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該死的!那不是富江!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怎麽辦, 她逃跑了的話,絕對會去警察局報警的…那我們豈不是要完蛋……”

“都怪藤堂你,都是藤堂你的錯吧!如果不是你這家夥鼓動我, 我根本不會幹出傷害富江的事情,我那麽愛富江,怎麽會舍得傷害富江?”

被喚作藤堂的寸頭男掄着帶血的錘子, 怒極反笑, “怎麽還怪上我了,我是吩咐你掏出刀去刺傷富江的嗎?最先拿出刀的就是你……萬一富江報警了,警察來第一個也是抓你, 剛才最先動手的就是你…其他人都可以作證的!田中, 你就準備好坐牢吧!”

“你…!!明明是你說的……明明是你說的……”

田中的思緒又回到半天前——

因為要讨好富江的緣故, 他花光了自己從小到大的零花錢,就為了給富江奉上最好最珍貴的禮物,吃的要最好, 穿的要最高級的面料,用的要最奢華的…田中的家境不差, 但是種種如此,也不過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花光了作為高中生的他身上所有的錢,不僅如此還以各種理由問父母要了更多的錢,甚至不惜偷走家裏的現金。

……但還是不夠,富江的要求就好像是無底洞一樣,滿足了這個,馬上又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如果沒有價值的話,就會被對方棄之如履, 她身邊多的是前仆後繼的‘田中’們,等着為富江的一切要求照單全收。

“我的身邊不需要你這樣的廢物…滾吧, 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一想到那張無情的嘴巴會吐出這樣的話,田中就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他的世界是以富江需要他為前提而構建的,如果富江不再需要,并且從此厭棄他……

“...我該怎麽辦,我真的不想失去富江……我太愛她…富江…你說,我該怎麽辦?”

鬼使神差之下,他已經站在了走廊的拐角處。人到了絕望的時候,就會想要将問題扔給命運來決定。

而面前則是第一個路過的同學藤堂慎。

“該怎麽辦?像富江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會愛上像你這樣的人…一旦你沒有利用價值,就會像扔掉用過的紙巾一樣扔掉你…愛?你配嗎?去偷、去搶,無論做什麽都好,殺人放火…去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那樣的人,除非她死了,不然你永遠都不可能真的得到她……”

除非她死了,不然…永遠都不可能真的得到她!

對啊,只要富江死了……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在腦海中,就好像是生根發芽的藤蔓,一點點慢慢地壯大,最後占據了他的整個腦海。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沾滿血的刀已經在他的手上了。

“不是你說那句話…我怎麽會受你的蠱惑傷害富江??都是你的錯!”

藤堂慎卻說:“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那樣的話…你這家夥該不會是失心瘋了,把自己的幻想當做現實了吧??!”

然後迅速将矛頭指向另一個人。

“還有你……你這個家夥鼓勵我要勇敢跟富江表白…結果害我被狠狠劈頭蓋臉拒絕了,富江還說以後都不準我出現在她身邊…你真的該死!都是你的錯才對!”

“如果你這個家夥老是在富江面前瞎晃悠……”

一群人相互指責,手裏各自拿着可以充當武器的工具,眼看就要馬上發展成相互攻擊,這個時候,安井優站出來制止了他們。

“你們別吵了…如果找不到富江,我們都跑不掉,你剛才劃了她兩刀,還有你藤堂,你也用錘子砸她了吧…我們都動手了,要是真的喊來了警察,我們誰都跑不了……一定要找到她,然後把學校的監控都弄壞…”

忽然,她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

“那個廁所!一定是白石冬花把富江藏起來了!我們要趕緊回去……”

*

川上同學一直在罵人,說那些人是如何一天天到晚圍着她惡心她,大到某個所謂醜男竟然把她堵在路上掏出惡俗的粉紅色信封給她遞表白信,結果裏面都是一些狗屁不通的惡心言論還想對她動手動腳,小到今天早上她明明要的魚子醬三明治但他們給她準備的卻是廉價又難吃的三文魚飯團……

一開始我還覺得那些人太過分了,到後面我已經變成麻木的死魚眼。

她怎麽可以吱吱喳喳一股腦講這麽多話…還每一句都不帶重複地在辱罵那些她的追随者。

我甚至開始覺得,她真的多少有點活該的…結合這幾天我在教室裏見到的‘盛況’,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那些人是怎麽能夠忍受到今時今日才爆發的。

畢竟人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會在沉默中死亡……

對此川上同學只是輕描淡寫地表示:“又不是我求着他們做這些事的…”

我:好有道理完全沒辦法反駁。

話說有這種本事,為什麽還要來這種破學校……就算是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也是完全可以做得到吧……不是嗎?

我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起來,“川上同學……”

“冬花可以叫我富江。”她糾正道。

等下,我們什麽時候要好到可以直接稱呼名字了川上同學?!

但看着她一臉堅持的樣子,我沉默片刻還是改口:“富江,我們得趕緊走了,你的傷口……”

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在糾正這些名稱上面。

正事要緊。

得快逃。

我話還沒有說完,她立馬尖叫了一聲,然後又楚楚可憐地開口:“他們砍了我兩刀,還要用錘子砸我…我好疼…我好疼啊冬花……不信你看看我的傷口……”

說着她果斷脫掉了自己上衣,好直接露出受傷的背部給我看。

好家夥,外面看着血滋呼啦的,但是光潔的皮膚上只有一道淺淺的、類似劃傷一樣的傷口,甚至讓我感覺,再過一會兒自己都能好起來的那種。

完全不像是被砍了兩刀的樣子啊…

可是明明流了這麽多血…都是從哪裏來的?

不過——

富江的身體真的好像一尊完美的雕塑,曲線恰到好處,撇去染血的位置不談,象牙白的皮膚宛若是羊脂一般柔軟光滑,白的發光。

我後知後覺地別開眼睛,“那個富江同學……你還是趕緊把衣服穿上吧……”

人和人的差別,原來可以這麽大。

誰是白斬雞誰有破防了我不說……

她扭扭捏捏一副吃驚不甘的樣子,我受不了就幹脆抓起她上衣的兩邊,強行給她把上衣扣回了回來。

“沒有時間了,我們要趕緊去保安室報警!”

“……”

*

可剛走出女廁所沒多久,那班人又再次去而複返,并且看見了我和富江。

顧不上太多,我便跟富江分頭行事,我讓她去躲在一樓的圖書閱覽室,那是我們社團讀書會活動的根據地,平時是我們社團的人進行管理,不允許外人随便進入。所以我知道鑰匙藏在那裏,她可以先去那裏躲一陣。

而我負責去保安室叫人報警,然後再帶人回來救她。

閱覽室的門是上兩個月才新裝的門,質量杠杠的,只要她進去反鎖好,絕對能撐到我把人喊過來。

畢竟要是一起走的話,目标太大了,搞不好分分鐘全都交代在一起。那些人是沖着富江來的,想必不會多費心思先來追我……就是要稍微讓富江冒點險……

我把鑰匙的位置快速地囑托給她,然後跑到走廊另一邊盡頭的時候分開,向左是教學樓的側門,向右是

她忽然問道:“冬花,你一定會來救我的對不對?”

我愣了一下,然後回答:“當然啦,等我去保安室搖人過來…總之,你趕緊去把門鎖好,保護好自己,等着我找人來救你!”

“……好,那我等冬花來哦。”

就這樣,我們兵分兩路分別出發。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些人見我們分開逃跑,竟然二話不說全都去追富江去了。雖然那扇鐵門很結實,但難保不會出什麽差錯,我不敢松懈,幾乎是用畢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保安室。

保安室內沒有人,看值班表,好像剛好到了換班的時間。

可惡!

我撥通了報警電話,但是警察說至少需要二十分鐘才能趕來現場,并且囑咐我最好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先等待。

我能等,但是富江能等嗎?

萬一她那邊出了什麽差錯……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我很害怕,同時也心急如焚,等來等去換班的保安還是沒來,狹小的空間只有我沉重急促的呼吸還有牆上鐘表發出的滴答滴答聲,似乎在提醒我時間不多了。

最後,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抄起保安室裏的防暴叉子和棍子,準備去找富江。

一走出去就碰見了龍介。

他正皺着眉看我全副武裝的樣子。

情況危急,我完全沒有功夫去思考為什麽龍介會忽然出現這裏,畢竟保安室就在學校大門處,而我全程緊盯着教學樓的方向,這個時段的學校異常冷清,一個人影都沒有出來過。

見到龍介,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直沖過去一把抱住,開始語無倫次地将起剛才發生的一切,絲毫沒有注意到龍介異常僵硬的身體。

女孩撲上來的瞬間,一股不屬于她身上的味道立即傳入鼻腔中。

是那些百貨商場裏混雜在一起的甜膩的氣息,光是聞見就覺得有點反胃想吐。身為怪物的一員,雖然他們誕生的方式不盡相同,但是只要打過照面都會知道,這股氣味來自誰。

這是一種幾乎像是宣戰般的信號,告訴他,他的領地正在被人侵犯,他的珍寶正在被人觊觎……

幾乎是一瞬間,他的瞳孔發生了變化。

漆黑如深淵的瞳孔擴散至整個眼球,整個人蒙上一層沉重的陰影。

但他幾乎是在女孩擡頭的瞬間,又生生地将那些本能的沖動和畢露的兇相收了回去。

他的表情緊繃,像是一根被擰緊馬上就要崩斷的弦。

不動聲色地盯着她正在講話的的嘴巴,她的唇色是淡淡的粉色,張合之間還能瞥見裏面潔白的貝齒,還有若隐若現的舌尖。

龍介全程聽着我說話,不發一言,但是表情很是陰鸷。

尤其是他一直盯着我的嘴巴看,讓我有點尴尬,“是我嘴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沒有。”

他回答的幹脆利落,随即撇開視線,看向身後的教學樓,目光悠遠深沉。

“你這麽在意富江,那就過去看看吧。”

我有點猶豫,“可是…他們身上有武器…要不,還是等警察來吧……”

對不起,我的勇氣已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直接沒了。

可他卻笑着說:“沒事,有我在。”

我莫名感到有股寒氣從我的脊梁骨竄上來。

*

龍介領着我來到了閱覽室的所在。外面一個人都沒有,而閱覽室的門大開着,裏面的東西一覽無餘。

富江不在這裏。

“…龍介,富江她不會真的出事了吧?難道是被那群人帶走了?”

我有點擔憂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看上不像。”

他環顧了室內一圈,若有所思地開口。

沒有任何的血跡,甚至在室內沒有看見任何疑似打鬥或者掙紮的痕跡。

只有桌子上有幾本被随意翻開的時尚雜志。

櫃子裏,桌子底下,窗簾後面都沒有富江的蹤跡。

我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些,如果是被那班人強行帶走的話,室內至少會留下一下掙紮的痕跡,但是這裏幹幹淨淨。

而且大門沒有任何強行破壞的痕跡。

所以要麽就是富江自己把門打開離開的,要麽就是還有人擁有這裏的鑰匙。

如果是那群人發現了這裏并且有鑰匙,這裏就不會幹幹淨淨。

所以更大地可能還是,富江自己離開的。

“龍介,你說...富江她應該能逃得掉的吧?”

我問他,也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他瞥了我一眼,語氣有些晦澀,“也許吧。”

只是語氣聽上去多少有些可惜的樣子。

*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

富江按照和女孩的約定順利在隔壁學生會門口的信箱下面找到了閱覽室的鑰匙開門,反鎖,然後優哉游哉地從書架上抽取了幾本過期的時尚雜志,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打發時間。

她在等。

女孩說過一定會回來找她的。

想到這裏,她的嘴唇勾起弧度,就連看着雜志上那些不如自己的醜人也變得順眼起來,甚至心情大好地輕哼起不着調的歌曲來。

然而片刻後,鑰匙孔傳來的響動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起初她以為是女孩信守承諾回來,随即想到鑰匙還在自己手上,那麽開門的是——

“咿呀。”

門從外面被打開。

身形修長的黑發少年逆着夕陽的餘光擋在門前,他身上的氣息很淡,淡到富江一開始并沒有察覺,待看清了黑發少年那雙詭谲的只有眼白的眼睛時。

她卻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是你啊……”

“想殺了我嗎?可是…你也不想冬花難過吧…冬花說了,要保護我的哦…你很生氣嗎?真是可憐的男人……可憐的廢物……”

鬼魅般的少年不發一言,只是伸手指了指她,然後看向走廊的另一邊,似乎在給什麽人作指示。

然後身形逐漸變得透明,不消片刻就化作輕薄的霧氣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在那裏!富江一定就在那裏!”

吵鬧的人聲和腳步聲逐漸逼近。

富江那張剛才還的洋洋得意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然後趁人還沒有到的時候,率先一步沖出去逃離這個地方。

拜托,她可不想死在這裏。

然後便宜了其他那些贗品。

真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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