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婚事要提前
婚事要提前
阮玲珑将手藏在袖下撓着手背,瞧溫千樓有心事,詢問道:“你神情為何是這幅模樣?可是溫婉姑娘那裏不妥?”
溫千樓搖頭否認,“并非不妥,只是方才一瞬,我在尋思我這最拿手的綠豆糕你吃不得,我還得跟府上的廚子學着做個其他口味的點心,我聽暮雪說你喜歡吃較為甜的糕點。”
她素來口味挑剔,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出她滿意的點心。
阮玲珑勾起嘴角看向眼前人,他不提這糕點的事還好,現在說綠豆糕的事,她心中隐有怒氣。
宮中的宮人都知曉她吃不得綠豆,他還說自己看過坊間冊子《貴人錄》,她記得那裏面清清楚楚寫着自己的喜好,雖未說她對綠豆過敏,但最不喜的食材中第一個寫的便是綠豆。
阮玲珑心中還是有些失望,他口口聲聲說心悅自己,這種事都不曾放在心上,當即叫停了馬車,對溫千樓說道:“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宮了。”
“那我送送你。”
溫千樓還沉浸在喜悅中,嘴角微勾,一改往日的陰沉之色,手指反複摩挲着玉牌,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
她心中是有自己的,并非是看不起他的出身。
她已彎下腰掀開了馬車的簾子,輕聲道:“不必了,你公務繁忙,今日來陪我送溫姑娘耽擱了不少時間,回宮的馬車就在附近,我自己能行。”
溫千樓起身時,阮玲珑已搭着暮雪的手臂跳下了馬車,頭也不回的順着人群向前走去,只留給他一個窈窕背影。
*
年關将近,宮中上下忙得不可開交,唯有福滿宮甚是清閑,此處當差的內侍宮娥,将園子和宮殿灑掃一番,便等着貼對子挂燈籠,領賞賜和俸祿了。
阮玲珑百般無聊趴在書案之上,用毛筆在宣紙上勾勾畫畫,太後也忙着幫襯她父皇在朝堂對弈,有時候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更抽不出時辰來管教自己,今日差人送去的經文,只怕又要方才角落裏落灰了。
她就是故意寫錯字,太後都不曾來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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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提着食盒入了殿中,臉上滿是笑意,自打送走溫姑娘後,溫大人每日早朝之後,便會在宮門處從馬車上将點心取出,一日不落的送到福滿宮來,就算是再忙,也是惦念着帝姬的。
阮玲珑恹恹得扭過頭去,不想瞧見那熟悉的食盒,她是愛吃點心不假,但溫千樓也不能日日不重樣,只撿着桂花一種味兒做啊!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腌入味了。
若是吃了,這晌午便不必再用膳了,若不吃,又怕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阮玲珑将暮雪叫到身旁來,在她耳旁低語道:“聽聞晌午之後父皇要宣他入宮,若你瞧見了便讓他莫要再送桂花糕了。”
“是!帝姬。”
正眉頭緊鎖抓起桂花糕時,陛下差人傳話,說是召她前去共用早膳,阮玲珑大喜,對着一堆糕點輕聲道:“絕非是本帝姬想辜負你們。”她實屬吃不下半口點心。
她裹上披風似風一般朝着垂拱殿走去,才将肩上的披風遞到宮娥的手中,身旁多出一道身影,她順着長袍向上看去,溫千樓眉眼微彎滿是笑意望着自己。
一襲深灰綠色的圓領袍子,腰系祥雲帶,身形挺直,更襯得他高挑,阮玲珑站在他的身側更顯嬌小,她微微仰着頭望向溫千樓。
阮玲珑有一瞬錯覺,他越來越像儒雅的書生了,當初自己還嫌棄他向迂腐的太傅。
她對上溫千樓的視線,不好意思得率先低下頭避開了他的鳳眸,“你……你怎也在此?”
溫千樓眉眼微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故意低頭,在她耳旁說道:“怎的?你來的,我就來不得?”
她擡頭正要反駁時,面龐之間只有一寸的距離,二人錯愕之間,阮玲珑已驚慌失措朝着座位走去。
淺淺的茉莉香從溫千樓的鼻尖一掃而過,他也淡淡一笑落座在阮玲珑的鄰坐。
阮玲珑故作鎮定,時不時用手背摸着發燙的臉頰,心中小鹿亂撞,暗道:不就是貼得近了些,又不是沒接過唇,我怎臉紅的這般厲害。
溫千樓正襟危坐,眼底的笑意從未散去。
從偏殿并肩而行的陛下與皇後,早将二人之舉盡收眼底,阮秦天很是欣慰說道:“朕當初好說歹說,你才同意朕選溫千樓做玲珑的驸馬,這短短幾月,你瞧他們二人相處的,有你我的影子。”
左丘雅掩口一笑,“還不是大邺人才濟濟,臣妾是瞧着那些年輕人誰都好,挑來挑去都看花眼了。”
二人相視而笑,一同朝着主位走去,正要坐下,內侍在殿外高聲道:“太後到!”
衆人紛紛起身相迎,阮玲珑微微擡首望向皇祖母,她一襲墨紅色宮裝,身後的曳裾繡着大片金色牡丹,随光線明晦隐見金光流轉,華發之上金鳳冠更顯莊重,滿臉陰沉之色。
她坐在阮秦天的左手之下位置,輕輕颔首,“此處無外人,大禮便免了,都坐吧!”
“是!”
幾人都規規矩矩坐在了軟墊上。
阮玲珑瞧着對面的矮桌,今日晚輩之中只來了她與溫千樓,上回她瞧皇祖母穿着如此莊重,隐約記得還是十多年前,她主持朝政面見周遭鄰國使臣。
今日不過是吃一頓早膳,也不必如此隆重吧?
阮玲珑趁她父皇和皇祖母說話,百般無聊的悄悄了打一個哈欠,回過神來便瞧見皇祖母飛來的冷眼,頓時困意全無,規規矩矩坐正了姿勢。
“溫千樓,今日哀家特意将你喚來,就是為了你們的婚事。”太後眉頭微皺,輕輕擡手,示意身旁的嬷嬷将托盤中的婚書遞下去。
溫千樓瞧着手中紅底金字的婚書,與普通婚書有所不同,字字句句更像是忠君誓言,事事以大邺為重,輔佐太子殿下,若有朝一日大邺有難,他當以身先士卒。
再細瞧,後面的條件也不過待阮玲珑好些,對婚姻忠心不二,他不得再納妾或有外室,這倒是他應做的,算不得什麽事。
他看着身旁不谙世事,笑靥如花的阮玲珑,竟覺得她有幾分可憐,就算身份再尊崇高貴的帝姬,婚事不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溫千樓提筆在左下寫上自己的名字,阮玲珑連婚書都未曾翻閱,便寫上了自己的。
“婚書你不再瞧瞧?”溫千樓在旁輕聲道。
阮玲珑搖了搖頭,轉手将婚書交給了嬷嬷,望着溫千樓認真道:“不必了,我只要能嫁給心悅之人便足夠了,又怎會管它誓詞好壞。”
溫千樓心頭一時悸動。
她說她要嫁給心悅之人,她是喜歡自己的。
太後瞧了一眼落款很是滿意,“婚書既成,哀家一樁心願便了了。”她提點道:“近日哀家聽聞,坊間一直有不利玲珑的傳聞,皇室之人豈容那些刁民栽贓抹黑,溫千樓,哀家不想再聽到這些話了。”
溫千樓起身作揖道:“是!溫千樓定會将此事處理妥當。”
五人緘默不語用完了早膳,阮玲珑還想與太後說說話,卻被無情拒絕,反倒是将阮玲珑訓斥了一番,叫她好好的與幾位帝姬學學如何治家,莫要再像個小孩子肆意妄為了。
爾後太後便跟在陛下身旁,一同前往禦書房議事了。
阮玲珑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甚是委屈,“溫千樓,方才皇祖母訓斥我,你也不幫我說說好話。”
“太後乃長輩,我又怎可插嘴。”他伸手握住了阮玲珑的手,“玲珑,其實……”溫千樓欲言又止。
她好奇得擡起頭來,“嗯?其實什麽?”
“還是算了。”他不忍告訴阮玲珑真相。
陛下告訴他,太後已是強弩之末時日無多,至多還有半年的時間,但如今朝政動蕩不安,既要內防有心造反之人,又要防大兖舉兵來犯。
思及此處,溫千樓眼神變得幾分陰鸷,大兖那群老匹夫又在偷偷鬧事。
阮玲珑搖了搖他的手,詢問道:“溫千樓,你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可是不舒服?”
溫千樓忽然擡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阮玲珑捂着被彈的地方“哎呦”一聲,溫千樓勾起了嘴角,“無礙,就是我每日送給你的點心可有用?”
“點心?”阮玲珑聲音提高了幾分,“你還好意思與我提點心?日日都是微甜的桂花糕,果真是不重樣的,況且誰家好人能将桂花糕當早膳用?還有……你既知曉《貴人錄》,怎會不知我不吃綠豆的,我看你八成就是故意的。”
溫千樓尋思起,送溫婉出城那日她忽然不大高興,應是為了此事,他自認心思細膩,沒想到還是在這地方粗心了。
“好好好。”他微微俯身作揖道:“樂嘉帝姬,是溫某之過,今日溫某尚且還有些時間,若不然一塊出去逛逛?”他站起身向阮玲珑伸出手。
“這還差不多,姑且這次我也原諒你了,下回可不準再犯了。”阮玲珑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她一手握住溫千樓的手,一手提着裙踩着雪向前跑去,發髻間垂落的流蘇微微晃動,她笑聲若銀鈴清脆悅耳,遠遠便聽得清清楚楚。
從另一側小路走來的女子,衣着華貴,眼中帶恨看着無視宮規嬉笑而行的二人,心中恨意愈發濃烈。
“阮玲珑,你且笑着,只怕過些時日你想笑,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