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包養小白臉的第四天
第4章 包養小白臉的第四天
伏黑幸在新公司的工作生活非常順利。
在小柳花子和桃濑成海的推薦下,她的手機上成功多出幾個游戲和漫畫軟件,每晚回家都有愉快的事做。
她每隔一段時間會打電話給醫院詢問院長的康複進度,按時繳費。
等到有空的周末,她會在公寓附近的水果店裏挑一袋當季的水果,一邊陪院長說話,一邊用水果削小兔子。
前上司藤井宏樹常常在社交平臺上發表不想努力了的哀嚎。伏黑幸往往唏噓地給他留下一個抱抱的表情。
她很擅長發掘工作中的樂趣。伏黑幸一直認為這是幸運的體現之一。
她的生活總是出現驚喜,伏黑幸欣然接受,其中包括她只見過兩次面的禪院甚爾。
他們第三次見面,那天難得沒有宅腐上班族慣例的居酒屋小聚。
天色未黑,伏黑幸挎包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她住的位置地方偏僻,房租相較市區減半。
她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有一道廢棄的河堤。一只野貓從幹涸的涵洞裏竄出來,沖她喵喵幾聲。身後是一串帶血的梅花印。
它看起來似乎受傷了。
“你受傷了嗎?”
伏黑幸原地蹲下,向貓咪招手,“小咪,過來。”
黑貓警惕地壓低身體,沖她哈氣。伏黑幸從挎包裏拿出一小袋裝好的貓糧倒在攤開的衛生紙上。
黑貓猶豫了一下,試探向前,最終經不住吃飽的誘惑在伏黑幸不遠處埋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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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狼吞虎咽,伏黑幸先是遞去一只手讓它聞。黑貓仔細嗅嗅,沒有表露出抗拒。她抓緊機會把它從頭檢查到尾。
她擡起貓貓的一只爪子,黑貓分給她一個眼神,見眼前的兩腳獸沒有其他企圖,專心低頭進食。
伏黑幸摸摸黑貓的肉墊,沒有傷口,肉墊上粘的血不是貓咪的血。
她心裏有了數。
警覺的黑貓吃飽不認人,舔咬完紙上的貓糧,敷衍地咪咪幾聲,像一小團陰影竄進邊上的草叢。
伏黑幸數着秒數。
沒過半分鐘,黑貓小跑回來,謹慎地在伏黑幸附近游蕩。
貓糧的香氣誘惑了它,它蹭到伏黑幸腳邊,一下被她捉住後頸,提了起來。
伏黑幸和它金色的圓眼對視,彎着唇,“你好,小咪。秋天快到了,我邀請你到我家過冬,順便做一個身體檢查。”
小咪被她塞進包,安安靜靜地趴在包底,也不叫喚。
伏黑幸收起紙巾,去街邊的便利店買了食物、酒精、傷藥和醫用繃帶,拎在手裏悠悠去了河堤下面。
近日沒有下雨,涵洞內裏幹燥,入口處飄了幾片幹枯的落葉。
伏黑幸在涵洞外探身,朝裏望去。
“沒人告訴你嗎,青蛙王子不會藏在涵洞裏。”
沙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水泥壁內回蕩,人影蟄伏在陰影深處。
“這裏只會吸引臭蟲和老鼠。”
伏黑幸側着頭,沒回應臭蟲和老鼠的話題。
她有點驚訝,沒想到是認識的人。
“是你啊,甚爾君。”
黑暗裏隐着一雙碧綠的眸子,湊到近處才能聞到一點血腥氣。
禪院甚爾經驗老道,傷口處理得很好。
這處涵洞窄小,堪堪能擠下一個人。如果不是那只肉墊沾血的黑貓,伏黑幸未必能發現他。
“你還真是自來熟。”他喉嚨裏滾出一聲嗤笑。
伏黑幸見識過禪院甚爾的本事,因此才會對他此刻的狼狽感到詫異。
他的态度遠比往日防備尖銳,伏黑幸注意到他的右手藏在身後。
也許那只手上捏着一把短刀。
捏着短刀的、滿身狼藉的禪院甚爾和流浪的傲嬌黑貓躲在同一個涵洞裏。
沒準他們還打了一架。黑貓咬了禪院甚爾一口,禪院甚爾用食指踹了黑貓一下。
想到這裏,伏黑幸噗呲一下笑出來。
禪院甚爾藏在背後的右手似乎動了動。
伏黑幸把熱乎乎的炸豬排三明治和熱牛奶推進涵洞裏,動作輕描淡寫,和剛才投喂貓貓沒有兩樣,“你沒吃晚飯吧,要不要吃一點?”
“看在你以前是我雇主的份上,你走吧。”
禪院甚爾動也不動,沒朝放在邊上的三明治、牛奶看一眼。
伏黑幸對他的冷漠沒有絲毫反應,“不用我給你帶點報紙過來鋪在地上嗎,直接睡涵洞不太舒服。”
禪院甚爾咧出一個諷刺的笑,“我也想睡席夢思,但現在不是講究的時候。”
他向後縮了幾寸,堅持不背對任何訪客,“如果沒有業務,我現在不接待閑人。”
伏黑幸拉長聲音,“哦——”
禪院甚爾動了動。一瞬間,涵洞裏的一大團陰影讓伏黑幸以為是一只委屈巴巴的流浪動物。
“好吧,甚爾君。”伏黑幸說。
她轉身走上臺階,鞋跟敲出清響。
禪院甚爾沒有放下手裏的短刀。
他安靜地躺在堆積在涵洞裏的石塊和落葉上,定定盯住伏黑幸離開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禪院甚爾突然出聲,“別躲了,我知道你沒走。”
只有風給予他回應。
禪院甚爾莫名生出一絲氣勁,“我聽到了,你的腳步聲停在那裏。”
拐角後慢吞吞走出一個人影。伏黑幸沒有絲毫尴尬,依舊笑着,仿佛這只是朋友間的一個玩笑。
“啊呀,”她用哄孩子的語氣,“被發現了。”
禪院甚爾搞不懂她的想法,他惱怒,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惱怒,只有微妙的違和感占據了內心。
“再不走,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麽。”他作勢要拿出身後的短刀,“最後一次警告你,走吧。”
“啊,”伏黑幸棒讀,“惱羞成怒了。”
她看着側躺在涵洞裏的男人,他自己看不見,發現她的一瞬間,碧綠的眼裏亮起光。
“沒人告訴你嗎,”她學着禪院甚爾的語氣,“威脅超過三次就不作數了。”
溺于沼中的人需要一個借力點才可能從淤泥裏爬出去。哪怕那個借力點只是一根柔弱無依的稻草。
伏黑幸拾起地上的三明治和牛奶。
“甚爾君和葵的合約還在繼續嗎?”
葵?
禪院甚爾遲疑了一段時間才從腦袋裏挖出富婆的名字,“我和她的委托已經結束了。”
“我明白了。”伏黑幸點頭。
她承認她最近學到了很多奇妙的新知識,腦袋裏多出許多跳脫的新想法。最重要的是藤井宏樹天天在她腦袋邊念叨,想找一個富婆照顧他脆弱的精神。
伏黑幸問道:“包養的價格是委托的雙倍,對吧?”
禪院甚爾不解,“你問這個幹嘛?”
叮咚一聲。
銀行卡轉賬即時到賬的提示音。
伏黑幸把手機翻轉過來,讓禪院甚爾看清楚上面的卡號。那是他上次給伏黑幸轉賬用的,還沒來得及注銷。
“雖然有強買強賣的嫌疑,”伏黑幸真心實意道,“不過你現在是被我包養了,甚爾君。”
她對禪院甚爾伸出手,整個人沐浴在暖色的黃昏下,毛刺刺的黑發輪廓因此也顯得光暈模糊。
“從現在開始,你的身體和精神都屬于我了。如果你還走得動的話,我希望我們可以快點回家,家裏要燒熱水才能洗澡。”
禪院甚爾思維敏捷的頭腦短暫地停止了運轉。
他的臉色扭曲,間于痛苦和宕機之間,“你在說笑。”
“沒有。”
伏黑幸鎮定地晃了晃手機,代表金額的數字如此明顯。
“我不用錢開玩笑。”
禪院甚爾惡意地一勾唇角,語氣中更多是自我嘲諷,“今天居然有好運落到我頭上,好人想發散多餘的善心。”
“這不是多餘的善心,”伏黑幸耐心道,“假如今天躺在這裏的是一只受傷的流浪狗,我也會救。”
“甚爾君不用認為自己是特殊的。”
黑貓不知道外面正在進行一場談判,它好奇地從包裏探頭,三角形的耳朵轉了轉。
伏黑幸順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黑貓傲慢地斜瞥禪院甚爾一眼,對他哈氣。
禪院甚爾假裝無視小貓腦袋的挑釁,他牽牽嘴角,“你打算在街上撿一個人回家?”
“不是撿你。”伏黑幸否認。
她把拉成一長條的黑貓舉到胸前,兩雙眼睛肯定地望着他,“甚爾君只是大號的贈品。”
禪院甚爾和貓對望,貓折起耳朵,不悅地“嗚哇”。
伏黑幸小聲哄好黑貓,又把這位大爺送回包裏。
她看向靜止不動的禪院甚爾,疑惑地“咦”了一聲,“難道甚爾君傷重到連小白臉都當不成了嗎?”
禪院甚爾:“……”
他不僅是小白臉,還是買小送大的贈品。
禪院甚爾咧出一個森森的笑,“你在質疑我的專業素養嗎?”
伏黑幸面不改色,“葵小姐說甚爾君沒有這種東西。”
她對禪院甚爾伸手,沒有給他拒絕的權利。她整個人沐浴在暖色的黃昏下,毛刺刺的黑發輪廓顯得光暈模糊。
說不清他們中誰和黑貓小咪更像一點。
禪院甚爾避開伏黑幸朝他伸去的手,撐着涵洞站起來,另一只手誠實地接過炸豬排三明治和牛奶。
他這會兒倒是不客氣了,擰開瓶蓋幾大口喝完,撕開三明治的包裝往喉嚨裏猛塞。
伏黑幸在一旁看着他吃完,“別噎着,便利店裏的便當還有很多。”
食物落進了胃裏,傷口的痛楚得到緩解,就算有伏黑幸在旁邊叽叽喳喳也無法阻止禪院甚爾心情變好。
他嘴裏塞滿了食物,吐字不清,“去你家。”
“當然哦。”
又來了,那個哄小鬼的敷衍語氣。
“但是,”轉折變得嚴肅,“有一件事我必須坦白。”
禪院甚爾包着一大口三明治擡起眼。
伏黑幸臉上看不出愧疚,她眉眼彎彎,“我身上的錢轉給了你一大半,剩下的錢要給小咪買貓咪用品。”
“現在家裏吃飯都成問題,明天刷你的卡買菜,可以嗎?”
禪院甚爾沉默了一下。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在說話前先把嗓子裏的三明治咽下去。
“沒錢就別打腫臉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