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白臉回家的第十七天

第17章  小白臉回家的第十七天

禪院甚爾留在冰箱裏的便當全部吃完,伏黑幸總算淪落到和桃濑成海一起搶便利店三明治的程度。

她們的眼睛死死盯着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數字剛一變動到12:00,就立馬飛奔出去,搶占第一波電梯。

伏黑幸的運氣總是很好,有她在,她們總是能搶到最後兩塊炸豬排三明治。

桃濑成海抱着伏黑幸不願撒手:“小幸,你是我們的搶飯吉祥物!”

她眨着亮閃閃的桃粉色眼睛:“下次我想吃芝士蛋包飯。”

她居然點起了菜!

伏黑幸擋着嘴打了一個哈欠,睡眼惺忪:“你應該去求便利店的店員上新,而不是找我。運氣不是萬能的。”

小柳花子滑給她一杯咖啡,擔憂道:“這幾天工作很忙嗎,你最近都是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謝謝小柳。”伏黑幸接過咖啡,苦着臉喝了一口,“恰恰相反,這周我都是按時下班,回家也很早就睡了。”

禪院甚爾不在,她通常是在下班路上解決自己的晚飯,回家以後喂貓鏟屎,再洗個澡,直接上床休息。

她懷疑自己身體不舒服的原因是感冒,下班以後看過醫生,但沒發現哪裏有問題。

桃濑成海忽然攥緊拳頭,抵住嘴唇:“不會是那個……那個的問題吧?”

伏黑幸滿頭霧水地看着她胡亂比劃。

“那個,就是那個啦!”

小柳花子進行桃濑語翻譯:“她說的是,詛咒短信。”

Advertisement

她擰眉:“可是距離幸收到短信,早就過了三天。不,今天都是第五天了。”

“可能是我自己吓自己吧,”桃濑成海幹笑,她正色道,“你要不請假回去休息吧,反正這周的工作不多。”

伏黑幸扭了扭脖子,緩解頸後沉悶的酸痛:“沒有不适到影響工作的地步,這周就快要結束了,周末我會在家好好休息的。”

“好吧,”桃濑成海叮囑,“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随時給我和小花打電話哦。”

午休結束,到下午上班的時候,壓抑在頭頂的沉悶感越發明顯,仿佛有人類看不見的陰雲籠罩在伏黑幸頭頂,将她的脖子一點一點壓得往下沉。

明明工作不多,可她屢屢出錯,到文件快要交上去的時候才發現,所有資料都要重新做。

桃濑成海她們約了下班去居酒屋喝酒,臨走前特意過來看她一眼。

勸說伏黑幸請假未果後,桃濑成海再次強調:“有事一定要給我們打電話哦。”

“放心吧,”伏黑幸笑了笑,“只差一點點收尾了。”

二藤宏嵩停頓片刻,道:“需要幫忙,可以給我發消息。”

他指了指桃濑成海和小柳花子:“她們酒量很差,喝醉了恐怕沒時間看手機。”

伏黑幸比了一個“OK”:“我會給你們四個人群發消息。”

公司裏的人慢慢走光,只剩一兩個電腦屏幕前亮着光。

伏黑幸又做錯了一個數據,她捏了捏眉心,本想一走了之,可她已經留下來加班了,加班卻沒有完成工作,豈不是很虧?

公司的前臺都下班了,走之前特意來看伏黑幸的工作進度,同情道:“只差一點了,加油。”

伏黑幸皺眉:“但願吧。”

她勉強笑了下:“你放心走吧,我會記得關燈鎖門的。”

公司占據了一整層樓,現在只剩下伏黑幸一個人。她頭頂的燈亮着,電腦屏幕上的數字像是滿地爬蟲,嗡嗡嗡亂竄。

她花了半小時完成工作,又花了半小時檢查。窗外的天空像是染了色的幕布,不詳的紫黑色一層層渲染下來,與繁華的街道相接。

伏黑幸檢查了門鎖,關掉燈。她跺了跺腳,電梯前的聲控燈亮起來。伏黑幸用手機給桃濑成海發消息:“我下班啦,馬上回家休息!”

她按下電梯,等了一會兒,桃濑成海果然沒有回複,如二藤宏嵩所說,她和小柳花子大概醉成了一團。

電梯遲遲沒有上行,四部電梯都停留在“1”層。

伏黑幸不信邪地挨個按過去,“下行”按鈕亮着紅光,許久之後,聲控燈熄滅,紅光仍然亮着。

電梯壞掉了?

四部電梯同時壞掉的概率也太小了吧。

伏黑幸拍拍手,聲控燈亮,這次她看到了貼在牆上的公告。

今天晚上八點以後,維修人員将對大樓電梯進行日常檢修,所有電梯均無法使用。給諸位帶來不便,維修組深感歉意。

伏黑幸深呼一口氣,腦袋裏緊繃的弦不由得松懈下來。

她為自己剛才的警惕感到好笑:“今天太糊塗了,連維修公告都沒看到。”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推開消防通道的門,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每走幾步,她就要跺跺腳,點亮下層樓的聲控燈。

消防通道裏湧動着陳舊的氣息,随着伏黑幸一層層往下,冷意逐步明顯。她抿了抿嘴,加緊腳步。

叮咚。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光,未知號碼發來短信。

不需要伏黑幸操作,短信自動打開,黑底白字,分外清晰。

“我親眼目睹了他死亡的經過,由此遭受了詛咒,必須将厄運分享出去。你收到了郵件,沒有在三天之內将郵件分享給另外十個人,厄運必将降臨你身!”

伏黑幸腳下一崴,鞋根斷裂,險些從臺階上滾下去!

所幸她及時撐住牆壁,手機的光一直亮着,倔強地顯示短信界面,不管伏黑幸怎麽退出、關機都沒有用。

寒涼層層疊疊裹上來,像一張張無形的保鮮膜,把伏黑幸裹成蠶繭。

她試圖撥打緊急號碼,毫無作用。

于是她打開消防門,将手機遠遠扔進某一層,随後脫掉高跟鞋,赤着腳向下狂跑。

又下一層,手機靜靜躺在臺階上,屏幕帶着摔碎的裂痕。

伏黑幸胸口劇烈起伏,她的腳步停頓了一瞬間,僅僅一瞬間,她看到手機邊上站着一個人。

嚴格來說,一個類人的不明生物。

它有八只手,八只眼睛,長發墜地,纏在手上腳上,如同一只畸形的蜘蛛,是恐怖電影裏才會出現的生物。

它張開八只手,等待伏黑幸跌下來,投入它捕食的懷抱。

不能下去。

模糊的念頭在伏黑幸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扔掉高跟鞋,腳下一轉,撞開消防門,跑進去漆黑的某一層中。

大樓裏幾乎沒有人,只有樓下大堂裏的安保會工作到晚上十點鐘。

她要怎麽聯系他們……火警,對,火警!

她赤腳踩着冰涼的地面,思緒快得像風中招搖的旗幟,掩蓋了恐懼。

她認識的唯一能處理眼前場景的人是禪院甚爾。但怪物占據了她的手機,切斷了她求救的道路。

不對,公司前臺有固定電話。她記得禪院甚爾的號碼,還有機會,哪怕他趕不到這裏,也能找其他人幫忙!

這一層都屬于某家公司,它的大門就在眼前。伏黑幸可以用滅火器砸破大門,用前臺的固定電話求救!

漆黑的發絲纏住她的腳腕,她被拽倒在地,重重摔下來。

蛛網般的頭發卷着她向外一甩,玻璃碎裂的聲音清脆無比,就響在她耳邊。

幸運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狂風呼嘯,鋒利如刀的玻璃碎片仿佛被兩只手撥開,遠離伏黑幸周圍。

失重感籠罩住她,她自高空墜落,瞪大的雙眼裏映出落地窗碎裂的走廊。八手八眼的怪物立在破口邊,任狂風吹動黑發。

奇怪的是,伏黑幸并未感受到疼痛。

換其他人被怪物當作錘頭砸破玻璃幕牆,早落得五髒六腑俱傷的下場。

風托着她,在下墜中途巧妙地改變了伏黑幸的落點。

大樓後方是小巷和居民樓,她砸到樹上,樹枝做了一次緩沖,随後斷裂。不知何處飄來一張潔白的床單,從頭到腳裹住伏黑幸。

她像一枚空中投下的資源包,摔在雨棚上,滾下來,無縫銜接,滾動停止在卡車的車廂頂部。

伏黑幸頭暈眼花、灰頭土臉地支起身子。她看向自己的雙手,不敢置信,到現在為止,她沒有一處見血的位置。

容不得她慶幸,空中落下一點黑影。黑影由小變大,張開瘦骨伶仃的手臂,黑發狂舞。

伏黑幸費勁掙脫床單,咬咬牙正打算向下一跳,一股力環住她的腰。

一眨眼,赤着的腳掌有了實感,她落到地上。

而戰鬥場地距離她有百米之遙,她只能看到兩個小小的人影。

一個是形狀猙獰的怪物,另一個是穿深色浴衣與淺色羽織的老者。

但也僅有那一瞬,她看清了老者的衣着。接着,無形無色的風覆蓋住戰鬥的小巷,時間過得極慢又極快,這處破敗的小巷中正上演曾經流行一時的定格動畫。

然後,所有事物都靜止了。

伏黑幸眼前一花,她下意識閉上雙眼,再睜眼時,老者悠哉地向她走來,身後怪物煙消雲散,一如從未存在過。

木屐踩在地上,咔噠,咔噠。

老者走近,白發梳成油光水亮的背頭,兩撇長長的胡子像極了複古英劇裏的紳士。

他露出自以為親和的笑容:“小姑娘,沒事吧?”

伏黑幸遲疑了一瞬:“我沒事,謝謝您。”

老者擺擺手,不以為意:“不用客氣,需要治療嗎,我們的人可以盡快送你去醫院。”

我們的人……

伏黑幸動了動,檢查全身,沒有看到明顯的傷口。

她猶豫道:“沒關系,我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您不用擔心我。”

一根黑發在無人注意時,悄悄勾住伏黑幸的腳踝,怪物的發絲是材質最堅固的絲線,陡然收緊!

锵——!

刀劍嘶鳴之音。刀光映面,雪亮的刀尖似兇獸的獨角貫入地面,水泥路面裂開條條傷口,紋路如一朵怒放的花。

勁風吹起伏黑幸散亂的頭發。一縷黑氣升騰,被一只手扇開,消散。

她後知後覺、磕磕巴巴:“甚……甚爾君?”

禪院甚爾擋在她和老者中間,沒有收起刀。

“你老得過頭了吧,連這點小事都不能處理。”

老者沒有因他的諷刺惱火,只說:“我來得及,沒有人比我的速度更快。”

“大話留着以後再說吧。”禪院甚爾把伏黑幸擋得嚴嚴實實,他鼻尖微動,“你喝酒了?”

“只喝了一杯。”老者誠實地贊道,“真是敏銳的嗅覺。”

伏黑幸在禪院甚爾的肩膀後露出一雙眼睛:“甚爾君和這位先生認識?”

禪院甚爾極快否決:“不認識。”

老者則爽快承認:“認識。”

他忽略禪院甚爾難看的臉色,向伏黑幸點頭:“老夫的名字是禪院直毘人。”

他卡殼:“這位——”

“伏黑幸,”伏黑幸說,“很高興認識你。”

“這位伏黑小姐,遇見了這種糟糕的事仍能面不改色,你的膽量值得欽佩。”禪院直毘人委婉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解決吧,你盡早去醫院檢查,看看是否存在暗傷。”

他和禪院甚爾的目光接上,禪院甚爾的刀尖下垂,認可了這次隐蔽的交換。

“我會照顧她的,老頭子就別操亂七八糟的心了。”禪院甚爾毫不留情地轉身擺手。

他走了幾步,發現伏黑幸赤腳着地。于是他換了一只手拿刀,在伏黑幸面前半蹲下來:“上來。”

伏黑幸舔了舔嘴唇:“其實我可以自己走。”

“你要赤腳走回去?”

“不太想。”

禪院甚爾歪頭看她:“我把刀收起來了,不會傷到你的。”

“哦,好吧。”伏黑幸不再扭捏,她小跳一下,手臂勾住禪院甚爾的脖子,“謝謝甚爾君。”

高大的人形座駕站起來,穩穩當當地背着她離開。伏黑幸回過頭,看見禪院直毘人仍站在小巷深處,幾個奇裝異服的家夥跑到他身邊,和他彙報些什麽。

禪院甚爾走得很快,禪院直毘人和那些人一下就不見了。

趁她回頭的空隙,禪院甚爾手上的刀不知怎麽就消失了。他悶悶道:“以後離那些家夥遠一點,他們都是一群垃圾。”

伏黑幸很想說:可是你們都姓禪院诶。

情商讓她閉嘴,敷衍應道:“嗯嗯。”

禪院甚爾又道:“去醫院。”

伏黑幸想說:其實她覺得自己除了受驚外沒有一點問題。

智商讓她閉嘴,她只管點頭:“嗯嗯。”

禪院甚爾帶她去了最近的醫院,挂了急診。檢查結果如伏黑幸所料,她身上只有幾處磕碰的淤青,唯一的傷口在腳上,是脫鞋逃跑時劃傷的。

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身心俱疲,她沒有力氣審問禪院甚爾為什麽會出現在公司,究竟發生了什麽。

所有問題都留到明天,包括碎掉的落地窗和摔壞的手機。伏黑幸蓋上被子,後腦勺接觸到枕頭的下一刻就陷入夢鄉。

卧室門外,禪院甚爾蹲在門邊,靜靜分辨卧室裏的呼吸聲。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評價伏黑幸心大,擺脫危險後的第一件事是睡覺。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種勇氣嗎?

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他的眼睛。

他起身,跨過地板上四仰八叉的小咪,走到距離卧室最遠的陽臺。

“弄清楚了?”

“是一級咒靈,從詛咒短信中誕生出的怪物。她最近收到了奇怪的短信吧?”

禪院甚爾并不回答:“你們勤快一點,讨厭的東西打擾到她工作了。”

禪院直毘人笑了一聲,問:“她很特殊?”

“啧,”禪院甚爾拿開手機,“沒有營養的廢話,我挂了。”

“不,不,你理解錯了。”禪院直毘人道,“我不是強調你的心情,那女孩确實是特殊的。”

老者的聲音如同夜晚的波濤,回蕩涼意。

“我是在她墜樓後趕到的,等我到達時,她已經落到了卡車頂上。”

“我沒有救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