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 第和尚

◇ 第99章 第九八顆 和尚

顧凱鑫跌坐在地,眼睛空洞望着白汐一點點消失在夕陽裏,一點點被那張血盆大口吞噬。

“不共戴天,不共戴天......”顧凱鑫緊緊閉上眼,反複念叨着,“好一個不共戴天......”

顧凱鑫顫抖着深吸口氣,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電話,聲音昏昏沉沉,“金旭。”

【殿下。】

“......放一個武士回青雲峰。”

【殿下,現在所有武士都服用了解藥,沒有能放回去的武士了。】

“放一個武士回青雲峰。”

【殿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金旭。”顧凱鑫聲音越來越虛弱,“放一個武士回青雲峰。”

【是......殿下。】

*

白汐跟着平頭哥沒日沒夜趕到長白山天池時,仿佛看到另一個世界,另一片天。

白汐望着那一湖深邃幽藍的鏡面,想着在鏡子另一面,胡爾烈是否還活着?

白汐的腦子暈暈沉沉,漸漸分不清天空的方向,平頭哥仍帶着白汐在天池上方打轉。

不知在轉到第幾圈時,那些密密麻麻,螞蟻似的人群消失了,只剩下靜悄悄的兩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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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天空的藍色也變了,變成另一種藍,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會鼻子泛酸流下淚水的藍色。

“這是哪裏......”

“還是天池,只不過進入到道家設的結界,你看,你師傅也來了......咱們過去吧,現在還來得及看宗王最後一眼......”

白汐猛然發現湖中央出現一個袖珍島嶼,似一粒翡翠鑲嵌,而一片灰白黑混雜的禿鹫群正環繞島嶼低飛。

以白汐目前眼力,能清晰看到一塊花白的巨石之上,靜靜躺着一只從頭到脖子布滿紅色羽毛,身子卻烏黑似鐵的胡禿鹫,像在沉睡。

“不用!”白汐猛地剎停半空,眼睛模糊了,“我就留在這。”

“......我陪你。”

沒過多久白汐聽到一聲鐘鳴,白汐已分不清是從哪個方向傳來,因為頃刻間已經耳鳴,視線中靜靜沉睡的胡爾烈也被遮擋住。

一群黑色羽毛覆蓋在巨石之上滾滾翻湧,像黑色海洋吞噬了胡爾烈的身體。

天葬,超度......

幾個字在白汐腦中閃過的瞬間,海水退潮,白汐看到蒼白巨石上只留下一灘血跡,紅得刺眼,紅得剜心,白汐腦袋一沉,從天上掉了下去。

“白汐!!”

當白汐睜開眼時,看到幽藍天空變得灰白,耳邊傳來先知長老和祭司大人的聲聲對話。

“您确定白汐曾在青雲峰救下的那個少年,就是下一代靈鹫?”

“正是,如果不是胡爾烈氣數将盡,我也不會清楚看到下代靈鹫的準确位置。”

“神算子和靈鹫,真是命運纏結啊。

“放心吧,我們失去的,終有一天會回歸大穹。”

“如今大西北已被占,下一步狼族定會來長白山,金旭叛變再加上女兵和角雕大部分染病,本就兵力不足,還因病毒鬧得人心惶惶,當務之急是趕緊找來下代靈鹫,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現在立刻前往靜安寺!”

“稍安勿躁,你可知靈鹫此時就在那個偏僻的靜安寺,雲燭方丈咱們都打過交道,他不一定放人啊。”

“什麽?下代靈鹫去當和尚了?”

“是不是和尚,還不清楚,總之此事咱們得想個辦法。”

“我去找他!”白汐翻身坐起來,身上裹着一件道袍。

“白汐?”先知長老聲音透出一絲喜悅。

“變了,頭發變黑了。”祭司大人點點頭,“白汐,一會兒我把你帶出結界,從今往後,你就回到......”

“我可以離開穹朝。”白汐打斷祭司大人,撐着身子站起來,身子晃了兩晃又立刻挺直胸膛,眼睛望向遠處嗜血的巨石:

“但我一定要幫胡爾烈奪回他失去的東西。”白汐淚水遽地決堤,“否則......否則我就跳進這湖裏,跟他一起走。”

“混賬!”先知長老氣得渾身哆嗦,祭司大人拍着翅膀飛起來:

“長老息怒,白汐和胡爾烈情分深重,也許是冥冥注定無法左右,不如就讓白汐去吧,是他救了那個少年,我相信白汐會把靈鹫帶回穹朝,這樣他心裏也能好受一點。”

先知長老:......

*

再次坐上直升飛機,白汐已經不敢看前方的駕駛位,只使勁偏着頭緊盯窗外,甚至餘光都被手遮着,因為他會一遍一遍回憶胡爾烈的背影。

會一遍一遍想起自己就在前陣子,還幻想胡爾烈駕駛飛機帶自己飛到邊境,然後胡爾烈變回胡禿鹫領着一頭白禿鹫飛出國境,環游世界......

“小平頭。”白汐喊了一聲,喊出了哭腔,幸好被轟隆隆飛機聲遮蓋,白汐遞出一封折好的信,封面寫着幾個字:

南王鬼鸮親啓。

平頭哥飛到白汐耳邊大喊,“給鬼鸮的?”

白汐點點頭,壓下胸中翻湧的驚濤巨浪,“想辦法送到土皇帝手裏!越快越好!”

“明白!我立刻去!回頭我到靜安寺跟你彙合。”

下了飛機,白汐沒做片刻停留,找到靜安寺時已天色擦黑。

“有人嗎?”白汐扣響數次寺門卻都沒人應答。也許是寺廟裏面太大?沒人聽到?

白汐真想變成胡禿鹫飛進去,但現在他已經徹底變回人。

白汐敲門敲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無意間看到角落裏立着一個小牌子:

前門不能開,後門打不開,急事請走偏門。

白汐:......

長老說的沒錯,這寺廟的确不走尋常路。

白汐騰地站起來拍屁股開始找門,繞着寺院外牆轉一圈,沒看見任何門。

白汐:......

我還就不信了。

白汐又轉一圈,當他從東牆擺着一堆掃帚雜物處路過時,看到靠牆處還立着一個木梯,上面居然綁着個小木牌,刻着兩個字:

偏門。

白汐:......

白汐腦子突然蹦出“狗急跳牆”四字,随後心裏隐隐不安,覺着這寺裏方丈百分百“不好對付”,估計不會輕易放人的。

白汐抓抓頭,“那臭小子倒是聽我話不尋死了,結果年紀輕輕跑荒山僻嶺出家來了,真不省心。”

白汐一邊碎碎念一邊爬上了木梯。

寺院東側一間屋內,一位老和尚正盤腿打坐,一個年少的和尚在老和尚眼前走來走去......

“方丈大師,您确定前門和後門都關了?”

“關了。”

“您跟弟子都交待了?讓他們絕不能開門。”

“恩,蒼蠅都飛不進來,只能爬進來。”方丈邊說邊從眼縫裏偷瞥少年一眼,驀地睜大眼:

“丁韻!你什麽時候把頭發剃了?我可告訴你,當初我雖答應收留你,但絕沒真要收你當弟子,你現在已經變成鷹,又有了靈鹫的記憶,還不趕緊給我回你的穹朝去!”

“我不走。”

“你不是要報恩嗎,你恩人都找上門了,你還不走?”

“我不需要報恩。”少年眼中一瞬間閃過連天烽火,一瞬後又硝煙彌漫歸于沉寂,“我和他......兩清了。”

少年盤腿湊到方丈身邊,“我現在只想當和尚。”

方丈:......

“要演和尚你自己演啊,我可不配合你!”方丈身手矯健跳下炕,佛珠撥得“咔咔”直響,猛一推門走出屋,迎面撞上一個中年男子。

方丈:......

“打擾了大師,我,我冒昧翻牆進來了,那個啥,我是實在有急事要尋個人。”白汐局促抓抓腦袋:

“請問咱廟裏是否有個大概十八九歲少年,身高得有一米八幾吧,然後......”白汐心說還真不知道怎麽形容了,畢竟當初那小夥子灰頭土臉根本看不清臉。

“他在屋裏,你進去吧。”

白汐:!?

屋內少年:......

白汐連忙道謝,卻忽然攔住方丈,“那個......”白汐虛着聲音,“還想跟您打聽一下,那個少年是不是已經出家了?”

“咳。”方丈咳了一聲,“恩,出家了,法號......丁子戶。”

“釘子戶?哦對了大師。”白汐再次攔住方丈,搓搓手左右張望一下:

“還想跟您打聽個事,就是......咱寺裏的方丈好說話不?我要是想把釘子戶帶走,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

“同意,趕緊讓他搬走!”

白汐:......

方丈甩袖子走後,白汐咔吧咔吧眼,好像反應過來剛才那個老和尚應該就是寺院的方丈,雲燭大師......

這就輕輕松松放人了??

是不是有點兒太容易了......

這也不像先知長老說的那麽困難啊......

白汐懶得去想,這些天難得心裏松快一回,他立馬攏攏頭發,開始組織語言,想着先說什麽後說什麽,怎麽跟臭小子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白汐捋着思緒,覺着語言組織得差不多了,于是裝滿一肚子話敲了兩下門,直接走進去。

昏暗燈光下,白汐看到一個和尚盤坐炕頭,竟有着一張和胡爾烈一模一樣的臉......

“!!”白汐猝然怔住,猛地揉下眼,又揉了第二遍,第三遍。

是他,是胡爾烈!!!

白汐嘴角合不攏,驟然沖上前一把抱住和尚,淚水轟然奔湧,“萌蛋子!萌蛋子......我的萌蛋子......”

“施主,你認錯人了。”和尚輕輕推開白汐:

“我叫丁韻,不是你口中的萌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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