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決裂
第三十章 決裂
時阡後退一步神色陰戾而疏離,目光冰冷如薄刃,“顧辭年,你真讓我惡心。”
顧辭年雙手僵愣在空中,臉上的紅痕明顯的刺眼,心口窒息的疼,比起臉上就像蚊子叮一樣。
他身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麽東西裂開來了,無聲無息。
“怎麽了,阡阡,生我氣了?你聽我說好不好。”
“顧辭年,蓄意的靠近,有目的性的接觸,一開始就是你計劃好的對嘛!”時阡一字一句的毫不留情面,“你可真是用心良苦,讓人惡心透頂。”
“玩弄別人有意思嘛!我沒時間陪着你演戲,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至于婚書,我爺爺欠你的,我們會用別的來償還,成親,你想也別想!”
顧辭年:“哈哈…阡阡,你就是這麽想我的?是,我騙了你,可我不是蓄意接近,我是真的很愛,我的真心你看不到嗎?”
他的聲線很不穩,就像在空氣中刻下斑駁筆觸,明明是羽毛的質地,卻令他如刀割般的疼,嘴唇在極力壓抑着抖。
“你的真心,你又有幾分真?你連身份都是假的!”時阡揪着顧辭年的衣領,大聲吼道:“從今天開始希望你不要再出現我們面前。”
時阡将那紙婚書朝空中扔了出去,把門用力關緊。
一門之隔。
将倆人之間徹底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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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辭年将飄在空中的那張紙書攥進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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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輕松也輕松的把心髒攥在手裏,牙齒緊緊的咬着,他幾乎忍不了喉間哽咽般的震動整個心髒沁出酸味。
十指交疊在一起,因太用力絞的泛白。
所有的情緒在心頭激蕩又難以壓抑,痛苦難受到極致又無法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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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殿下。”
黑白無常快步上前,白無常帶着顫音不敢置信,他那高高在上的殿下啊,他最崇拜的人,此時就要碎掉了一樣。
“老大,你沒事吧,嗚嗚~他太不知好歹了。”牛頭哭的淚流滿面。
馬面也是陰沉着臉,從古至今從未有人對殿下如此過。
百鬼騷動,恨不得将時阡吞噬殆盡,千刀萬剮。
“無礙,我先回,你們帶着他們回去吧。”
顧辭年輕輕一笑,破碎又絕望,手摸了摸木門,緩緩轉身離去,背影孤寂又倔強。
***
衆鬼一個個都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地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往回走去。
他們來時那副興高采烈、喜氣洋洋的模樣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充滿了沮喪和失落的面容。
原本喧鬧嘈雜的隊伍此刻變得異常安靜,只有偶爾傳來幾聲低沉的嘆息聲。
那些曾經飛揚在空中的彩旗也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無力地低垂着;鑼鼓聲也不知何時停歇了下來,只剩下一片令人感到壓抑的寂靜。
整個場景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陰霾所籠罩,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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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阡後背倚着門板緩緩向下滑,蜷縮在角落,雙腿抱膝,肩膀不停的顫抖着。
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見,卻如同尖銳的刀子,割破了周圍的靜谧。
…
次日一早。
時杏帶好鬥笠本想出門買菜,被癱在院子裏的時阡吓了一跳。
雙眼又紅又腫,頭發像雞窩,臉色蒼白眼底烏青,薄唇的緋紅也變得淡白,像被女鬼吸了精氣一樣。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時杏擔心的比劃問道。
時阡望着時杏,昨日顧辭年的話回蕩在腦海裏。
呵…真心!
時阡搖了搖頭,不想說話。時杏急得直跺腳,可又無可奈何。
一夜未眠,睜着眼睛到天亮,時阡想不明白,爺爺為何要與顧辭年簽訂這種協議。
所以,爺爺要回時杏魂魄的條件,就是讓時杏之後嫁給他?
顧辭年到底是地府的何人?冥王?這不可能,判官?這倒有可能。
時阡手放在心胸上,某個地方在肆逆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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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地府之中的左傾正不停地打着噴嚏,那噴嚏聲響徹整個房間。
而在他的面前,幾個人則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聲音嘈雜得讓人心煩意亂。
“停!一個個來,別吵吵嚷嚷的!”左傾終于忍無可忍,大聲吼道。他那雙銳利的眼睛迅速掃視了一圈周圍的衆人,但卻發現這裏竟然沒有一個靠得住的家夥。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黑無常身上,并伸出手指着他說道:“你來給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黑無常先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才緩緩開口道:“呃……其實就是這樣,求娶…被拒,接着嘛……嗯……就被打了。”
“被打?”聽到這個消息,原本還十分平靜的左傾臉上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痕,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驚叫道:“殿下居然動手打人了?這怎麽可能呢?”
然而,面對左傾的質問,其他幾個人卻是既搖着頭,又點着頭,讓人摸不着頭腦。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到底想說什麽?”左傾見狀,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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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些人的舉動究竟意味着什麽,于是便疑惑地問道。
只見那幾個人在相互對視一眼之後,紛紛唉聲嘆氣起來,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仿佛遭遇了天大的災難一般。
就連之前突然消失不見的殿下,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過了好一會兒,當左傾再次催促他們趕快說明情況時,這幾個人卻依舊支支吾吾的,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
“難不成……是那個人把殿下給打了?”見此情形,左傾半眯起雙眼,半開玩笑似的猜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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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足足過了半晌,那幾個剛才還神色各異的人才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個個都垂頭喪氣地低下了腦袋。
“???”左傾蹭的站了起來,太過激動撞到了桌子,疼的臉一抽:“真的被打了?”
幾人跟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
左傾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中,硬生生的從中間分成兩半,他緩緩坐下。
拜拜手道:“你們先回去各自忙吧。”
幾人微微颔首,白無常欲言又止,還想再問點什麽,被黑無常拖着就走了。
只見左傾緩緩地伸出左臂,有些吃力地撐在了那散發着淡淡香氣的案幾之上。
他微微低下頭去,用右手輕輕地扶住額頭,仿佛想要掩飾住什麽一般。而此時,他那原本就略顯單薄的身軀開始不停地顫抖起來。
緊接着,一陣低沉而又壓抑的聲音從他喉嚨深處傳出。
起初,這聲音還很輕微,就像是微風拂過湖面所引起的細微漣漪,但漸漸地,這聲音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
"哈哈哈哈哈……"終于,左傾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情緒,仰頭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之中,帶着一種近乎瘋狂的意味。
左傾眼淚都笑了出來,笑的肚子都開始做痛。
他平息了一下心情,深呼吸一口,良久放下批文,嘴裏還哼着歌,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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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永樂坊。
在一片絢麗多彩、繁花似錦的花簇中央,衆多幽藍的鬼火宛如調皮的精靈一般,在平靜如鏡的水面上歡快地追逐打鬧着。
這些鬼火忽明忽暗,閃爍不定,給這靜谧的場景增添了幾分神秘而又詭異的氛圍。
就在那五彩斑斓的花邊處,赫然矗立着一座氣勢恢宏、金碧輝煌的高樓。
這座高樓直插雲霄,雕梁畫棟,美輪美奂,仿佛是從神話傳說中走出來的仙宮樓閣一般。
從這座高樓裏,時不時傳出一陣奇異的歌聲。那歌聲飄飄渺渺,輕柔綿軟,猶如天籁之音,令人陶醉其中無法自拔。
仔細聆聽,這歌聲竟似是由許多女子共同吟唱而出,其間還夾雜着她們銀鈴般的笑聲和嬌嗔聲,讓人不禁聯想到一群美麗的女子正在一邊調笑嬉鬧,一邊輕歌曼舞的歡樂場景。
走進永樂坊的大殿,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厚厚的一層地毯。這地毯質地柔軟光滑,毛色光亮如絲,竟是用一整張不知名的妖獸皮毛所制成,其完整性令人驚嘆不已。
只見許多容貌姣好、身材婀娜多姿的女郎們正赤着雪白如玉的雙足,身披着薄如蟬翼的紗衣,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在這寬敞的大殿中盡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姿,舞動着輕盈優美的舞步。
伴随着她們曼妙的舞姿,那陣陣悠揚動聽的歌聲更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傳向遠方。
而在大殿的盡頭,擺放着一條由墨玉精心雕琢而成的長榻。
這條長榻寬闊無比,足以容納幾個人并肩躺卧其上,但此刻那榻上僅僅坐着一個人——顧辭年。
他端坐在那裏,眼眸晦澀不明,俊朗的面容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愈發棱角分明。
盡管眼前有着無數豔麗迷人的鬼界女郎們在載歌載舞,表演得精彩紛呈,但顧辭年卻始終目不斜視,連一眼都未曾看向那些美女,只是百無聊賴地緊盯着自己眼前的某處,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麽。
榻前的紅木桌上擺放着七倒八歪的酒壺。
“殿下,好雅興。”
熟悉的調侃聲傳來,顧辭年才掀了掀眼皮。
他一襲紅袍,鮮豔如血,衣襟輕微敞開,露出誘人的鎖骨,他桀骜不馴的依靠在那,輕微地搖晃手中的酒杯,居高臨下的俯瞰。
“判官大人。”舞女們停下腳步,颔首行禮。
左傾一個手勢,紛紛退下。
他邁着長腿不疾不徐的走到顧辭年身邊。
顧辭年嘴唇微抿,周圍氣場陰沉駭人,“左愛卿,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嗯…算是也不算是。”左傾似笑非笑道:“聽說你被打了?”
看着顧辭年臉上的傷,和眼尾的猩紅,再加上喝空的酒壺,啧啧…受傷不淺啊。
顧辭年冷哼一聲,但他握緊酒杯的手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左傾挑了挑眉,“殿下,怎麽跟你說的不太一樣呢?那兩座雕像現在還帶着大紅花呢,”他的嘴角瘋狂上揚,就要憋不住了。
“摘了吧。”
顧辭年灌下一杯酒,烈酒灼燒喉嚨,卻不及心裏疼痛分毫。
“你說這一次是不是我太過心急,”顧辭年發絲微散,眼神迷離自嘲道:“是不是我變得沒有之前有耐心了。”
左傾:“殿下…”
顧辭年:“該怎麽辦呢?他已經讨厭我了,你知道麽左傾,他說我惡心。”
左傾微微一怔,問:“他不喜歡男人?”
“嗯…”顧辭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他不讓我在出現在他面前。”
左傾難以相信,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不應該啊。”
“你說,”顧辭年突然正了正神色,嚴肅道:“你說我現在要是去變性還來得及麽?”
“咳…咳咳咳…”
左傾一杯酒剛入喉,差一點嗆死,“說什麽?變性,虧你想的出來,你是瘋了麽!”
這死戀愛腦。
果然不管是人還是鬼都不能沾染七情六欲。
太可怕了!
“那個…殿下,”左傾腦子在快速運轉,“你知道麽,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
顧辭年:“什麽意思?”
“他是直的,你就想辦法把他掰彎啊!”
顧辭年半眯的眸子瞬間睜開,“掰彎?”
“對啊,掰彎。”左傾輕咳一聲,神秘一笑,“常言道越得不到的就越能勾起人的激奮。”
“他越是讨厭你,你就越是出現在他面前,注意,要多有身體接觸,但是要讓他覺得你是不經意的。”
顧辭年在思考左傾話裏的真實性。
左傾:“而且不要讓他覺得你還是很在乎他,一定要給他一種你已經放下他的錯覺感,這樣他才會陷入自我懷疑。”
“最重要的一點是,逼宮法!”
顧辭年:“逼宮法?什麽意思?”
“逼宮法簡而言之就是讓他産生危機感,你身邊出現了可以替代他的人,要讓他知道你不是非他不可的。”左傾神色得意,一股很懂的做派。
顧辭年手指在腿上點了點,懷疑道:“你懂的這麽多,那你為什麽還單身呢?”
“我…”左傾陰着臉,氣憤道:“你管呢!活該你被打。”
“愛信不信,我走了!”左傾一甩袖子,離開了。
顧辭年躺在床榻上,望着耀眼的燈光,在思考左傾話裏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