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坎坷鄉試三【修】 有些人打殘不長記性……

第112章 坎坷鄉試三【修】 有些人打殘不長記性……

武帝吩咐過後, 便一路繼續朝貴州打人去。

到達貴州時已經寒冬臘月。

他望着高聳入雲連綿起伏的山巒,再看眼狹窄的翻飛的泥濘鄉道,止住繼續策馬狂奔之心, 改了小毛驢,慢慢悠悠的欣賞風景,順帶看看民生。

雖然聽不懂這地方言語,但武帝瞧着路過的村寨,穿着銀光閃閃的, 一個個載歌載舞的宰殺豬的百姓們,聽得嗷嗷叫的豬聲,不由得笑:“這就是年豬是吧?”

鐘刑安排了懂鄉音的侍衛上前詢問。

苗民們瞧着和善的侍衛, 再一聽是商賈, 愈發熱情了,笑着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話道:“是年豬。自打三年前來了知府老爺, 咱們日子好過多了。這殺年豬做臘肉。您幾位有緣碰到也一起吃一口?”

“我們除卻酸湯啊, 還有适合你們的紅薯湯。知府夫人心善, 教了我們好多紅薯做飯的法子。”

武帝聽着聲都美了,立馬盛情難卻坐下喝湯,還問本地特色的酸湯。

一口下去, 感受劃過喉間的酸澀氣,武帝美滋滋的感慨好喝。

“真……真的?有些商賈來都覺不好……”

望着人拘束謹慎的模樣, 武帝回憶少年:“我小時候也缺衣少吃的,喝這一口只覺親切。老鄉真的,咱出身不能定,但跟着好官走,咱日子能夠一天天好過起來。”

冷宮裏娘和姐姐就只能想辦法備個壇子,腌制些酸菜。就連豬肉, 都得腌制。畢竟冷宮開火艱難,都得逼着些人。他們就這樣把他拉扯大。

見人眉眼實打實的喜歡,送湯的苗民放心了,順着武帝的話也打開了岔子:“中原不征兵了,我們山民苗民的日子就好過了,不用往深山裏跑。新來的蘇知府他們是好人,咱土司都說好,還說蘇知府的兒子那可是文曲星下凡。眼下我們好好幹活,這農田豐收有肉吃,娃娃們還能有書念呢。”

“土司說當今武帝好,才會給我們這窮苦地方派這麽好的知府大人。”

“…………”

武帝聽得這土司都這麽老實,眉眼彎彎。

本朝廢除以往世襲的土司制度,改土歸流,直接委派流官進行管理。但這也只是從律法上打破了“蠻不出峒,漢不入境”的禁锢,實則多年來的觀念早已深入這些少民的心,基本上還是聽從土司的話,對朝廷官吏愛答不理。

也是因這點,朝廷官吏都将雲貴視作“被貶之地”,都覺得一入雲貴就絕了仕途。先前他派蘇從斌前來,官場上影影綽綽還有“貶低仇恨說”。當然他自己都怕蘇從斌折在貴州了,才扒拉庫房,結果給人整出了個文成公主來。

但沒想到蘇從斌幹的還真不錯!

武帝笑着,自己給銀兩:“要收的,我們這一行人都是大小夥子,特能吃。吃了這麽多,得給錢的。”

“老人收下!”

“要是覺得過意不去,那就來年再多養頭豬,跟着你們蘇知府好好修商路,到時候把貴州特産運送出去!”

好說歹說勸人收下後,武帝揮手告別,繼續騎着小毛驢往府衙去。

彎彎繞繞十八重山路,武帝看着豁然開郎的城鎮大道,還沒來得及下驢走幾步感受感受這地面跟鄉道區別,算算給多少診費合适。豈料就聽得哞哞聲,順聲音望過去,便見一群豬亂竄,身後跟随一群叽叽喳喳說着鄉音的話孩童。

武帝撩着衣服,跟着加入趕豬,不抓拿在逃豬的行列中,邊樂于助人邊問大人呢,怎麽大人不來抓住。

有半大孩童朝着官話回應:“這是知府大人家慶祝琮公子考上舉人,朝我們家買的豬。”

“也朝我家買的豬。”

“大人說給我們做豬肉餃子吃。”

“我爹娘讓我追一追,然後吃進肚子裏,跟大人家公子一樣聰明。”

武帝聽得這話跟着追。

活動了大半天後,武帝瞧着一個個喽喽喽把豬喽走的孩童們,喘口氣,去府衙。一到府衙,他腳步頓了頓,有些不敢信看着眼前似乎風一吹就能吹跨的大門,又看眼泥瓦被扣得坑坑窪窪的牆體。

腳步都不敢在往裏面邁步了,他緊張:“這……這般落魄是府衙?”

“對啊。府衙不修的嗎,就這麽破破爛爛的。知府大人買的院子在土司府邸旁邊,武大叔我們帶你們過去吧。”

武帝扭頭看鐘刑。

鐘刑低聲:“爺,您忘記了,官不修衙。”

官不修衙算默契的規則了,第一都是流官,三年一屆,最多連任三年。這若是千難萬難修建了府衙,自己一日不住反倒是便宜了後來人怎麽辦?第二府衙破敗,這顯得官吏清廉。第三也是為了避免某些貪污。畢竟若是府衙修建起來,不是向地方鄉紳尋求捐助,便是各種巧立名目。

武帝緩緩籲出一口氣,順着指引到達後。

他看着依山傍水,修建的雖然簡單也算磅礴大氣的蘇府,眉頭緊擰成川:“這蘇知府看着挺有錢的啊。”

“那是知府可是京城的侯爺呢!”

武帝笑笑感謝,順着指引去喜宴棚下要了一碗水餃。

負責打水餃的蘇柳氏一愣:“您……您……”

見送餐的大娘一副激動的,似乎認識他的模樣。武帝靜默的片刻,定睛看了一眼,而後猛得後退了好幾步,不敢信開口:“你……你……你是蘇敬儀他娘?”

雖然蘇柳氏挺鹌鹑的,但他自問也記得人長相,白白淨淨小家碧玉的。可眼下他乍一看都以為是粗使婆子。這眉目雖然依舊,可黑了。黑的都不像個管家小姐诰命夫人,活像是幹苦力的。

蘇柳氏聽得這聲驚呼,能直接篤定眼前這人是武帝了。見鐘刑在武帝身側比劃微服,蘇柳氏壓下激動,跟旁邊幫忙的幾個婦孺道了一句有故交來訪,便叮囑丫鬟趕緊去找蘇從斌,自己出了喜宴棚,引着武帝去蘇府。

等進了府後,她才行全禮拜見。

“免禮。”武帝還有些不敢信:“你……你……你怎麽成這樣了?蘇敬儀可是出落的愈發好看了。還有朕這回來還打算問問你要不要回京蘇琮婚事定下來了,這雖然他要游歷三年選擇三年後再會試。可婚宴總要有人出面主持的。”

蘇柳氏聽得這聲聲替她孩子着想的話語,難得膽子大了些,解釋道:“回皇上的話,臣婦已經在竭力保養中。我這般,也是風吹日曬的。這地……臣婦鬥膽着實有些民風彪悍的,知府和安定伯廢了些心思才讓土司聽話,又臣婦按着這貴州飲食,從能琢磨的豬肉下手,引進種豬配種……”

“這些年在豬圈待久了,這……這才如此。不過您放心,臣婦沒丢了軍醫的傳承,又借着苗疆特色研究了些胭脂水粉,能夠白回來的。”

見雖然說話有些結巴,但彙報時眉眼間都帶着些亮色,甚至脊背都挺直了不少的蘇柳氏,武帝有些詫異:“朕這一路行來,不少人家都有養豬。那白胖的年豬都是你帶頭研究出來的?”

“回皇上的話,是。先前敬儀就心心念念東坡肉,說什麽品種的肉做東坡肉最好吃。臣婦聽了幾句,才膽大借此琢磨融入貴州。”蘇柳氏回答的聲音愈發響亮,帶着自豪。

武帝聽得這話,回想起蘇敬儀先前借着豬肉埋汰貴公子鑒賞課的點點滴滴,笑了笑。

說話間收到消息的蘇從斌也急急忙忙來了。

武帝一見蘇從斌,眼裏的嫌棄直接顯出來了:“你媳婦忙的都黑瘦了,你咋還有臉這白的?”

一聽這一如既往帶着埋汰的話語,蘇從斌跪地行完大禮,才沉聲解釋:“皇上,微臣也幹活的。這房子都是微臣自己帶着工匠修建,然後借此機會折騰蘇敬儀送來的什麽水泥,他還說跟您彙報過的。可又沒具體的方法。”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武帝白眼都相翻了。維持着帝王威嚴,武帝示意蘇柳氏和鐘刑都退下後,他直接拍案:“蘇從斌,你還好意思說?”

還未離開小院的蘇柳氏一顫。

鐘刑寬慰:“無視,嫂夫人放心。還未恭喜,蘇琮是大四喜。”

蘇柳氏見鐘刑這般和善,笑着應下,詢問如何安排膳食和住宿。

鐘刑毫不客氣要求起來吃好喝好。

與此同時屋內,蘇從斌嘆口氣:“是,臣對民生觀察不如敬儀這個歷經過苦難的。但臣這些年也真不敢松懈一日,是盡自己所能的在推動百姓富裕。”

“要不是看在你戰戰兢兢的份上,朕早就動手殺你了。”武帝拳頭捏起來,但見蘇從斌這個蘇知府眼圈遮掩不住的烏黑,仿若不眠不休好幾晚的模樣,眉頭一簇,問:“你在幹什麽?看着那麽憔悴。”

“回皇上的話,臣帶着下屬們打算修路。雖然水泥沒有研究出來,但是這深山重重的,若是不用炸藥開路,光裏面百姓來趕集都要耗費一天時間。”蘇從斌道:“我們剛走完轄區內所有大的寨子,在思索如何将這些大寨之間的路連起來。”

聽得這要緊的正經事,武帝緩緩拳頭猙獰的舉起,卻是輕輕的碰了一下蘇從斌肩膀:“你趕緊把這件事辦好吧。”

“跪下,朕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皇上,臣一直跪着呢。”蘇從斌表示自己清楚,這大老遠的跑過來絕對蘇敬儀又有什麽奇思妙想惹皇帝不開心了。

武帝聞言輕踹了一下蘇從斌大腿:“聽好了,定國長公主看上蘇敬儀了,想招他為驸馬!”

蘇從斌只覺自己被一腳踹飛了神智,讓他腦子空白一片,只剩下呆滞的重負:“定國長公主看上蘇敬儀了,招他為驸馬?”

“對!驸馬!”咬牙切齒說着,武帝磨牙,正打算好好控訴自己閨女為什麽眼瞎,就見蘇從斌兩眼一翻,直接昏倒過去了。

武帝:“…………”

武帝氣憤的自己坐在床榻邊上,拳頭捏的咯咯作響:“朕來照顧照顧着未來親家!”

蘇柳氏不敢動,順着鐘刑的指引只能離開去繼續自己的種豬生産發家大業,好讓蘇家多些成就,起碼有拿得出手的政績。

蘇從斌意識漸漸回籠,聽得耳畔的動靜,偷偷睜開眼掃了一眼。撞見大冬天都撩着胳膊肘的武帝,蘇從斌慢慢的眼睛緊閉。

親兒子啊,怎麽能那麽能耐啊?

難怪皇帝微服私訪。

感情是千裏來打人的。

裝死了大半天,蘇從斌瞧着武帝還耐心十足等待,旁邊鐘刑抑揚頓挫念着酷刑,他只能慢慢的睜開眼,而後請罪:“臣一定規勸好蘇敬儀……可……可臣鬥膽蘇敬儀是膽大包天,半月一回的家書有所遺漏嗎?”

“要是蘇敬儀暗中勾引,他也活不到現在。”見蘇從斌終于老實了,武帝喝口酸湯,壓壓自己的火氣,看着自己這個幼年辛苦求生離不開的表哥,氣憤道:“這事他應該還不知道。”

蘇從斌兩眼一翻。

武帝直接抄起旁邊的茶盞潑水過去:“你的沉穩呢?再敢昏過去?”

蘇從斌摸了摸臉上不冷不熱恰恰好的溫茶,狠狠喘口氣,自己掐着人中,保持一份清醒:“皇上,臣……臣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長公主怎麽會看上蘇敬儀啊?”

“怎麽看上?這兩抄作業罵先生聊得來呗。”武帝沒好氣着:“蘇從斌你懂的,除卻鎮國公這種外,公主下降那都是看家庭的,看驸馬爺他爹的功績。”

“蘇家五代世襲的超品榮國侯勉強可以,但你這個驸馬爺之父功績拿不出手。”

“給你五年時間,你不是總督起碼也當個巡撫。”

蘇從斌聽得這話面色肅穆了些,彎腰叩首:“皇上,有道是倉禀足知榮辱。這政策實行,就好像那肥田和紅薯實驗,急不得。您把我殺了,我五年之間也拿不出足以做總督的功績啊。”

見一提及朝政蘇從斌眉眼間帶着的清明決然,武帝氣得又喝了一杯酸湯,磨牙道:“那就加上蘇琮這個義父,六連元外加紅薯的功績。”

“還有蘇敬儀自己考上進士。”

說着武帝氣悶:“鳳寶是長女啊。你女兒都知道自己是侯府嫡長女,若是低嫁,對妹妹們的婚事不利。朕也得考慮這點是不是?”

聞言,蘇從斌表情都有些艱難了:“皇上,那……那……那蘇貴人呢?”

“這……這不行啊。”

“怎麽就不行了?”武帝傲然:“就算蘇貴人是朕後宮一員,那又如何?唐朝武則天,那些文臣都沒叽叽歪歪呢?朕後宮區區一個貴人,跟朕的鳳寶婚嫁有關系嗎?”

蘇從斌吸口氣:“那臣鬥膽……”

“你別鬥膽了。寶貝你的太後娘娘說了,若是鳳寶真決心點蘇敬儀當驸馬,她直接讓蘇貴人去禮佛,然後直接收人做孫女,到時候封個郡主。”

聽得帝王這用詞,蘇從斌毫不猶豫決然無比:“皇上,臣還是得鬥膽一句,這對您名聲不利啊。”

“且……且我蘇家跟秦家……”

“行了。你這老黃歷翻的,鬧得朕爹跟你爹不是沆瀣一氣的好兄弟一樣。”武帝道:“朕都敢直接用武這個谥號為帝號,需要什麽名聲?”

“再說了,那些酸腐老古董很快也就沒名聲了。”最後一句,武帝拉長了音調,勾勾手示意蘇從斌附耳過來。

蘇從斌瞧着武帝開心的模樣,小心翼翼靠近。

“那個海外孔子學院,朕精挑細選了些心比天高的老古董。其中一個還跟你同年,就那個祖青,沒什麽能耐各種要叽叽歪歪張口閉口聖賢說要名聲。”武帝帶着些殺意道:“把他們都派出去了。”

“最新的情報這些人認為朕這個暴君殺父奪權,琢磨着請番邦貴族一同匡扶正義。”

蘇從斌身形一僵:“他們是瘋了嗎?不,您……您控制得住嗎?海岸線那麽長,邊防……”

話還沒說完,蘇從斌見武帝黑臉,話語小了兩分,繼續說。

武帝看着面色板着的蘇從斌,憤怒的哼一聲。

果然還是自己拜的義兄合他心意!

這多天才多一舉兩得的主意——讓文臣再也不敢叽叽歪歪;直接收服了海外那些有狼子野心的小國,順帶收了他們的金礦。

見帝王心意已決,蘇從斌吓得提筆連忙用軍中密文給京城寫信。

武帝看着被截住的信件,冷哼一聲再一次沖鐘刑埋汰這個會告狀的表哥後,示意鐘刑把信順利送往京城。

誠然,他知道自己的主意有些瘋。可是若無野心,怎麽會上鈎呢?

所以他容蘇從斌提前跟太後預警,而後仗着自己有娘鎮守京城,他也就揮揮留書一封,離開貴州,去跟早就巡邊的親哥彙合,親自南下去看海。

接到來信的太後莫得感情的召喚定國公,莫得感情的看着定國公。

定國公光棍着:“皇上早就籌劃了,且也有些不能外說的緣由。但請您放心,這回那個蕞爾小國一定連根拔起。”

“拔起之後呢?這麽遠怎麽管?想想雲貴,前朝也只等利用當地的土司,可土司呢多少欺上瞞下?若不是亂世連年連土司都死了不少,本朝改土歸流容易嗎?管得住管得好嗎?”太後憂心忡忡。

聞言,定國公有瞬間都想訴說蘇敬儀的夢免得太後以為武帝是一心建功立業,可轉眸間撞見太後身後供奉的濟公神像,又想想武帝先前真誠的訴說天知地知,故此還是止住了緣由,只道道:“姐,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都這麽老了,想那麽多幹什麽呢?想想蘇敬儀和蘇琮,這兩個在世人眼裏都能結仇的人,結果卻和和睦睦一起上進。”

“有時候想太多,先不如做。先不如把那些屢屢犯賤的人打死了再說。有些人打殘不長記性,必須得打死!”

見定國公這般言之鑿鑿,像是一同共謀的模樣,太後來回反複吐息許久,才逼着自己換了個話題,問:“延武和蘇敬儀年後去國子監讀書?”

“本來年前就想塞他們進去的,但李慕卿說了這國子監也有學年的。”

國子監主收的學生是舉人。

這大周幅員遼闊,最遠的距離京城快馬加鞭都要一個來月。外加上八月考試九月頒布成績知道誰是舉人了。

外加各種宴會,等到十月了決心來國子監的舉人們辭別家人開始啓程,得算在路上遇到各種事情的時間。外加上正月春節,連皇上都正式休沐不上朝,百官也不上衙。外加二月萬物複蘇,禮部忙着春耕禮,忙着祭祖祭祀……故此國子監都是每年二月二十六日,新的學年正式開學。

定國公解釋,“這臨時插進去,不利于他們結交同年。外加上蘇敬儀武功底子太差了,我就留家裏錘煉一二。放心,沒打的鼻青臉腫。”

太後小聲:“你知道鳳寶那孩子想法吧?”

“所以沒打臉啊。”

太後:“…………”

“皇上不願意歸來過年,今年你攝政,過年讓蘇敬儀小心點。他這年歲,正容易被算計。”

“過啥年啊,他們兩個在家學武練字。”定國公沉聲:“不管跟長公主是否在一起,這蘇敬儀下一屆還是高中為妙,不管多少名都行,哪怕副榜有名都好。不然蘇琮這邊太過耀眼。恐怕又有小人作祟。”

太後眉頭一簇:“副榜是不是太看低那孩子了?”

副榜,是因鄉試競争太過慘烈,朝廷為鼓勵學子推出的榜單。

當然能夠錄取也是因為有才華,也是被考官們推薦的。取正榜落榜後的二十名學子入榜單。

這些副榜有名的學子雖然算不得中舉,但也可以用副榜學子的身份進入府學等官學繼續求學,也可以選擇律學等專業的官學學習,等學滿積分通過考核後為技術官吏;也可以繼續參加下一屆的鄉試。

對寒門子弟來說或許是一條出路,但對勳貴子弟而言,這副榜有名,着實是……是沒什麽用的積累。因為副榜的好處,作為勳貴子弟都能獲得甚至更好。

“姐,要不是蘇敬儀自己琢磨考上副榜也挺好,去律學學掐架,或者去禮部學習祭祀禮儀,我能知道副榜這個詞啊?”定國公說的老驕傲了:“咱們老秦家在咱們這一代可沒這文化香火。”

太後:“…………”

又聊了幾句家常,定國公辭別慈寧宮,回到青官處,召集閣老們聊了聊來自帝王遠方的聖旨,讓閣老們指點着皇子們将原本帝王賜福過年的環節安排好,然後自己歸家監功。

蘇敬儀吓得射箭的準頭都精準多了,終于十發中了八發。

“還是不行,萬一以後被刺殺怎麽辦?繼續練。不好好練,我去抓個西北番邦的釘子給你殺,不殺人不放你出門。”

蘇敬儀尖叫。

“喊破喉嚨外頭都聽不到,你喊你使勁喊。”定國公傲然:“我這敕造府邸呢,國公級別比你家還多一百畝。”

蘇敬儀:“…………”

蘇敬儀:“…………”

蘇敬儀:“…………”

蘇敬儀邊哭邊嚎,邊嚎邊練。

一個月後熬過了最痛苦的時期,終于能夠一躍足尖點地,飛上屋檐;也終于一套槍法耍得虎虎生威,也能夠百步穿楊箭無虛發。

聽得一聲合格的呼喊,蘇敬儀直接騎馬飛馳,就差騎馬逃離京城。

然而他不認路,定國公的馬竟然認路。

蘇敬儀灰溜溜回來了,寫了厚厚的家書控訴這段經歷後,便背着來自姐姐做的小書包,跟秦延武神神氣氣去國子監求學了。

國子監學生成分來源複雜,除卻正兒八經的貢生舉人外,還有地方推薦的優秀學子。當然也有監生,簡言之各走政策優惠生,大周律規定四品以上的官吏子弟皆可以入學;比如家中殉國犧牲的子弟;比如皇上指令入學的子弟,以及比如花大錢給國子監提供一些幫助的皇商子弟。

像他和秦延武,還有早已入學的孔睿淩敏,以及錢鑫,都叫監生。

正經貢生和監生,不算泾渭分明。

真分明的是要繼續參加科考的,和不繼續參加科考的——這說起來要從國子監的性質說起,它是大周中央最高級的教監機構,簡言之後世的學校加上教育局。後世的學校分綜合型大學和專業性大學兩大類。

這國子監自然也差不多道理了。再說了一個國家總不能除卻科舉就沒其他教育了吧?因此國子監下轄機構兩大類:

第一類便是太學,即專門針對科考的。

第二類是專科學院,包括律學、算學、翻譯學等等。

原本有些學院設立在相對于的衙門內,比如律學。但自打當初登聞鼓對峙之後,李慕卿這個為了進閣老的國子監祭酒就大筆一揮設立了律學。

三司不派人教導沒事,他是江南人。

江南有個地方叫紹興。

紹興師爺最出名了。師爺其中一類就叫刑名師爺,簡言之也是律學專業的。

故此律學也就興盛起來了。

當然分類歸分類,進入專科學院的。除非極度偏科,亦或是鄉試副榜連中好幾回了,因各種緣由放棄了科考之道,來選擇專科學院嘗試一下新選擇。以及極其小衆的一種,便是某些人代代掌控某種專業技能。

蘇敬儀想着自己從小夥伴們嘴裏知道的各種消息,在一想親爹啊被貶官還能夠當國子監祭酒,他就忍不住熱血澎湃,鄭重的無比的走向太學這個專業科考學校,再一次拿出“九族抄家單子”填寫自己的蔭庇表格,然後去領取考試座位,參加分班考。

嗯,古代也有分班考。

還開學第一天考。

這老師真是自古以來一個德行。

埋汰着,蘇敬儀倒是娴熟無比的寫。畢竟一個寒假沒玩呢!

考完之後,蘇敬儀和秦延武查看了自己的宿舍,對于簡單的床和衣櫃書櫃,兩人都沒什麽挑剔的,簡單收拾一番,也就自己動手整理了。

忙完以後休息。

等第二天才生龍活虎找相熟的監生玩耍,打聽先生脾氣,詢問學齋和飯堂走哪條小道最近,問哪裏能夠早鍛煉……

收集消息外加某些夫子之間的恩怨情仇後,便收到了放榜消息。一群人聞言全都沖到“崇志樓”前看榜。

歷來有秀才功名考舉人的,都分到“崇志樓”。

蘇敬儀在昂首看“分班情況”時,也活絡的跟左右打聽清楚了——這新的一屆,通過各種生源進來的秀才有一百零八個,加上原有的三百六十八人。今年一共有四百七十六名學生。”

這些學生按着考試成績高低,分進直接序號明确的十五個學齋。

此後每一季度考核一次,跟不上則進入下一個序號的學齋;進步飛速能夠直接進入第一學齋。

若是考生六年後依舊沒有中舉,則會進行選擇,是進入專科學院,還是退學還是貢生轉監生交錢讀書。

恩,貢生是免學費的。

蘇敬儀想着,頗為佩服的看了一眼能夠年紀輕輕被地方推薦來國子監求學的蔭貢——他也是打聽國子監才知道,古代就有平衡地方教育資源,讓地方推薦優秀的學生進入國子監學習的制度了。

所以他蘇敬儀是真做不了龍傲天啊。

當念頭閃現腦海,蘇敬儀恍惚了一瞬,搖搖頭晃掉浮現的聲音以及那不亞于魔咒的驸馬通天路,逼着自己看向屬于蘇敬儀的奮鬥路。

“咱們老規矩啊,分散前後左右看。”

秦延武一行人應了一聲,相比矜持的同窗們,是十分激動沖向分班榜單,看起了名次和分班。

同窗們互相大眼瞪小眼,各有各的心思看向大名鼎鼎的蘇敬儀還有尊貴似皇子的秦延武。

秦延武掃第一齋很認真,将這佼佼者名字記錄後,在繃着臉往後看。看着看着,他雙眸一亮:“淩敏,你九十三名,在第四齋。”

淩敏應了一聲,跟着道:“找到了,蘇敬儀你一百三十九名,第五齋。”

“延武少爺,你在第七齋。”

延武扭頭看錢鑫。

他可喜歡錢鑫畫的畫了。

淩敏拉了拉人袖子,低聲:“這裏是國子監。”

皇商是最低等的。為錢鑫好首要做的便是讓人融入這規則,否則他還會成為其他皇商監生針對的對象。

蘇敬儀聽得淩敏的話語,看向錢鑫,把人拉到一旁,“你怎麽在第十一齋?你的成績甚至能比我們更好啊。”

錢鑫學的時間長,又會畫畫,且學鄉試的內容都比他們多兩年。更為重要他先前就在十一齋了,怎麽現在還在?

錢鑫見蘇敬儀眉眼的擔憂,帶着感恩回道:“商賈子弟自動在最後五齋分。”

“不是按着分班考試來?”蘇敬儀聞言,一字一字道。

“我等是商賈,這國子監多寒門。真去争論這些,夫子一句我等奢靡影響寒門刻苦求學之心,錯處便都是我們商賈的。”

蘇敬儀瞪眼。

秦延武湊過來:“可你們也很努力啊。”

錢鑫彎腰:“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抹平一切的。”

像秦延武長大了,不喜歡曾孫少爺這個呼喊,便要喚做延武少爺。像孔睿這樣血緣出了三服有爵位的皇親都要喊一句。問,便是帝王特旨。

“好煩啊,說好了規矩就是考試的,沒想到到考試聚集地了還有其他三六九分。”蘇敬儀沒好氣嘟囔:“早知道還不如讓延武少爺給皇上撒嬌,把我們幾個分到一個學齋了。”

秦延武也氣得哼哼。

“不生氣不生氣。分班了咱們先去各自學齋領取新學年的書。”淩敏說和:“延武和敬儀,你的書包好看是好看,但是恐怕裝不了幾本書。”

這話是轉移話題,但也是實實在在的。

舉人班的書,一摞摞的,拎起來有十來斤呢。

這些還是主課書籍罷了,要想讓自己學得好學的秒能夠榜上有名,還得去藏書閣借書。借各種大家的書,要看各種經史子集。

“我知道。”秦延武抱着可愛的書包,昂頭:“我和敬儀去皇家藏書閣看過了。這經部就包括了《詩經》、《尚書》、《周禮》、《儀禮》、《禮記》、《周易》、《左傳》、《公羊傳》、《谷梁傳》、《論語》、《爾雅》、《孝經》、《孟子》這十三經以及名家大儒對此的注疏。另外還有樂類小學類,小學類又有訓诂、字書、韻書。”

介紹後,秦延武搖頭晃腦:“讀書必先識字,掌握字形、字音、字義,學會并使用。”

看着秦延武好好的忽然掉書袋起來,淩敏問蘇敬儀:“怎麽了?”

“他姑姑暢想教導學生讀書,一跨進藏書閣一問經史子集然後拍着秦延武的小肩膀說希冀他能夠教導全軍,把他吓懵了。”

淩敏緊張的抽口氣。

見淩敏膽顫,錢鑫不去想秦延武姑姑是誰了,也乖順的後退兩步。

秦延武說的還少了小的類別呢。但相比史部,經部到底重點已經明确了,因此比較好學。不像史部。這史書包括正史類、編年類、紀事本末類、雜史類、別史類、诏令奏議類、傳記類、史鈔類、載記類、時令類、地理類、職官類、政書類、目錄類、史評類十五大類。

其中诏令奏議類是重點。

政書類又分通制、典禮、邦計、軍政、法令、考工都是重點。

外加現如今又提及去苦寒之地,這地理類又是學習重點,得知道歷朝歷代這宮殿疏、總志、都會郡縣、河渠、邊防、山川、古跡、雜記、游記、外記。

光閃現一遍分類,腦子都能大起來了。

得虧子部的內容,多是專業學院學習,他們涉獵其中的農學,旁聽一下律法類也就行了。

但集部的內容,這詩文詞總集和專集等,楚辭、別集、總集、詩文評、詞曲五大類非但類類是重點,還都是文人宴會游玩必備的技能。

所以考的雜,他們就得博覽群書,就得學得面面俱到。

他們專業學習都不會,這在軍中推廣,那真是難,難于登青天。

“姑姑只是希望我好好讀書罷了。”秦延武見衆人對自家姑姑一副“不知學習苦”的模樣,又立馬維護自家姑姑:“或許以後軍中可以設立學院呢,挑選幾個有天賦的培養,培養成諸葛亮!”

聽得人揚起歡快的語調,蘇敬儀笑笑:“咱們等會再敘舊,先去各自的學齋吧。”

秦延武迎着,眉眼間還有些迫切,他自己一個人要跟一群陌生的秀才們相處了。

淩敏見狀腳步兩步,低聲:“延武是整個國子監身份最高的,這定國公有沒有指示?”

“這讀書還要指示?”蘇敬儀哪怕聲再小,都覺聽得出驚詫。

“祖宗,這國子監……”淩敏借着兩齋同路,聲音更低了兩分,但語速卻快了些。錢鑫見狀在身後慢慢跟随,免得其他人駐足聽聞。

“像國子監,其實說真的,也就是各地三流二流的宦官世家互相結交人脈。秦延武那是頂尖的,跟皇子一樣出閣講學。像其他一流官宦也可以入宮中為伴讀,享受最頂尖的教育。故此這延武一來國子監,定然有些人心中蠢蠢欲動,想要借着厭惡往上爬。”淩敏低聲:“秦延武漏個資源,可是能講經誕。這榮耀皇子伴讀都不一定有。”

“可舅公真沒有指示,倘若有我還能滿你。咱們吵歸吵鬧歸鬧但都叫武勳是不是?武勳進文臣窩,咱們天然一派啊。”

聽得這話,淩敏低聲:“你盯着點啊。延武說實話從小到大,其實身邊都有人的。”

“行我有數。我這不是住宿跟人一屋。”蘇敬儀安撫這想太多的淩未來小侯爺,走進屬于自己的學齋。

一個學齋三十個人。

年齡各異。但像他這般年輕的,就兩個。

其他入座的人像是認識他一般,笑着指指最中間的課桌:“敬儀秀才公。”

敬儀秀才公看着居中的,堪稱學霸寶座的位置,眼巴巴的看了眼後門。望着實打實的牆,他才從順如流謝過衆人的邀請,入座。

入座後,蘇敬儀沒一會兒就跟前後左右聊熟了。

等到三十位同窗入內,“班主任”林夫子做了簡單規矩介紹後,便直接讓監仆上書架。

望着自己課桌身側簡易的一米高左右書架,望着裏面一本疊一本占據了整個書櫃的書籍,蘇敬儀頭一回對鄉試有了具象化的認知。

也有了學習的緊迫感。

“今日先将分班考的三道題。第一道這截搭題,竟然還有學生不知無情隔章搭。對爛熟于心的四書五經,這九本書,這簡單的九本書……”

看着這熟悉的批判,滅絕師态架勢,蘇敬儀看着身旁一個三十來歲的秀才滿臉通紅,帶着些慶幸他過年沒有玩,認真讀書了,否則他也不會。

想着他飛速記錄。

等第三題時策,蘇敬儀正聽講呢,就聽得夫子點名了:“蘇敬儀你是上一屆順天府院試第三是禀生又是武勳,你說說你的答題思路。歷來認為漢武帝窮兵黩武,若非霍光匡扶,宣帝謹慎,這漢朝江山岌岌可危。”

蘇敬儀:“…………”

雖然早已看過考題也答過考題了,但聽得夫子專門點名,他還是覺得夫子們覺得朝廷有些猛的。

腹诽着,作為被殺雞儆猴的小雞崽,蘇敬儀字正腔圓:“夫子,學生乃是武勳子弟,答這題的時候想起了我家祖輩獲得武勳的過程。這國家國家,亂世之中國都沒了家也沒了。在場諸位也不妨歸家問問祖輩,問問歷經過戰火荼毒的祖輩們,若是家被燒毀若是強盜強闖入內,我等若是不反抗,難道任由敵寇殺搶甚至淩辱?”

“家如此國家自然如此。故此漢武帝窮兵黩武一詞,我是不認可這個點評的。一拳打的百拳開的道理若是不懂,那殺雞儆猴這道理……”

有學生神色微妙的看向夫子。他們都是秀才了,也知道些基本的教育之策。

林夫子面不改色,繼續看着蘇敬儀滔滔不絕,有條有理,環顧着學生有人自作聰明的琢磨有人凝思大悟有人奮筆疾書。

将學生們的反應一一記在腦海中,林夫子才帶着欣賞看向蘇敬儀:“你豁達通策,敢說敢寫,但文章的火候實在太過直白,沒有文字的精煉優美。你家中應有邸報。日後每日将邸報抄錄一遍,學學邸報的用詞如何言簡意赅直切要害。”

蘇敬儀聽得這好詞好句的布置,知道林夫子也有心教導,便認真彎腰表示自己受教,順帶表示自己可以帶到學齋裏來抄寫,省得同窗們要去藏書閣。

邸報,也是學習時策的重要來源。國子監最大的官才四品,堪堪入乾清宮門。故此他的邸報只有一份,得緊着考會試的學生抄錄。

其他子弟雖有爹在乾清宮,但邸報這玩意也得爹用了才輪得到崽。

不像他,爹不在,但是作為“大周上市集團原始股東”,哪怕落魄了,這邸報還是有的。禮部按時準點送到蹴鞠山莊,後來又送定國公府。當然這樣精确送達是看在定國公份上。但不管怎麽說他有!

他第一時間有!

衆學子紛紛感謝。

林夫子見狀看蘇敬儀的神色愈發贊譽了兩分。這人,沒準是個天生的官,夠靈活會辦事。

非但心理感慨,他還到新任祭酒面前贊譽蘇敬儀兩句。這不是個燙手山芋學生,這是個好學生啊!

說話間,第七齋的汪夫子入內。作為縣馬,一個富貴閑人一個畫畫的被臨時抓壯丁,他無奈但也知道同僚擔憂,因此直白:“都說了延武最懂事乖巧的,不會仗勢欺人。他複盤可認真了。還積極分享自己從蘇敬儀從蘇琮身上學來的藍紅筆訂正法以及各種記憶學習的思維導圖。”

被贊譽的秦延武卻是很落寞的跟蘇敬儀低聲:“管我學齋的是汪叔叔,是縣馬。”

“縣馬?”

“縣主他丈夫。像淩敏一樣的。”

淩敏小聲:“我未來媳婦能封郡主,我郡馬。”

“總之我認識他,他不是夫子,他是畫家。”秦延武板臉。

“縣馬又不一定因為你。沒準是因為邸報呢。”蘇敬儀趕忙訴說自己被殺雞儆猴一事,“我一開始挺生氣的,但一聽夫子重點強調,我也就明白了我們這一齋同窗缺什麽了。他們讀書很刻苦很勤奮,但缺乏了解時策。我打聽過了好幾個都是邊關推薦來讀書的,在他們當地算有天賦,可一入京因為口音,說話都有些羞澀了。”

“延武,你應該分析自己這一齋學子大概什麽類型。像很多寒門子弟缺錢,縣馬這富貴閑人認識纨绔子弟多,或者知道些什麽戲班子。寒門子弟可以代筆可以些話本折子戲,就可以多個賺錢的營生。”

秦延武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謝謝敬儀,我沒想這事自顧覺得被特殊對待了。我以後會思慮周全的。”

“真棒。”蘇敬儀贊譽,邊沖淩敏使眼色。

淩敏跟着誇,邊低聲:“那我們要帶邸報嗎?我祖父有一份邸報,我們是送去貴州好讓他不斷了京中消息。”

“啊?”蘇敬儀無辜眨眨眼。

“你爹需要嗎?”淩敏膽大:“文成公主。”

蘇敬儀:“算了,不管他有沒有邸報了,你繼續說。”

“我爹有一份,但先前他們沒提那我肯定也沒往這方面想,現在借着你抄錄邸報,我也将抄錄這一份拿出來?”淩敏問。

蘇敬儀點頭:“可以啊。反正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咱們多聽聽旁人,聽聽其他來自不同地方不同閱歷的人見解,也算另類增長見聞。”

淩敏點點頭。

就這樣借着邸報借着學習方法分享,在一心準備科考的濃郁學習氛圍中,衆人倒是飛快融入集體中。

在蘇敬儀快樂學習時,蘇琮帶隊緊趕慢趕回了闵越皇莊。

李尚學看着一眼無際的農莊上飄揚的糞土金三個大字,只覺自己胃裏翻越的酸水又得吐一遍了。這回不是水土不服病恹恹,而是氣的:“你……你怎麽能給自己的商號,要重新崛起的皇商蘇家取這名號啊?”

“表弟,你這病秧子不要急,再說了這名字大俗即大雅的。咱該學習琮弟這份不忘初心不忘來處的豁達通透。”李尚學的表哥同樣的江南世家子弟開口:“我想先看海,迎着海風賦詩一首。”

“我能否農場……”

蘇琮看着一個個忽然間活躍起來的肥羊們,看思恩一眼。

思恩氣得拔出繡春刀。

從十月份游學到現在,一個看泥土一個病秧子一個要寫寫畫畫一個要體驗鄉道一個要……整整走了六個月,半年才到闵越。

衆人一顫。思恩的身份他們已經知道了。原本畏懼的,但漸漸感覺錦衣衛也就這樣,會發脾氣會咬牙切齒但嘴硬心軟的,還是會給他們請大夫,只是加的黃連比較多。所以雖然會因為繡春刀害怕,但也不那麽害怕了。

甚至都能揣測出對方未盡之意了:“我……我們先看紅薯,知農。”

他們願意前來,也是因為家族權衡願意在江南推廣種植紅薯,簡言之識相。

思恩嗯了一聲,慢慢收回刀。

與此同時皇莊的守衛卻是呼喊了一聲:“真是莊主他們回來了。”

“莊主我們等了你們兩個三月啊。”

“莊主,這紅薯苗今年可是豐收年。”

“莊主……”

蘇琮聽得這一聲接連一聲歡呼,心中緩緩流淌過一股暖流。順着前來工人們的邀請,去看他們培育出來的紅薯。

放眼過去碧青一片。

讓整片田都郁郁蔥蔥,顯得勃勃生機。

蘇琮油然驕傲着,看過一一等待贊譽的工人,感覺自己也化作其中一員,昂首望着前來的紅薯貴人們,字正腔圓:“你們眼前這一片便是紅薯。這紅薯葉片生長……”

李尚學一行人互相對視一眼,雖然有些聽不懂,但是他們看得懂蘇琮這些人眼裏的灼熱,眼神似寫出了一篇錦繡文章一般。

感慨着他們聽得認真,甚至還有人拿出了紙筆畫畫記錄下來:“這葉片能夠當野菜吃嗎?先前你指點我們采摘的野菜味道真不錯。”

蘇琮笑着應道,還十分豪邁的讓工人準備晚上加餐一盤,給紅薯推廣們嘗嘗鮮。

衆人善意笑笑,工人們聽聞為宣傳紅薯而來也個個熱情不易。在和睦氛圍中,到了晚上更是熱鬧不已。

“不喝酒,咱們以茶碰杯,祝賀我們紅薯順利種植大江南北,喝湯油炸火烤樣樣都好吃!”所有人都笑着舉杯。

周邊的百姓們瞧着皇莊燈火通明,紛紛跟相熟的鄰居交流着:“這莊主帶着好幾個江南才子來了。”

“這些人啊,大有作為。都是響應到邊關到苦寒地區的好官。”

“咱們闵越要是沒那些殺千刀的秋日來一場,那都是好地方。”

“可不就是。這兩年咱們都豐收。今年開春水土愈發好了,真有文曲星保佑的緣由。那倭寇咱們就得盯緊了。那些鼠輩不事生産就會搶。”

“文曲星他們來呢,別替這些掃向的事情。咱們村兵組織着,盯梢有小偷小摸才是正經事。”

“…………”

正聊着天,忽然間村民就聽得一聲巨大的炮響,下意識擡眸望去,即将海那邊紅光瑩瑩。

皇莊內正在慶祝的蘇琮一行人也一愣,齊齊往像聲源的方向。

還沒來得及思忖到底是什麽,就聽得瞭望聲響亮:“敵襲!”

蘇琮一驚。

思恩吹哨:“馬上帶着蘇琮和幾個公子哥撤退!”

蘇琮瞧着眨眼間冒出來的精銳,可聽得莊外響亮的兵戈之音,就知道有番邦對準這個莊園而來。

立馬氣得也揮刀:“你們帶着李尚學他們退。我蘇琮也不是白學武的!”

“我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莊園我不退!”

“蘇琮!活着才是天才,這話要說多少遍?”思恩嗅着濃郁的硝煙氣息,眉頭緊擰成川,示意下屬直接把蘇琮打昏帶走。

“對啊,蘇琮你跟我們先走。”李尚學都有些急了。雖然一開始他是礙于父命與人交往,但漸漸但也佩服這年紀輕輕經歷坎坷的天才。

正說着,忽然間就聽得有人踹門而入,神色甚至頗為嚣張:“原以為只是取了莊園的糧種,沒想到蘇琮你還帶人來自投羅網,真是天助我也!”

蘇琮望着為首之人穿着的囚衣,飛速回想自己什麽時候見過:“你洛山長的弟子羅卿?”

東問書院的山長一家流放。

這一家還被現如今的王閣老用來投石問路。

被拘在錦衣衛大牢中,應該死了。

這應該是涉案學生?

揣着着,聽得人開口滿臉陰鸷:“若不是你,我的表妹怎麽會死?”

蘇琮黑臉:“所以你勾結番邦,叛國?”

“你這番薯不也是從番邦來的?我只是幫他們取回被你們偷竊的東西罷了。”羅卿振振有詞:“兄弟們咱們在堤壩上也是死,倒不如搏一搏,殺了這些人。等王爺帶我們去過好日子。”

“那些炮火聲音就是幫我們吸引津衛,咱們殺了他們!”

“一把火燒了這個莊園。”

随着人話音落下,一群人當即動手打砸起來。

蘇琮看着一群為了富貴紅了眼的罪犯,眼裏帶着恨意。有些口才有些傻逼的人就不該流放直接斷命!

帶着恨意,蘇琮沖護衛一個颔首,示意人帶李尚學這些人趕緊撤。今日他們是有備而來,他們就是惡意的毀春耕!

真少爺竟被假少爺逼着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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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坎坷鄉試三【修】 有些人打殘不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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