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和小白臉交往的第四十一天
第41章 和小白臉交往的第四十一天
伏黑幸坐在餐桌前, 深感自己是一個廢物。
“竟然讓五六歲的小孩子打掃衛生又做飯,”她沉痛道,“我被甚爾君傳染了人渣病毒。”
禪院甚爾撐着下巴, 用公筷給她多分了一塊炸豬排, “多吃點。”
沒人能拒絕天使之心培訓班的秘制咖喱,中島敦更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味重的料理。無人在意的角落, 小孩自己踩着板凳,續了第三碗飯。
教育的匮乏和常識的缺失讓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飯量在這個年齡并不正常, 他只是單純享受吃飽的快樂。
禪院甚爾冷眼瞥着。一只手戳他的側臉。
伏黑幸一本正經道:“要是甚爾想起了自己的悲情往事,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給你。”
禪院甚爾的眼珠轉過去盯着她,噗呲一笑。
他伸手把伏黑幸的碟子往上擡,舉高過頭頂,“吃着我做的咖喱飯,竟然還如此嚣張。”
“你舉吧, ”伏黑幸無賴道,“我吃完了。”
禪院甚爾放下碟子,改為擡起她坐的椅子。
“喂!”
伏黑幸驚恐地抓住椅子邊緣, 目瞪口呆。她的雙腳離地接近一米, 頭頂險些碰到餐廳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燈。
識時務者為俊傑,伏黑幸當即認錯。
“我錯了,我不夠尊重任勞任怨的廚師,我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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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島敦呆呆地張大嘴巴, 沒來得及塞進嘴裏的炸豬排從他的筷子上滾落。
禪院甚爾像是迎來觀衆的雜技演員, 被觀衆目不轉睛的的情态勾引得膨脹。他将椅子向空中颠了颠,輕松得像呼吸那樣簡單。
中島敦吓得撐住桌面站起來, 跟随禪院甚爾作秀的動作不時發出驚呼。
禪院甚爾得意洋洋地放下伏黑幸和椅子,立刻被冷笑的伏黑幸揪臉制裁。
“你很狂妄哦?”
禪院甚爾艱難發聲, “開個玩笑嘛。”
餐桌對面,中島敦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兩個大人只是在玩鬧。
他茫然地坐下,他的閱歷不足夠他翻出“魔術”這樣有見識的詞。他喃喃:“甚爾先生的力氣好大。”
“平常的人可做不到這種事。”禪院甚爾似笑非笑。
然而中島敦誤解了他的意思,男孩睜大一雙清澈的眼睛,“只要多做家務,人的力氣就能變大?”
禪院甚爾總是在做家務,所以他力氣很大;伏黑幸不做家務,所以她力氣不大;院長很少在做家務時和中島敦碰面,所以沒有參考價值。
伏黑幸:“其實……”
“沒錯,”禪院甚爾煞有介事道,“成為一個優秀的男人,學會做家務不過是粗淺的第一步,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他話鋒一轉,“作為鍛煉,洗碗就交給你了。”
圖窮匕見!
不要被他蒙騙了,敦君!
中島敦哪裏能識破大人的圈套呢,他幹勁十足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又把墊腳的小板凳搬到洗碗池邊。
伏黑幸抓住禪院甚爾的手腕,痛心疾首,“我的良心又開始痛了。”
“痛習慣就好了。”禪院甚爾大言不慚,“這就是我的訓練方式。”
他收起桌上剩餘的餐具,“好了,你去上班賺錢吧。我去看着他,別把我的盤子摔了。”
藍色圍裙兜頭朝中島敦一罩,“記得穿圍裙。”
黑白家務幫下午的目标是打掃幹淨二樓。伏黑幸和她的電腦在一樓的沙發生根發芽。遠離伏黑幸的監視,禪院甚爾使喚中島敦做事,愈發得心應手。
二樓只有幾個房間,清潔難度比一樓小。禪院甚爾照舊把撣灰和掃地的工作扔給中島敦。他不關心灰蒙蒙的地板和角落裏的蜘蛛網。他只關心兩個問題:滅鼠和床墊。
他有考慮過最簡單的方法,把家裏吃貓糧的小咪提來做它的本職工作。考慮到那只蠢貓可能半年都抓不完小樓裏的老鼠,禪院甚爾只能遺憾放棄。
第二個問題解決起來很簡單。他全款買了一張新的床墊。
禪院甚爾抻了抻手臂,骨骼“噼裏啪啦”地抻動。他醞釀了一下,喉結滾動,吐出一個紫色的小球。
紫色小球落到地上,緩慢地蠕動着。它竟然是活的!
“哎——哎!”門外傳出一聲驚叫。
中島敦抓着掃把,沒站穩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瞪得圓溜溜的眼睛裏映出顫抖的紫色小球,那東西不斷翻轉、伸長,像一雙內翻的襪子,将裏面的部分一點點吐出來。
“你能看到它啊。”禪院甚爾掏了掏耳朵,“別驚訝,它很安全,放心。”
紫色小球終于把自己整個還原,它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紫色肉蟲,有一張肥腫的嬰兒的臉。
肉蟲慢吞吞地爬行,夠到禪院甚爾的腳踝。它流暢地攀上去,纏繞住禪院甚爾的胸腹,頭倚在寬闊的肩頭。
它的長相實在吓人,中島敦看了兩眼,皺着臉別開視線。
這好像是很恐怖的東西,可禪院甚爾表現得很鎮定。于是中島敦按耐住心中的恐懼,小聲問道:“它是什麽?”
禪院甚爾思考了一下,勉強找出一個合适的描述形容醜醜的紫色肉蟲。
“一種咒靈。雖然它長得醜,不過它的能力很好用,可以用來儲存各種東西,方便攜帶。”
他拍拍咒靈的頭,嬰兒臉幹嘔幾下,似乎是卡着了。它的嘴巴越張越大,到了中島敦以為它的嘴會撕裂開的程度。
白色的東西從它的喉頭冒出來,擠出嘴巴,啪嗒一聲落地。
原來是一張沒拆封的新床墊。
中島敦小心地挨過去,摸摸床墊。上面沒有溫度,沒有奇奇怪怪的粘液,好像只是普通地從倉庫移到房間裏。
男孩鼓起勇氣,睜開一只眼睛看禪院甚爾肩頭的東西。
“幸小姐也認識它嗎?”
“她不知道,”禪院甚爾坦蕩道,“它長得太醜了,我怕吓到她。”
不知為何,中島敦覺得醜東西在嘤嘤哭泣。
禪院甚爾又一拍咒靈的頭,咒靈發出一聲磨蹭的哼唧,吐出一卷被子和床單。
禪院甚爾完全不覺得這是一個需要對小孩解釋的奇怪現象。他指揮中島敦,“光站着房間不會自己變幹淨,快動起來!”
中島敦畏懼地瞥了一眼醜醜的咒靈,大聲回應,“好!”
事實證明,醜東西确實很好用。有了它的加入,他們的清潔進度一日千裏。
打掃幹淨的二樓空空蕩蕩,禪院甚爾一拍醜腦袋,它吐出一套沙發和茶幾。
浴室的花灑生鏽掉落,只有水龍頭堪堪能夠使用。禪院甚爾再拍醜腦袋,它吐出新的花灑和木制浴桶。
中島敦跟在禪院甚爾後面,不可思議。
他看着看着,連紫色的嬰兒頭都看習慣,不覺得可怕了。
“它的肚子裏裝了好多東西。”
“啊,”禪院甚爾敷衍地回答,“那是它的能力,它的身體內部是一個巨大的異次元空間。”
說完,他提起打包好的垃圾袋塞進咒靈嘴裏,咒靈委屈巴巴地擰了擰身體,一口吞了。
禪院甚爾向中島敦展示,“拿取都很方便。”
中島敦的目光落到手裏的水桶上。
他努力張大嘴巴,想像咒靈一樣,努努力把水桶塞進去。
水桶的開口能罩住他的的整個腦袋,中島敦使勁張嘴,他感覺自己的下巴如同擰開了一枚螺絲,可以輕松張得更開。
兩只毛茸茸的耳朵探出白發間,男孩的臉上生出細密的白絨。他的牙齒迅速生長、變尖,成為血腥的刑具。
禪院甚爾回頭一看,一個老虎頭正啃他新買的水桶!
無良的大人簡直要魂飛魄散。
“喂——!”
又快又準的一拳如流星墜地,砸在老虎腦袋中間!
一個鼓包緩緩升起,兩只耳朵緩緩退下。
中島敦捂着腦袋,坐在床墊上,眼睛裏含着兩包欲掉不掉的眼淚。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腦袋上就挨了一拳。
禪院甚爾面無表情地教育他,“下次不要吃水桶了。”
“好的。”傷心。
“也不要吃床墊。”
“好的。”委屈。
禪院甚爾活動五指,感受從指節處傳來的痛意。
“你的腦袋挺硬的。”
兩只眼睛閃亮亮,“謝謝甚爾先生誇獎!”
“沒有在誇你!”
“哦。”失落。
禪院甚爾肩頭的咒靈嗡嗡嗡地抽動,仿佛是一個人正在狂笑。
禪院甚爾毫不客氣地賞了它大方的第二拳,雙手抱胸沉思。
他發現,由于常年與人隔絕,本就年幼的中島敦暫時對表面的世界沒有正常的認識。
他不認為咒靈是“非日常”的。對沒有見識的男孩而言,一只咒靈和一頭長頸鹿沒有區別。
他也不認為禪院甚爾的力氣很可怕。中島敦以為一個正常人長大後,通過鍛煉就能擁有這麽恐怖的力量。
換句話說,這時候,他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怪物。
想到這裏,禪院甚爾嗤笑一聲。
他在幹什麽,他在“為人着想”?
只要不傷到樓下的人,老虎男孩怎樣都和他沒關系,他只是想找個人幫自己分擔家務罷了。
禪院甚爾抓住肩上的咒靈,朝中島敦一甩。
“嗚……哇哇哇!”紫色長蟲扒住中島敦的臉,男孩驚慌失措地倒下去。
禪院甚爾隐入眼中的幾分得色,交代道:“你等會兒跟我去外面一趟,別告訴幸,我們偷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