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什麽關系,這什麽感情……

第26章 第 26 章 這什麽關系,這什麽感情……

戴柯在床上烙大餅, 輾轉反側,久久難眠。

以前睡不着,他會胡思亂想, 關不住心底的野獸, 悄悄放縱一回, 不敢發出聲響,極度壓抑也造就登峰的愉悅。

但次日醒來會帶着罪惡感,戴柯會默默加大運動量,防止再次失眠。

這一次,他像老僧入定,沒有一絲雜念。

老師總罵他, 以後考不上普高, 只能上職校混日子。職校是什麽地方,就是收容一群不學無術的學生,讓少管所少一點壓力。

梁曼秋突然畫出一幅美好的願景, 未來裏面有她還有他, 比老師的唾罵更有吸引力。

大概是一起生活久了,兩年來除了梁曼秋離家出走的兩天, 他們沒分開過一天,未來如果延續現在的安穩, 會讓人很踏實。

戴柯同時很清楚,哪怕再努力, 也不可能跟梁曼秋考上同一所高中, 更別提同一所大學。

他們早晚會分開。

接下來的幾天,梁曼秋的話并沒出現立竿見影的效果,戴柯還是那副差生的标準模樣,早上叫不醒, 上課睡大覺,放學便往籃球場沖。

梁曼秋幹着急也沒用,像老師經常說的,叫不醒裝睡的人。

梁曼秋在生理期休息了一周,之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練習800米,提不起興致。

也許她看體育就像戴柯看學習一樣,無從下手。

十一月,海城依舊處在過渡季節,早晚秋天,中午夏天。

翠田初中舉辦校運會,女子800米跑安排在第二天下午4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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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有萬衆期待的短跑決賽,運動員的爆發力、靈敏度和絕對速度都極具看點,最能掀動觀衆的心跳。

圍觀學生一個個伸長脖子,跟戴柯家檔口的燒鵝一樣擠在警戒線外。

梁曼秋在班上寫廣播稿來遲了一步,擠不到第一排,個頭小被擋得嚴嚴實實。

“小秋,來這!”金玲的呼喚分外親切。她也在外圍,耐不住身高快一米七,比一般男生都要高,視線通暢無阻。

梁曼秋湊過去,無奈道:“我看不見。”

“小問題,我抱你。”

金玲彎腰,緊緊抱起梁曼秋的大腿,穩穩将她舉起來。

梁曼秋倒第一口涼氣,扶穩之後驚喜萬分,她還沒試過這般高的視野。

“看到了嗎?”

“嗯。”

她們在靠近終點的地方,能遙遙看到起跑線上戴柯的身影。

他的着裝最為專業,标準的運動背心和短褲,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四肢,許是深藍色的關系,襯得皮膚更為黝黑,整個人又野蠻了幾分。

梁曼秋不由嘀咕,“他怎麽選深藍色?”

金玲心有靈犀,“特黑是吧?”

“有點,”梁曼秋又保守道,“豬肉玲,我是不是好重?”

金玲将她往上掂了掂,氣不帶喘一下,“不重啊,才幾斤啊你,都不夠九十吧。”

梁曼秋:“我哥說重。”

金玲沒來由手軟,險些抱不住她,“大D也抱過你?”

前面的男生聞聲回頭,好奇地打量他們一眼。

不知同樣認識戴柯,還是八卦而已。

“沒有……”梁曼秋對金玲也有了秘密,突然不敢再說下去。

金玲忽地想起暑假時戴柯和梁曼秋手牽手的模樣,不敢再想象一下戴柯抱梁曼秋的畫面,“又不要他抱,居然嫌你重。他那麽四肢發達,不至于比我弱雞|吧。”

梁曼秋立刻轉移話題,“快開始了。”

發令槍舉起,圍觀學生随之凝神屏氣,靜待好戲。

梁曼秋扶着金玲的肩頭,忘記呼吸似的,眨眼之間,白煙和槍聲似乎同時出現。

那一抹深藍影子彈射而出,速度之快,令她想不起起步加速一瞬的相對緩慢。

梁曼秋看到截然不同的戴柯,專注、堅定、韌勁十足,他目不斜視,眼裏只有終點線。

終點線也只屬于戴柯一人。

身高造就步長優勢,他毫無懸念第一個沖線,拿下初二男子100米短跑冠軍。

人群朝終點線湧去。

梁曼秋給金玲放下地,也想擠過去,但戴柯被他們班同學護着走了。有人遞水,有人披衣服,有人幫他摘號碼牌,戴柯有自己的後援團,壓根沒工夫找她。

金玲說:“鉛球開始檢錄了,你來看我麽?”

梁曼秋拍着手便跟上,正好看到初一組最後幾名運動員投球。

丁莉莉沒她所說的那般誇張,鉛球沒砸到她的腳,但也沒投出多遠,順利完成參賽指标。

丁莉莉倏然笑着朝梁曼秋跑來,喊的卻是其他人,“學長,你過來看我投鉛球麽?”

梁曼秋愣了一下,扭頭,果然看見戴柯。

只披了一件校服外套,下面還是短跑短褲,長度介于褲衩和校服短褲之間,赤露出一截平常不見光的大腿,顯得尤為壯碩。

不看臉只看身材,戴柯确實跟成年男人無異,有時梁曼秋挨近他莫名緊張,可能暑假的打架留下後遺症,她并不太能從他的體格裏獲得安全感。

“哥……”

戴柯像沒看見丁莉莉,只盯着梁曼秋,“剛跑哪去?”

梁曼秋有點迷糊,“看完你跑步,就來看豬肉玲。”

她的胳膊忽然給攬住,丁莉莉親昵地說:“梁曼秋,我們班的稿子好像快念完了,是不是該回班寫廣播稿?”

梁曼秋想想也是,剛要回答,給戴柯搶先一步。

“你們班沒其他人嗎?”戴柯罵道。

丁莉莉給出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誰叫她作文成績全班最好,其他人沒她會寫。”

梁曼秋不像別人要麽參賽拿積分,要麽一口氣報幾個項目填空,只能盡可能為班級出力。

“哥,我先回班上寫點稿,下午跑800米就沒時間寫了。”

“急什麽。”戴柯忽然拽了梁曼秋一條胳膊,力度迅猛,差一點将她撕成兩半似的。

丁莉莉愣愣地撒手,看着梁曼秋幾乎栽進戴柯懷裏。

豆蔻之年的女生何其敏感,平常聽到異性之間的一點過線言詞都能在背後八卦半天,何況親眼目睹肢體過界。

戴柯明目張膽拉梁曼秋,跟護食無異。

丁莉莉的舉動就是虎口奪食。

縱使心裏千萬般不願意,丁莉莉還是讪讪遠離幾步。

梁曼秋悄悄掙開戴柯的手,揉了揉被他拽疼的地方,“哥,你幹嗎?”

戴柯:“她喊你就走,那麽聽話做什麽。”

梁曼秋:“你找我有事?”

單純的一句疑問,聽在戴柯耳朵像質問,好像沒事就不能找她。

戴柯抱起雙臂,繃着臉,看着金玲低頭扣着號碼牌從檢錄處出來。

“哥?”梁曼秋又問一遍。

“看豬肉玲比賽。”戴柯說。

“你什麽時候領獎牌?”

“急什麽。”

梁曼秋倒是不急,目光下垂,掃到他腿毛旺盛的雙腿,“哥,你不冷麽?”

哦,穿着大毛褲當然不冷。

戴柯:“去我班上拿我褲子。”

梁曼秋沒想歪打正着,活來了,登時哭喪臉:“我又不認識你們班的人。”

他們班的人認識梁曼秋的也不多,不然不至于混淆他妹和丁莉莉。

戴柯:“你還不認識我的褲子?”

梁曼秋:“你的褲子又不會回答……”

戴柯:“黑色排扣褲,快去。”

梁曼秋只得跑去戴柯班的大本營,眼睛默默搜索黑色排扣褲,無果,只能問人。

有一個經常跟戴柯打球的學長打趣道:“小學妹,找什麽東西?”

梁曼秋:“學長,我找我哥的黑色排扣褲。”

“哦?你是誰的妹妹?”

周圍幾張眼熟的面孔跟着一起嘻嘻哈哈。

梁曼秋雙耳微燙,悄悄攥了下拳,篤定他們認得她,就是故意的。

她成了誤入狼群的小綿羊。

轉頭問一個剛要離開大本營的學姐,“學姐,我找一下戴柯的排扣褲。”

“戴柯的排扣褲?”學姐一臉困惑,估計真的不知道,随手指指那群嬉笑的學長,“你問問他們吧,男生的東西男生保管。”

那群學長更樂呵,就等着梁曼秋着急。

學姐挺仗義,幫着吆喝一聲:“人家要找戴柯的排扣褲,你們幫找一下啊,專門欺負小學妹。”

有人嗲聲學舌,“人家找不到嘛。”

然後這群學長又笑成一團。

梁曼秋急紅了臉,在逐個袋子翻找和撤退之間,傾向于後者。

那群學長忽然次第收斂笑意,撓頭抓耳鳥獸散。

梁曼秋心有靈犀般回頭,果然說曹操曹操到。

戴柯罵道:“讓你找條褲子那麽久,上街買都買回來了。”

梁曼秋:“誰知道你放哪裏。”

“大D,接着。”第一個逗梁曼秋的學長不知良心發現還湊巧找到,從桌腿邊一只敞口袋子掏出一條黑色排扣褲,直接扔給戴柯。

“眼睛往哪看,這不是嗎。”戴柯抖了抖,找到褲頭套上,彎腰嗒嗒按扣子。

剛才紮堆的男生有人被慫恿當出頭鳥,大聲戲谑:“大D,這是你第幾個妹妹?”

“找死。”戴柯臂彎鎖住要逃的那人,頂膝撞他兩下才松開。

他的排扣褲只扣了左右兩邊上段幾個扣子,小腿部分幾乎敞着,步伐帶着褲腿翻飛。

梁曼秋小聲提醒:“哥,你先把扣子扣全吧,好像個……”

爛仔。

戴柯非要逼出下文,“像什麽?”

梁曼秋堆着笑,擠出兩個不算違心的詞眼,“帥哥。”

戴柯嘴角抽了抽,得意之中又帶了點別扭,覺得梁曼秋不算誠心自願。

金玲輕巧拿下鉛球亞軍,下午才是梁曼秋的煉獄。

梁曼秋還穿着校服長褲,一看就不像能跑快的,走了狗屎運抽到最內圈的起跑位置。

戴柯剛跑完4*100米接力,還是上午那副着裝,抱臂站跑道外。

梁曼秋手心滲汗,受不住熟人的眼光,悄悄跟戴柯說:“哥,你別來看我。”

戴柯眉心緊蹙,比自己跑還嚴肅。

“各就位——”裁判員舉槍,站成弧線的初一女生各個作出預備的姿勢,大部分不太标準,梁曼秋也不例外。

“預備——”

嘭——

梁曼秋慢了一秒,旁邊的女生們湧向內圈,團團堵在她前頭,白白浪費了好位置。

有人急着超車,有人勻速前進,跑團分成了前中後三組。

梁曼秋在最後一組。

“慢點跑,不要着急。”戴柯的聲音忽然追上來。

梁曼秋倉促扭頭,才發現跑道外的藍色身影,可惜沒法看清面孔,沒法看清罕見溫柔的戴柯。

她給自己的預期是不做最後的三名,現在看來還是有點難度。

梁曼秋以為轉個彎戴柯就不見了,沒想那一抹深藍色一直如影随形。

戴柯明明才跑完100米,不知哪來的體力,一圈下來,竟然還在。

梁曼秋成功跑到後組的第一位,脫離最後三名的範疇。

比起戴柯的體力,梁曼秋更好奇他哪來的體貼,太陽竟然打西邊升起。

趁還有力氣,梁曼秋抽空說:“哥,你別跟了。”

“你閉嘴,好好跑!”戴柯又變回平常的戴柯,兇巴巴罵道。

梁曼秋知錯了,呼吸錯亂的一秒,肋骨下緣抽疼。

她不由用手壓了壓。

“調整呼吸,不要喘那麽急。”

戴柯的提醒無形成了指導和信念,梁曼秋慢慢緩過來。

等梁曼秋放開手,戴柯又吩咐:“不要急着超車,我跑多快你就跑多快。聽到沒?”

梁曼秋點點頭。

戴柯人高馬大,跑在一群初一女生旁邊鶴立雞群,很快引人注目。

兩圈下來,他竟然還沒停止,有人帶頭吹氣口哨起哄。

高子波吹得最為高亢,要把暑假戴柯揍他的怨氣盡數發洩,咬着舌尖狂拍手,而後叫道:“絕了,這什麽關系,這什麽感情?!”

第三圈,梁曼秋在戴柯的陪跑下,跑到中等位置,跟後方拉開一段距離。

有戴柯陪着,好像墊底的羞恥能分出去一半,梁曼秋漸漸放平心态,不再那般緊張。

槍聲響起,有人進入最後一圈。

戴柯微喘着問:“還有力氣沖嗎?”

梁曼秋還是點頭,如願跟着先頭部隊進入最後一圈,跟着戴柯步伐慢慢加速。她好像在追逐戴柯,而不是她的同級同學。雙腿像被戴柯牽着動,他有多快,她就跑多快。梁曼秋跟着戴柯超過一道又一道身影,哪怕最後100米跑道邊擠滿人群,他的身高優勢依然可以讓她感知他在人群外相随。

沖過終點線,梁曼秋突然失去依托,像飄搖的葉子,搖搖欲墜。

熟悉的身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在她倒地前,一把攙住她的腋下,今天的命令式語氣尤為親切。

“先走一會,不能馬上停下來。”

梁曼秋疲累到極點,無所顧忌地挂在戴柯臂彎上,終于在他一身肌肉上找到安全感。

一邊笑一邊喘,“哥,我跑完了。”

戴柯哼了一聲,“廢話,有我在你還跑不完,簡直丢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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