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同狩獵去
一同狩獵去
二人順小路向前走去,空曠的場地是安營紮寨的地方,被他們甩在身後的禁軍已在前搭起了帳篷。
阮秦天着一襲圓領長袍,與随行的官員說笑而行。
阮玲珑上前笑着行了萬福禮,溫千樓颔首輕聲道:“臣溫千樓見過陛下。”
阮秦天近日總聽皇後提起,阮玲珑與溫愛卿關系漸近,時常小打小鬧,原以為阮玲珑還會抗拒一些時日,他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他瞥了一眼二人相握的手,“你們二人也不必在朕的眼前晃悠,年輕人們早去營帳後面的校場了,你們也去吧!”
“父皇,那兒臣便告退了。”
她同溫千樓相視而笑,阮玲珑已牽着人向校場跑去,全無半點帝姬之姿,溫千樓也已見怪不怪。
校場之上騎馬的都是年輕人,三五成群對準靶心試着手中的弓。
遠處休息的看臺上,阮嘉禾正裹着狐裘孤坐矮凳。
她周遭坐着的女眷也離她遠遠的,阮嘉禾目光時不時看向自己的夫婿,他時有與貴女交談,臉上滿是笑意,她半垂眼簾不動聲色掩去眼中的情緒,緩緩握緊扶手。
阮玲珑向她招了招手,呼喚道:“二姐姐!”拉着身旁的溫千樓向她走去。
阮嘉禾笑着連忙站起身來,看着二人緊握的手,忍不住羨慕起來,他們這對小鴛鴦的脾氣來,來的急去的也快,這麽快便和好如初了。
溫千樓坐在一旁,對着桌上的點心挑挑揀揀吃着,眉毛微挑看向遠處試箭的公子哥們,不屑輕哼了一聲。
阮玲珑扶着她坐下,“這狩獵大營路途離都城還有一段距離,二姐姐懷有身孕一路颠簸至此,為何不在家中安胎?你若有個三長兩短的該如何。”
阮嘉禾微微轉過頭視線落在了自家夫婿的身上,苦澀笑道:“我若不來也不成,你也瞧見他是什麽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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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玲珑一瞧。
呵!有婦之夫竟還和別的女子嬉笑,這教人拉弓的姿勢快要将人摟入懷中了,那姑娘面子薄臉頰泛紅,許是不好意思将人推開。
“既然二姐姐不好意思開口,那我替你去教訓他!”
她尋了一圈桌上沒有趁手的物件,索性去探一旁溫千樓的馬鞭,她剛起身便被阮嘉禾拽着袖子拉了回來。
她勸道:“此事玲珑你便別管了,若他在人前顏面盡失,只怕以後我與他真的離了心,況且我現在已有了他的骨肉,将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應能對我好些。”
阮玲珑眉頭微皺有些不解,二姐姐好歹是個帝姬,只因性子太過溫柔嫁入夫家之後便該受此罪嗎?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溫千樓,他是生了一副好模樣,對別人投來的打量目光也毫不在意,那感覺更像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接受臣民的瞻仰。
旁人見他都繞道走。
溫千樓歪着身子靠了過來,與她的面門貼得極近,低語道:“玲珑你看着我做什麽?難不成你能在我的臉上教訓他不成?”
“我不是。”阮玲珑慌亂得向後退去。
阮嘉禾用廣袖捂着口輕咳兩聲,讪讪得将目光看向校場。
素來聽聞新科狀元謙遜有禮,怎會大庭廣衆之下與帝姬接唇,着實有些荒誕。
二人此舉不止驚到了阮嘉禾,在旁的衆人看得也是目瞪口呆。
阮玲珑見狀不對,不過是角度刁鑽了些才讓衆人看走了眼。
若與他們解釋似是有些多餘,旁人未必聽得進去,不解釋又要誤會。
她小聲道:“溫千樓,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有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玲珑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有趣?”溫千樓抖着肩笑了兩聲,他就是想瞧瞧阮玲珑會如何應對。
阮玲珑不慌不忙剝了一個小橘子,笑着道:“不過就是假裝接了唇罷了,來!張嘴,我親自喂你。”
溫千樓只從她手中的橘子掰了一瓣塞入口中,剛咬破汁水,濃濃的酸澀味充斥在嘴中,酸得他面目猙獰,轉身想尋個痰盂。
阮玲珑忽然起身死死捂住了他的嘴,笑道:“溫千樓,本帝姬剝的橘子一般人無福消受,方才你竟敢捉弄我,這酸味你怕是要記一輩子了。”
溫熱細膩的手掌貼在唇上,溫千樓微微失神,強忍着酸意将橘子囫囵吞下。
難怪都城都在傳,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樂嘉帝姬,她就是個活閻王。
阮玲珑見他将橘子吞下才松開手,溫千樓用茶水漱着口,還是嘴硬道:“能吃上玲珑親手剝的橘子,雖然酸的厲害,但我心裏甜。”
嘶——
阮玲珑脊背一陣發冷。
溫千樓自認鬥不過她,索性起身下了看臺,雙手交疊塞入袖中,站在臺下看着對面的人禦馬射箭,銅鈴叮鈴作響,又一箭從孔洞之中穿過,衆人一陣叫好。
阮嘉禾見四下無人,又向阮玲珑詢尋問起了節度使之事,她雖壓低了聲音,但溫千樓耳力極好,一字不落的聽了去。
阮玲珑解釋道:“節度使手握一州之勢,涉及兵馬糧草和百姓生計,我還未來得及與父皇說,茲事體大,怎可兒戲。”
“你深得父皇厚愛,若你纏着父皇,他也會思量一番,沒準便會真的讓你姐夫去平陽州做節度使,他近日對我是越發冷淡了……”
阮嘉禾捏着帕子訴苦落淚,阮玲珑束手無策之際,溫千樓喚來一旁侍女給自己送上熱茶,他淺淺品茗,忽然轉身對着臺上的阮玲珑說道:“沒想到這茶竟是禦茶顧渚紫筍,好茶好茶!”
阮嘉禾匆忙擦着淚,“沒想到出身貧寒的溫公子也懂茶道,這是我從府上帶來的。”
“哦。”溫千樓意味深長淡淡應了一聲。
遠處銅鑼響起,阮玲珑趕忙起身,“二姐姐,是父皇來了,我先去抽簽子選隊狩獵了。”
阮嘉禾輕咳嗽兩聲,“罷了,你先去吧!”
阮玲珑拎着裙擺向臺下走去,溫千樓已在臺階處向她伸出手,她沒有一絲猶豫與溫千樓執手而行。
“方才多謝你解圍,若二姐姐再追問下去,我是真的招架不住。”
溫千樓不知該誇她聰明,還是該說她傻。
嘉寧帝姬雖是她的姐姐,但她們并非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況且他們夫妻不和,素來是長輩會對他們規勸,就算阮嘉禾再不得陛下待見,宣貴妃出自名門望族,母族也是勢大,她若真的想管自會出手。
“她見你便哭,方才那些人瞧你眼神都不對,還以為是你将嘉寧帝姬給欺負哭了。”他目光看向漸漸聚攏的人群,阮玲珑一手遮着刺眼的眼光,眯着眼偏着頭看他。
她有些納悶,溫千樓怎會好心與我說這些?
他繼續說道:“況且你在宮中聽到的傳聞信不得真,洛河原有心上人的,他迎娶嘉寧帝姬,是因……”
“是因什麽?”
溫千樓緩緩道出真相,“嘉寧帝姬瞧上了洛河,她趁人醉酒爬上了榻。”
“不可能,我二姐姐絕非是這樣的人,怎會行這種不恥之事。”她微微颔首思索。
阮嘉禾比自己年長幾歲,記憶中的二姐姐若白玉一般溫潤無暇,連皇祖母都誇她是個溫柔大氣的女子,她一向循規蹈矩,怎會做這等事。
“那你仔細想想,宣貴妃所育的帝姬只有她一個,她在外受了委屈,為何貴妃會視若無睹。”
阮玲珑如鲠在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還是不信,二姐姐怎會變成這樣的人,“你的話我還是不信,我得親自查過才知曉。”
“也罷,不過陛下讓洛河做節度使,只怕那把椅子他剛坐上去便會命喪黃泉,洛老将軍手握兵權,自己兒子又做了一州之主,擺明就是要造反,陛下豈能容他。”
阮玲珑回過頭看向站在看臺上的二姐姐,她正捏着帕子望向這邊,面上挂着淺笑,着實想不出她真的會做那種事。
阮秦天看着抽簽子的年輕人,心中感慨萬分,去年這個時候自己還能禦馬從宮中來此處,今年便改換乘了宮車,當真是老了。
“今年規矩依舊,哪組所狩的獵物多,朕便每人賞賜禦風弓一張。”
那禦風弓乃制造坊之物,制弓材料極為珍貴,阮玲珑苦苦求父皇許久,他都不曾點頭将此物送給自己。
阮玲珑從內侍手中抽出一支半截是藍色的簽子,左顧右看有何人抽到了藍色簽子,師修明笑嘻嘻晃了晃簽子,竟也是藍色的。
她見識過師修明的箭術,箭術極好,能中靶心,只不過……這靶心是旁人的。
阮玲珑糾結之際,溫千樓也亮出自己的簽子,她喪氣道:“看來今年這禦風弓又與我無緣了。”
去年狩獵,第一組多捕了一只大雁,一個靶心偏離,一個瞧着根本不會射箭,再瞧其他人,騎射之術平平。
溫千樓不忍她失望,牽過一匹馬利索翻身上了馬背,信誓旦旦道:“你既想要那把弓,我必會為你奪來。”
“好!”阮玲珑與他相視而笑。
溫千樓既有心為自己争奪所愛之物,就沖他那份心意,失落之感一掃而空。
衆人策馬而出,向深林而行。
不過行至半路,同隊之人除了師修明,其他人各自選了路向林中走去,師修明朗聲道:“不是說好要一起狩獵的嗎?你們怎麽都走了?”
身着月白長袍的公子哥是禦史家的大公子廖靈,他擺了擺手,給三人留了一個背影。
“橫豎都是輸,又有什麽可比的,樂嘉帝姬行事霸道,溫大人攀上高枝目中無人,我自是不屑與你們為伍。”
師修明有些不解,“你們是怎麽得罪他了?”
阮玲珑思索,定然是方才二姐姐哭泣被他瞧見,他當真以為自己霸道蠻橫去欺負其他帝姬了。
溫千樓淡淡道:“我不過是朝堂參了禦史一本。”
“罷了,既然是出來玩的便該高高興興的,莫要理他們,我們走吧!”阮玲珑打馬走在前,她沒瞧見身後溫千樓陰鸷的眼神。
小道蜿蜒曲折,待三人行至盡頭時,阮玲珑瞧見林中一抹杏色閃過,她正要取箭時,另一道箭快若閃電,那鹿嘶鳴一聲倒在了地上。
溫千樓勒停了馬,拱手一笑,“承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