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平村1
第01章 太平村1
001
雲樂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一輛行駛中的越野車後排。
這是輛價格不菲的進口重型越野,性能優越,可以适應野外探險的各種極端環境。
車內放着震耳欲聾的搖滾樂。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往後退,偏僻荒蕪的公路兩側,秋冬枯萎的樹枝如鬼爪般幹癟枯瘦,伸向灰暗的天空。
周圍的一切都透着詭異未知,卻又找不出任何的虛假。
車裏坐着四個陌生年輕男性。
這四人坐姿随意慵懶,肩膀寬闊,坐在寬敞的越野車裏長腿交疊,正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看起來就像是一次稀松平常的旅行。
雲樂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明明記得自己躺在醫院裏,聽着醫生給家裏人下達了很多次病危通知書,最後被推進了手術室。
“滋滋滋……”
車內原本流暢播放的搖滾樂忽然發出刺耳尖銳的雜音,像壞掉的老式錄音機,一卡一頓,發出滲人的播報……
【歡迎玩家[雲樂]進入‘島公司’出品的《恐怖無限游戲》,已完成綁定。】
【檢測到玩家[雲樂]體質為F,無法适應正常玩家模式,是否更換至[炮灰NPC]模式?】
【是/否】
【若選擇否,将直接結束游戲進入靈魂回收。】
機械的報幕聲在雲樂的耳邊播放着信息,伴随着急促的倒數滴滴聲,虛拟屏上的選項愈發鮮紅。
“退出游戲的選項在哪?”
【系統提示:無法退出】
【超過選擇時間,默認選擇[是]】
【你好,我是游戲助手系統027】
沒有感情的機械音在雲樂的腦海中響起,【您在原本的世界已經死亡,但很幸運,您被游戲選中,又擁有了一次機會。】
系統:【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只要扮演副本裏的炮灰NPC】
雲樂可憐巴巴:“我演好了就可以在副本裏一直可以活下去嗎?”
【當然不行】
系統道:【能在游戲裏活多久,各憑本事。】
個人能力強的玩家順利通關後,可以獲得豐富的積分獎勵,裝備,技能,甚至副本失敗後能用積分換取複活的機會。
但對于一窮二白的雲樂而言,死了就是死了,沒有第二次機會。
被發配到炮灰NPC的玩家都是先天屬性太差。
比如體質嚴重不達标,這樣的玩家跑兩步體力值就掉光了,開直播也沒觀衆喜歡看,所以會自動更換成NPC玩家模式,
他們拿到的身份牌是副本裏最作死的炮灰角色,從進入副本開始就決定了百分百的死亡率,相當于副本裏的一次性消耗品,榨幹最後的利用價值後徹底死亡。
系統027看了眼雲樂的屬性板面。
[玩家:雲樂
年齡:18
體質:F(會呼吸已經很了不起了)
智力:D(比起推理更依賴直覺)
魅力:S+(或許是強大的武器)
綜合評價:誰說美貌單出是死局?]
在看到魅力值一欄時,系統愣了一下。
恐怖無限游戲內的屬性判定标準嚴苛到近乎變态,就算是玩家數據庫裏,都找不到魅力值S+的評價。
S+。
是預設等級裏的最高一級,但似乎不是雲樂的極限。
對此毫不知情的雲樂惶惶地縮成一團,他看過一些大逃殺之類的游戲影視作品,裏面暴力血腥,充滿了人性的扭曲陰暗,為了活下來不惜揮刀獵殺。
被家裏人捧在手裏,連外人都不經常接觸的雲樂想,他這次大概真的完蛋了。
“系統大人,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雲樂白着一張小臉。
因為長時間生病卧床,皮膚白得幾乎透明,發色偏奶棕色,柔軟的貼着臉,瞳色也略淺,輪廓還有些稚氣未脫,像是漂亮靈動的洋娃娃。
他說起話來有種獨特的江南水鄉軟糯韻腳。
被嬌慣的小少爺撒嬌也不分清對象,對面毫無感情的冰冷程序,眼睛濕漉漉的。
鼻尖生着一顆很細的朱砂痣,紅色的,哭的時候會更加明顯,滴血一樣紅。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道:【進入副本後,我會替你打開直播權限,如果直播過程中獲得觀衆打賞,可以按一定比例折算成積分,用于購買道具。】
幾乎沒有接觸過外人的雲樂頓時緊張了,“如果我表現不好,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系統看着忐忑不安的稚嫩宿主,在都是血腥暴力的直播環境裏,漂亮的小美人是另一種感官上的刺激。
【他們應該會很喜歡你】
關于這個問題,系統沒有進行更詳細的解釋,直接跳過來到下個環節。
【玩家[雲樂],是否準備進入副本。】
“是。”
【副本信息加載中……】
【副本簡介:據傳太行山腳下的太平村,每家每戶供奉邪神,封門絕戶,死人不出,是各大靈異冒險愛好者的必打卡地。】
【一行年輕膽大的富二代們決定探險,隊內關系混亂複雜,看似玩樂但暗藏殺機。
是邪祟作亂,還是人為設計?】
【你是富二代謝景烯的舔狗小跟班,性格陰郁孤僻,家境中上,是個标準的戀愛腦,知道富二代們要去露營冒險,即使怕的要死,還是腆着臉跟去了】
【主線任務:請飾演好你的角色,并保證存活7天。】
【個人任務:暫未發布】
【歡迎進入D級副本:太平村】
電子音結束後,周圍的場景快速變幻。
雲樂再次睜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輛越野車的後排,車裏播放着希臘語的唱片,像是低低的梵文吟唱。
一聲輕笑突兀地在身邊響起。
雲樂順着笑聲的方向轉過頭,看到了一張風流四溢的臉。
男生大概二十上下,染着一頭格外高調張揚的酒紅色頭發,眼型狹長上揚,高挺的鼻梁,唇下打了一枚黑色的唇釘。
深色的皮衣外套,戴着價格不菲的潮牌項鏈,戒指。
頸側紋着一條邪性的黑蛇,盤桓在荊棘十字架上,笑得格外輕浮,“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雲樂的腦海裏幾乎第一時間就浮現了對方的名字。
仇嗣。
是謝景烯身邊的好友,這次活動的組織者。
對方之所以同意讓他跟來,并不是真的看得起他,只是打算在路途中無聊的時候,拿他當解悶的樂子,打發時間。
雲樂低着頭,敷衍的嗯了聲。
這種經典的作死旅程,注定會死很多人,活躍度越高的角色,死的越快,而他拿到的炮灰NPC身份是第一個送人頭的。
雲樂只希望自己少點招人煩,盡量多活一會兒。
仇嗣卻似乎找到了好玩的新鮮玩具,側了點身,直勾勾盯着他,一本正經道:“聽說我們要去的太平村人鬼混住,每一寸土地下都埋着骸骨,那些怨氣大的邪祟還最喜歡吸食漂亮小男生的陽氣。”
他笑着道:“尤其像你這樣的,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伴随着仇嗣的話,雲樂的臉色一點點變白,車內的暖氣徐徐吹着白皙纖細的脖頸,仿佛陣陣陰風。
露在外面的皮膚毛孔微微戰栗。
雲樂抖着嗓音,“那我可以不去嗎?”
“想走啊?”仇嗣撐着下巴看向副駕駛的方向,唇角的笑帶着幾分揶揄,“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謝少,聲淚俱下求我帶你來,我還以為你會連鬼都不怕,想辦法趁晚上大家都睡了,想辦法爬他的床,搖着腰主動求他玩你。”
雲樂微微瞪大了眼睛。
車裏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仇嗣卻對他說這麽讓人難堪的話。
雲樂羞窘地垂着眼睛,耳朵尖冒着熱氣,纖長的睫毛濃密又柔軟,半張臉埋在柔軟的圍巾裏。
又乖又軟,讓人看了想上手捏一捏,
仇嗣對男的沒興趣。
但雲樂實在是太好騙了,而且聽話,經常被他們點去幹一些丢臉的醜事,就算更過分一點,也只會眼睛紅紅地小聲哼哼吧。
他的喉結滾動,擡起手,忍不住靠近。
“其實你也沒有很喜歡謝少吧,他對你态度那麽冷淡,經常罵你,你說你喜歡他什麽?”
仇嗣沒有掩飾自己對于他的興趣,謝景烯覺得煩,但他覺得還挺招人的。
雲樂的腦海裏出現了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在學校的角落,一群吊兒郎當的小混混堵住他,翻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錢,不滿道:“怎麽就帶了這麽點,是不是想挨揍?”
在拳頭落下前,一道比他高大的身影擋在他的面前,逆着光,屬于少年的白襯衣上沾着點青草和陽光的味道。
謝景烯替他從那群小混混手裏要回來那沓錢,遞給他,全然沒有注意到離開時身後亮晶晶的仰慕,這天後他就後面多了一條小尾巴。
但可惜的是謝景烯對他沒有任何意思,保護他只是無心之舉,可能根本不記得有這件事,反倒是被他纏的越來越不耐煩。
雲樂循着記憶裏的模樣回答,大概是第一次做這種類似于示好的行為,他聲音發緊,有些細顫,“謝少很溫柔,善良,勇敢……”
“噗哈哈哈。”
車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仇嗣略顯無奈,“寶貝,你說的是我認識的謝景烯嗎?你對他的濾鏡是不是太厚了?”
雲樂的臉徹底紅了起來,尴尬又無法逃離被調侃的氛圍,不自覺地将視線看向斜前方。
坐在副駕駛的謝景烯露出厭惡的表情,看向車窗外,側臉線條鋒利,狹長的眉眼和立體的鼻梁,看起來是會被女生追着要聯系方式的帥氣程度,但皺着眉,深如夜色的輪廓冰涼無情。
吐出的話更是沒有半分憐惜。
“他想走就讓他走。”
仇嗣盯着雲樂看了幾秒,藏在眼底的情緒格外深邃,像是想到了什麽,對開車的男人道,“行,阿海,停下車。”
越野車在公路旁停下。
雲樂還有些沒有搞清楚狀況,仇嗣伸手,從他面前橫過,很貼心地打開了車門。
“走吧。”
雲樂猶豫片刻後,解開安全帶下車。
秋季的風幹燥冷冽,剛下車被風一吹他的身體就涼透了,狹長的公路除了風聲,只剩下他們。
雲樂摸了摸身上,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右上角顯示【無信號】
他晃了晃手機,試圖打開地圖卻依舊是一片空白。
沒有交通工具,沒有地圖。
秋冬的荒山中在夜晚氣溫驟降,會面臨失溫以及野獸等更多未知的危險。
雲樂現在才意識到,要是這些人丢下自己直接開車走,自己就死定了。
而車裏的人比他有戶外經驗,自然比他更清楚這點,喊他下車只為了欣賞他的窘迫。
雲樂望向和他說話最多的仇嗣,但對方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副看戲的樣子,似乎無法決定他的去留。
此時遠處樹林間,傳來了一些不知名野獸的吼叫聲,雲樂的恐懼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
“謝景烯……”
雲樂可憐巴巴地望着冷漠的青年,露在外面的鼻子凍的紅彤彤,鼻尖上細小的朱砂痣格外明豔。
他敲着車窗,“我喜歡你,別趕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