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壓我頭發了
壓我頭發了
山洞外天色大亮,溫千樓忽然猛得睜開眼,只覺胸口憋悶難受的厲害,整個人像是被捆紮成粽子動彈不得。
阮玲珑的手臂環扣在自己的腰間,他竟還分出一只手臂給她當枕頭。
一時間覺得荒謬至極,他向來覺淺,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醒來,從不會睡得這般沉,若阮玲珑會些手腳功夫懂穴位,無疑是将性命交到了對方的手中。
溫千樓聽見近處有人在呼喊他們二人的聲音,當即就要起身,阮玲珑聞聲醒來,對外朗聲道:“我們在這兒!”
溫千樓想捂她的嘴已來不及,勉強撐着那只被枕得發麻胳膊坐起身來,他使不上半點力氣,慌張得想從阮玲珑身下扯出自己的袖子。
衆人聞聲已至山洞中,只聽帝姬說道:“溫千樓你輕點,壓着我的頭發了!”
溫千樓扶額揉了揉太陽穴,這下是解釋不清楚了。
搜尋一夜的師修明,他擡手示意衆人在此等候,暮雪屈膝一禮紅着臉向洞內走去。
她雖對男女之情一知半解的,但頭一次伺候帝姬起身,多少還是有點害臊,便将頭垂得很低向前走去,瞧見二人衣衫整齊得穿在身上,她才松了一口氣,屈膝一禮。
“暮雪見過帝姬。”
阮玲珑見來的是暮雪,起身欣喜的抱住她,“可算是将你盼來了,暮雪你不知曉昨夜我有多害怕,我感覺外面樹林裏都是惡鬼……”
“帝姬可曾受傷?”
阮玲珑笑着道:“我無礙。”
暮雪很是心疼的輕輕拍着阮玲珑的後背,“暮雪很是擔心您,好在您沒事,師世子領着禁軍和侍衛尋了你們一夜,誰成想您和溫大人就在附近。”
“好在平安度過一夜,還是快些起身回大營,也不知何人竟敢暗算我。”她看向封豐神俊朗的溫千樓,“得虧有他護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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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千樓感覺被當枕頭的胳膊疼得厲害,撩起袖子一瞧,這次是撕了阮玲珑的裙擺纏在了手臂上。
他猛然想起昨夜的事,臉色愈發陰沉難看。
“姐姐,你為何不敢看我?可是覺得我容貌比不不過那位小世子?”
“姐姐,我胳膊疼得厲害,你可有法子緩解我的疼痛?”
姐姐……
溫千樓悔得腸子都青了,合上眼緩緩攥緊拳頭。
一晚上姐姐長姐姐短。
發燒令自己喪失神志也就罷了,為何第二日還會讓他記起來。
阮玲珑瞧見溫千樓眉頭緊皺,他昨夜鬧騰的厲害,還以為是傷口疼痛難忍,忙聲道:“還是快些回去吧!”
“是,帝姬。”暮雪拾起地上的披風,跟在二人身後。
阮玲珑攙扶着溫千樓慢走向洞口處,他感覺天旋地轉頭重腳輕的,艱難邁着虛扶的腳步。
師修明看到二人無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若阮玲珑出事,他要自責一輩子,他老爹都要打斷自己的腿。
前些時日老侯爺還在感慨,明明自家小子與帝姬青梅竹馬,為何陛下選了一個窮小子做驸馬,只怪師修明沒有福氣迎娶樂嘉帝姬了。
馬車上溫千樓倚靠着軟墊,雙眸緊閉,他瞧阮玲珑一眼,昨夜發生的事便會反複鑽入腦海揮之不去,尋思自己半生所受之苦不及今日半分。
阮玲珑緩緩靠近他的身旁,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聲詢問,“你可還好?可是睡着了?”
他裝睡緘默不語。
一只冰冷的手掌忽然貼在自己的額頭上,溫千樓如臨大敵向後退去,“你做什麽!”
阮玲珑揉搓着自己的雙臂,方才她就是想暖暖手,故作可憐望着他,“溫千樓,這快入冬的早晨寒涼,我冷。”
溫千樓無奈嘆着氣,暮雪分明将披風罩在了她的肩上,她怎麽還在喊冷,目光轉向別處,不情願的握住了阮玲珑的手,嫌棄道:“我給你暖暖。”
阮玲珑故意湊到他眼前,笑靥如花,“溫千樓,你為何不敢看我?”
“眼睛疼……”
“……”
阮秦天等的焦急如焚,昨日将離隊伍的幾人訓斥的狗血淋頭,禦史大人更是讓自己的逆子在陛下的帳前跪了一夜。
廖靈一直跪到樂嘉帝姬回到大營,待到她将溫千樓送回帳中治傷,她故意在阮秦天的帳子前多繞了兩圈,漫不經心走到廖靈的面前。
“廖大公子何故在此長跪不起?難不成是禦史大人讓你在此請罪?”
她見廖靈對自己愛不搭理,便喚人拿來藤條,她微微俯身用藤條的一端挑起他的下巴,廖靈微微擡眼目露兇光。
阮玲珑居高臨下望着他,“怎麽?還不服氣?”
“樂嘉帝姬,你莫要欺人太甚。”廖靈的聲音幾乎是從齒間溢出。
阮玲珑反而笑了一聲,“我欺人太甚?你假傳我的口令調走我的侍衛,你可知曉溫千樓舍生救我,如今危在旦夕,你最好在此祈禱他活下來,若他身死……”她用藤條拍了拍廖靈的臉頰,“你自恃清高,我便毀了你這一身傲骨。”
她大步流星朝着帳篷走去,廖靈神色有些慌張,起身要去一探究竟卻被侍衛壓着雙肩跪在了地上。
他神色慌亂,“怎會如此,不可能!”
溫千樓坐在榻上,禦醫已在他胸口塗了草藥,一圈一圈替他包紮,待衆人都出去,他的身旁只留下兩個自己的心腹。
他尋着金絲軟枕斜靠着美人榻,緩緩閉上了眼睛,聽心腹講着方才打探的消息,溫千樓微微驚訝,“她真的這麽說?”
“奴婢親耳所聞,那廖靈着實被帝姬給吓到了,方才非要親自來确認您是生是死,但被侍衛給攔了回去。”
元風扮做溫千樓的侍從随行一路,他搬着椅子在溫千樓的身旁坐下,拍着大腿感慨。
“萬萬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真心之人願護你周全。”他見溫千樓不願搭話,調侃道:“不如借此機你便留在大邺做樂嘉帝姬的驸馬,也算苦盡甘來得一歸處。”
溫千樓睜開雙眸,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笑道:“那堆爛攤子留給你處置也成,在大邺為官倒是輕松自在。”
元風連忙擺手,“着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元風跟着溫千樓不遠千裏來到大邺,也算是忙裏偷閑,雖為醫者,但更多時辰還是幫着溫千樓處理政務。
他們所在之地便是吃人的旋渦,稍有不慎便會卷入其中,被那些各自為營的朝臣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你向來沒心沒肺,如今瞧你倒像是對帝姬動了真心。”
溫千樓瞧着桌上被拆下來的成條裙擺,對他的話避而不談,“真假并不重要,那些人既然給了我可成之機,便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眼眸半垂,突然間又想起阮玲珑出現在山頭時的嬌小身影,手握弓箭宛若神。
自己曾被人厭棄、抛棄、背叛,時至今日他才得以讓衆人對自己俯首。
阮玲珑的那一箭是在救自己的性命,也像一道光照進了他的心裏。
溫千樓不覺間握住了腰間玉佩。
*
阮玲珑跪坐在父皇的身側,給阮秦天獻着殷勤,倒茶捏肩,“父皇,昨日狩獵已經結束了,但方才來時我聽聞,昨日諸多隊伍狩獵無果而歸,但溫千樓僅憑那頭鹿便可獲頭籌,禦風弓可否能賞賜兒臣啊?”
阮秦天沒好氣道:“喲!狩獵之事你還好意思與朕提,昨日師家小子來報說你遇險,那些身手好的年輕人都去尋你們了……”
阮玲珑見父皇開始不肯松口,搖晃着他的胳膊撒嬌道:“好父皇,您就賞兒臣禦風弓吧!我惦記此物已經許久了。”
他耐不住阮玲珑的軟磨硬泡,“好好好,朕破例将朕的弓賞賜給你,待會命人送到你帳子。”
“謝父皇。”
她将弓要到手,頭也不會的便沖向帳外,正瞧見廖靈挂着一張苦瓜臉,瞧見他擔心受怕的模樣,應覺得自己闖下彌天大禍。
廖靈先前便聽聞帝姬在正午門前賜了阮玉成二十鞭笞,阮玉成出手傷了帝姬和溫千樓,但他貴為帝姬的堂兄,也被陛下當衆重罰。
若溫千樓死了,他是不是要以死謝罪?
阮玲珑将藤條豎立在地上,蹲下身與廖靈平視,“廖大公子可是知錯了?”
廖靈視線盯着地面,詢問道:“溫千樓他真的受傷嚴重,熬不過去了?”豆大的汗從鬓角落下。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自己錯在了何處,禦史大人想用苦肉計護你,但本帝姬素來不吃這一套,你且等着,本帝姬回去好好琢磨個法子,讓你生死皆難求。”
她起身正要擡步離去,袖角忽然被廖靈拽住。
只聽廖靈低聲懇求,“還請帝姬指條生路,廖靈求活……”他艱難開口,“哪怕帝姬願收我為屋中玩|物。”
阮玲珑嗤笑一聲掰開他的手指。
這些富家弟子明面敬中自己是帝姬,背地裏卻将自己貶得一無是處。
“廖靈不必自薦枕席,你向來自恃清高,如今被本帝姬恐吓一番,什麽風骨便都不要了,你這般道貌岸然徒有其表之人,本帝姬也瞧不上。”
阮玲珑朝着自己的帳篷走去,身後的廖靈癱坐在地自嘲一番,忽然高聲道:“樂嘉帝姬果真是好手段,廖靈佩服!”
阮玲珑入了帳篷中,瞧見溫千樓蓋着被子仰躺在榻上,她蹑手蹑腳走過去,示意周遭的人莫要出聲。
她現在瞧溫千樓可比那些人順眼多了,正擡手撩起溫千樓鬓角青絲,手忽然被他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