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句話
第一句話
第1章第一句話
北城的夏末繁星點點,溫馨的綠植為醫院增添了一抹清新的色彩,值班室裏充滿着和諧歡快的氛圍。
沈繁芯作為京城人民醫院的活躍分子,每天忙完了就會和科室裏活力四射的年輕同事們聊最近的新鮮趣事。
門診部比起住院部和其他的檢查科室氛圍好很多,就連老師們也是青春洋溢,她很喜歡這份工作。
她從小在機關大院長大,由于日複一日地沐浴在體制內的文化氛圍下,再加上父母都在機關擔任中層幹部,對她的希冀自然更高。
所以她尤為叛逆,幼年翻牆爬樹掏鳥窩,時常被父母拿着雞毛撣子追得雞飛狗跳。
上大學的時候,沈繁芯被調劑專業,終于熬到了研究生畢業,陽光開朗的她和京城遠近聞名的天之驕子在同一家醫院上班。
這個人和她在一個小區長大,性格溫沉,十年如一日,一心只讀聖賢書,和她形成鮮明對比。
從幼兒園到大學,她是比他小兩屆的學妹。
那個高冷沉默的家夥單特孑立,明明只比她大兩歲,卻以優異的成績提前完成了病理學博士後的科研工作經歷,并且在國際頂尖醫學SCI周刊上發表了多篇極具代表性的權威論文。
病理科的負責人要出國了,他臨危受命,接管科室主任的工作,現在是她的頂頭上司。
沈繁芯快下班了,門診實驗室的工作比病理科要輕松一點,不用通宵熬夜,等到淩晨五點,她就可以去洗澡休息了。
迎面走過來一個帥氣的小夥,她朝他禮貌地打招呼:“嗨,宋少,我先下班了。”
沈繁芯是科室裏的老幺,今年畢業後考上了醫院的事業編。
宋少比她大一歲,家庭條件不錯,長得也很俊俏,他深谙辦公室戀情的利與弊,所以并不打算和同科室的女孩子超出一絲界線。
Advertisement
沈繁芯長這麽大就沒拉過男人的手,因為她的父母對她寄予厚望,如果不能考上他們選定的京城大學,她就別想出去玩了。
一路走來,她把除了學習以外的時間都用在玩樂上,有閨蜜也有小夥伴,就是沒有男朋友。
不過,父母雖然在教育這方面比較嚴苛,至少沒有給她安排那些聽上去就令人毛骨悚然的相親會。
她從畢業到現在上班有一個月,每天的精力都無限好,除了繁雜的工作和周考、月考以外,她還有大把的時間能和朋友們逛街、吃飯、看電影外加晨練。
只要別再遇到有十天沒見的那個人,她的世界将是一片祥和。
宋少已經上班一年了,他戴着一副經典的黑框眼鏡,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沈繁芯穿着一件白色連衣裙,過肩的中長發烏黑如墨,蕾絲裙擺繡着點點淺紅玫瑰。
外面套着白大褂,纖細皓腕戴着精致腕表,一雙流動的美眸清澈明亮,長睫翩跹,粉唇似花瓣般誘人,皮膚白皙,溫柔甜美。
雖然宋少看慣了京城的美人,但每次見到她都會眼前一亮。
他微微颔首,帶她去前方的休息室。
因為科室的門禁出了一點故障,沈繁芯的信息錄入失敗,目前只能通過同事進入休息室。
“沈繁芯,我過幾天再幫你去信息科問問,去吧,休息間裏沒人。”
沈繁芯從口袋裏拿出一顆紅蝦酥糖遞給他,甜然一笑:“謝謝,我請你吃糖。”
她的包包裏還有各種口味的糖果。
宋少是京城人,又是男孩子,所以她沒有給他那些包裝得花裏胡哨的水果氣泡糖。
一來是為了保持應有的距離,二來是為了感謝他送她過來,畢竟他也很忙。
今天值夜班的除了他們倆以外,還有一個年輕女孩去住院部拿樣本了,另一個是科室主任,她總不能拜托主任醫師來為她開門吧?
宋少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對這些人情世故自然不會拒絕,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不用謝,不過你下次還是別送糖果了,齊主任說她的桌子裏塞滿了糖,不如我們改天一起吃頓飯?”
女孩黛眉彎彎,點頭應下:“好啊,下次科室聚餐,我來請客,你一定要來啊。”
宋少遲疑了半秒,俊眉微皺:“繁芯,我的意思是,我和你能不能單獨去吃飯?”
他有意試探小姑娘的意思:“當然,你的朋友那麽多,也不一定有時間請我吃飯......”
沈繁芯是一個直性子,說話的時候也不存在彎彎繞繞。
她雖然是一個外向型的社牛新人,但也不代表她沒有脾氣。
“那你到底是想讓我請你吃飯,還是不想和我吃飯?”
“我們不是同事嗎?”
宋少收回有些逾越的笑容,已經明白人家确實對他沒有那個意思,不鹹不淡地說:“呵呵,我開玩笑的。其實我平時也沒什麽時間出去玩,每次下班後只想睡懶覺,下次聚會的時候記得叫上我啊——”
“社交小能手。”
“......”
沈繁芯連勉強的笑容都不想送給他。
女孩從門禁裏穿過,踏着小碎步哼着“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的英文小調朝浴室裏走去。
難怪宋少會叫這個名字,還真以為自己是等着繼承幾萬畝油田的沙特闊少呢?
不過他和口嫌體的功力根本沒法比,和他說話只會費點精神,和教授對戰能殺死億萬個腦細胞。
她上了一天班全身都不爽利,待會兒洗完澡換身衣服,剛好可以趕上第一班地鐵。
打開花灑,溫暖的水流嘩嘩落下,女孩婀娜有致的身姿映照在潔淨的落地玻璃窗上,水珠在渾圓飽滿的荷葉上泛着盈盈光澤,彌漫的蒸汽沐浴在清淡香甜的氣息裏。
“宋少......你還真是頭鐵,我都說了小沈不是那麽随便的女孩子,哎呀,反正大家都是同事,被她戳穿了你的計倆也沒什麽,你才二十五,大不了答應叔叔和阿姨去見那些相親對象嘛。”
沈繁芯剛剛洗完澡,将長發用幹發帽束起,關上花灑,随手裹上浴巾。
走進房間的喬念不知道她在裏面,繼續講電話:“實在不行,我可以把我的表妹介紹給你,不是我自賣自誇,我的表妹比沈繁芯還稚嫩呢。”
“我謝謝你了,你那個還在上大學的表妹腿比我的腰還粗,我想我無福消受......”
宋少就知道不能把少男的心事向熟女吐露。
喬念比他大三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但他老爸是十分傳統的京城人,對挑選兒媳的要求并不高。
只要品貌端正、學歷本科及以上、有體面工作就行。
是不是京城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家絕不能出現女大五、賽老母的情況。
“阿嚏!”
沈繁芯只裹了一條勉強遮住重點的浴巾,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對、對不起......其實我在洗澡。”
她并沒有偷聽牆角的習慣,與其讓對方疑心,倒不如果斷承認。
女孩“呵呵”幹笑了兩聲,隔着一扇玻璃和被吓了一跳的喬念打招呼。
“呃,大喬姐,可能宋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剛才借他的臉進來了,你別介意,我什麽都沒聽到。”
沈繁芯從浴室裏踮着腳尖走出來,喬念在熹微光亮下打量着美人玲珑曼妙的身姿,瞬間羞紅了臉。
她還在包包裏翻找換洗的衣服,喬念已經先行一步離開休息室了。
“哎,大喬,你別走啊,我們可以去黑窯廠吃糖油餅呀!”
喬念溜得賊快,沈繁芯還沒穿上衣服,也不好追出去。
否則追到門口撞見宋少,她爸爸知道後可能真會抄起雞毛撣子逼她嫁人了。
兩分鐘後,女孩穿上櫻色吊帶裙,粉紅色的小坎肩被搭在椅子上。
她把如瀑青絲绾成一個發髻,彎腰穿上白色高跟鞋。
幾縷碎發遮住了精致的黛眉,明眸濕潤,瓊鼻高挺,倩影窈窕盈潤,閃爍着迷人的光芒。
她走到窗前準備拉開窗簾,走廊邊的門禁發出一陣“叮鈴”聲響。
沈繁芯警覺地站到一邊,環顧四周,發現書桌下擱着一個金屬棒球杆。
從窗外送進來的微風帶着一絲淡淡的熱意,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傾灑在晃動的白色簾布上,落下斑駁光影。
“喂?趙主任,我沒看到你說的公文包,我現在在門診的醫生值班室裏,齊老師已經下班了......”
男人的嗓音沉冷清澈,音調偏低,像輕薄又銳利的刀鋒貼在她的耳廓邊掠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這裏。
完了,她的小坎肩呢?
她把小坎肩丢到哪兒去了?!
低沉的男聲再次揚起,足以絕殺所有的聲控妹妹仔。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我現在該問誰?”
“主任,我還得上班呢,現在是五點一刻,我還有一份診斷報告要寫,今天又是周一,八點還要開科主任例會,能不能中午再來幫你找公文包?”
趙雲即将出國訪學,這個任務本來應該由傑出的青年才俊——人民醫院的院草來擔任。
某人二十出頭已經完成了博士後的研究工作,今年通過了副主任醫師的評審,可是上頭對年齡有嚴格要求。
“小林啊,你不是有個學妹在門診的實驗室嗎?你可以借着工作的機會向她伸出橄榄枝啊!”
“趙主任!”
“第一,我和沈繁芯并不是很熟。第二,我不會動用私人關系為了這件小事去求她。第三,我現在趕着去寫報告,至于你的包,還是拜托已經回到家的齊老師吧。”
“哎,小林,小林!別-挂-電-話!”
沈繁芯仿佛知道了一則驚天動地的大新聞,為什麽他會讓趙主任去找齊主任?
難道?
齊老師有私生子?!
啊,不對,齊老師才四十歲,不是吧,趙雲居然是齊檸的隐婚老公?
站在門口的清挺身影朝這邊瞥了一眼,看到床頭櫃上擺放着一個公文包。
“原來在這裏,趙主任才三十五就這麽糊塗,希望他到英國交流後能分清床頭櫃和茶幾的區別。”
“門板敞開為架,門板封閉為櫃,腿向內收為案,腿在四角為桌......”
沈繁芯看到在黑暗裏被勾勒出的陰翳朝這邊走來,不由把棒球杆豎在胸前默念。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她默默祈禱着不要被這個家夥發現她的存在,可誰想,手一抖,棒球杆“啪嗒”一下墜落在地。
圓柱形的球棒朝男人的方向一路滾過去,金屬棒的末端堪堪停在锃亮的黑皮鞋旁。
纏在握杆上的膠布帶不太牢固,正好散落在嶄新的鞋尖上。
電光火石間,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門口沖過去。
可惜時運不濟,她好巧不巧地踩到粘力極強的膠布帶上。
是摔個狗啃泥還是去啃狗?
沈繁芯兩眼一閉,索性往床頭倒去。
沉穩內斂的男人半路截胡,修長手臂輕松一撈,一米八八的個子把她輕輕帶入勁瘦窄腰前。
“诶?是你啊?”
女孩死也不會承認她一直都在這裏,而且聽到了不該聽到的秘密。
她想從結實有力的手臂中逃脫,雙手舉得高高的,一擡眸,差點碰到冷峻鋒利的下颌線。
男人澄亮的瞳眸似黑曜石般耀眼,周身散發着凜然的英銳之氣,俊美的臉龐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
氣勢逼人,令人聯想到向獵物進攻的大型貓科動物。
窗前的紗簾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霧氣,依稀能聽到樹葉随風飄落的聲音,金色的陽光将萬物喚醒,帶走了昨夜的沉靜。
沈繁芯不自覺地挪開目光,她感覺這家夥充滿了危險性。
Shift!誰來救救她?
十天前也是這樣。
她不喜歡這個每天都穿着一身黑的謙謙君子。
男人适時地松開她,雲淡風輕地拎起擱在床頭的公文包。
清冷的音調緩緩垂下,就像勒住她脆弱後頸的命運之繩,那沁了冰的眸子蘊着漆芒,漫不經心地落在她身上。
“你沒事吧?”
女孩正想說自己能有什麽事,但一擡腳,倏然跌坐在床上,右腳頓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嘶,好痛!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她的腳崴了?
她現在要怎麽去擠地鐵或者搶公交啊?
都怪林謙尋這個黑衣人,他就是她命中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