前交卷,也不忘去定國公府簽到刷卡。

雖說也有些利益緣由,可最重要還是有這些鋪墊,老爺子的心才重新“暖”回來,看他蘇敬儀倒是看小輩的慈愛。

因此參加府試他自然是勢在必行啊。

得到如此篤定的回應,齊子睿咬了咬牙,“那我們這些……”

聞言,都不用人把話說完整,蘇敬儀就能領悟人為何前來了。雖說瞧着人紅通通的臉龐,似帶着些羞,但蘇敬儀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挺合格的商人,“你們自然是自己做主了!我這邊是負責讀書,不負責其他事情!”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你們這三個正經的考生前來。像其他人,恐怕都被結黨營私這個詞吓住了。畢竟你們雖為寒門,但在科考在官場,卻也是清貴的存在。”蘇敬儀和聲道:“不像我蘇家,天生就貼着武勳的标簽,貼着改革一派的标簽!”

“所以你自己考慮清楚就行。反正我這個府試團是按着年來的!我今年就算運氣好,府試榜單有名,我也會到明年宣布結束。”

聞言,齊子睿努力笑笑,“多謝莊主。”

“不客氣。你會蹴鞠嗎?一起來踢球吧,考試過後也要休息休息的,讓大腦放松。這就好像種了幾年地後,要空一年,讓土地自然肥沃。”蘇敬儀看着神色帶着釋然,沒其他心思的齊子睿,舉了個自覺通俗易懂的案例,來訴說勞逸結合的好。

齊子睿瞧着蘇敬儀說到最後話語都有些幹巴巴,用詞也不太準确的形容,沉默一瞬,含笑問:“您有關農學的知識,是蘇琮教的?”

蘇敬儀點點頭。

齊子睿聞言,擡眸望向田野方向,眼神有些困惑:“莊主,學生鬥膽,您為什麽讀書?”

“你為什麽讀書?”瞧着似乎要聊心的學生,蘇敬儀有樣學樣的望着遠方,問。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齊子睿雙眸不自禁帶着些回憶,自覺自己眼前都浮現出父母的慈愛模樣來,他喑啞着聲道:“因為……因為家裏有地攢了錢,大家都說讀書好,認識幾個字,也好去當賬房先生,找個體面的活計,不用一輩子跟田打交道了。”

有錢了,讀書,想找輕松的活,要是運道好能當官,就更好了。

可當官的人,卻琢磨種田?

蘇琮這樣的人,讓他都覺得清官一詞,為民請命一詞是真的存在。可偏偏他齊家的落敗,他的父母亡故,卻是官吏爪牙耀武揚威,威逼。

真少爺竟被假少爺逼着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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