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Chapter 14
周末一大早，顧淮之就被姜時辰、李理拉了出去，他們要去玩賽車，這是他們半年前就規劃好的活動，其他人沒有入場券也進不去。
林施施倒也無所謂，她一早就跟着陳姐進了廚房，這些時日，她也學習了不少小花樣，今天做出來的糕點也很有賣相，陳姐直誇她有天賦。于是，兩人一齊打包糕點。下午餐、水果沙拉，備着給顧淮之他們下午用。
客廳裏傳來那幾人關于賽車的讨論，無非是賽車的型號啊，技術啊，比賽啊之類。林施施在了解顧淮之的時候，曾經刷到過他賽車的圖片，在賽車場上的他氣勢冷漠，融合着這項運動所帶來的刺激與鋒利，速度與激情。他那揚起來的神色，居高臨下，帶着不可一世的倨傲。
陳姐和林施施從廚房裏把糕點端了出來，陳姐上前道：“少爺，施施小姐和我備了下午茶，一會兒張管家會放在車上，你們記得用。”
“哇，太幸福了，謝謝陳姐，謝謝大嫂!”李理高興得合不攏嘴。顧家陳姐做的點心可是一流的！
姜時辰也道謝。
林施施又把自己單獨包裝的曲奇餅幹塞在顧淮之手上，道：“我給你做的。”
顧淮之本來也沒怎麽聽進去，他只留意着廚房的動靜，她倒是笑得恬靜。
顧淮之道：“你進什麽廚房？”
“我不能進嗎？”
“這些事不需要你做。”顧淮之道，但他還是把餅幹收到了手心裏。摸了一下，還有溫熱。
陳姐見狀，連忙道歉：“少爺，是我不好，林小姐說想學習，我就……”
顧淮之冷聲道：“她不用學習這些。”
“好的，我明白了。”
李理笑得誇張，他一把攬上顧淮之的肩膀，道：“這是大嫂給你做的愛心點心，淮之你真是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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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他道。
這個不需要，讓林施施聽了，心裏有些失落，但她抿了抿唇，強忍住心裏的不快，說：“你要吃完。不可以給任何人。”
突然成為了任何人的李理和姜時辰感覺有些冒昧了。在他們臨走之前，李理還在提各種馊主意，說是把林施施也帶上。
“打包放車裏？”
“要不我去偷別人的票？”
“喬裝打扮？”
林施施連忙堅決拒絕。
周末的時間總是轉眼即逝，林施施在房間裏看了很久的書，溫習了功課，最後，抽出了抽屜裏的信紙。信紙是很可愛的款式，當初塞進了她的行李中，可她沒有挪動過。
這幾周爸媽給她打的電話也少了，她撥電話回去，也只是匆匆聊了幾句，這讓林施施有些放心不下。雖然，爸爸說一切安好。
她鋪開信紙，落筆：
轉眼即逝，已是半載。始終無法忘記降落飛機的那一刻的心情，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顧淮之的心情。同樣，無法忘記在顧家裏煎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記得媽媽跟我說，寄人籬下的确不容易，你要努力讓他們都喜歡你，這樣，你的處境就不會那麽艱難。
我知道顧淮之應該成為我的大山。
可是顧淮之是一塊冰，萬年不化的堅冰。我很努力，很用力，但是還是會感覺到疲憊與無奈。
或許……
我可以掙脫這個牢籠，擺脫自己的命運。
我想，離開顧家。
……
神思雜亂，落筆無章，林施施發覺自己剩下的腦容量，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顧淮之。她正煩惱着，突然聽到有人敲她的門。
林施施換了件衣服，一條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陳姐給她買過很多裙子，五顏六色的，但她還是最愛穿自己帶來的素色連衣裙。
林施施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了一陣歡快的笑聲。她走到樓下，便看見一群花花綠綠的身影，金銀珠寶的飾物，聞到香水香粉的味道。人群中央是柳舞，她今日穿着酒紅色的低胸連衣裙，脖子上帶着紅寶石項鏈，明豔無比。而沙發裏坐着三個與她一般的富太太，另一側則坐着少年少女，與她年紀相仿。其中，有一個熟悉的面龐，方可一貫地驕傲，她今天穿着小西裝制服裙，化了淡妝，看起來一副高貴小姐的做派。
她大概是最寡淡的陪襯。
“喲，來了啊。這就是我家那個少爺的未婚妻，姓林。”柳舞手持着高腳杯，款款走了過來，介紹道。
“淮之真是有福氣去，這麽漂亮。”江太太道。江家是做娛樂經紀生意的，公司開得挺大，培養了不少當紅藝人。聽聞江家唯有一子，江有晨。江有晨大概就是沙發上那個男生，頭發燙得很時髦，眉眼細長，薄唇緊抿，看起來也不大願意來參加這樣無聊至極的下午茶。
柳舞微笑：“哪裏比得上可可啊？可可成績又好，又是副班長，還是舞蹈社團社長，優秀得不得了。”
這一誇讓方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她拉着方可的手，拍了拍道：“那還真是，我家可可什麽都不用我操心，就是孩子也大了，也得趕緊給她物色個好人家。”
“可可這孩子我喜歡，你看顧家怎麽樣？”
此話一出，全場的氣氛有些凝固。方可看向林施施，神色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
“顧太太，你這是說笑了。顧少爺不是有婚約了嗎？”方太太有些尴尬道，她瞅了一眼還站着的林施施，有些忐忑。但是，顧淮之本來也是她挑中的聯姻對象之一。
林施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無數道目光在穿梭。但她背脊挺直，姿态優雅，恬靜的臉上挂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像是春日那挂在枝頭的栀子花，那麽純粹，那麽皎潔。
柳舞輕笑：“你有所不知，這兩孩子的婚約也是臨時起意，林家有難，我們不得不幫啊。但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兩孩子到底不合适。”
“這樣嗎，可是顧先生還有孩子們……”
“我家那位聽我的。”柳舞自信道，頓了頓，她又看向林施施，悠悠道，“至于孩子們，你也看到了，淮之也不喜歡她，她嘛，也就是做做樣子，還不是聽家裏安排？”
那些話有如一個個刀片，猛的灌入她的耳朵，她覺得刺疼，又找不到痛處。她垂下眼，正欲轉身，柳舞就叫住了她。
“林施施，去廚房裏端些點心。”
陳姐也站在一邊，剛要開口，卻被柳舞一個眼刀子制止了。眼看着林施施一時之間沒動，柳舞又道：“怎麽了？早上你不是去得挺勤的？讨好顧淮之的時候倒是很努力？”
林施施垂下眼，淚水潤濕了她的睫毛，她沒說什麽，只是徑直進了廚房。她努力做着深呼吸，可腦海裏仍舊是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嘲笑、鄙夷、貶低、幸災樂禍，她好像一個求着施舍的乞丐，又像一個上臺表演的小醜。她當然知道柳舞是為了羞辱她，也根本不認可她，但是，那話裏又何嘗沒有幾分道理呢？
一個落魄的林家，怎麽高攀一個顧家？她也的确很努力地讓顧淮之喜歡他。顧淮之夜的确是……不喜歡她。或許，他不會喜歡任何人。難道顧家就為了當年的朋友之情，葬送顧淮之的人生嗎？
林施施端着點心走了出來，她有禮有節地放好，無暇顧及別人在談論什麽，世界裏只剩一片空白。她把自己當做一個機器人，不想讓情緒主宰自己。
只是，那難聽的話還是斷斷續續地傳入她自行隔絕的世界裏。
“林家？林家哪是什麽書香門第啊？那個林商論文抄襲，盜取別人的學術成果，還利用關系想網上爬，被撤職了……”
“那個周圓圓也不是什麽善茬，畢竟跟顧淮之那親媽是好朋友，多半都是愛勾引男人的……”
柳舞的話還沒說到一半，“砰”的一聲，地上是滾落一地的糕點。林施施神色變冷，她的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憤怒，她道：“請你嘴巴放幹淨點。我的父母、淮之的媽媽還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本以為林施施只是個伏低做小的，沒想到也有這堅韌的一面。
柳舞緩了緩心神，冷笑，指着她道：“林施施，你以為你是什麽人？這裏是顧家，我，是顧家的主人！”
“主人？小三上位的主人嗎？”林施施緩緩一笑。
小三？
大家紛紛看向柳舞，面色也是各種複雜。之前也曾聽說顧家的第二任太太來路不明，插足了別人的婚姻，逼迫顧宋上位的。原配一死，她就成了顧家的女主人了。
但是這都是小道消息，道聽途說，柳舞也一貫會做人做事，八面玲珑，大家也就當八卦聽聽。這難道是真的嗎？
柳舞的臉都黑了，此刻，她也顧不上許多了，厲聲道：“你在胡說什麽，那個賤女人才是小三！她不配，你也不配！”她的聲音尖銳得就要穿破耳膜，緊接着，她踩着高跟鞋走過來，對着林施施就是一巴掌。
林施施身子往後一摔，剛好撞在桌子上的熱咖啡，咖啡一下就灑了她一身。她長發淩亂，臉上也有咖啡的殘汁，臉上頓時出現了一道紅色印子。
只不過剎那之間，旁邊的人都立刻躲開了，只有一個身影突然間出現，快步如風，立刻扶着林施施起來。
他抓了一把紙巾，有些雜亂五章地幫她擦拭着裙子的污漬，他的聲音低如耳語。
“沒事吧？”
“對不起。”
林施施知道是誰。但即使是落入那個人的懷抱，她現在依舊覺得冰冷，她咬破了嘴唇，但聲音堅強，她說：“沒有關系。”
她看起來亂糟糟的，潔白得就像冬天的雪，冰冷又堅強。可是，在那淩亂的長發裏，那堅韌的眼睛，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顧淮之很難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覺，他眯起眼，起身，他捏起了拳頭，順手就拿起桌子上的一杯熱咖啡，直接往柳舞身邊走過去。
姜時辰立刻拉住了顧淮之，道：“淮之。”
顧淮之直接推開了姜時辰，捏緊手裏的杯子，眼神冷得跟冰窖裏的寒冰一般，他猛的把那杯咖啡砸了過去。那瞬間，柳舞吓得發出叫聲，那杯子掉落在她身側的沙發上，只有些許咖啡濺到了她的衣服上。
即便如此，她還是吓得臉色慘白。
“下次你就沒那麽幸運了。”顧淮之冷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