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只是妾而已

第45章  只是妾而已

文昔雀主動抱着他, 淩昱珩眉眼都柔和了下來。

她依賴着他,她思念着他,沒有比這更令人心生愉悅的了。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 貼在她的耳邊, 似引誘一般地沉聲問出他今日沒有聽到答複的問題。

“阿雀,你心裏還有我的位置嗎?”

他期待着她的回複,懷中之人久久沒有語言, 失望一點點蔓延,他低頭望去,她靠在他的身上, 已是沉沉地睡去。

他還是沒能得到答案。

淩昱珩戳了戳她的小臉,不由輕嘆道:“小沒良心的,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兇過頭了, 她哭,對她好, 她又不領情, 總是想着辦法要從他的身邊離開, 她對他就沒有什麽期許嗎?

他抱着懷中不鬧騰、不頂嘴, 乖乖地睡覺,靜靜地依賴着他的文昔雀,像是抱住了他的所有, 即使會讓懷中人不舒服, 他也絕不放手。

文昔雀醒來時,已是半夜了, 床頭的彩繪雁魚油燈燭火熠熠, 偶有清風拂過,室內光影浮動。

她想起身, 腰間一條鐵臂死死攬住了她的腰身,淩昱珩跟頭熊一樣,半邊身子壓着她,別說起身了,她連動彈一下都很困難。

他呼吸的氣息噴灑在脖頸之處,麻麻的,頗為不自在。

文昔雀又試圖掙紮了一下,仍舊是沒半點用處,她只好用手拍了拍對壓在她上頭裝睡的某人說:“将軍,可以放開我嗎?”

他呼吸的節奏跟她剛睜眼的時候不一樣了,而且他一個剛從戰場回來不久的将軍,對各種風吹草動都很警惕,不可能她動作這麽大了,他還沒醒。

裝睡的淩昱珩沒松手,他睜開眼,攬着她嘟囔道:“大晚上的,還起來做什麽,你要是睡不着了,我們倒是可以做點別的。”

文昔雀抓住他作亂的手,他真是不會體諒人,她跟他不一樣,沒有在戰場厮殺過,也沒在戰場忍饑受凍過,沒吃飯,她的身子是扛不住的。

“睡久了,還沒用晚膳,我餓了。”

淩昱珩聞言這才放開了她,“等着,我命人準備膳食來。”

不知是不是燭火太過溫和,還是她醉酒未醒,文昔雀莫名覺得他的背影比以往少了很多的戾氣,連帶着他回頭時,她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了些許高興的笑容。

她揉了揉額角,不會喝酒果然還是不應該喝的,被情緒感染,忍不住喝了一兩杯酒這事以後再不能發生了,這下,幻覺都好似是出來了。

不多久,淩昱珩端來了飯菜,還附帶着一小壺酒,她看着那酒,擺手說:“不要酒,喝酒傷身。”

傷不傷身不知道,致幻是很有可能的。

淩昱珩坐在桌子對面,伸手斟酒,還将一小杯酒遞到她跟前說:“喝一小口不會傷身,天冷了,只當是暖和一下身子。”

文昔雀猶豫地看酒,她接了過來,卻未沾一滴酒。

可不能再碰酒了,在書肆喝了一杯,她怎麽回來的都記不起來了,也不清楚這期間還發生了什麽,她總覺得淩昱珩怪怪的。

她沒喝,淩昱珩也不強求,他陪着她一起吃飯,還有一搭沒一搭的,将那一小壺酒慢慢地喝完了。

酒足飯飽之後,因白天睡了許久,這會都不困了,屋內燈火通明,他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盯着她瞧。

他的視線毫無避諱,又肆無忌憚,文昔雀捧着手裏的書,被他過于張揚的目光所擾,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她忍不住問他,要事便說,一個勁地看着她是怎麽回事,無人打擾的冷寂的夜晚,任何一個舉動所造成的影響都被放大了。

淩昱珩大大咧咧地坐在軟塌上,手撐着下巴,狀似不在意地說:“你還記得你睡着前,對我說了什麽嗎?”

文昔雀認真回想了一下,她睡着前的記憶還停留在平息書肆裏,她父親舉杯說,來年必會阖家團圓,再無親人分離之苦,那之後,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搖頭回道:“我喝醉了,可是說了什麽冒犯之話?”

“本侯就知道你不會記得,你一向對本侯沒有良心。”

淩昱珩早有了準備,以前她哄着他,說什麽永不分離,說什麽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她也都不記得了。

他有時候都認為,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來玩弄他的感情。

他一下變了臉,文昔雀心道,他真是莫名其妙,一下子高興,一下子生氣的,難不成還真是她說了什麽?可她都醉了,他何必把一個喝醉之人說的醉話當真。

還說什麽她沒有良心,她若沒有良心,現如今就不會是這樣了。

許是酒還沒醒,文昔雀今日的膽子格外的大,她起身走到他身前,她站着,他坐着,她處在高一點的位置,氣勢似乎也足了不少。

“你才沒有良心,你明知道我們文家的名聲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你明知道我當年義正言辭地當着侯夫人的面說,我絕不當妾,你卻還以恩情威脅,讓我給你當妾室,你如此欺辱我,才是最沒良心的。”

以前不讓她受委屈的,如今又讓她受盡了委屈,其中辛酸,她不得不全部承受了下來,他就一點也不心疼嗎?

淩昱珩擡眸,與她滿目神傷相迎,他正色問道:“不願給本侯當妾,那你想成為本侯什麽人?”

他很平靜,沒有生氣,沒有戾氣,文昔雀将心中所想,如實相告:“如果可以,我希望我還能成為将軍的好友。”

完全割舍掉他,她是做不到的,她已經嘗試了四年,越是想忘記,就越忘不掉,因而她妥協了,既然不能完全放下,不如當好友,一年裏來往幾次,知曉他過得好,就足矣。

“呵,好友?”當他的好友,成為別的男人的妻子淩昱珩冷笑了幾聲,面色一沉,咬牙切齒地說:“文昔雀,你淪落到給本侯當妾,都是你活該,你自找的。”

她只有喝醉的時候才不會惹他生氣,才是可愛,可親的。

說不到幾句話,他又生氣了,文昔雀又豈會憑白受氣的人,“好好的說話,你為什麽又要這樣?不當好友就不當,了不起就是老死不相往來,我也不是非要高攀你鎮遠大将軍。”

“你給我閉嘴!”

淩昱珩要被她氣死了,聽聽,她着說的什麽鬼話,她都是他的人了,還想着老死不相往來,他到底哪點不如她的意了?

心甘情願為她付出,她棄如敝履,強取豪奪囚她在身邊,她一心逃離,無論他做了什麽,她都吝啬到半片真心都不肯給他。

她既看不上他,當年何必哄騙他?

可恨的女人,騙走了他的一顆心,卻什麽都不肯留給他。

他怒視着她,眸中恨意昭然。

文昔雀因他的模樣心生懼意,她不着聲色地推了一步,嘴上又不肯服軟,“讓我句句有回應的是你,叫我閉嘴的也是你,是你反複無常,不要把過錯推到我身上……唔唔……”

手腕被拉住,一股大力将她扯向了他,而後她所有的話都被他堵住了。

唇上柔軟的觸感,放輕了力道,夾雜着溫柔,她有一種錯覺,這個突如其來的略帶強勢的吻裏充斥着苦澀的味道。

随後,天地一陣旋轉,她已倒在了軟塌之上。

他按住她的肩膀,整個人背着燭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到那不容拒絕的命令之言,“本侯不想太欺負你,所以別再惹本侯生氣,不然的話,本侯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讓你無法接受的事情來。”

說完,他低頭,咬在了她的頸側靠近肩膀的地方。

“啊,好疼……”

是真的疼,比以往他咬她的時候都重,文昔雀想着,這下,必然是見血了。

淩昱珩輕輕地舔|舐着她的傷口,又湊到她的眼前,陰恻恻地說:“知道疼了?知道疼就別惹本侯生氣。”

文昔雀心驚地往後縮了一下,她一退,他又往前逼近,修長又冰冷的指尖摩挲着沾有血跡的咬痕,繼續說道:“一成的力道都沒有,你就受不了了?”

他的指尖由輕撫改為輕輕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并不重,壓迫感卻十足,文昔雀被他鎮住,不敢輕易有動作。

“不要再逼本侯了,毀了你,不過輕而易舉,你乖一點,一點就好……阿雀,不要再逼我了。”

發狠的語氣忽而變了,那雙黑眸不像是威脅,反而像是哀求。

文昔雀迷糊了,他真的好奇怪,她也好奇怪,被咬的地方好疼,心也好疼,都這麽疼了,她為什麽還覺得,她的酒還沒有醒,自己仍處于幻覺之中呢。

等她再回神時,淩昱珩早一放開了她,屋內也沒了他的蹤跡。

她揉了揉還有些疼的頭,四下看了看,床頭的彩繪雁魚油燈忽明忽暗的,顯得一切都不真實了,唯一真實的只有身上那不容置疑的痛意。

**

還剩兩日就除夕了,定遠大營裏洋溢着過年的喜慶意味。

他們這幾千将士,有一小部分是京城人士,其餘的來自五湖四海,副将褚紹和軍師安世欽都是并州人士,原本是與凖國毗鄰,離興京距離遙遠,非京城人士沒法回家過年,将士們便湊在一起過年。

上晌時分,淩昱珩帶了好幾車好酒好肉回定遠大營,營中更是一片歡呼。

将軍大帳中,褚紹樂呵呵地開了一壇酒,快過年了,這幾日營中對飲酒的規矩也就不怎麽嚴了。

褚紹給他們三人個倒了三碗酒,笑道:“咱将軍還是挺會選酒的,這送來的酒一聞就是好酒,酒香清冽,來來,咱哥幾個先幹一杯。”

安世欽笑着拿了一碗,淩昱珩也拿了一碗。

軍中之人喝酒豪爽,一碗酒三下兩下就喝了個幹淨。

一碗酒喝完,安世欽就注意到了淩昱珩有心事,他擋下褚紹的倒酒,不經意地問淩昱珩道:“靖安侯府也是個有名世家了,除夕将軍應該是回不了大營了吧。”

淩昱珩放下手裏的酒碗,說:“白天在營中,跟大家一起,晚上再回靖安侯府。”

安世欽饒有興致地打趣道:“除夕當天,侯府白天規矩也不少,将軍安心放嫂子一人待在府裏?”

原是一樁郎情妾意的美談,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安世欽聽了看了都要直搖頭。

“她又沒找我幫忙。”這話一說,淩昱珩自己都覺得矯情了,忙改口道:“能出什麽事,世家大族看重名聲禮節,除夕這等大日子,再不高興,為了吉利他們都不會做什麽的,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回去了,他們總不至于鬧出事來,除夕日還弄得家宅不寧。”

最多讓她打打下手,其他的,也不是她的身份能夠得着的。

話是如此,可一想到她在除夕日沒資格露面,他心裏又不舒服了。

“大丈夫志在四方,管什麽家裏長短,來,喝酒。”

褚紹聽他們說起侯府家事,插了一句嘴,府裏有主母有管家在,沒必要多操心。

安世欽無奈地笑了笑,揶揄褚紹說:“你這媳婦都沒娶的懂什麽,真正的男人既要志在四方,也該兒女情長,顧此而失彼可不行。”

話是以玩笑話說出來的,實際上,他是想提醒眼前這兩位兄弟,不要一個只顧着志在四方,一個只顧着兒女情長。

褚紹有些不太贊同,“軍師啊,什麽都要就會磨磨唧唧,心志不堅定,男人心裏就該有個譜,孰重孰輕,遇事才不慌。”

各執一詞,安世欽也沒想要說服褚紹,他是有點擔心他家将軍,将軍堅定是很堅定,但過于堅定就成了偏執,這一偏啊,就容易鬧出事端來。

安世欽沒管褚紹了,而是看向喝悶酒的淩昱珩,好奇問道:“将軍對嫂子有意,雖然門第差距很大,可将軍硬要娶她為妻,也不是做不到,你怎麽就選了納人家為妾這種輕松的法子呢?”

“你這話說的,有省事的,誰不選省事的。”

“沒問你,你喝你的酒。”安世欽給褚紹倒了滿滿一碗酒,免得他再打岔。

将軍若不願意費事,一開始就不會想着要把文家姑娘弄進靖安侯府了,一個将兒女情長看的比什麽都重要的人,是不會嫌事情麻煩的。

淩昱珩一仰頭,将碗中酒盡數喝完,他看着空碗,自嘲地說:“她根本就不想嫁給我,八擡大轎娶進門,然後她想方設法弄一張和離書,潇潇灑灑走人,我不要面子的嗎?”

四年前,他什麽都給她了,她還不是棄他而去,四年後,她若再想離開,他還能用什麽留下她?

逼她為妻和逼她為妾唯一的區別,是妾不能和離。

反正都是不情不願的,自然要選一種她逃不了的方式。

安世欽嘆氣,他說什麽來着,男人就該既要又要,只專注志在四方和只專注兒女情長的,遲早要出問題,他們的将軍就已經是問題很大了。

“将軍就沒想過,飛鳥折翅,可能會死啊。”

“無所謂,不過是生同衾,死同穴。”

好了,沒救了,随将軍去折騰,安世欽不想管了,他給自己斟了一大碗酒,喝酒罷,過年了就不想什麽糟心事了,明年再想辦法,今年沒幾天了,他也及時行樂好了。

**

暖陽之下,書冊攤開,看書之人的心思全然不在書上,文昔雀無意識地翻動着書頁,實際上她什麽都沒看進去。

自她醉酒那日後,這兩天淩昱珩待在府中的時間就變少了,她只知道他早出晚歸,連他的背影她都沒見到。

沒人幹擾她的日子固然是輕松了,可那日似幻非幻的場景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她都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她的幻覺。

她剛嫁入侯府的那晚也是,兇的人是他,威脅恐吓的也是他,為什麽她會覺得他才是最傷心的那一個?

到底是真,還是假?

是她放不下他,還是他放不下她?

她想不明白,她和淩昱珩之間都成了這般樣子了,她嫁進來,他看起來不像是大仇得報的樣子,他總是生氣,也總是不開心,那為什麽不放過她,也放過他自己?

從以前到現在,她就沒給他帶來過幸福,她是他的拖累,體面的分開,偶爾的見面,應該是她和他之間最好的結局了。

書冊翻至最後一頁,她恍然自己又走了神。

相見不如不見,卻仍然有些舍不得。

文昔雀将書冊放回原處,心不靜,做什麽都是徒勞的。

她想着去花園散散心,剛走到東院院門口,夏晴瑩就來了。

“文姐姐要出門嗎?我是不是來得不巧了?”

夏晴瑩見了誰都是和善的笑着,東院裏的丫鬟小厮們有不少人也很喜歡她,待人和氣又出手大方,到哪裏都會受歡迎。

文昔雀亦是客客氣氣地跟她說話:“我想去花園散心,晴瑩若是不介意,要一同去嗎?”

夏晴瑩高興地朝她走過來,笑着道:“當然要一起,現下陽光正好,園中臘梅盛放,最适合溫一爐小酒,賞紅梅淩寒而開的傲姿了。”

一提酒,文昔雀就有點犯怵,她提議道:“酒就不必了,在園中喝醉了免落人口實,不如換做熱茶。”

還是喝茶好,清心,靜心,不會看到似真似假的場景。

夏晴瑩也不在意,依舊親親熱熱地說:“文姐姐說的是,晴瑩考慮不周了,可巧最近得了些好茶。”

她回頭吩咐她的丫鬟:“夢婵,去把夫人送給我的好茶拿來,我要和文姐姐一道品茶賞梅。”

雪中梅,紅白相襯是最相宜的,但今日在暖陽之下,紅梅嬌豔,暗香浮動,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也正是這融白雪,暖人間的冬日陽光,文昔雀和夏晴瑩才來到這被梅花環繞的涼亭之中,品茗賞花,談天說地。

茶過三巡,夏晴瑩緊握手中的茶盞,面露為難,欲言又止。

如此明顯,文昔雀自是看出了她遇着了難事,夏晴瑩上次幫過她,她便主動詢問起來:“晴瑩你是不是有遇到什麽麻煩了,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盡可直言。”

她欠過她一份人情,該還得還。

夏晴瑩遲疑了好半會,她放下茶盞,面有不安地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本不該來麻煩文姐姐,可除了文姐姐,我又實在找不到其他人求助了。”

文昔雀眉頭不由蹙起,說跟她有關的事,九成是跟淩昱珩有關的,她也是不得不仰人鼻息,做不了淩昱珩的主。

“晴瑩先說來聽聽。”

夏晴瑩得了這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把抓着文昔雀的手道:“不敢瞞文姐姐,侯夫人讓我來府裏做客,實際上是想給我和大表哥牽線的,我知道大表哥心裏只有文姐姐一個,可我若再沒有什麽進展,就要被侯夫人趕回家去了,這樣狼狽回家,親事就只能仍由繼母拿捏,不知要嫁給哪個破皮纨绔,所以,晴瑩想求文姐姐幫我一幫,這份恩情,晴瑩一輩子都會記在心裏的。”

文昔雀為難了,不光是幫她為難,拒絕她也變得為難了,夏晴瑩還沒說什麽事,她也還沒答應,夏晴瑩就要說一輩子着她的恩情了,這已是不給她拒絕的退路了。

文昔雀進退兩難,但她也還不慌,言語上,她是甚少輸給別人的,她回握住夏晴瑩的手,不說拒絕也不說答應,而是寬慰她道:“晴瑩別急,你慢慢說,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你先告訴我,用什麽辦法能暫時穩住侯夫人。”

夏晴瑩所求是留在靖安侯府,她是不清楚夏府是什麽狀況,怎麽也是官宦人家,應該做事也不會太出格。

文昔雀沒有直接答應,夏晴瑩臉上的笑容淡下去了不少,也還是沒有洩露出別的情緒,她聲音放低了,她時不時看一眼文昔雀,面上也是很不好意思地說:“如果侯夫人認為大表哥對我有不一般的感情,她就不會讓我離開侯府了,我和大表哥并不相熟,他斷然是不肯幫忙的,所以我想請文姐姐出面,讓大表哥幫一幫我,當然并不是真的讓大表哥對我有什麽,只是假裝一下,渡過這一陣就好。”

她姿态放得低,言辭也懇切,水汪汪地眼睛哀求着文昔雀。

文昔雀往日裏固執了些,清高了些,又傲氣了些,實際上她自小要幫襯着生病的文徵元,打理着平息書肆,最近四年她防備和反擊着靖安侯府暗地裏的針對,她很多自讨苦吃的做法,不是她不懂怎麽規避,而是她寧可受苦受累也不想折損了傲骨。

一如眼下,夏晴瑩說的看似情真意切,她其實已經明白了她的真實意圖。

夏晴瑩想留在侯府,她提出的短暫的,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渡過了這次,下一次怎麽辦?也多半是故技重施,只要她不想離開,想着念着要留在靖安侯府,她就要和淩昱珩扯上關系,而男女之間有關系的方式唯有一種。

文昔雀對跟她談得來的夏晴瑩是有欣賞的,她甚至有些希望她們會成為朋友,因而,她還不想對夏晴瑩灰心。

“先不論将軍會不會聽我的,你若渡過了這一次,那下一次呢,晴瑩将來想要什麽呢,是一直受侯府庇護,還是争取籌碼,和家人平等地談一談?”

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透,就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夏晴瑩拉着文昔雀的手沒放開,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她說:“夏家自是不如侯府,我和文姐姐志趣相投,我将來留在侯府,文姐姐依舊是姐姐,我是不會怠慢姐姐半分,姐姐跟我這樣知根知底的做姐妹,總好過跟那些看不慣姐姐,把姐姐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女人做姐妹,文姐姐,你說是不是呀。”

文昔雀抽回了自己的手,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一開始就注定了的結果,是她不死心非要去嘗試,落得個失望而歸。

她看向夏晴瑩,認真地說:“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意料之外的拒絕,夏晴瑩的笑僵在了臉上,很快,她又恢複如常,她從袖中掏出帕子,将自己的手各處都仔細擦拭幹淨,而後将那方錦帕随手扔到了地上,她嘲諷道:“文姐姐未免太不識擡舉了,興京城裏的世家貴女中,文姐姐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我這麽待你和善的了,換了其他貴女入了侯府,文姐姐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和欺辱,你不妨再好好想想。”

文昔雀面無表情,淡淡地回道:“不必想了,你找我沒用,你得自己去找将軍。”

她在陳述着事實。

而夏晴瑩以為文昔雀在炫耀淩昱珩的寵愛,在嘲笑她被淩昱珩怠慢和無視,她當即沒了好臉色,怒道:“文昔雀,你是以為自己能獨占珩表哥嗎?別做夢了,你只是一個妾,上不得臺面的玩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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