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坎坷鄉試四【修】 秦延武抱……
第113章 坎坷鄉試四【修】 秦延武抱……
軍營裏, 有信使來報:“皇莊遭受囚犯襲擊!”
瓊州守将海将軍氣得一拳錘在桌案上:“一群渣宰。往年秋收來打肥,現在春耕就來搶!”
“再抽調一隊去保護紅薯苗。這一批紅薯苗可是要送往全國各地進行栽種實驗的,錯不得。”
下屬一怔:“他們是有備而來?”
“海将軍, 這……”
看着下屬幾乎要脫口而出“有內奸”三個字,海将軍臉愈發黑了。加急派兵去保護後,自己親自督陣,看着對面戰船越打越往粵海海域躲,眼皮跳得越厲害了:“這往年也直接搶商船。眼下怎麽感覺搞起三十六計來了?”
專門挑育苗成熟年份搞事, 還利用囚犯?
這幫囚犯竟然力氣?
看守營地的獄守是被收買了?
與此同時,發起襲擊的船,船尾站着一羽扇綸巾之輩。像是知道海将軍的困惑一般, 搖着蒲扇笑了笑。
若是蘇從斌在, 恐怕一時間都認不出此人是他的同年祖青。此刻人眼眸陰鸷布滿,面色猙獰, 完全沒有一點當日起碼要個顏面衣冠楚楚的模樣。
祖青瞧着奮力抵抗的大周兵, 嗤笑着一聲, “愚蠢,都不懂什麽叫聲東擊西。”
他們攻擊津衛港口,利用囚犯去攻擊皇莊, 此聲東擊西也。
他們攻擊瓊州,實則大部隊順風而上攻擊浙江, 從淩海這些小港口登入,此聲東擊西也。
畢竟浙江是江南富庶地。
江南多美女。
這美女結合微服的帝王,就很容易讓愚蠢的百姓相信,相信是皇帝昏聩侵占民女,是皇帝這個殺父奪權的暴君錯!
要不是這個暴君,他豈會流落東桑這種蕞爾小國。什麽孔子學院宣傳儒學, 不過是說得好聽罷了,不過是給流放給貶官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罷了。
否則怎麽大部分人都這麽想?
不獨獨他祖青一個人這麽想啊!
祖青越想越氣,高聲道:“一定要殺死蘇琮!”
看着炮火之下,人面色扭曲的,透着瘋狂,東桑的士兵對視一眼,有人飛速擡手一刀抹掉了人脖子。
瞥了眼人瞬間死不瞑目的模樣,嗤笑一聲:“将人的倒上天花痘痂,扔到大周那邊去。”
一個時辰後,東桑士兵字正腔圓高呼:“這些廢物渣宰,你們大周狗皇帝送過來,我們也就廢物利用一二,送些天花給你們!”
死戰的大周士兵下意識一震。
這天花乃是極具傳染的惡病,一人感染能眨眼間傳遍周邊的人,甚至短短幾日時間就席卷全城。更為要命的是得此病,無藥可醫,只有死熬。十個裏面能夠活一個,都算幸事了,多的是全死亡。
故此因為恐懼害怕這個病,将患上此病稱為見喜。
就那麽一瞬間的失神,對方便抓住了機會。
督戰的海将軍看着自己眼前炸開的血色,疾哭一聲。旋即死死隐忍悲恸,低聲對副将道一句趕緊保護蘇琮撤退,而後他揚聲穩定軍心,直接沖上戰船。
再一次被喊撤退,蘇琮看着死在自己刀下的羅卿,臉都黑了:“天花?”
副将急聲:“對啊。這幫狗娘養的太下作了!甚至天花這玩意,肯定聽起來就是海外學院那幫人搞的。”
這去傳播儒學的夫子到底怎麽挑的?
怎麽一個比一個的陰森扭曲惡毒?
思恩聞言直接道:“蘇琮你必須走!”
“走什麽?”蘇琮道:“不就是天花嗎?能治!”
所有人驚詫的看着蘇琮,不敢信:“這可是天花啊。天花好像只有見喜過的人不會再一次被感染?”
“這怎麽能治啊?我家表舅家內帏不修,這後院傾軋的,直接全家死絕了。”
“…………”
“讓你們不要只捧着聖賢書讀醫術也看看雜書游記,一個個的都不願。”蘇琮道:“唐代藥王孫思邈的《千金方》中曾記載:“治小兒身上有赤黑疵方:針父腳中,取血貼疵上即消;治小兒疣目方:以針及小刀子決目四面,令似血出,取患瘡人瘡中汁黃膿傅之。”明文記錄以毒攻毒治療法,後宋真宗趙恒時期,宰相王旦家子弟遭遇了天花,王旦重金尋找名醫,有四川神醫因此提出種痘法……”
聽得蘇琮這一聲聲有史可鑒的羅列,思恩緊張吸口氣,壓下濃郁的血腥氣息,一字一字問:“你真會?”
蘇琮掃眼前來的士兵們回應擲地有聲:“回。我娘是軍醫傳承。你當軍中不研究防範這樣的大災?”
“只是沒想到這海面上打仗的也會這般。”最後一句,蘇琮說的尤為詫異。
所有人都想點頭。
這馬背上的戰役他們跟周邊人打了數百年,都會打。
這船與船的戰争,說實話都有些發怵。更別提還結合這種喪心病狂之毒了。
就在瓊州這邊因有蘇琮暫時軍心穩定下來,另一地方主力攻擊的淩海本就傷員慘重,在聽得這話,前來應戰的民兵都面帶驚恐:“天……天花?”
一退,這完全助長了侵者的氣焰。
八百裏急報傳的更是一封加一封的進京。
定國公聽聞之後,氣得臉黑,朝堂駭然一片:“這……這什麽?帶着痘痂去?那些大儒是被控制了吧?”
“就說海外蠻夷,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學了盛典,竟這般作惡。”
“殺了東桑在京的使臣祭旗。”
“可問題誰帶兵?”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憤怒的朝堂詭異的寂靜了一瞬,這一刻齊齊看向了定國公。定國公先前可是去水師多年,也是靠着海戰立下軍功才能帶領秦家重新崛起重新回到朝堂,就連現如今沿海防線,多的是秦家派系的徒子徒孫。
定國公手慢慢捏緊成拳。
“末将願意請戰。但這事不管如何,還請定國公盡快定奪,以及請皇上歸京。”有爵爺站出來,開口道。
“末将好像小時候中過天花沒什麽怕的。請戰的同時能否帶個大儒,畢竟末将不懂這種叛國的心腸。”
“我等文臣豈有這種喪心病狂的?有道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
聽得還有閑情打嘴皮子,定國公黑臉:“宣太醫院院判!”
“願意請戰的留下,其他人由董閣老負責,準備兵馬糧草和藥物!”
董閣老唇畔動動,最後也追問一句到底要準備哪些藥物,只一彎腰權當自己領命。等進了文淵閣之後,他找了個借口換來自己的大徒弟周全,“派人盯着王閣老。這回粵海出事,王閣老這粵海總督一定會有所行動。看看他們行動的方向,若是與民無利,那咱們真要抉擇是否從龍了。”
前後兩地戰報,其中瓊州一地還有囚犯,流放三千裏的囚犯集結入侵皇莊。這事聽得,就不像流放三千裏這罪行的人能夠幹得出來的。
其中地方若是無配合的話,那預示着大周邊防還存在更為眼中的問題。
被質疑的王閣老:“…………”
王閣老迎着某些人或明或暗打量的眼神,氣得吐血。都顧不得其他了,急急忙忙進宮找王皇後:“眼下咱們一定要謹慎再謹慎。等我派人查清那囚犯到底怎麽那輕而易舉的異動!”
王皇後肅穆應下。
送走自家父親後,思來想去,派人招來兒子,低聲幾句幾句。
大皇子表示自己已經知道這最新的戰報:“您讓外祖查查走私的事情。”
王皇後眼眸一眯。
“王家也不是一條心,有人以為您坐穩中宮,心思異動。”大皇子冷着臉。原本這事他打算尋個機會爆出來好大義滅親彰顯自己的愛民之心,但眼下不得不先派人去處理幹淨,免得被其他人發現。
尤其是蘇敬儀這個他看不清的異類。
在奮力讀書的蘇敬儀聽得夫子叫他,說他請假了家中有事,他還納悶。但一見秦延武,又見淩敏也匆匆跑出學齋,當即震驚不已。謝過夫子後,便迫不及待問到底怎麽了?
秦延武帶着些哭腔,拉着人邊往外走邊道:“護衛來信,今朝兩份八百裏先後進京,說東桑敵襲,利用天花人血攻擊,主攻淩海。眼下淩海失守。而瓊州雖然死守住,但也有天花之危。”
“什麽?”蘇敬儀驚駭:“這……這……這蘇琮到哪裏了?”
秦延武看着人結巴,都不知該如何去回答。
一見秦延武眼裏有些心虛,蘇敬儀心都涼了。
蘇琮按着行程約莫可能都能到瓊州皇莊,甚至他還帶了一連串江南的小肥羊去。
“敬儀,你長大了,你要冷靜些。”秦延武拍拍有瞬間變色的臉龐,小聲:“我可能要去淩海。”
“你瘋了啊?”蘇敬儀聞言直接炸了。
淩敏吓得直接擡手死死捂住人的嘴:“你才瘋了。冷靜!”
夾着些火氣,淩敏黑着臉:“這一城失守又有天花之危,又是海戰。南北士兵差異大,應該會臨近征兵。但若北方人士,甚至無京城人士,豈不是讓南方百姓寒心?所以……所以延武是必須要去。他不是西北秦家軍,是武帝的武曲星。”
“說得多了,百姓認百姓信的。”
“我也會去。我們大部分武勳嫡長,尤其是有功名的這回都要去。”
蘇敬儀都不敢掙紮了,看看還沒他到他肩膀的秦延武,又回眸看着說的聲音弱,但面帶決然的淩敏,唇畔張合半晌。但一想到自己先前那首《吾輩請長纓》又怕:“是……是那首歌因為大周貴族把咱們武勳子弟架起來了?”
“沒那麽重要。”見蘇敬儀眼裏帶着愧疚惶恐,淩敏急聲道了一句:“只是我們要軍權,我不可能從文。我要軍權,這一場戰功我就得積極毛遂自薦。”
蘇敬儀不想去聽這些理由,邊走邊道:“我想想,先前說什麽來着?怎麽進攻的?是利用人的先入為主的恐懼心理吧?”
見蘇敬儀失魂落魄的喃喃着,淩敏拉了一下秦延武。
秦延武見狀也不追問了,讓車夫帶着他們先回定國公府。一入國公府大門,他就見一身男裝的長公主。
長公主靠近秦延武:“要是需要子弟安撫,我就是秦延武。延武你記住了,你不許去!”
“姑姑我怎麽可能我——”秦延武話語一頓,看着朝自己來襲的手帕,還沒避開,就覺鼻翼間湧入一股刺鼻的氣息。
看着三下五除二利索的藥昏秦延武,淩敏顫栗,死死拽着恍惚的蘇敬儀:“您……您……您……”
衣擺被死死拉着,以致于領口都往下墜,卡着脖頸。快要窒息的蘇敬儀被逼清醒過來,掰開了淩敏的手,他看向長公主,又看着被人放在座椅上的秦延武,眨眨眼,趕緊詢問緣由。
長公主三言兩語,訴說原因:“天花啊,我怎麽可能讓延武去?”
望着眉眼間有對天花的畏懼,但神色帶着從容的長公主,帶着長輩慈愛護犢子的姑姑好模樣,蘇敬儀心中一軟,感覺自己就是那麽沒出息的吃軟不吃硬:“我……我……我就是想說天花可能有救。皇宮藏書閣裏好像有些記載。”
親爹還有蘇琮這個兒子要出遠門,他還是有“打疫苗”意識,各種旁敲側擊過的。外加上自家娘一直以醫女為卑,所以他有事沒事就聊兩句有什麽大病解決好于國有功。雖然娘目前在忙着母豬産後護理,但是蘇琮應該還有些基本知識在。
就算沒有也先說蘇琮有。
反正蘇琮先前還要獸醫呢。
那獸醫發現牛痘好像邏輯也說得通。
說不通也沒事,反正讓武帝自己托夢去。
蘇敬儀想着,破罐子破摔說着牛痘治療天花之法。
“你這個是天花尚未發現用以毒攻毒之法,咱們方法送過去的途中天花爆發了怎麽辦?”長公主沉聲強調:“這可是急性傳染,等不到我們驗證你說的牛痘之法行不行。這別人就已經感染上了。感染上如何治療?”
“這……這牛痘啊……”蘇敬儀此刻恨急了自己沒用。
“我冒昧問一句能不能翻翻你娘或者蘇琮留在你家的手劄?”淩敏見蘇敬儀頹然要急哭的模樣,趕忙問道。
蘇敬儀點頭飛快,扭頭看長公主:“我回家去找。你……”
“延武什麽時候能醒來?咱以後能先說一聲再動手嗎?”
長公主看着滿面焦慮的蘇敬儀,搖頭:“這事不能。我要準備你,你看好延武。要是我們出事,這秦家真就剩下你們兩了,你到底經歷事情多閱歷豐富幫忙照顧一下延武。”
說完這話,長公主轉身就走。
“不……”
蘇敬儀看着越走越遠的長公主,發現自己喉嚨都疼到說不出話了。因為他想勸阻,卻無能力。
對他而言目前能夠幹的事情唯有抓緊時間找找蘇琮的家書,看看蘇琮有沒有做筆記羅列過梳理過相關記載。
就好像捋肥土一樣捋出肥田之法來,捋出紅薯種植方法。
想着,他把秦延武背在身上,給管家留下口信,便帶着人和淩敏沖回自家,翻箱倒櫃找。
看着一份份還帶畫圖的家書,淩敏壓下佩服,飛速找。
兩人忙碌了大半時辰,終于找到蘇琮留下的學習手劄。
這手劄倒是記得密密麻麻的。
蘇敬儀擡手掐醒昏迷的秦延武,示意人趕緊送進宮,讓太醫照着找一找醫書實驗一二。
秦延武:“姑姑——”
“咱們也不能輸給她,她是仗着你沒對她設防才能成功。咱們一起去淩海,給她套麻袋!”蘇敬儀毫不猶豫道。
秦延武聽得這話,紅着眼點點頭,然後問一遍牛痘還有天花的事,又問過幾個陌生的用詞。确定蘇琮手劄上的意思和醫學詞彙他都理解了,能夠應對朝臣的提問。便立馬風風火火進宮。
他的臉就是令牌。
卻不料禦林軍将他攔下:“長公主有令。”
“皇上命令更大。”秦延武看着抱拳的侍衛,反手抽出人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誰敢攔我?我是找祖祖獻上蘇琮的手劄,有天花方法可查。”
侍衛看着刀鋒貼近脖頸要出血的秦延武,吓得趕緊讓路。
秦延武不敢松手,一路架着到達青官處。
調度忙了大半天的定國公差點眼前一黑。
見秦延武飛速說明緣由後,他才吸口氣:“太醫院已經再查,讓他們重點先查着基本醫書還有民間偏方牛痘也試一試,去找獸醫也問問。”
邊說他喊過過目不忘的書吏做記錄:“送一份給內閣。這內閣大學士們個個飽讀詩書的,沒準見後生可畏,也能刺激他們想起來聽聞過的,學過的,背過的只言片語。告訴他們不管是不是道聽途說,眼下各種辦法都要彙總都要嘗試。”
書吏應下。
定國公拉着秦延武走到僻靜處,目光帶着些欣慰:“你長大了,會靈活變通了,真棒。”
“祖祖我是大人的了,不用誇我了。”秦延武說完,急忙問:“長公主呢?她一身男裝的,說要替我的名去淩海。”
“我已經讓長公主去淩海了,大皇子去瓊州。”定國公拉住急的秦延武:“長公主是以定國長公主的名義去的。這個名號,不僅僅是因為她生母而得,應該她自己身先士卒而得。”
“這回,皇子皇女身先士卒,這才算對得起他們的野心。”
秦延武聽得這話,小心翼翼看定國公:“祖祖。”
他和蘇敬儀向祖祖彙報馬尿的事都默契的隐瞞了那件事,祖祖怎麽知道的?
“我把你們養大,能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定國公笑着屈指彈了一下秦延武腦門:“你們回應不錯。要确保戍邊要确保民生根基。”
秦延武:“…………”
秦延武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家找蘇敬儀的,就只覺他們之間都沒有什麽小秘密了:“我……我原以為是咱們作業幫之間互相的小秘密呢。”
蘇敬儀也有瞬間尴尬的腳指頭都想扣起來了。
要命了。
定國公竟然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事沒事,現在都忙着大事呢。不會管我們這些小隐瞞的。”
“你不會覺得自己什麽都被盯着,不自由,永遠長不大嗎?”秦延武看着瞬間就坦然,仿若早已能夠揣測到的蘇敬儀,想了想還是決心将心理的不舒服問出聲。
“可要是像淩敏他小叔那樣坑爹,那我希冀永遠背後有家長。”蘇敬儀铿锵有力:“且說來舅公就算知道也裝聾作啞的。這回若不是情況特殊,他恐怕也不會說出口。”
“奪嫡這事,也是要看雙方實力,就好像買賣一樣互相拉扯的。”
“定國公或許也是再看長公主性情,是不是跟他的思政理念相合呢。咱們不能光憑血緣就無視一生奉行的理念是不是?”
秦延武靜默片刻:“長大好煩啊。我……我們還是想眼前的事情,你說我們還能為戰争做些什麽啊?”
“寫文,寫話本告訴百姓天花可以戰勝,沒什麽好怕的!咱們大周歷來人定勝天!”許敬儀摩拳擦掌,熱血高亢。
“可這牛痘接種的方法這些到底傳聞中還沒驗證啊。”秦延武道。
“那也要将希望給百姓,告訴百姓咱們齊心協力,攻克難關,就可以一起熬過去。”蘇敬儀擲地有聲:“咱們要說,要大聲說,要将百姓都沒見過,只是歷書上流傳的幾個字的談虎色變壓下去。”
“他娘的,老百姓都不認字,他們是怎麽知道天花危害大的。”
“你還可以反問他們。要是傳染那麽強,那人都應該死絕了才對,怎麽是鬼魂托夢告訴的還是他是鬼,周圍所有人都是鬼啊?”
“你反問,問他們要個答案啊。”
秦延武震驚:“萬一他們都說是鬼呢?”
“忘記了,咱們大周武帝當衆說過,他是谥號帝王,是鬼王!”蘇敬儀铿锵有力。
暗中的錦衣衛提筆飛快記錄,傳遞給定國公。
定國公見狀當即有數,随軍報一起朝兩路飛傳。邊讓禮部派人去把孔睿提溜過來,就按着蘇敬儀這個反問的套路來,祭祀昭告天下。問問老百姓有什麽怕的?為什麽怕?
孔睿難得肅穆念得擲地有聲,铿锵有力。
還沒來得及惶然的百姓:“…………”
八百裏加急收到一份又一份加急奏報的武帝:“…………”
鐘刑攔着帝王:“咱們先回京,好不好?”
武帝來回來回反複深呼吸,才壓下自己內心的滔天震怒,回到京城:“囚犯這事到底怎麽回事?”
“大皇子這個老王親外孫去查了。”定國公直接:“您到底怎麽安排的?怎麽會有天花?”
“朕以為就是秋日打劫,沒想到他們是要直接毀糧種。”武帝帶着後悔:“早知道那些渣宰朕就應該直接殺了而不是廢物利用。”
見帝王滿面後悔,定國公嘆口氣:“那蘇敬儀的夢應該挺對。的确喪心病狂啊。除卻這個天花是咱們這邊,那邊我按着蘇敬儀說的後世,的确海邊有鴉片肆虐。”
“肆虐,這不是貢品嗎?”武帝震驚。
“不是,您沒讓蘇敬儀把夢說全了嗎?”定國公氣急敗壞。
“他說什麽高樓大廈,什麽游樂園什麽歪歪犯的,盡是吃喝玩樂,朕有必要在意嗎?”武帝磨牙,邊讓鐘刑派人把蘇敬儀逮過來。
定國公小聲訴說自己逼問過蘇敬儀的事情。
武帝聽完之後看蘇敬儀:“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都可以漏掉啊?”
“我以為這個世界沒有鴉片啊。”蘇敬儀也後怕:“沒想到真的有。它其他名字我……我也沒怎麽記住,只是看到過那種形狀才分辨出來。”
也的虧他幫着延武一起清理庫房,打算送些藥材,結果看到一塊黑疙瘩。延武還大義凜然說是止痛神藥捐給士兵用,他才吓回了神。
武帝氣得喝茶:“朕真要被你氣死的。”
“這兩天你就給我去錦衣衛大……算了,去皇家庫房。反正延武熟悉,讓他帶着你開開眼。你要是發現有什麽危害的地方趕緊想。千萬別光想你們那個年代的好事了。”
蘇敬儀毫不猶豫應下。
秦延武收到命令後,好奇蘇敬儀的夢到底是什麽,但見人搖搖頭,便還是咬牙止住打破砂鍋詢問之心,一一介紹自己認識的寶物。不認識的,也乖乖拿出手劄做記錄,聽管事的介紹。
蘇敬儀更是瘋狂記錄。
而朝臣見帝王歸來,立馬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甚至遠在雲貴的知府竟然還能送藥,更覺自己似乎被比下去了,趕忙想盡辦法訴說自己目前能夠盡的綿薄之力。
武帝冷冷嗯了一聲的,讓史官好好記錄。
忙完之後,他是單獨把自己這個活着的便宜岳父招進禦書房,直接開門見山問:“走私了多少?這第一艘船能夠悄然無息靠近內海,不被巡查津衛發現,是僞裝成走私的船?甚至你王家的船吧?”
王閣老吓得匍匐叩首:“皇上,老臣有罪,老臣……”
“朕沒空聽你廢話。走私的錢捐出來。你可以直接指定捐給瓊州那邊。”武帝黑臉:“你自己體面摔個腿瘸個腳的,朕給大皇子留個體面。否則老大就不用回來了,在那邊給你的那些族人陪葬!”
王閣老老淚縱橫:“皇上,多謝皇上開恩,臣一定辦妥。”
瞥了眼哭腔都真摯兩分的王閣老,武帝按着額頭:“別哭喪,朕還沒死呢。精神點。”
王閣老吓得立馬止住哭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行禮過後立馬顫顫巍巍就走。走了沒一會兒,他權衡一瞬還是進宮看了回王家的指望。
王皇後都急得要命,連番追問之下,才知道這事情,眉頭緊擰成川:“若只走私,皇上雖然動怒,你……你或是王家那些族人還幹了什麽事?您快說啊。”
“就這些。”王閣老有些急。
“那囚犯怎麽放出去的你知道嗎?”王皇後問道。
這事的怪異,她這個女眷都覺不可思議。
“那真與我們無關,是上一代的留下的隐患。那些番邦釘子化作大周人留下了。其中藝人還混進牢房中。你知道的,這些衙役基本上都是賤籍,太平年間無人願意去做,免得斷絕子孫讀書路。就讓那些暗中學習大周文化的東桑人尋到了機會。然後借着這些有異心有嘴皮子好的東問書院流放學生鼓動來個富貴活路。”
聽得這番有理有據,流暢訴說中還帶着些高高在上對某些制度的鄙夷,王皇後倒是松口氣。就他爹這個性情,也的确不會在囚犯這種他犯不上眼的地方犯渾。
于是她道:“皇上還未徹底厭棄王家。大皇子這一步棋到底走對了,這回是該闖一闖。
“據聞那邊有蘇琮安排着,大皇子安全應該無憂。”王閣老道:“皇莊內外不少錦衣衛留守。”
王皇後聽得這話嘆口氣:“皇上是自己敢闖敢拼出來的,他欣賞的也是這樣的人。若是只被重重保護不身先士卒,恐怕大皇子還是不能讓皇上動封太子的心。”
“先渡過眼下這關,再徐徐圖之。你這可莫要出差錯。”王閣老沉聲告誡道。
見狀,王皇後苦笑着應下。
她在後宮也算謹小慎微,結果到頭來出了錯的家主還得怪她。
強撐着精神送人出門後,王皇後按了按額頭青筋,最後只能虔誠盼着戰事一切順利。正感嘆着,就見自己的大宮女帶着些歡快入內:“娘娘,大捷的戰報來了。”
“什麽?”王皇後驚喜,“快,派人去打探打探。”
與此同時朝廷上已經楞了。
他們這邊除卻大皇子帶着天津的水師南下安撫,還沒其他動靜呢,怎麽就大捷報了?
定國公也有些激動:“長公主帶兵收服淩海了?”
“是。長公主誘敵深入,蘇琮帶着人将東桑的戰船全都炸毀了,讓東桑就如上了案的魚兒,任由我們宰割。”信使口齒伶俐的報道着:“蘇琮是帶着漁民連夜奔襲。”
“那天花呢?”武帝追問道。
“瓊州百姓早就在蘇舉人他們帶領下,秉承死之前也拉個墊背的,就殺了回去。後來有些病發了大家也覺活夠本了,自殺了。剩下輕症的,在蘇舉人建議嘗試牛痘和大皇子安撫之下開始有序治療,蘇琮便帶着人馬來淩海了相助了。”
武帝嗯了一聲,命令戶部加快調派送醫藥過去,又下令設立義民陵墓,祭奠那些敢于殺敵又勇于自己求個痛快的百姓,恩賜衆人家眷,又6
一系列政令下達後,武帝催促蘇敬儀一聲:“就你這腦袋也想不起有用的。趕緊回去讀書吧。像蘇琮,這回功績,若是官能夠起碼有個男爵了,可偏偏舉人。就算可以當場入伍,從舉人開始跟官吏開始晉升完全不一樣。”
蘇敬儀聞言忙不疊追問:“蘇琮安全嗎?”
“安全。”武帝講述最新的戰報。
蘇敬儀狠狠松口氣:“控制住就好了。皇上醫學院多招生。”
“恩。”
蘇敬儀見人恩得肅穆,像是把百姓醫療放在心上了,也就告辭回到闊別了一個月的國子監。
相比從前,這回他更加踏踏實實讀書。
就在書本翻頁化作的試卷中,就在試卷化作一份年末答卷中,新的一年到來。蘇敬儀也終于聽到了新的消息——蘇琮快大皇子一步,已經帶兵殺到對方老巢去了。
蘇敬儀:“…………”
蘇敬儀和秦延武默默翻頁,繼續讀書,力求自己能夠進一齋,再進一齋。
據小道消息流傳,直隸的鄉試,國子監前兩齋才能有機會榜上有名。
而他們兩個,好像努力到了瓶頸,能追趕上淩敏,卻趕不上天賦者。
淩敏看着同窗,思忖再三帶着兩人春日游玩一番。幾乎是把兩人拽着拖出了城,他看着滿山的花,嗅着香氣,只覺心曠神怡,芳香撲鼻,甚至還席地而坐,難得慵懶的踹兩個木頭樁子一起坐下:“自打戰事後你們就太緊繃了。偶爾也該放松放松。現在後勤安撫統計完畢,大皇子和長公主就可以回來了。”
蘇敬儀嗯了一聲,懶洋洋的曬着太陽,感覺自己在自然安撫之下,是放松了不少。剛想在草地上打個滾,就聽得熟悉又陌生的鈴铛聲。這伴随馬蹄聲以及揚長的音調,非但蘇敬儀立馬爬起來,便是秦延武和淩敏也眼睛一眨不眨的注目。
等确認八百裏加急後,三人立馬急匆匆回城直奔皇宮門口等待消息。
從日上三竿等到了夕陽西下,終于看見了官吏散朝,也終于從鎮國公嘴裏得到了消息——老巢打下來了。之所以晚,是最大功臣上奏若有爵位給他幹兒子蘇敬儀,他還是想要解甲歸田,考會試考殿試力争六連元呢。
武将表示同意,文臣争論不休,氣得還罵武将是不是少一個新銳小将争權,多了一個門面。這話一出武勳們不開心了。
兩幫人在朝廷說着動手打起來。
“那我祖祖呢?”
“老爺子到底是青官處老大,算百官之首嗎?他打不過我,”鎮國公道:“文臣拉着他埋汰呢。”
秦延武:“…………”
蘇敬儀:“…………”
鎮國公走之前還從蘇敬儀上下打量了眼:“多練武啊,你要是真繼承蘇琮的爵位,你得代表武将打一場!”
蘇敬儀無奈,想罵兩句。但萬萬想到接下來的時間,為了争論這點破事,能夠讓蘇琮管好戰争撫恤在歸京。
眼見時間一天天過,元熙十八年鄉試來到了。蘇琮還是不能歸來,蘇敬儀都急了。
鄉試過後就是會試了。
蘇琮要考試了,要奪五連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梗着這一股氣,蘇敬儀再一次踏進了鄉試的考場。
出考場後,他望着高懸的圓月,神神氣氣去了考生雲集的狀元樓,開始說起了蘇東坡菜菜撈撈的故事。
淩敏別扭的配合着。他想蘇琮幹脆從武的,畢竟這樣他有個目标,人生有個指引方向。要是蘇琮從文,他怎麽找怎麽好的奮鬥學習目标啊。
但考試既是蘇琮心願,他只等尊重。
秦延武應得超大聲:“這兄弟情誼,跟太後祖祖和姨祖祖一樣的。至今昭憲夫人學院還在傳承互幫互助情誼呢。”
孔睿應聲。
只想放松放松的考生們見這幫人這一唱一和的,只覺自己還是在做時策題,當然借着酒說自己腦仁疼。
疼的想要背詩一首:“千磨萬擊還堅勁,任何東西南北風!”
淩敏忽然間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天籁,直接劈開了自己跟蘇敬儀混的豬腦子的腦子:“對啊,千磨萬擊還堅勁,任何東西南北風!戰功在手政績在手,笑看牆頭草啊!”
孔睿一震。
秦延武雙眸發亮。
蘇敬儀拍案:“這不是你寫的吧?好像是……鄭板橋的?”
開口朗詩之人嘴角抽搐。
其他人見狀神色複雜,有好奇着開口詢問:“這不是鄭板橋先生贈給蘇兄你的嗎?”
蘇敬儀眨眨眼。
蘇敬儀楞了半天,才明白這謠言經過江南發酵後傳回京城有多離譜。但離譜歸離譜,蘇敬儀确定自己沒背串了還是放心,繼續自己帶節奏,力求讓輿論力量碾壓那些老舊文臣,讓蘇琮可以一手爵位一手握筆參加會試。
且必須在明年開春節搞定,否則蘇琮又又又等三年。
“北宋有蘇家兄弟,為什麽大周不能有啊?”
淩敏:“你們是父子。”
“你應該更驕傲啊。北宋三蘇才湊出父子兄弟兩對組合,我們可是關系更為複雜天命的真假少爺啊,卻湊出了兄弟父子叔侄三種組合。”
淩敏忽然不太想認識蘇敬儀了。
其他學生也緩步退。
蘇敬儀放聲高歌:“無敵是多麽寂寞啊,這寂寞是……”
全場:“…………”
蘇敬儀對月鬼哭狼嚎了一宿,借着喝酒抑郁顫了無數的歌,就差上頭來首英文歌。當然有幾首頗有些雅韻,當即就瘋傳開來,小朋友學習特朗朗上頭。
秦延武這個正義的中二少年也愛:“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
武帝還沒來得及氣,不少自诩清流的文臣們忍不住動怒了,上朝參奏蘇敬儀。
作為武勳嫡長子,他還是能夠被禦史參一本的。
對此蘇敬儀是一臉茫然,直接一家一家敲門問過去:“我喝酒後原來那麽有才嗎?你能給我說說我喝酒後吟唱了什麽嗎?我竟然自己不知道,太遺憾了。”
“你不知道?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作為禦史你參了我了啊。”
“我絕對沒走錯門,你出來,我知道你在家,別以為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
被堵門的官吏們扒拉算了算蘇從斌回不來,蘇琮回來挺好的。起碼還是義父,能管一管這個忽然間能唱的崽。
收到蘇琮跟随大師班師回朝受封的消息,蘇敬儀還是十分盡職,拍門一個個的拍了一圈。等收到禦史大夫提醒今天鄉試放榜,蘇敬儀才恍惚回過神來,原來鄉試放榜來。
楞了一瞬後,蘇敬儀趕忙帶隊看榜去。
相比上一屆落榜的坦然,這回剛沖到貢院,他看見榜單一角,便覺自己心跳開始克制不住砰砰跳起來了。
孔睿熱情無比:“敬儀我和安樂侯給你們占着位呢,你要自己沖進來看還是我報啊?”
“報吧。”蘇敬儀望着人擠人烏壓壓的場面,深呼吸一口氣,大喊着。
安樂侯見狀,也叉腰喊道:“你考上了,四十名,延武七十七名,淩敏五十六名,還有孔睿副榜第一名。”
在外圍聽得成績的蘇敬儀抱着秦延武:“啊啊啊啊啊,我們這三年苦工沒有白費啊。”
秦延武抱着蘇敬儀肩膀:“恭喜敬儀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