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未婚夫
是未婚夫
莫爾斯偏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你不想說也可以。”岳代放過莫爾斯,與他走進衆人的視線裏,又輕聲詢問道,“我需要做什麽嗎?”
莫爾斯手掌上移,握住岳代的手腕,“跟着我就好。”
岳代偏頭,“好。”
有莫裏斯在,今晚的聚會果然不必多操心,哪怕是家族中最八卦的幾個,都被莫爾斯的冷漠态度拒之言外,一句起哄的話都不敢說。
只有主座上的老諾頓,不痛不癢地提了兩嘴,“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
老諾頓年輕時縱欲過度濫用藥物,八百個最先進的治療艙都救不回他糜爛的腦子,又失勢已久,所以無論家外家內,都不讨後輩的喜歡。看在他年事已高大限将至的份兒上,平時還會和他說說話,但當遇到這種場面,小輩們皆埋頭吃飯,不敢輕易附和,怕惹得莫爾斯不高興。
莫爾斯搖晃着杯中的酒液,“時候到了,自然會結婚。”
老諾頓努了努嘴,随後像是腦子崩壞似的,在桌上狂咳不止,手部抽搐,連續地砸向自己的後腦,力度奇大。
桌上衆人視若無睹,唯有老諾頓身邊的傭人,假心假意地拿了張帕子,讓他對着帕子咳嗽,連藥都不願拿。
看來老諾頓是真活不久了。
岳代對戰争販子不感興趣,他只在意莫爾斯說過的話。
莫爾斯說時候未到,所以不會結婚。
岳代戳着盤中的蘆筍,盡心盡責地扮演着不會說話的花瓶。
難道他又錯怪莫爾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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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在家族聚會這種場面,莫爾斯會直接向衆人宣布他的婚期。可莫爾斯沒有,看樣子,他也似乎并不覺得家族聚會很重要。
那莫爾斯帶他來做什麽?
總不能真是來帶他吃飯的吧?
晚宴過後,岳代坐在桌前和柏蒂聊起最近的事情,鄰座的男人忽地站起身,看模樣只有五六十歲大,他看向莫爾斯,“有時間嗎?聊聊吧。”
莫爾斯放下帕子,“可以。”說完,便起身和他離開。
連句話都沒和岳代說。
岳代瞧着二人走遠上樓,問柏蒂:“他是誰?”
柏蒂吸溜着稀酸奶,晃晃雙腿,“是大表哥,他叫加斯克爾。和表哥的關系一般,有時會因為商業上的事情吵架。上次加斯克爾單方面拉黑了表哥,上上次加斯克爾說要擺脫第一集團的陰影,上上上次加斯克爾說要自主創業逃離家族,結果一次都沒成功過,理由倒是很多,且一個比一個新奇。”
岳代注意到柏蒂話語中的厭惡,“你不喜歡他?”
柏蒂誠實地搖搖頭,“不喜歡。加斯克爾總喜歡在背地裏搞小動作,我的帝國留學資格,就是被他折騰沒的。”
岳代挑眉,“你要去帝國上學?”
“對呀。”柏蒂舔舔勺子,“表哥給我選的學校,是數一數二的藝術院校。我可高興了,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就差一艘飛船直接降落帝國,然後美美開啓我的全新人生。加斯克爾卻非得厚着臉皮來找表哥,把這件事兒搞黃了。”
藝術院校,帝國白藤學院嗎?
岳代眨眨眼睛,“你很想去?”
柏蒂狠狠點頭,“那當然了,那可是白藤學院!”
一年僅招收兩百人,聽說最近擴招,可面對聯邦的人數卻是沒變,還是十人。當初院方看在莫爾斯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地開辟了第十一個名額給他,結果加斯克爾大鬧一番,成功讓計劃泡湯。
岳代颔首,果然。
如果是帝國白藤學院,那麽努努力,他倒是有辦法,能讓柏蒂正大光明地進去,且沒有任何副作用。
岳代看了看四周已經走散的人群,低聲問道:“柏蒂,你知道為什麽莫爾斯不想結婚嗎?”
柏蒂悄悄睜大眼睛,用氣音說道:“你想和他結婚啊?”
岳代不置可否,“萬一呢。”
柏蒂瞪着眼睛,做賊似的看了圈附近的人,悄摸登地拉着岳代進了樓上的小房間,上鎖,開啓信號屏蔽裝置,随後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啊,主要是家裏太多心術不正的人了,他們很有可能會偷聽我們講話。”
做完這一切,柏蒂拉着岳代坐在窗前,凝起了神色,說:“我聽我媽說,莫爾斯是私生子,快八歲了,才被祖父認領回來。”
岳代疑惑,“祖父?”
他怎麽沒見到過這號人物?
柏蒂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你不知道很正常,祖父千年得了重病,在治療艙裏待了很久,最近才能正常生活。”
說着,他苦兮兮地吐吐舌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我的作業,煩都快要煩死了。”
岳代輕笑,“聽描述,你很喜歡你祖父?”
“嗯吶。”柏蒂表情變得開心,“他是聯邦的将軍,平時很忙,只有節假日才會回家,還經常會給我們帶好多小玩意兒。不只是我,家裏很多人都喜歡祖父,我們聚在一起,也是因為祖父,祖父喜歡熱鬧。”
将軍。
岳代大致回憶了下聯邦裏的将軍,裏面似乎有位姓諾頓的上将,如今正在聯邦海軍,經常與帝國海軍來往,私下關系不錯。
岳代又問:“認領回來以後呢?”
柏蒂大大方方地說:“就交給祖父撫養了啊。祖父經常說,他是照着最出色的海軍軍人标準來培養我哥的,結果培養出了個商業水手。”
不過他狡猾地笑笑,“但其實祖父也挺為表哥驕傲的,那天晚上,我還聽見祖父咒罵老諾頓,說他是個老不死的狗東西,然後大大地誇獎了表哥,說他做得好,就應該這麽做。”
岳代點頭。
話題越跑越歪,說了這麽多還是沒回歸到莫爾斯為什麽不結婚身上。
岳代幹脆直接問出了口,“莫爾斯以前是獨身主義者,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柏蒂直截了當地說:“知道,家族風氣問題,畢竟我們家族的離婚率和婚內出軌率高達百分之九十,是個人看了都不想談戀愛。”
“……”岳代皺眉,“嗯??”
柏蒂自顧自地嘆了口氣,“但我感覺,這并非主要原因。表哥始終單身,估計是因為他看不上所有人。而且,他非常不認可所謂的親情關系。被祖父認領回來之後,大姑像瘋了一樣,要把表哥趕出家門。姑父也不想要表哥,趁祖父不在,他偷偷地把表哥扔出去了好多次。”
“後來大姑被送進瘋人院,姑父被迫淨身出戶,想必也有表哥的參與吧。”柏蒂神情尋常地說着這些話,仿佛在說兩個與他毫無關系的人。
岳代沉默着聽完柏蒂的話。
難怪莫爾斯不想結婚,不想和任何人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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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書房出來以後,夜色已深,蟲鳴在耳邊細弱地響着聲,混着風吹過、枯草發出的刺耳動靜,令人牙酸。
莫爾斯拿起椅背上的大衣,穿過漫長的露天走廊,走向自己的卧室。
甫一踏入房間,他就被一雙胳膊精準環住,幕後黑手在他耳邊笑笑,“怎麽現在才回來?”
莫爾斯開了燈,靠在岳代身上,“和加斯克爾談了幾分鐘。久等了?”
“嗯,不算久等。”岳代接過他手中的衣服,挂在入口處的衣帽架上,下巴墊在莫爾斯的肩膀上,“就是有些想你。”
莫爾斯緩慢地移動着眸子,覺得此時的場景并不算好,便問道:“或許,你想離開這裏嗎?”
岳代擡頭,“和你一起?”
莫爾斯笑道:“和我一起。”
半夜十一點,飛車駕駛着偷逃的兩人,一個沖刺滑入天幕,随後徹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岳代坐在後座,看向窗外的景色,繁星閃爍,飛車稀少,是個不錯的晴朗天氣。
岳代接過螺絲起子,問:“就這麽離開,他們不會說什麽?”
“不會。”莫爾斯将空杯子扣在桌上,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線條漂亮的小臂,姿勢休閑地調着酒,“怎麽樣?”
岳代喝下小半杯酒,“不錯。”
莫爾斯輕笑,“那就好。”
調好酒,他舉着杯子,坐在岳代的身旁,難得放松,“你猜今晚會發生什麽?”
岳代喝着酒,橙汁甜澀,澀得他的思維發散,“你要和我結婚?”
莫爾斯被逗笑了,“不是,或許以後會是。”
岳代從善如流地點頭,“所以今晚會發生什麽?”
莫爾斯神秘莫測地眨眼,“你猜?”
岳代只好順着他的意思,裝模作樣地猜了猜,“老諾頓要死了?”
“唔。”莫爾斯認真考慮了幾秒,“此事預計會發生在三小時以後。你猜得沒錯。”
岳代指指自己,“那,有獎勵嗎?”
莫爾斯沒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岳代,似乎有些微醺,“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你回來嗎?”
這一點,岳代是真的很好奇。
他躺在椅背上,看着莫爾斯頗有些迷離的雙眼,“嗯,猜不出來。”
莫爾斯微笑喝酒,“我不信你會猜不出來。”
岳代聳肩,“你認為我冰雪聰明,那我就冰雪聰明吧。”
兩人借着夜色,又喝了許多酒,直到飛車到達莫爾斯的宅邸。
夜裏,濱海區又下了細雪,落了滿地的白,寒風不止,吹得眼睛幹澀疼痛。
岳代酒量尚可,酒過三巡後仍然未醉,眼神清明。莫爾斯卻醉了,醉得一塌糊塗,趴在他的肩膀上不肯起身。
岳代失笑,遣散過傭人,頂着一身白雪,好說歹說連抱帶摟地将人哄騙進卧室,坐在床邊,任憑某人窩在他懷裏。
岳代揉捏着莫爾斯的手,“還清醒嗎?”
聽到聲音,莫爾斯換了個姿勢,跨坐在岳代腿上,呼吸間帶着微甜的酒氣,被酒液潤濕的嘴唇貼近岳代的額頭,開開合合,“……你是誰?”
岳代摟着他的後腰,頭發上的細雪融了,化成水滴落在二人肩上,他含笑反問:“你猜我是誰?”
莫爾斯眼神渙散,注意力下降,此時卻一錯不錯地注視着岳代的眼睛,許久,才覆身和他交換了一個吻,“今晚你能來,我很開心。”
岳代被他蜻蜓點水似的親着,有心使壞道:“所以我是誰?”
莫爾斯抿唇,不說話。
岳代看着他,也不說話。
似乎是熬久了,莫爾斯也有些不耐煩,便胡亂地吻着岳代的下唇。
吻夠了,他才靠在岳代的肩膀上,輕輕一笑,“是我的未婚夫。”
說完,便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被某人酒後非禮的岳代抱着他,安靜幾秒,不知在想些什麽。然後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鄭重地吻向他的額頭。
“晚安,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