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快要死了

他快要死了

阮玲珑順着師修明的視線望去,溫千樓在長亭旁被幾個青年男子包圍,忽然有人一圈打在了他的臉頰上,溫千樓招架不住向一旁摔倒,扶住了樹幹才站穩了身,擡起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跡。

“這……這是做什麽?”阮玲珑在他被打時有些緊張,下意識要想去幫他解圍,最後還是收回了腳。

師修明瞧見溫千樓挨揍,心中很是歡喜,瞧見阮玲珑有些擔憂的神情,勸解道:“誰讓他欺負你的,我跟兄弟們商量過了,先把他揍一頓再丢進湖裏,不會有事的,就是讓他好好清醒清醒,就算是他不喜歡你,也不該用這種下作手段羞辱你。”

自知理虧的溫千樓并未還手,任由他們拳打腳踢,捂着胸口喘着粗氣,肆意笑着擡起頭來,眼中滿是不屑。

“果然是纨绔子弟,就這點本事給我撓癢癢都不夠。”

溫千樓忽然被人扛在肩上,“那你就下去洗個澡!”

阮玲珑扶着欄杆,已來不及阻止,“他是個旱鴨子怕水!”提裙向岸邊跑去。

“陛下、皇後娘娘駕到——爾等還不速速退下。”

溫千樓腰間用力,一個翻身便穩穩落在了地上,朝着垂拱殿的方向拱手一拜。

阮秦天臉色陰沉,厲聲道:“皆平生,都入座。”

“是!”

皇後左丘雅環顧四周,沖角落裏的阮玲珑招了招手,打量着阮玲珑,不過是些時日未見,她消瘦不少,擡手撫摸着她的臉頰,心疼道:“玲珑,你受苦了。”

阮玲珑忍着落淚勾起嘴角,搖了搖頭,“與父皇母後肩上的擔子相比,兒臣其實一點也不苦,不過就是與……”她回頭看了一眼狼狽的溫千樓,“就是鬧了別扭。”

衆人入了垂拱殿,宮娥提燈又點燃了更多的燈盞,整個大殿亮如白晝。

阮玲珑神色凝重跪在她父皇的面前,懇求道:“還請父皇能解除兒臣與溫千樓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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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你與溫千樓的婚約乃太後的意思,朕也不可随意更改。”

阮秦天很是失望的瞧着跪地請罪的溫千樓,滿是嫌棄,手中的酒杯又重重擱在了桌上,擺着手輕輕揉捏眉心,“皇後,還是你說吧!”

左丘雅站起身來,額前鳳簪垂落的金墜微晃,一身明黃色的鳳袍耀眼奪目,眼尾睫毛微翹,儀态萬千。

她擡步緩緩走下臺階繞過溫千樓,用手指指着垂首跪在地上的人,眉眼皆是厲色,聲音雖輕,但叫人望而生畏。

“此人溫千樓,便是樂嘉帝姬未來的驸馬,以如此姿态面見衆人,還真是丢我皇家顏面,本宮也只能嚴懲了。”

她甩出一截長鞭狠狠抽在溫千樓的後背上,鮮血當即染紅了鞭子,衆人不敢吱聲,縮坐在角落中的溫婉渾身一顫,險些站起身來。

溫千樓疼痛之時,攥緊了手。

“本宮倒要瞧瞧,名喚溫婉之女,是生的如何美豔動人,不惜讓你做那負心之人。”

阮玲珑瞧着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溫千樓,欲言又止,最後倒了一杯烈酒飲下。

左丘雅收回長鞭,淡淡道:“溫姑娘何在?”

溫婉被提名時,像是捏住了喉嚨有些喘不過氣來,硬着頭皮走到了左丘雅的面前,頭都不敢擡起,跪在左丘雅的腳旁行了叩拜大禮。

她只掃了溫婉一眼,轉身回到了阮秦天的身旁,風輕雲淡笑着道:“本宮還當是什麽天仙般的女子,論禮儀和教養也不過如此。”

左丘雅看得出阮玲珑的顧慮,到底還是個對感情懵懂的小丫頭,這嘴上雖說着絕情的話,但一段感情哪能說放下就放下,心裏還不是舍不得。

“說來溫姑娘的禮儀修養還是差了些,那你便留在本宮的身邊,本宮便親自教教你。”

同跪在地上的二人,溫千樓沖她使了一個眼色,溫婉心領神會,叩謝道:“民女遵命,謝皇後娘娘教導之恩。”

阮秦天頭痛擺了擺手。

鬧劇一般的宴席,便在悄聲議論中散去。

師修明擡步追上了正要出宮的阮玲珑,為她憤憤不平,“溫千樓如此待你,為何陛下還不廢掉他這未來的驸馬爺,況且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他見阮玲珑踩着凳子,上了馬車,“你這是要回溫府?”

阮玲珑杏眸凝望着遠處城牆上的銅鐘,淡然道:“師修明,我與他鬧到了今日這種地步,我父皇依舊不肯解除婚約,應是出于無奈,我入宮也聽到了一些傳聞,汝南王派兵北上,城中的諸位王爺也起了心思。”

論財力溫千樓是兩袖清風,但他就憑着這股氣勁兒考得狀元郎,無人敢質疑他的才華,起兵造反的汝南王已是敵人,将來定是兵戎相見。

都城之中的皇子也好,王爺也罷,将來不論是誰坐上龍椅之位,他若輔佐為其效力,朝中都留有他一襲之位,自己跟了他,自不會被別人欺負。

但自己與他之間如何,便無從得知了。

師修明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往火坑裏跳,“玲珑,非他不可嗎?”

“我也不知曉。”她呼着哈氣搓了搓手,別有深意道:“師修明,當城門口的那鼎大鐘響起時,也許是國喪,也許是城破預警……”

師修明知曉大邺朝政動蕩不安,但琢磨不出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溫千樓身披鬥篷,只是瞧了一眼師修明,故意鑽入了阮玲珑所在的馬車。

阮玲珑與他同坐在一起,不甚自在的向一旁挪了挪身子,撩起窗上的簾子向外看去。

溫千樓見狀低笑一聲,“呵!樂嘉帝姬這是要回溫府?難不成這麽大的皇宮都沒有你住的地方?”

阮玲珑對他挑釁的言語仿若未聞,她确實是被自己母後說教一番,給攆出鳳儀宮的,明明是溫千樓有錯在先,她還挨了一頓說。

“不說話?啞巴了?”

阮玲珑沒好氣扯過被他坐在身下的披風,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呵!我也沒想管。”

阮玲珑又悄悄瞥了一眼閉目養神的溫千樓,他倒是挺能忍的。

她以前見過母後用那根鞭子懲治觸犯宮規的宮人,只需要一下,宮人疼得滿地打滾,皮開肉綻暫且不說,就是往後傷口難愈。

阮玲珑尋思到自己成了一只處處受氣的米蟲,她怎就與太後和皇後不一樣,她們能文能武,可以輔佐自己的夫君,如今還要母後為自己操心。

也難怪小時候,她的一些兄長和長姐,會欺負自己。

原來問題是出現在了這裏。

“你倒是個狠心的,我還以為你能有多喜歡她,她被我母後帶走時,你是一聲不吭的……”

溫千樓聞言睜開眼,故意擠到阮玲珑的身旁,“皇後娘娘言行一致,她當着衆人的面說要教導溫婉,自不會真的難為她,讓她學學帝姬的言行舉止,有何不可?還是……你真的盼着我違抗皇後娘娘,然後被推上斷頭臺?”

阮玲珑手腳并用将他推遠,力氣大了些,他後背撞在馬車上,悶哼一聲後,溫熱之感在後背緩緩散開。

他感覺有些頭暈,不過眨眨眼的功夫,他便向一旁倒去。

“溫千樓?”阮玲珑用一根手指,試探着戳了戳他的肩膀,“溫千樓,我警告你,你可莫要裝死騙我!”

這次她使勁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見人真的沒有反應,糾結之後将人扶起,“車夫,速速趕回溫府!”

“是。”

*

溫千樓面色慘白趴在床上,大夫當即剪開他的衣服,那鞭痕深可見骨,阮玲珑不忍心轉過身去。

“樂嘉帝姬,草民要為溫大人縫針,只怕場面太過血腥,還請您出去等候。”

阮玲珑心中雖怨他,罵他活該,但沒有想要他命,“好,那便勞煩大夫了。”

她轉身退出房門外,一只夜莺在窗下跳來跳去,還未等她伸出手,夜莺展翅飛入了梅林間。

阮玲珑若有所思回到廂房後,将從宮中帶來促進愈合的珍貴傷藥,托下人帶去了溫千樓的卧房,随手将軒窗推開。

寒冷的風吹順衣領灌入,她打了一個寒顫瞬間清醒幾分,下令讓人将走馬燈全部拆下,摸着空蕩蕩的腰間,一陣出神。

溫千樓,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舟,往後……至多算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吧!

暮雪瞧着快要燃盡的蠟燭,提醒道:“帝姬,夜已深,您該歇息了。”

“嗯。”

她側身躺入被中卻盯着火苗發呆,屋外都是下人的腳步聲,吵得她難以入睡,三更天時,她才勉強睡着。

門外傳來說話聲。

“暮雪侍女,還請您通禀帝姬一聲。”

暮雪伸出手臂将他攔在了門前,低聲訓斥着眼前的侍衛,“帝姬已入睡,你若有事便明日再來吧!”

“可……”他無奈跪在門前,“可溫大人他,他快要不行了!”

阮玲珑忽然坐起身來,才發覺腳腫脹,腳心也疼得厲害,眉頭微皺,“發生了何事?”

“樂嘉帝姬!屬下乃溫大人的随從柳如棄,帝姬,您快救救溫大,他吐了好多的血,大夫說溫大人傷及肺腑,他醫術有限,只能再請府外的大夫來瞧!”

都城中有宵禁,街上還是巡街的侍衛,他們都出不去。

阮玲珑鎮定道:“本帝姬記得給過你家大人一塊玉牌,憑此物可自由出入都城,便讓你家大人的親信去尋大夫吧!”

他若得了救命稻草,連摔帶爬跑去溫千樓的園子。

阮玲珑睡意全無,思來想去還是穿了衣跟了過去,瞧見一盆一盆帶血的血水被小厮端出門外,觸目驚心。

門口處傳來焦急的聲音,“沒有!我尋遍了溫大人整個房間,都未曾看到什麽玉牌,是不是帝姬她騙我,想要溫大人死啊!”

暮雪上前訓斥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樂嘉帝姬不敬!”

柳如棄見了閻王似的,當即跪在了阮玲珑的面前,“屬下有眼無珠沖撞了帝姬,還請帝姬贖罪!”他焦急道:“但溫大人真的等不得了。”

他悄悄擡頭看了一眼阮玲珑的眼神。

嘶!這眼神狠厲,乖乖,難不成……她是想要我家大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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