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平村4
第04章 太平村4
004
雲樂拿着傘走回了越野車旁,還沒有來得及歇口氣,仇嗣沉着臉極度不耐煩地問:“怎麽去這麽久?讓所有都在這幹等着,真耽誤時間。”
“你是去買東西了,還是去和他調情了?”
他的話非常刺耳和直白,帶着連仇嗣本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拈酸吃醋,不願意承認某種不堪的心思,又搬出來最好用的那套說法,“你自己口口聲聲說喜歡謝景烯,轉頭又去勾搭其他人,你的喜歡可真廉價。”
明明是他想要雲樂脫離喜歡謝景烯的魔咒,但他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并沒有讓仇嗣心裏舒服,反而說不出的煩躁。
雲樂這種左右拎不清的性格,被季塵然稍微的示好照顧就巴巴地露出笑臉,再騙一騙估計更過分的都做得出來。
一想到雲樂會被抱在懷裏,窄窄的腰被大手圈着,情緒起伏時透亮的眼眸會起一層水色的霧氣,眼尾鼻頭濕紅,鼻尖那點細細的朱砂痣紅得仿佛泣血。
無論怎麽哭泣求饒,都無法讓人停下暴漲的施虐欲。
雲樂被仇嗣這番劈頭蓋臉的問話給弄懵了,他從小到大很少受委屈,所以連反唇相譏都不會。
最後只憋出來一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知道自己喜歡誰,不用你來提醒我。”
說完他沒有給仇嗣反應的時間,就鑽上了車。
車外的三人都愣了。
仇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攥着拳頭被氣得不輕。
魏海幹笑了幾聲,打圓場道:“雲樂這小子變嚣張了啊,仇哥,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這附近沒醫院,他那小身板估計挨不了你一頓揍。”
“誰要打他了?”
仇嗣只是不爽為什麽雲樂對其他人都會露出一臉雀躍高興,面對他時永遠都是抗拒排斥的。
季塵然合上後備箱,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淡淡笑着道:“他沒有勾搭我,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他的。”
仇嗣冰冷的眼神如刀般刺過來,氣壓森冷,“你說什麽?”
“字面意思應該不難理解吧,”季塵然全然不受影響,道:“小樂性格比較敏感善良,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個情緒穩定,安全可靠的戀人。”
仇嗣道:“你該不會覺得你配?”
季塵然道:“配不配我不知道,但你這樣的,一定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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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樂鑽上車後就沒有注意外面的聲音,擡頭才發現謝景烯居然在裏面,猝不及防地和車後視鏡裏謝景烯的視線撞在一起。
尴尬在空氣裏蔓延。
雲樂連忙錯開視線,低下頭,那把道具黑傘放在座位下的儲物箱上。
鏡子裏映出雲樂的垂眼俯身的動作,他的睫毛很長,像小扇子一樣撲閃,尴尬的時候有些手忙腳亂。
謝景烯盯了幾秒,忽然開口道:“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我不會阻止你去喜歡其他人。”
嗯?
雲樂緩緩直起身子,反應過來謝景烯在和自己說話,一臉茫然,“什麽?”
這時車外的三人走近,打開門,謝景烯咽下沒說完的解釋,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沒什麽。”
直播間彈幕:
【哈哈哈哈樂死我了,是誰開始慌了我不說。】
【這麽大方把老婆給我吧。】
【季哥一個平A,差點讓仇嗣和謝景烯都破防了。】
【謝狗表面:喜歡誰是你的自由。實際上:慌得一批,得趕緊确定老婆還喜不喜歡我。】
所有人都上了車,駛離加油站。
山間的日光暗的會比較快,他們找了一處背風、地勢較高,視野比較開闊的空地,而且周圍沒有大型動物活動過的痕跡。
安全性可以基本保證。
停好車後,魏海打開後備箱。
一個繡着龍鳳紋樣的紅箱子,樣式複古精致,靜靜的躺在角落,“這是誰的箱子?”
魏海随手拿了出來,“卧槽!?”
冥幣嘩啦啦掉了出來,一沓沓用鮮紅的囍字紮帶捆緊,掉了一地。
站在旁邊的雲樂吓得往後退了下。
季塵然扶住他的肩膀,“別怕。”
魏海罵罵咧咧地把冥幣丢回箱子裏,“靠,肯定是今天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偷偷放的。”
除了雲樂緊張之外,其他人也都當成了一場報複的惡作劇。
“時間不早了,大家趕緊行動吧。”
由于時間比較緊張,所以分配了不同的活,每個人各司其職地忙活起來。
魏海去附近取水了,季塵然和謝景烯在生火做飯,仇嗣和他則負責搭今晚要睡的帳篷。
這對雲樂來說是件非常新鮮的事,他很少出遠門,還是第一次體驗在戶外過夜。
仇嗣替他把帳篷包拿了出來,丢在草地上,“你弄自己的就行,剩下的我來。”
“哦,謝謝。”
雲樂半蹲在草地上拆開帳篷的包裝,拿着支架,茫然地看着亂七八糟的材料,分不清哪是哪。
這真的觸及他的知識盲區了……
他回頭想找人支援,但正在備菜的季塵然看起來很忙,不太好打擾。
而距離他不遠處的仇嗣搭帳篷的動作非常熟練,他發呆的這點時間,就已經組裝好了第一頂帳篷的雛形了。
雲樂回過頭,打算自己搗鼓。
系統027:【先拿地布,帶有銀色防水塗層的一面朝下】
“系統大人?”雲樂驚訝又疑惑道:“你可以提示我的嗎?這不會違規嗎?”
系統027:【不會。這不涉及副本的內容,等等,地布不是這個,隔壁那張。】
雲樂:“噢噢。”
他照着系統說的一步步走,用錨釘将地布四個角固定在地上,将組裝好的支架插入帳篷內相應的孔槽中,撐起帳篷主體。
雲樂雪白的指尖在草地上蹭了點深色的泥土,但對比搭帳篷帶來的成就感不算什麽。
他很真誠地感謝,“系統大人,還好有你在。我感覺自己像是開了系統外挂的小說主角。”
系統027很可疑的沉默了兩秒,道:【這不算什麽,是所有玩家都會有的幫助罷了。】
“原來如此。”
直播間的彈幕:
【嗚嗚寶寶你是一個有禮貌的乖寶寶】
【寶他騙你的,其他的游戲助手除了通知環節根本就不出現。】
【哈哈哈哈系統哥也淪陷了嗎?】
【這麽乖的寶寶,我可以一口一個】
【誰能拒絕會誇人又漂亮的乖寶寶啊?反正我不行】
雲樂搗騰了很久,只剩下最後一步:用繩索将帳篷的外角、側邊固定在地面上。
尤其是在秋冬季大風天氣下,需要确保帳篷穩固不搖晃。
而仇嗣已經将三頂帳篷都搭好了,回頭看蹲在地上的雲樂,頗有些意外他居然能搭的像模像樣。
是專門為了謝景烯去學的?
仇嗣的注意力落在雲樂的手指,粗粝的繩索磨得雪白的手心發紅,指節上還沾着點泥。
雲樂的家境雖然沒有他們的優越,但家裏人都非常寵,平時喝水都恨不得幫忙擰開蓋子,喂到嘴邊。
所以雲樂也比較嬌氣,吃的穿的都要最好的,打扮得像櫥窗裏價格最貴的洋娃娃,身上永遠都是香香的。
這不,連出來探險的帳篷顏色都要挑白色的,造型好看的。
仇嗣走過去,從雲樂的手裏奪過風繩,“你這手法固定不住,大半夜刮風直接給你整個掀翻。”
他娴熟地開始打結固定。
“手都紅成這樣了也不會叫人,嘴長那麽好看作擺設?”
雲樂拂去手背上的泥土,摩挲了下自己微微泛紅的手指,有輕微的刺痛和熱脹感。
他悄然把手藏進衣袖裏,低低道:“你不是嫌我耽誤時間嗎?我不麻煩你。”
直播間的彈幕:
【哈哈哈哈這話怎麽那麽耳熟呢】
【仇嗣半夜想起來了扇自己倆耳光】
【寶寶的嘴是不是擺設,等你想嘗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媽媽給寶呼呼手,痛痛飛飛】
【寶寶,不會幹活的男人直接換了就好,我養你】
雲樂的聲音很輕,那種獨有的江南水鄉軟糯韻腳,落在仇嗣的耳朵裏不像是抱怨,更像是撒嬌。
他是嫌麻煩嗎?他不知道多想雲樂多來麻煩麻煩他。
仇嗣系完繩結,回過頭看到雲樂藏在袖子裏的手,想起了季塵然對他說的那句話——
[“小樂性格比較敏感善良,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個情緒穩定,安全可靠的戀人”]
雲樂看他站起身,拉了張可折疊的椅子,展開,“坐着等我。”
“難道還有什麽要做的活嗎?”
雲樂乖巧地坐好,自言自語道。
過了一會兒,仇嗣走回來時手裏拎着個小箱子,放在地上打開,裏面是一些應急的藥品。
仇嗣蹲在他面前,“手。”
搭在腿上的手聽見後往裏縮了縮,雲樂道:“不用麻煩。”
就這點連傷口都算不上的小磨損,不等上藥都會慢慢恢複,而且上藥的人是仇嗣……
那他寧願多忍會兒。
仇嗣挑了下眉,語氣還是一貫的強勢,“你自己把手放過來,還是我幫你拿過來。”
雲樂:“……”
哪有人強制上藥的啊。
他不情不願地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像是只揣着手被鏟屎官打擾的貓咪,爪子還有點髒兮兮。
仇嗣陡然輕笑了一聲。
這笑把雲樂給吓到了,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下,不小心抓住了仇嗣的一根手指。
仇嗣的手指上有很多粗糙的繭子,又粗又燙,都是平時玩各種極限運動磨出來的,還戴着冰涼硌手的戒指。
雲樂連忙松開,“抱歉,不小心抓到你了。”
仇嗣卻似乎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好,哼了聲,“你可以再多抓會兒,我不收費。”
雲樂:“……”
仇嗣攤開雲樂的手心,用濕潤的棉巾仔仔細細地擦拭他的手心、手背、每根手指,就連指縫都不放過,來來回回、黏黏糊糊,像是對待愛不釋手的寶貝。
酒精刮擦過手心時帶來陣陣細密的酥癢疼意,雲樂忍住想縮手的沖動,眨了眨眼,眼底微酸,起了一層濕潤的霧氣,只能強行把注意力轉移,模糊的視線落在了仇嗣頸側的刺青上。
那條盤在荊棘十字架上的黑蛇邪性張揚——象征着邪惡的力量碾壓了神聖和救贖。
仇嗣從不相信神的愛和寬恕。
這樣生性嚣張至極,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人,此時正蹲在他的面前,動作輕柔的給他的手心上了一層藥膏。
藥膏很涼,襯得仇嗣的體溫越發滾燙,仿佛要将他給捂化了。
“可以了。”
雲樂匆匆收回手,纖長的眼睫抖着,把手又縮回了寬松的衣袖裏,眼底濕潤的霧氣未散。
怕被仇嗣看出來自己怕疼,低着頭找了個借口,“我去整理床鋪——”
他還沒站起來,就被仇嗣摁着肩膀壓了回去。
“手剛上完藥怎麽做事?我去弄,你坐着休息。”
“啊?”
雲樂懵逼。
仇嗣背過身時忍不住喉結滾了又滾,回想着手心那細膩柔軟的觸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怎麽有人的手可以這麽軟?
他都不敢用力,雪白的肌膚輕輕一蹭就會有印子,尤其是雲樂還偷偷地望着他,睫毛濕軟,蓄着眼淚快要被弄得掉眼淚的可憐樣子。
媽的。
怎麽可以這麽嬌。
仇嗣嘴角卻壓不住地上揚,心甘情願地去後備箱拿被褥,打開防塵袋,一股特有的香氣撲了出來。
他猶豫了兩秒,捏着黃色的小花被子一角,放在鼻尖下淺淺嗅了下,皺着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
和雲樂身上那股好聞的香味一樣,清淡香甜,但還少了點味道,那點只有本人才能有的讓人沖動的欲.望。
直播間的彈幕:
【又幸福了哥(大拇指)(大拇指)】
【這哥嘴角比ak都難壓】
【糟糕的家夥,不止摸我老婆的小手,連被子都不放過,敢情便宜都被你占了呗?】
【寶寶快看這裏有變态!】
雲樂其實有些忐忑的,因為仇嗣的态度忽然轉的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是為了整蠱他嗎?
但好像有點太迂回了,不像他的風格。
直到他脫掉鞋子,窩進白色的小帳篷裏,都沒有找到有問題的地方,反而被柔軟的被子吸引了。
好像沒什麽需要他做的了,躺一會兒沒事吧?
就眯一會兒。
雲樂躺下來幸福地打了個滾,雖然這兒的環境很簡陋,但對比狹窄的車後座簡直就是天堂!!
神經緊繃了一天的雲樂,就像是到了關機時間,枕着弄亂的被子就睡着了,連帳篷的門都還留着一條狹窄的縫隙都忘了關。
仇嗣坐在帳篷外面盯着看了許久,忍不住拿起手機,迅速拍了一張。
照片裏的雲樂在柔軟蓬松的小花被子裏睡得乖巧,頰邊的軟肉被擠壓堆着,紅潤的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一點點牙齒,毫無防備地睡着。
洋娃娃。
仇嗣盯着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起身走到遠處的爐子旁。
魏海見他過來連忙說:“仇哥,這炭是不是放的時間太長了,點了好幾次都點不着。”
仇嗣坐下後點開手機相冊,看着剛拍的照片,随口敷衍魏海道:“你再試試吧。”
魏海見仇嗣專注的樣子,不敢打擾,正想去附近找點火絨,忽然想到了後備箱的那一箱紙錢。
他真傻,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魏海一股腦将紙錢都丢進爐子裏,用鎂棒點着,火光冒起,紙錢被火舌瞬間吞噬。
季塵然聞到紙錢特殊的味道,擡頭皺眉看着爐子,“你怎麽用這些東西點火?”
“正好廢物利用啊,”魏海揶揄道:“你不會和雲樂一樣膽小吧?大不了大家吃一鍋飯,我吃飯,那些東西吃紙錢,算起來附近的孤魂野鬼還要感謝我呢。”
季塵然:“……你最好別再幹這種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間的溫度驟降。
光源只剩下爐子上的篝火。
微弱的映照在遠處那頂白色的小帳篷。
一道漆黑模糊的影子憑空出現,在白色的帳篷布上越變越清晰。
風拂過,帳篷門簾晃了晃。
影子鑽進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