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我誤會她了

是我誤會她了

溫千樓看着眼前脆弱的阮玲珑,他竟生出了憐愛之心,“你怎會如此想?你大抵是病的厲害才說胡話。”

阮玲珑一聲不吭背對着他躺下,将被子蓋過肩膀。

自打她父皇下了賜婚的聖旨,阮玲珑也竭盡全力去接納他,但她瞧見在殿中來回走動的溫婉,初見時的場景歷歷在目。

也不知溫千樓心中是怎麽想的,若一開始便認溫婉為義妹,也不會從旁生出這些事……今日能認成義妹,那他日是不是也可收入府中。

她悶聲道:“溫千樓,近日還是不要再相見了,我真的倦了。”

溫千樓洗帕子的手微微一頓,淡淡回應,“好。”他最終還是将擰半幹的毛巾交到了暮雪的手裏,轉過身對榻上之人俯首作揖一禮,“還請樂嘉帝姬保重身體。”

阮玲珑聽着身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無奈苦笑一聲,“男人的嘴最會騙人了,口口聲聲說心裏有我,還不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雪夜天邊微微泛紅,寂靜的福滿宮中,只能隔着一道牆聽見外面侍衛踩着雪“咯吱咯吱”走的腳步聲。

幽暗的梅林中兩道影子高低錯落,溫千樓身披白狐披風背對着跪在地上的人,他神色陰鸷,眼底殺意閃過,低聲呵斥道:“孤将此毒交給你,不是叫你來害樂嘉帝姬的,你為一己之私險些要了她的命。”

跪在地上的女子微微垂首,還是有些不服氣,“大人為了一個女子失了本心,元風為此付出生命代價,難道還不能讓大人從中醒悟嗎?”

“元風是孤的心腹不錯,但他萬萬不該擅自行動,還拖累孤入了獄中……”

溫千樓本就是打算将大邺國寶偷偷盜入手中,便抽身離去的,如今打草驚蛇不說,汝南王痛失愛子已離開都城打算謀反,都城之外關山難越,過往城門盤查十分嚴格。

女子抓住了溫千樓垂下的廣袖一角,落淚道:“但大人……就算元風無功勞也有苦勞,畢竟他跟了您這些年。”

溫千樓見她還是油鹽不進,狠狠甩開袖子,她向側倒在一片雪地上。

“孤三番五次言明,沒有孤的允許絕不可擅自行動,他行刺世子那一日便是知曉會有此下場,但他還是一意孤行做了,怨不得旁人。”他眸中寒光閃爍,“你與他行徑也是如此相同,樂嘉帝姬為人和善,本與此事無關,你卻險些害了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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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自知不該違背溫大人的命令,願以死謝罪,但大人莫要再為她執迷不悟了。”她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

溫千樓俯身一掌砍在了她的手腕上,匕首從她手中脫落,他扼住了女子纖細的脖子抵在梅花樹幹上,低聲警告,“孤行事輪不到你們來置喙,還有……”

他目光死死盯着女子的雙眸,“就算有朝一日要她性命,她也只能栽在孤的手中,你若再擅自行動惹是生非,你的下場只會與元風一樣。”

女子憋紅了臉喘上氣,本能的扣着溫千樓的手,溫千樓見人快要不行才松開了手,“不該管的別管,尋圖要緊。”

女子緩過神來待眼前清明,偌大的梅林只剩下自己。

第二日早朝之後,溫千樓身着紅色官袍拎着食盒,直奔福滿宮,昨日回去琢磨了一夜,阮玲珑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性格也是十分孩子氣,若自己真的不去瞧她,只怕以後他們二人之間的隔閡是越來越深。

時蘭在屏風外輕聲道:“帝姬,溫大人求見。”

阮玲珑坐在床榻上,背倚軟墊,将手中千日紅的銀簪塞入了枕頭之下,沒好氣道:“他來做什麽,不見。”

“你怎如此小氣,都一夜了還在生我的氣?”溫千樓已輕車熟路入了福滿殿中,他看阮玲珑的氣色比昨日又好上了許多,應是自己另加在湯藥中的解藥起作用了,只是餘毒未清還是會傷身體。

暮雪無奈的瞧着未來的驸馬爺,很是為難的看向帝姬,“帝姬,暮雪着實攔不住溫大人。”

“并非你之過,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

溫千樓坐在圓凳上,将食盒打開,從裏面端出一盤綠豆糕來,上面淋了一層蜂蜜,又撒了些幹桂花,琥珀色的蜂蜜在太陽下微微透亮,軟玲珑頓時沒了興趣,撤掉身後的軟墊直接躺倒。

“帝姬賞個臉,嘗一嘗。”他輕輕捏起一塊糕點送到了阮玲珑的嘴旁。

她很是嫌棄的蓋上被子,将頭埋上,“禦醫說我生病是因着了冷,這綠豆糕本就是寒涼之物,我如何吃的下。”

但溫千樓手中的這塊做了标記的點心,他可是費了很大的心思才将解藥混入其中,“是我思慮不周,點心之中我也只會做這一道……”

阮玲珑想起上回他送來的綠豆糕,莫不是也是他做的?倒是浪費了他的心意。

她思索了片刻,還是從被中腦袋來,伸手去夠桌上的綠豆糕,在溫千樓的注視下,囫囵吞棗一般将糕咽下,喝了一大口水才順下去,見他如此緊張,故意說道:“你莫不是在糕點中下毒,要毒殺我?”

“怎會?”溫千樓有些心虛,但還是故作鎮定端起瓷盤,将剩下的綠豆糕都放入了食盒中。

阮玲珑瞧溫千樓這幾日魂不守舍的,元風上刑場之日,他還特意前去送行,瞧着是對主仆,但如此重情重義大抵更是兄弟吧!她倒是瞧見了不一樣的溫千樓。

阮玲珑纖細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元風去了,你心中怕是不好受,他是個……怎樣的人?”

溫千樓眉頭微不可察皺了一下,回憶道:“有些頑劣,是個不省心的家夥。”

他認識元風時是在十年的雪夜,傍晚萬家燈火燃起,破破爛爛的元風縮在一處草垛旁,地上鋪着一層看不出本色的袍子,手旁還放着一個豁口的破碗,裏面沒有銀錢亦無食物。

他鼻青臉腫的盯着過往的路人,眼中滿是警惕,又害怕遭受毒打。

“當時他餓得厲害,我便用一個饅頭,算是将他收買了。”溫千樓眼簾半垂,“元風算是我的半個小書童。”

那時溫千樓已入宮開始權貴之路,尚存一絲憐憫,看到元風便想到曾經流浪的自己,他便用了銀兩和一份賣身契,買斷了元風的一生。

這些事他都藏在了心底,未讓阮玲珑知曉。

“書童?”阮玲珑心中起疑,“他既是你的書童,但元風入刺殺我堂兄,他身手竟如此厲害,能躲過森嚴守衛的王府。”

據她所知,王府侍衛一時辰一換班,十人一隊,光巡邏的侍衛少說也有百名。

溫千樓手指一下一下瞧着桌面,感慨道:“他有自己的苦衷,心上人被調戲,對方又是個有權有勢的,他不得尋個法子……若換做是我,我亦會如此。”他長嘆一口氣。

阮玲珑看向屏風後垂首站立的人,若有所思,“難不成……溫婉是他的心上人?”

溫千樓點了點頭。

“我那日路過煙波樓,想起元風說言,要給溫姑娘送些銀錢,誰料元風犯下此等糊塗事。”

阮玲珑撓着手背抓癢,“那你早解釋清楚便成,還害我誤會你這麽久……”她當真覺着溫千樓這張嘴,不長也罷。

“一來元風的夙願,就是希望她能平安無憂一生,二來我是怕汝南王知曉他們的關系,更記恨上了溫姑娘。”

溫千樓看着阮玲珑對自己和顏悅色起來,總歸是将人哄好了。

她張開雙臂撲進了溫千樓的懷中,摟住了他的腰,笑道:“溫千樓,此事我就原諒你了。”

溫千樓不自覺勾起嘴角,将人攬入了懷中,“你……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

如今誤會解開了,她又是從前那個每日高高興興的帝姬。

北風卷雪,都城郊外白茫茫一片,阮玲珑身罩披風站在城門之處,讓暮雪将包袱交給了溫婉。

溫千樓暗中給溫婉尋了去處,他為避嫌便站在城內未曾前來相送。

阮玲珑叮囑道:“包袱裏給我給你備了銀票和一些零散的銀錢,你在餘州落腳後,若銀錢不夠再寫信,我差人給你捎去。”

溫婉眼睛微微泛紅,“多謝帝姬,這些銀錢夠奴家置辦一座大宅院了。”

二人又說了些話,溫婉便乘着馬車離去。

阮玲珑轉過身來,溫千樓正笑着看着自己,如此黏膩的眼神倒是讓她渾身不自在了,她撓了撓自己的手背,又擡手要去抓癢後頸,被暮雪給攔了下來,扭捏的走到溫千樓的面前。

“溫千樓,事關此事,你可想好如何補償我了?”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馬車,她發覺自己的手背是越抓越癢,溫千樓察覺出異常,拉過她的手一瞧,上面都是小紅疹。

“這是怎麽回事?”

阮玲珑顧不得那麽多,又撓起了脖子後面,“大抵是吃了你送來的綠豆糕……那綠豆我一吃便會起疹。”

“那你怎麽還吃?”他眉頭緊皺。

“你盛情難卻,我怎麽拒絕。”之前那份點心,她是背着溫千樓送出去的。

溫千樓看着眼前抓癢的姑娘,為何世上會有阮玲珑這麽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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