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折耳根炒肉

折耳根炒肉

溫千樓将那一塊帷幔包入帕子裏,已打算離去,“很多人都惦記你的性命,你若想死大可去宮外,不出幾日石碑上應有你的名字。”

阮玲珑打量着溫千樓,幾日不見怎麽換了一個人似的,阮玲珑小聲嘀咕着:“溫千樓,你近日可是累了?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的……”

溫千樓将帕子收入懷中,冷着臉說道:“你既已看出又何必再問,如今不如不快,自從與你有了婚約,我似瘟神附體,從姻緣廟遇到匪徒,再到狩獵黑衣人行刺,樁樁件件,我受傷挨罰皆與你有關……”

他總算是将話說清楚了,阮玲珑還想去宮外躲避這些暗殺,簡直天方夜譚,宮中如今守衛森嚴,那些人就算再厲害,對她也是無從下手。

阮玲珑聞言瞪大了眸子,心中像是被堵了一塊石頭,萬萬沒想到這種話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話裏話外也是在說自己是不祥之人,聲音微顫,“你也是如此想的?”

溫千樓眉眼微挑,微微俯身低下頭來,臉上滿是戲谑笑意,“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樂嘉帝姬,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你,你睡覺不感到害怕嗎?不怕有朝一日,你會像在福滿宮那般,突然悄無聲死掉,還是說……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阮玲珑微微側頭,避開他銳利的目光。

宮中的傳聞,福滿宮失火并非是耗子打翻了燭臺,刑部之人推斷,曾有人潛入殿中,先迷暈了暮雪,再趁着自己熟睡之際縱火焚殿,只是……沒有目擊證人,也只能将此事壓下去,悄悄追查罷了。

溫千樓等了半晌未見她回應,應是絕了出宮的念頭了,阮玲珑忽然迎上他的目光,眼神無比堅毅。

“溫千樓,我是惜命怕死,但那些暗中想要加害我的人,妄想以我之名禍亂大邺,我若像個烏龜縮在這裏一日,便會惶恐一日,與其如此,我還不如主動出沒,叫那群碩鼠出現……還是那句話,我若是死了,你便可擺脫我。”

溫千樓如今官職不過是翰林院的修撰,朝堂查案這些事本就與他無關。

每日前去上早朝,是她父皇破例讓溫千樓旁聽罷了,有意栽培,他兢兢業業為做事,以他的聰明才智,往後封侯拜相也是極有可能。

她這才反應過來,為何城中不少官員都想認溫千樓為婿。

阮玲珑哼了一聲轉身離去,身後傳來溫千樓不屑的聲音,“随你。”

阮玲珑大步流星朝瑞玉殿走去,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叫暮雪很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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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勸解道:“帝姬,溫大人的話您莫要往心裏去,許是他擔心您,故意說的氣話來氣您的。”

“我早知曉他就這個性子,但他的話你聽聽,随我!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阮玲珑沖回瑞玉殿,打掃的宮人們見她臉色不好,紛紛噤聲屈膝一禮,阮玲珑哪裏還顧得上瞧他們,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暮雪,去給我尋一塊布來。”

“帝姬,您要這布做什麽?”

“自是收拾收拾包袱,去尋新住處。”

暮雪心領神會。

阮玲珑說着話,掃視了一圈殿中的宮人們,若害自己的人就在他們之中,接下來應會再有行動才是。

阮玲珑一股腦的将自己的新首飾倒在了布上,随手挑了幾件衣裳丢在了榻上,暮雪正要收起放入包袱裏,“除了這幾件,剩下的統統裝起來放入箱中,我要帶走。”

“是。”

*

溫千樓回府時,自家的馬車卻被堵在了門外,他府上的小厮正忙前忙後搬着箱子,他在門口處尋到管家,“這是怎麽回事?帝姬她又來送東西了?”

“非也非也!”

只見阮玲珑的手搭在暮雪的手臂上,從前堂款款走來,柔聲細語道:“我已向皇祖母和父皇禀告過了,近日便勞煩溫大人護我周全了。”她淺淺行了萬福禮。

溫千樓感覺兩眼一黑,阮玲珑似有反骨,早知上午便不該同她說這些話,阮玲珑此次出宮大張旗鼓,生怕旁人不知她搬進溫府小住。

方才從長街行來,便察覺比平日多了一些“百姓”,應是她從宮中帶出來的侍衛,守在溫府附近,就是為了保護她安全的。

“樂嘉帝姬不惜以身犯險也要成全大義,溫某佩服。”他靠近阮玲珑抱拳一禮,在她耳旁低語,咬牙切齒道:“還真是不知死活……”

阮玲珑聞言将手放在了溫千樓的手背之上,颔首一笑,“此話差異,分明是溫大人對我的感情日漸疏遠,我還得奉旨與溫大人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溫千樓自認縱橫朝堂七八載,如今也算是棋逢對手了,若阮玲珑忽然身死,自己也定然會因保護帝姬不利,難逃一死。

溫千樓點了點頭,他算是遇上煞星了,“好好好,帝姬當真是好謀算。”

阮玲珑捂嘴驚訝道:“溫大人,你這是在說什麽?我不過是想小住幾日,你便說我有心機……”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溫千樓如鲠在喉,但人在屋檐不得不低頭,“帝姬,此處風大,回去說。”

溫府門前路過的百姓少不得多看兩眼,轉頭便将樂嘉帝姬入住溫府的消息,傳的人盡皆知,旁人還是在可惜那位被逼走的溫姑娘。

溫大人性子溫潤如玉,那溫姑娘亦是個溫柔可人的,可惜溫大人命不好,遇上了樂嘉帝姬。

溫千樓将她引入廂房,“吱嘎”一聲推開門,不情願道:“這裏便是你的住處了。”

阮玲珑打量着卧房,還沒她住的寝殿大,不過……她第一次住這樣的廂房,倒是覺得新鮮。

她覺着屋中有些幽暗,伸手推開軒窗向外探出半個身子,屋檐上的雪被風吹落,臉上一陣冰涼。

抄手長廊一直蜿蜒至小湖中,柳樹垂枝,卻染了一層寒霜,她伸手便可夠到栽種在廂房西牆下的梅樹,梅花已開,她閉眼輕嗅,隐有一股香味。

溫千樓瞧着婷婷玉立的阮玲珑,她倒是個不拘一格的帝姬,腦海中卻忽然出現八個字“旦為朝雲,暮為行雨”,自己難道真的對她有了心思?

阮玲珑回過頭來,欣喜道:“沒想到溫府雖小,但還有這般景色,倒也不差。”

“你喜歡便成。”溫千樓捏了一把汗,方才阮玲珑應未發現自己盯着她出神的模樣。

待将人安排妥當,他便以公務繁忙的理由離去。

“溫大人莫不是在怕我?”

溫千樓轉過身來,神情微微驚訝,伸手摸向她的額頭,“你也沒病,怎麽又在說胡話了?我是真的公務繁忙,你若有事,直接求尋管家便是。”

她嫌棄的拍開眼前的手,敷衍道:“那溫大人慢走,我就不留你了。”

他未說話,只是輕笑一聲。

暮雪派人将箱子搬入了廂房,只是瞧着房子小些了,阮玲珑勾勾手指,在暮雪耳旁輕聲道:“我瞧他廂房大,便将這兩箱子東西搬到他那裏去。”

這箱子裏的東西未經暮雪之手,還是有些重量的,“敢問帝姬,這裏面裝何物?”

“話本。”

暮雪:啊?

*

康寧殿內,太後與陛下舉棋對弈。

太後微微側身,擡手揉着太陽穴,見陛下的黑子無路可退,當即用白子堵死了黑棋,阮秦天眼睜睜瞧着自己的黑子氣絕。

“太後還是一如從前,殺伐果斷。”

太後松開手掌,幾枚黑子歸入琉璃棋盒中,長嘆一聲,“哀家已老,哪如從前,方才送玲珑出宮的侍衛回來禀告,她已安然到了溫府。”

阮秦天将盤上棋子一顆一顆撿起,笑着道:“她這般年紀還不懂事,全因是有太後您慣着她。”

“只怕陛下錯怪她了,此行她就是為了能揪出幕後之手才以身犯險,你怎只瞧見她了頑劣的一面,你莫要只瞧人一面,還需多看多聽。”太後疲倦地緩緩合上了眼,語重心長說道。

“哀家近日精神不濟,往後不能幫襯你了。”

阮秦天拾棋子的手一頓,安慰道:“母後定能長命百歲,壽與……”

他話還未說完,太後從矮椅上緩緩滑下,阮秦天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焦急道:“快去傳禦醫!”

正在廂房內燃蠟的阮玲珑,忽然感覺心口一陣刺痛,臉瞬間慘白,手都在微微顫抖,暮雪扶着她坐在了圓凳上。

“帝姬,您怎麽了?快來人,去請禦醫。”

這個時候,暮雪生怕帝姬遭人暗算,上回想燒死她們,若是不小心着了道,中毒也極有可能。

阮玲珑緩過勁兒來緩緩站起身,“無礙,許是近日過于憂思難以入眠之故,已無大礙。”

站在門外正要敲門的溫千樓停下了手。

“帝姬,若您身子不适莫要硬撐,暮雪知曉您怕苦,小病小痛不願尋禦醫,但方才瞧您臉色都白了……”

溫千樓點頭若有所思“哦”了一聲,如今他又知曉阮玲珑怕苦了,便讓管家去廚房多加了兩道菜,涼拌苦瓜和折耳根炒肉。

如今你可算落到我手裏了。

溫千樓若無其事爾後敲了敲門,輕聲道:“玲珑,該用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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