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別自欺欺人了
別自欺欺人了
沈沉周正準備收回視線,就看到酒店門口她跟梁隊一起走出去。
陳嶼勤也注意到了,他還以為看錯呢,才不過幾天時間,平時覺得京市挺大的啊,怎麽現在覺得這麽小,到處都能遇到。
“你怎麽知道她在警局工作?”
沈沉周今晚應酬,喝不少酒,靠在椅背上,眉眼疲憊,外面閃爍的燈光越過窗戶照在他的臉上,光影明滅交疊。
“今天上午遇見的,她現在在警局做法醫。”
陳嶼勤想起來他們接到的項目,他們倆大學都是學的人工智能,那會國內關于這方面的還不成熟,但他們都很看好這個前景,就跟一位學長一起創業,一直到今天,研究所發展的挺順利,雖然規模不大,現在回頭看,當初的決定很正确。
人工智能應用于各個方面,他們入行時間早,跟政府也打過交道,但都是小案子,這次做的新突破在國內也是首次,技術很成熟,所以順利接下這個合作,系統需要更新疊代,面容指紋比對這些更要再精進。
“那你們倆的孽緣可真不淺。”他這話說的有些揶揄,看着初春上車,前面堵車也緩和不少,他們的車子也啓動,車窗降下一個縫隙,清爽的風吹散大多數的沉默。
“怎麽?真的放棄?”陳嶼勤說完餘光掃過他。
然後又嘆聲氣,正色道,“那次見面我生氣說的話也只是因為我們跟她到底曾經是朋友,她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你自己說說這麽幾年去多少趟日本,難道你都是去度假?別自欺欺人了。”
兩年前特意讓胡阿姨去跟曲夏打聽她留學去的哪裏,從那以後他往返日本很多次,其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作為朋友,只想他如意。
沈沉周沒答話,偏過頭透過車窗看向燈火輝煌,高樓林立的京市,該怎麽說呢,這兩年他去日本那麽多次,但她已經早在三年前就回國了,她的朋友圈幹幹淨淨,基本都是跟她的專業相關,她讀研是在海市,這些都意味着什麽呢?他心裏很清楚。
“你結婚的時間定了嗎?”
陳嶼勤了解他,知道他不想答,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下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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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做伴郎?”
陳嶼勤聽到這話手打轉方向盤,笑着調侃。“行,但份子錢不能少給。”
初春回到家裏折騰完就已經一點多了,梁隊讓她明天上班可以晚點到,她回家簡單洗個澡不太困,就把郵寄過來的箱子都拆開,裏面的專業書籍先放到客廳的書架上,她租的是一室一廳,雖然是老小區,但地段比較好,所以價格也不便宜。
拆到第二個箱子,裏面是幾張照片,她找出來相框,一張張的放好,自己安靜的坐在地板上,視線一一掃過照片,她不是個很愛拍照的人,跟他們分開後也沒再交過朋友,一直獨來獨往,那個時候她突然明白高中時候秦老師講的《小王子》裏說和別人制造羁絆,就要承受失去的痛苦,特別是複讀的那半年,她那個時候精神薄弱的快要死掉了。
燈光不刺眼,朦胧下,照片上的每個人都很鮮活,她手指在上面輕輕擦拭過。
第二天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雨。
初春還是按時去的警局,生物鐘的原因,也睡不着,刑偵隊的人倒是沒到齊。
到下班點的時候,陳萱過來敲門。
“初春,你現在要走嗎?”
初春點頭。
陳萱這幾天跟初春相處,覺得這姑娘真的敢想敢幹,也細心,話又不多,性格也挺好的,她很喜歡。
“要不跟我去隔壁的商場逛一逛,我表妹下個月結婚,我那天的衣服都沒選好呢,你陪我一起吧。”
初春其實很少逛商場。
“好。”
兩個人出了警局沿着馬路往右邊走,過一個紅綠燈就是一個大型商場,一層是各大金店。
陳萱拉着初春又過去到櫃臺上看看,問問金價,看到價格這麽貴,還是算了。
只是才轉過一圈,陳萱就遇到熟人。
“許昭。”
初春看着是個長頭發的女生,看起來很溫柔,身材纖細,個子大概一米七。
“姐,你下班了?”
許昭有些驚喜,過來笑着打招呼。
陳萱點下頭,“給你介紹一下,我們局裏新來的法醫,初春,這是我說的那個要結婚的表妹。”
許昭看着眼前的女生,看起來內斂沉靜,有點颠覆她的認知,不太像法醫。
“你好,看着你有些面熟?”
她總覺得是在哪裏見過。
陳萱笑呵呵的,“好看的人可能都有些相似處吧。”
許昭确實是有印象,還沒說話呢,就沖着她倆身後招手。
“這呢。”
初春回頭看過去,陳嶼勤?
陳嶼勤去停車了,這才過來,他走近看到初春的時候也挺驚訝的。
“表姐。”他先跟陳萱點頭示意。
初春不知道應不應該裝作不認識,畢竟他很讨厭自己。
還是許昭介紹,“這是他們警局的法醫,初春。”
陳嶼勤笑了笑,“我知道,畢竟我們是老同學。”全然沒了在ktv的針鋒相對和奚落,語氣溫和,态度良好。
許昭本來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她,這下子突然明白過來,“對啊,我就說在哪裏見過你,上次去沈沉周家裏聚餐,他擺着的照片不就是她嗎?”
初春看着她,照片?是她的嗎?不由得袖子裏的手攥緊了。
陳萱覺得這全世界都是熟人。
“這單獨擺我們初法醫的照片?”她說着打趣。
許昭搖搖頭,“不是,是合照,好像是他們高中籃球會上的。”
原來如此。
陳嶼勤從許昭的包裏拿出來一份請柬,這是發剩下的。
“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他遞到初春的面前。
許昭覺得不太好吧,手在後面悄悄拽沈沉周的衣服,她知道他們很久不聯系了,這無意間碰見,就給人家遞請柬,你這不是直勾勾的要份子錢嗎?
陳嶼勤像是沒感覺一樣,一點不讓,就把紅彤彤的請柬這麽大刺刺的拿着放在她面前。
初春伸手接了過來。
“好,祝你們新婚快樂。”
陳嶼勤也沒再說什麽,跟陳萱又說兩句就分開了。
陳萱去到三樓買了一套衣服,初春給自己的意見,兩個人相處的還不錯,分開後,陳萱把許昭的微信推給初春,她還給表妹吐槽。
“陳嶼勤平時看着挺靠譜的,剛剛是怎麽回事?”
許昭看着表姐的質問,心裏挺無辜的,她也不清楚啊。
入秋之後的京市,天氣基本上一秒入冬,從小區到警局路兩邊的銀杏樹也開始掉葉子,黃燦燦的鋪滿地,走在上面呼吸着涼絲絲的空氣。
她衣服也換上了長袖長褲,外套再加上風衣,警局的工作并不忙碌,刑事案件并不常有,不過一些打架鬥毆,也是需要法醫進行傷情鑒定。
農歷九月二十二,周六,天氣晴,宜婚嫁。
初春早起吃過早飯,又換上一身衣服,灰色長款大衣,裏面穿的是白色短款毛衣,牛仔褲,化了一個淡妝,看看時間,十一點之前到應該就好。
她打車到地方半個小時,周六不算堵車,可能是因為溫度太低,大家都不願意出門。
五星級酒店。
她到二樓就看到一個立牌,新郎跟新娘的合照,先去給份子錢登記,然後就找一個角落的地方坐下。
沈沉周原平趙梧栩今天都是伴郎,從一大早起就開始忙起來。
原平還打着哈欠,他昨天半夜還在看案子呢,都沒睡幾個小時。
“結婚可真累,我以後可不能結婚。”
陳嶼勤正在對着鏡子整理領帶,“行,你不結婚是因為你單純沒女朋友。”他說完轉過身,“咱們幾個裏,就你跟沈沉周沒談過戀愛,人沈沉周是有原因的,你呢?你純粹是掉進錢眼裏了。”
原平無語,沒什麽形象的坐在沙發上,“不是我吹,等我有孩子,沈沉周都不一定能有女朋友,初春也不理他。”他說完才突然收音。
趙梧栩推推眼鏡。
“上次你們說見到初春了,也沒留個聯系方式,好歹那麽久沒見。”
徐露然倒是推開門進來,她也不是伴娘,自己開車剛剛到,在手機上問了房間號就找過來,剛剛巧聽到這話。
“你問問沈沉周為什麽不留?”
她語氣很沖,說完把紅包放在桌子上,“我下午還要回公司加班,祝你新婚快樂。”
原平其實沒那麽大的意見,陳述事實。
“上次初春是想留個聯系方式的。”
陳嶼勤看向沈沉周,又移開視線。
“人來參加婚禮了,我上次碰見邀請的,她跟許昭表姐是同事,這會應該到了吧。”
徐露然無語的翻個白眼,手機響了起來。
“好,我現在過去挪車。”說完徑直下樓。
初春坐在角落裏,本來在看手機,擡頭看到徐露然急匆匆的下樓,她拿起來包就跟了過去。
酒店前面的車道停車位本來就不寬裕,今天趕上好日子,辦婚禮的也多,賓客自然也多起來。
徐露然過去就看到一對情侶在原地等着,那男的高高大大的,一見到人就臉色不好,輸出不少。
“抱歉,我現在挪車。”
她看了下自己車的位置,有一點點出線,但也不完全能擋路,不過大喜的日子,她也不太想多事,挪就挪吧,挪好後她才又下車。
誰知道剛剛要過去的那對情侶開車過去故意的擦過徐露然,她人徑直的就被蹭到在地上。
徐露然咬着牙罵了他們一聲大爺,今天本來要加班心情就不好,還碰見這樣的人,她扶着車一瘸一拐的站起來想過去算賬。
因為這車道裏有臨時下車的人,所以小情侶的車走的并不快,她正準備過去攔下來呢,這事不能這麽算的,就看到一個女生站在車旁邊敲車窗,平時溫和的臉上這會全是嚴肅。
“你們故意撞傷人了,現在請下車,我報警了。”質問更是擲地有聲。
那小情侶沒想到這突然過來的女生說報警就報警。
“我們沒有故意撞傷人,你看錯了。”
駕駛座的男的還在狡辯,但氣勢已經弱下去,事實怎麽樣他心裏最清楚。
初春指了指上面的監控,“是不是故意的,有記錄的,我勸你現在下車,不然你在我告知的情況下依舊肇事逃逸,要判三年以下的。”
車才徹底熄火。
初春轉過身看向徐露然,沒了剛剛的冷靜和振振有詞。
“你還好嗎?”透着關切和着急。
徐露然看着面前的人,使勁眨下眼睛,鼻頭突然酸澀,想別過臉不看她,她上大學談第一段戀愛受傷無助時,好朋友不在,上班被欺負也不在,她有多想她。
“初春,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讨厭,真的很讨厭,我最讨厭你。”
“誰要你管我,你是誰啊?你算我的誰?你知不知道,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
說完就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初春任由她這麽罵着,伸手扶着她的胳膊。
“很疼嗎?我送你去醫院。”
徐露然抿緊唇直勾勾的怒瞪着她,又逐漸變成委屈,最後才張開手抱着她,“都怪你,你幹嘛幫我,我都不搭理你,你還幫我,你是不是傻子,笨蛋,還是個大笨蛋。”語氣變得軟和起來。
她站在街道上鬼哭狼嚎的,周圍已經有一些人駐足觀望,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初春看着已經過來的交警,自己被這麽摟着,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笨蛋,我是你的好朋友。”
徐露然吸吸鼻子,“那你給我道歉。”
“對不起。”初春從善如流。
徐露然才松開手,眼睛已經哭紅,初春從包裏拿出來紙巾給她擦眼淚。
“你的妝花了。”
徐露然心底郁結的那口氣似乎突然間就散開了,臉上的眼淚還沒擦幹,就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