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火下的陰謀
火下的陰謀
溫千樓從火光之中,隐約看到是故意有人在挽月樓縱火,那火勢蔓延的極快,樓梯也已斷,自己身手不如柳如棄。
柳如棄身手矯捷,再次從窗戶爬了回來。
“溫大人,屬下這就帶您出去。”
溫千樓回過頭瞧了一眼側身躺在榻上的阮玲珑,她一手撐着腦袋,滿臉迷茫,醉意未消,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不必了,火勢蔓延的極快,你先背着她下去。”
挽月樓外形似八角玲珑塔,上下分為七層,此處遠離宅院,依他的身手,無法尋到落腳點。
“可大人……”
“我命令你,帶她先走!若有一線生機,你再回來尋我也不遲。”
柳如棄将阮玲珑背在了身後,用簾幔卷成繩子,将人系在了身上。
濃煙已順着門縫進入了房間,柳如棄抱拳道:“那大人,您多加小心!”
溫千樓走到二人身旁,牽起阮玲珑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決然道:“走吧!”
暮雪策馬帶着侍衛也已趕到,她從街市走來時,便有人故意用推車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到時便看到大火已封住了門。
她翻身下馬,焦急道:“樂嘉帝姬還在裏面,你們速速撲火救人。”
暮雪去河邊将披風浸濕,頂在頭上正打算沖進火海裏。
柳如棄已順着另一側層層延展出的屋頂,順利背着阮玲珑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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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嘉帝姬!是樂嘉帝姬。”侍衛高喊道。
暮雪心急得扶住了阮玲珑,确認自家帝姬并無大礙後,斥責道:“柳如棄,你劫走帝姬,險些釀出大禍,我定要回宮狀告你劫持之罪。”
柳如棄仿若未聞,又攀爬而上,再過一會兒,樓下燒焦的柱子會支撐不住整座樓體,他家大人還在裏面。
溫千樓被困在頂層的閣樓上,退亦不是,進亦不是,但看到阮玲珑安全回到了暮雪的身邊,他懸着的心這才放下。
底樓的一根柱子已開始斷裂,圍觀的人群紛紛向遠處退去。
阮玲珑聽到周圍混亂的嘈雜聲,時不時有冰冷的水滴濺在臉上,她才從醉意中緩緩蘇醒。
“發生了何事?我怎麽會在這裏?”
暮雪将原由說了一遍,阮玲珑才想起,她恍惚間發生的事,并非是自己做的夢,擡眼向挽月樓的頂層閣樓看去。
溫千樓扶着欄杆站在屋外,柳如棄踩到第四層樓屋頂的瓦片時,整座樓正緩緩傾斜着。
阮玲珑瞪大了眸子,心已提到了嗓子眼,會水的人已跳出窗外的湖水中。
“溫千樓!”阮玲珑緊張道:“溫千樓不會水,你們速速去湖邊救人,他若是跳了,便速速拉人上來。”
“是!”
溫千樓用袖子捂着口鼻,如今能親眼看到阮玲珑在意自己,也值了。
他朗聲道:“玲珑,你說過的,我只要肯為你死一次,你便會信我的……”
阮玲珑凝望着樓上的溫千樓,加快腳步跑向湖畔,急得再一次落淚,滿是肯定。
“我信,我信你!”
前方擁堵的人群,阮玲珑身子嬌小,遲遲擠不到湖旁。
她眼睜睜看挽月樓傾斜坍塌。
溫千樓看到阮玲珑為自己擔憂,釋然一笑。
淡藍色的身影從高樓一躍而下,若月下鲛人入海,直直砸入湖中。
溫千樓落入湖水中便暈了過去,冰冷刺骨的湖水将他淹沒,他口中不斷吐出氣泡,緩緩下沉。
他親眼瞧着湖畔上燈籠傳來的亮光,離自己越來越遠,最終緩緩合上了眼。
溫千樓曾做過瘋狂的事諸多。
但唯獨此事,他甘之如饴樂在其中。
他不斷在問自己,如此做,值得嗎?
他亦在賭,阮玲珑是否真的在意自己。
岸上阮玲珑不管不顧向前擠去,将暮雪棄在身後,已順着斜坡走入水中。
侍衛從水中撈起來的人,皆不是溫千樓。
阮玲珑趁着混亂,憋足氣縱身一躍跳入湖中,借着微弱的光向下潛去,湖水越深,光線越幽暗。
她掏出脖上鑲嵌夜明珠的項鏈,借其微光搜尋。
阮玲珑心中無數次默念“不害怕”,向更深的地方游去。
現在比起黑暗,她更害怕溫千樓死。
另一道黑影從她面前緩緩飄過,一張燒毀半張的臉恰好從夜明珠前經過。
她胸中憋着的一口氣險些吐出來,慌忙捂住了口鼻。
溫千樓,你到底在哪兒?
你可不要有事,我原諒你了。
溫千樓我害怕……
她向更深處潛去,待找尋到溫千樓時,自己身體逐漸變得冰冷僵硬,已握不住那串夜明珠項鏈,它從手中脫落緩緩沉下。
阮玲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環抱住溫千樓。
溫千樓,我們會不會就這樣一起赴黃泉了?
*
無盡黑暗中一道光落下打在阮玲珑與溫千樓的身上。
溫千樓伸出手指指着她,厲聲道:“阮玲珑都是你,非要讓我為你死一次才高興,你如今害死了我,可是滿意了?”
阮玲珑緩緩向後退去,害怕的搖着頭,“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感到後背發涼,無數的水鬼在空中游蕩,阮玲珑捂着耳朵吓得蹲在地上,蜷縮着身體。
她仿若又回到了那口漆黑的枯井中,淚從眼角滑落,“對不起,溫千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害死你。”
溫千樓惱咬牙切齒向黑暗的地方走去,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阮玲珑再想去追他,已是來不及。
……
阮玲珑猛地坐起身來,嗓子沙啞說不出話來,頭又疼得厲害,渾身無力。
但看到明亮的房間一瞬,才發覺方才是一場夢。
暮雪見她醒來,徹底松了一口氣,抹着眼淚道:“帝姬,您總算是醒了。”
“溫千樓呢?他如何了?人可是救上來了?”阮玲珑嗓子如刀割一般,又重重咳了幾聲。
暮雪将湯藥遞了過去,輕聲道:“帝姬您放心,溫大人并無性命之憂,陛下知曉此事,還派了禦醫。”
阮玲珑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經此一遭,她再也不讓溫千樓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了。
若他死,自己怕是會自責一輩子。
阮玲珑着了風寒,身子軟的厲害,又緩緩躺了回去,叮囑道:“暮雪,你将我寶庫中有安神功效的東西,皆送去溫府給他用吧!”
暮雪用手背輕碰着阮玲珑的額頭,好在燒是退了。
“帝姬,您安心養病,皇後娘娘已命人安排了下去,這些東西只能留給您自己用了。”
“我倒是無礙。”阮玲珑對他心存愧疚,只盼着将身子早早養好,親自去溫府探望他。
*
溫婉守在溫千樓的榻前,湯藥是進的少,吐的多,好在禦醫紮了針,又讓小厮擦拭了身子,體溫才退了下來。
柳如棄雙手抱劍一言不發站在溫千樓的床前,他那日便不該綁了帝姬去那什麽挽月樓。
若不然,他定然是能救下大人的。
溫大人身上的傷未愈,他怕水不說,還在水中泡了許久被撈上來,能躺在這裏,實屬是不幸中的萬幸。
“罷了,誰成想挽月樓會發生大火,一切待兄長醒了再說。”溫婉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湯藥,長嘆一口氣。
“我總覺着此事透着一股蹊跷,聽那些僥幸逃出來的人說,這第五層閣樓的樓梯,大火燒起來的時卻斷掉了。”
柳如棄尋思着點了點頭,應聲道:“溫姑娘你說的對,我也不能安坐待斃,我這就派人去探查。”
柳如棄尋借口,将暖房中的夜莺全部帶走。
都城中傳聞,說挽月樓乃是天降之罰,傳出他們大邺陛下軟弱無能,是要亡國之相。
還有人說,是樂嘉帝姬和她那未來驸馬鬧出來的火,害了不少無辜之人。
被燒毀的挽月樓對面茶館,一女子身着金絲輕紗蝶衣,肩上搭着披帛,頭戴金鑲玉的發釵,跪坐在軟墊上,儀态萬千。
她捏着蘭花指緩緩端起茶盞,一只袖子掩面,輕啜了一口熱茶,淡淡道:“如此看來,你火燒明月樓的計劃也不怎麽樣,先前流言蜚語未能離間二人,如今還讓那二人死裏逃生了,只怕以後他們的感情更深了。”
“呵!”與她對坐的男子不屑一笑,“你在市井中散播的謠言,根本傷不到他們,此計雖敗,但是他們的好日子也快要到頭了。”
男子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推到了女子的面前,“宮中我出入不便,你将此令牌交給皇宮的禦林軍的将軍白羽,他知曉怎麽做。”
女子眉毛微挑,“好,但你莫要忘了你說過的話。”
“放心,你助我成事,便是功臣,屆時少不了你的好處。”男子起身,将披風立起,遮起半張臉,消失在了茶樓外的巷角中。
女子望着手中的令牌,輕輕擦拭着上面的灰塵,輕笑道:“大邺第一帝姬,你馬上就不是了。”
阮玲珑近日病的厲害,時不時低燒咳嗽,昏睡的時間居多。
她搬到了鳳儀宮的偏殿中,皇後時常前來探望,禦醫也已常居鳳儀宮了。
左丘雅憐愛的撫摸着阮玲珑的頭頂,又時不時去握住她的手。
阮玲珑現在一睜眼就看到母後,關于黑暗的噩夢,也做的少了。
“母後,兒臣感覺好多,兒臣想回溫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