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論你信不信
不論你信不信
阮玲珑并未說話,只顧着朝自己的廂房走去,她聽見梅林間有夜莺的叫聲,疑惑道:“為何我在溫府最近總能聽見夜莺的叫聲?”
暮雪也向梅林瞭望過去,解釋道:“或許是誰家的小寵跑出來了,冰天雪地的沒有蟲兒,要麽凍死要麽餓死,若帝姬不喜,暮雪這就将它們趕走。”
阮玲珑将她攔下,“罷了,這溫府也怪冷清的,回頭買些蟲子先喂着。”
暮雪颔首應下,“是,帝姬。”
柳如棄着急火燎尋到了溫千樓,看到站在一旁恭順的溫婉時,欲言又止。
溫千樓将湯藥喝下,看出了他的顧慮,“此處沒有外人,有什麽話說便是!”
“溫大人,樂嘉帝姬她……”
溫千樓忽然站起來,緊張問道:“她怎麽了?”
柳如棄知曉大人馴養能傳信的夜莺不易,還當着寶貝好生的在外頭養着,旁人有時用它傳信,瞧着抓鳥時下手重了些,但夜莺本身沒什麽事兒,大人都要将其訓斥一番。
“她将您養的夜莺給捉去了,還命人将它養在了暖房裏,只怕以後夜莺是越來越少了。”
只怕以後她見一只便捉一只,從下人那裏打聽到,帝姬是打算要将這些夜莺全部捉起來,待明年開春冰雪消融時,再将其放歸山林。
溫千樓松了一口,“原來就為此事,你回頭差人扮做鳥商販子,将夜莺都要回去,她若是喜歡,便給她留一只,以示感謝再送個八哥。”
“屬下遵命。”
柳如棄走出門外臉上滿是笑意,擡手摸了摸下巴。
他家大人明明對人家帝姬心存情義的,偏生要說自己是個負心之人,只怕再鬧下去,樂嘉帝姬的心便跟別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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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樓建在城東的郊區,白日裏門羅可雀,夜裏挽月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樓下供人投擲篩子玩樂,臺上笙歌曼舞。
二層往上皆是單獨的雅間,吃飯喝酒的好去處。
溫千樓一襲淡藍色圓領長袍,頭戴金玉簪,身披大氅立于挽月樓頂層閣樓,神色淡然,目光望向的地方正是大兖。
柳如棄雙臂環抱,歪着身子倚靠着軒窗,算了算時辰,大人已在此等了兩個時辰,眼看就要到亥時初。
“大人,您都等這麽久了,樂嘉帝姬怕是不來了……”
溫千樓站在欄杆旁,瞧着高樓之下路過的馬車,他還是堅信阮玲珑會來赴約,她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對自己絕不會那般無情。
柳如棄靠坐在窗上,不耐煩得晃着懸在空中的腿,轉身翻回了窗內,“溫大人,您且等着,屬下去樓下幫你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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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玲珑肩披披風坐在亭內,身旁的火爐上熱着一壺酒,她喝得有些醉醺醺,晃晃悠悠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對着天上暗淡星月。
她自言自語道:“我乃大邺帝姬,要相貌有相貌,要錢財有錢財的,為何在他心裏,我就是比不過那個姑娘。”
她看到重重雲層後朦胧的月亮,未曾回答自己,有些氣惱,将酒杯舉的更高了些,酒水都撒在了身上。
“倒是回答我啊!為何溫千樓不喜歡我?”
她身子站不穩,險些摔倒在火爐上,暮雪眼疾手快将人扶穩。
暮雪收回手臂時,藕粉色的袖子上有一抹深色印記,再看她家帝姬已無聲落淚,別看人瞧着是喝醉了,但心如明鏡。
站在湖岸旁觀察阮玲珑許久的溫婉,最終還是走向了長亭。
暮雪又将帝姬丢在地上的披風拾起,輕輕蓋在了阮玲珑的身上,冷聲道:“溫姑娘不在自己的房中呆着,來此做什麽?”
溫婉欠了欠身,“我……不忍樂嘉帝姬再受相思之苦,其實兄長他喜歡的人是帝姬,并未是我。”
阮玲珑扶着桌又再次爬起,迷迷糊糊道:“你說什麽?”
溫婉不顧寒冷跪在了地上,“帝姬,兄長此刻還未歸府,定然是在等着您。”
“別!”阮玲珑自己身子軟已站不起來,忙叫暮雪将她扶起,自己在溫婉手中栽過幾次,心有餘悸,“你可別跪我,我當真是受不起。”
她話音剛落,一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柳如棄抱劍從亭廳落下,直接将阮玲珑給擄走,愧疚對暮雪說道:“借你家帝姬一用。”
暮雪追了上去,被一堵牆攔住了去路,她焦急道:“柳如棄你好的大膽!竟敢劫持帝姬。”
他将阮玲珑帶上馬背,朗聲道:“其實我也不想,但是誰讓主子們扭扭捏捏的,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放心,我定會保護帝姬平安的。”
“柳如棄!”暮雪見他是鐵了心要帶走帝姬,便去府上點了侍衛趕去挽月樓。
溫千樓再寒風中左等右等,心中已生了放棄的念頭,看到阮玲珑真的是被自己徹底傷透了心,正打算離去時。
樓下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柳如棄背着阮玲珑直奔頂層的閣樓。
柳如棄興奮道:“大人,您瞧屬下将誰給帶來了!”
阮玲珑坐在圓凳上險些向一旁栽去,溫千樓一步上前,讓她靠在自己的腰間,滿身的酒氣,心中雖喜,但看眼下情況,她并非是自願來赴約的。
“你是不是将人綁來了?”
柳如棄讪讪地擡手撓了撓頭,瞧了一旁大開的窗戶,縱聲一躍翻窗而逃。
溫千樓忍着後背上的傷,他勉強将人抱上矮榻,自己則坐在地上,微微側身支着腦袋,瞧着抱着枕頭而眠的阮玲珑。
他發覺,只要自己看到阮玲珑,便不由自主心生歡喜,哪怕她對自己生氣時,他也喜歡的緊。
溫千樓微微起身靠近阮玲珑,美人如玉,目光落在了她的朱唇上,最後還是坐回了原位。
耳旁傳來阮玲珑的夢話,眼角還挂着淚。
“溫千樓你這負心人,次次騙我,又次次要得我原諒,憑什麽……”
溫千樓握住了阮玲珑纖細冰涼的手,自己在感情上終歸是虧欠了她。
以前他覺得自己性子涼薄,做事可以狠絕無情,便是昨日的算計,他也确信自己再面對她時心中可以毫無波瀾。
阮玲珑忽然坐起身,迷迷瞪瞪瞧着榻下坐着的人,揉了揉眼睛又躺了回去,“我一定是在做夢,他怎會好心看我。”
她又覺着不對勁,坐起身來,當即一拳打在了溫千樓的臉上,他倒吸一口涼氣。
“叫你欺負我,以後你肯定會後悔的。”阮玲珑接着又躺了回去。
溫千樓擦了一下嘴角上的血,沒想到她手勁兒還挺大。
阮玲珑躺下起坐反複幾次,溫千樓有了前車之鑒,她的每一拳皆躲了過去。
“好你個溫千樓,在我夢中還敢躲,今天我就讓你知曉何為妻綱!”
阮玲珑掀起身上被子,直奔溫千樓而去,腳上因只穿了足衣,腳掌疼得厲害,張開手臂向前摔去,落入了溫千樓的懷中。
她伸出手臂環住了溫千樓的腰肢,依靠在他的懷中,無奈道:“溫千樓,大抵只有在夢中你才會喜歡我,你不是喜歡溫姑娘嗎?待你封侯拜相身居高位,兌現父皇婚約上的承諾,我便與你和離。”
溫千樓将人緊緊抱在懷中,眼眸深邃。
婚事未成,這就想着和離了?
阮玲珑眷戀着他溫暖的胸膛,閉上了眼,不舍道:“到時候一拍兩散,屆時我也定會将你忘的幹幹淨淨,再尋個如意郎君,若是尋不到就算了,我一個人快馬加鞭去浪跡天涯。”
他雙手扣着阮玲珑的肩膀,指腹重重從她殷紅的唇上擦過,摩挲着她細膩如玉的臉頰,笑着道:“我反悔了,就算有朝一日你喜歡了別人,我也會将你搶回來,将你牢牢鎖在身邊。”
阮玲珑聞言一笑,擡起頭來盯着溫千樓微彎的鳳眸,雙手交疊抱住了他的脖子,杏眸迷離,正打算獻上一吻。
她忽然嗤笑一聲,當即松開了手,“口氣倒是不小,但我不喜歡朝三暮四之人,你如今反悔要與我,便是負了溫姑娘……”、
阮玲珑晃晃悠悠朝着矮榻走去,感慨道:“你這種男人啊!靠不住。”
溫千樓從身後抱住了她,下颚輕輕抵在她的肩上,“我若與她都是假的呢?逢場作戲你可信?”
阮玲珑掰開腰間的手,轉過人将他推倒在榻上,雙手撐在他的耳旁,青絲垂落從他面龐上掃過,眼尾泛紅明豔動人。
溫千樓喉結滾動,擡起手像一個信徒捧着她的臉頰,目光灼熱。
她居高臨下望着溫千樓,譏笑道:“我只是心思單純又不是傻子,三番五次信了你的鬼話,你覺得如今,我該如何信你。”
他反問道:“那你想要我如何,才肯信我。”
阮玲珑聽到遠處有船槳劃水的聲音,緊緊盯着他的雙眸。
“我要你為我死一次,我便信你。”
溫千樓笑着應下,“好!”他起身與阮玲珑調換了位置。
樓下忽然傳來驚恐的叫聲。
“走水了!”
“快逃!挽月樓走水了!”
溫千樓聞聲打開門向樓下看去,火苗吞噬着大廳頂部垂落的簾幔。
再看一旁的樓梯被人動過手腳,有人從上面走過,那樓梯直接斷裂。
阮玲珑醉的厲害。
她這夢怎麽還會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