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蒙

我在衛生間刷牙,檸檬味的牙膏掩蓋掉嘔吐味,胃酸燒灼食管的難受勁,讓我悶咳。肺部呼出的氣體富含酒精,我扶牆壁看鏡子,熏紅的肌膚,顯得我有活力多了。

我凝視着指甲縫隙的血跡,它散發着腥甜,人血特有的味道,且更加誘人,讓我咽口水。

失控的死侍像極了喪屍,垂涎、瘋狂的捕食活物。箭簇般的利齒撕咬,啃噬。

我是回憶起怪物的模樣,才抑制不住幹嘔,最終倒空了胃。

這樣回想起來,悠仁才是我第一個‘吃’進嘴的人。那時腦子一片混亂,只感知到解渴的液體和軟體,湧進喉嚨,雞脆骨似的口感,碎裂在口腔中,勾出更強烈的進食欲。

但那個時候,幹死宿傩是首要的事情,心橫意狠,要同歸于盡,于是瘋魔樣的不顧體面。

現在,我要換血,要重置龍血的濃度,我不能,自暴自棄。我擠了兩泵洗手液,細致的沖刷掉指縫中的血。

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美味的菜肴,不必要吃人,太沒品了。

雖然對黃金瞳的關閉沒有效果,但聊勝于無。

我扶着門框出來,娜娜明任勞任怨的打掃“彩虹物”,再次開窗通風。

我蜷縮在沙發上,安靜、乖巧的坐着。

“酗*酒,是上瘾,還是阻止五條的停留?或者兩者都有。”

他收拾完,聲音平靜的問我,看不出喜怒。

我垂眸,畢業前,煙酒不沾、早睡早起。畢業後,完全颠倒。酒可以活血麻痹,臭男人們用煙聯盟,全球飛讓倒時差變得麻木,随睡随醒。現在想來,在高專的兩個月裏,我獲得了很規律的休憩。

但陋習會突然冒出,正好可以嫌走五條悟,我确實沒忍住,暢快、不顧後果的狂飲。在這種情況下,我比我想象中,更讨厭接觸五條悟。雖然不是他的錯,是我移情遷怒,有太多的私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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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無理取鬧怎麽了,就當女性又情緒失控好了。呵!狗男人。

“沒事,就睡覺,養傷快。。。去卧室,睡床,被單都是新的。”

我倒在沙發上,娜娜明開口了,我照做,拿走茶幾上的手機,從紙箱裏掏出筆記本電腦,進了卧室,關門。

我打開手機,将太宰治植入的竊聽軟件删除幹淨,下一秒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自殺小作精:?}

{屠龍美少女:床榻之事,豈容小三。}

我打開電腦,就近搜索各大醫院,尋找血源和設備,越快越好。

{自殺小作精:你。。。自救前不保養?自救後不休養?你還有精力搞男人?}

{屠龍美少女:我又不賣力,你幹不幹正事?}

{自殺小作精:可是你還沒搞定人傻錢多诶~}

我放下手機,沒有秒回。我的計劃還在籌備階段,沒能正式開幕,而太宰治似乎是窺探到全貌,我對他的多智近妖、操控人心無感,只會可惜他不能加入我的理想。

一個靈活的理想。

{屠龍美少女:。}

{自殺小作精:那你要目送他完犢子嗎?}

我逐漸攥緊拳頭,尖銳的指甲戳的肉疼。為了自己的理想,将社會拖入烈火地獄的人是屑。可是,太多的弊端已經顯露,由別人開頭,或者自己搶奪主導權,大動蕩已經不可避免,歷史的車輪碾過,只有勝利者可以讴歌生命。

{自殺小作精:你為什麽沒能愛他?靈魂上的拒絕,導致失掉信任感,多可惜。為什麽不舍棄真正的心情?}

我撫摸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瞬的神魂戰栗,被看透的驚悚。随後湧上徹骨的孤寂,失去的痛苦,回憶的渴求。太多的情緒炸開,使得如鲠在喉,視線模糊。

我長呼一口氣,平複心情。如果太宰治當着我的面說這些話,我會露出很兇戾的表情吧,用殺意掩蓋軟弱,條件反射般行動。但封閉的房間只有我一個人,我不需要表演,于是頹喪的靠在牆壁,手指撚動,想找煙。但娜娜明一定會兇我,所以算了。

不得不說,太宰治,操心小能手,真是一套又一套。

我轉換掉被紮心的難受,決定有詩意的回擊。

{屠龍美少女:我注定要痛癢過一生,享受着、忍耐着,如歌的生命。}

【永遠不要被恐懼籠罩超過三秒,體會它、解析它、擊潰它,這是我們必須要學會的技能。】

{屠龍美少女:我要看到日升日落,太陽下,無一人永生。}

{屠龍美少女:但人人來過。}

我将太宰治的號碼拉進黑名單,沒有回一二年級小朋友們的短信,關機。找好換血所需的資源,窩在柔軟的床上,安靜的栖息着。

。。。

我聞到飯菜的味道,從亂夢中蘇醒。我夢到了小學放學回家,我坐在媽媽的電瓶車後座,聞着一路的菜香,紅燒肉、炒雞蛋、油焖茄子...

我擦掉嘴角的口水,最近睡姿變得逐漸放肆。

我舒展筋骨,關節清脆的響。我起身,開門後,香味更明顯,空蕩的胃在蠕動,我看見半開放式廚房裏,娜娜明穿着圍裙,挽起衣袖,在炒菜。

或許,做飯的人總是擁有溫馨、暖胃、優秀的标簽。

我安靜的站着,第一次認真觀察娜娜明,初次見面是評估外貌和人品,戰鬥中評估戰力和膽性。如果不是束縛坑我,我是不會有機會看到他居家的一面。

襯衣長褲,他在家居然也穿襪子,好保守?還是因為我在?

我看的肌肉壯漢多到麻木,但這是因為我的特殊職業,在普通人的相親對象裏,這種類型其實很稀有。我熟稔的打量完他的背肌、臀肌、長腿,默默比了一個大拇指。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神驚擾到他,他突然回頭,睜圓了眼睛,随即平靜,繼續做菜。餐臺上擺了一些做好的,我自覺的端去桌子上,主動的盛飯、拿筷子。

但他還在收尾,我也不好意思落座開吃,多沒禮貌。于是我乖巧的站着,肚子卻不争氣的咕嚕。

“。。。你先吃吧,壽喜鍋也快好了。”娜娜明放柔了語氣。

我坐在位置上,沒有動筷子。主要是爸媽教的好,必須得長輩先動筷,做飯的人落座,才能拿筷子。

娜娜明戴着棉手套,端着沸騰的鍋子轉身,看見我沒動筷子,愣了一下。他将鍋子放在托盤上,氤氲的熱氣散開芳香,勾的我肚子轟鳴。

我一臉平靜,毫不在意,不為本能羞恥。

“吃吧。”娜娜明倒檸檬水。

我看着眼前的煎餃、天婦羅、炸豬排、土豆沙拉、煎魚段、味增湯、燴時蔬、茄汁肉醬、汆水烏冬面、白米飯、大壽喜鍋。

四樣主食,娜娜明對我的飯量給予最大的認可。

我指了指他纏着繃帶的左手,好身殘志堅,要是我,就點外賣了。

“明天我會找醫生治好,你,見過硝子嗎?”娜娜明不以為意的平靜。

在家沒用發蠟三七分,用梳子扒拉過的蓬松,長得有點像丹麥的那個誰。但硬漢他還穿着小熊圍裙,而我有着多元的審美。

硝子,家入硝子,五條悟的同期,反轉術式擁有者,高專地下醫療室的queen。她見過我,但我沒有見過她。

我大口進食,充分展示了一個無情的幹飯機器,是怎麽吞噬的,挺好吃的,但我想念老幹媽。

盤子上的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我盡量吃的優雅,都沒發出吧唧聲,也沒用‘餓死鬼’的吃相。我真厲害。

“叮咚~”門鈴響了一聲,然後再也沒動靜。

七海建人等待了一分鐘,起身去開門,在貓眼裏,看見一臉局促緊張的伊地知。七海建人冷漠着一張臉,開門,後輩扭捏的眼神,根本不敢擡起來看他。

“這。。。這是封印布,有使用說明書。。。那個。。我沒有打擾你們吧。”伊地知哆哆嗦嗦的說,聞到了美味的菜肴,肚子應景的咕嚕一聲。而七海前輩接過後,停頓的幾秒,堅定的關門,

七海建人:留他吃飯,她就吃不飽了。

伊地知潔高:我果然又打擾他們了。【QAQ】

飯畢,我決定主動洗碗,畢竟他手受傷的鍋在我,等明天他治好,再讓他洗吧。咦,有洗碗機,塞進去。

機器運轉起來,我去衛生間刷牙,出來就看見娜娜明拆開盒子,取出一長串的封印布,我瞥見說明書,某人的潦草又簡單的字跡。

【哪裏異常裹哪裏】

真是,好家夥。那貨還能再随便一點。

棉布條上畫着紅色的不明符號,紅到微黑的顏料,不會是摻血的朱砂吧。我對日本神學的符箓,持有微妙的心情,畢竟它們能把【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抄成【臨兵鬥者,皆列陣在前】。相當于搞錯英語前綴的pro和pre。一個動詞,一個狀态詞。

噫籲嚱。

娜娜明将青藍色的咒力注入布條。

我:。。。哦,這樣啊,那确實。

我兩面面厮觑,我能理解娜娜明的欲言又止,畢竟他沒幹過這種事,悠仁都不需要纏布條,而我沒有咒力,更垃圾了。

我接過布條,像以前做失明訓練一樣,将它纏在眼睛上,姿勢熟練。可它是一長條,能剪斷嗎?光纏眼睛,也不頂用。

我身上散溢出的詛咒,我自己個完全感受不到,我只覺得龍血像經期的姨媽,四處亂蛄蛹,煩人的緊。但它應該挺招人恨的,畢竟初代混血種誕生之初,就集結了人性之惡,侵蝕母體,在醜陋的欲*望中培育。

那怎麽着也得比特級咒靈猛吧。【奇怪的勝負欲出來了】

“咔嚓。”剪刀起落的聲音。

“你。。。能看得見?”娜娜明遲疑的問,他的聲音飽含複雜的情緒。

我想,他一定想起了五條悟,布條纏眼是DK悟愛幹的事,而那時,他正好是小一屆的學弟。應該,承受了許多。

我豎起大拇指,啓用言靈,我能靠風定位。單黃金瞳的狀态,我的五感很敏銳,但也做不到行動照常。

其實,黃金瞳,靠墨鏡就能遮蓋。楚子航還是美瞳狂魔呢,蘇茜是老買家了。

但混血種的‘霸氣側漏’。

我想我理解了,幸好我拉黑太宰治了,要是他看到我,還不得哼哼唧唧說我模仿他,也玩繃帶纏身。啊呸!這能是一碼事嗎?我用的量比他多。【驕傲挺胸】

我麻溜的拉開肩帶,退下吊帶。

而娜娜明的手速更快,唰的幫我拽回去。慌亂中,手指蹭到我肩膀的肌膚。

我:???

他屏息,許久後才艱難出聲,“我。。。你。。。眼睛上的先拆了,你自己先纏身上的。”他随即如臨大敵般後退幾步。

我回想起來,他應該挺保守的,白西裝板挺,我猜他是悶騷,哪有咒術師穿西裝打架,開幹前,還得解扣子,打完了,又得系扣子。

哦!儀式感麽?我也穿過合身的女式西裝,束縛感,于是我撕裂了包臀裙,開叉到胯,踢人就流暢多了。

畢業前,校服也是穿的嚴絲合縫。畢業後,見識過一些豪放的外國人,比如著名的某海灘的‘人*體盛宴’,一眼望去,到處都是‘DuangDuangDuang’‘dundundun’...

當然,這對我沒有潛移默化的影響。最主要的是執行任務時,受傷了,隊友得第一時間急救,可不得‘撕咔’‘嘩啦’,将礙事的衣服搞碎。

都那個時候了,我腦子裏還有男女之別?我感動極了,他在救我狗命。唯一的念頭都是‘痛痛痛’,對我的胸肌溫柔一點,肋骨都要被纏裂了,喘不過氣了勒的比Bra還緊,要命!

香豔的療傷,都是電視劇的意*淫Y,真受傷的女主可不會嘴角流出差不多的血,嬌弱的說絮叨、清晰的臺詞。

真實情況應該是女主口鼻耳湧血,肺部受創,喘氣都趕不及,痛到牙關打顫,舌頭麻痹。忍耐到面目猙獰,只想喊一句話‘給老娘止痛劑!’。

眼裏再無男主美貌,滿腦子都是‘醫生!醫療兵!奶媽!輔助!你他媽別礙事了,心疼的眼神能治愈我嗎!’。打出一系列降低正派好感的操作,我不孤寡誰孤寡?

我意識到,我無法脫單的原因了。即便脫單,也只能跟變态的反派看對眼。因為太功利主義了,允悲。

我哀傷的垂頭喪氣,撫摸着我的腹肌,孤寂的肢體語言。

“。。。你,宵夜想吃什麽?”

我:!!!炸雞!可樂!

。。。

。。。

七海建人猝不及防的看見瑩白的鎖骨,隆鼓的白面包,深幽的縫隙。

脖子上纏裹的繃帶,是病弱的意味。遮目的封印布,單露出鼻尖和嘴唇,強化了存在感,飯飽湯足,它就盈潤鮮紅,小哈欠間,露出尖尖的牙。

他的手快過腦子,随後彈收回來,後退幾步,平緩驚慌的情緒。心髒仿佛回到被五條前輩霍霍的日子,經常性停擺。

當事人歪頭,一副‘你幹什麽?來纏啊,想什麽呢。’的純潔樣。是同伴的信任感,沒把他當外人。七海建人尴尬,羞愧。

她似乎感知到他抗拒的情緒,失落的低頭。

一些要強的女性,想跨越男女生理構造的局限和世俗偏見,來平等的、人文的交流,卻受挫,被打回女性特質時,就會有這樣的沮喪。七海建人覺得他應該摒棄自己的古舊思想,更坦然一點。

但發熱的臉頰,和局促的心情,無一不表明,他無法做到淡定自如。

七海建人:我是狗屎。

“。。。你,宵夜想吃什麽?”他醞釀半天,最終只能憋出這麽一句轉移注意力的話。

她支棱起來,用着唇語,張閉間,紅粉的舌頭,皓白的牙列。

它們火熱、纏綿、靈活、柔軟。

七海建人屏息,心髒鼓噪,通身燙熱。

後知後覺的回憶觸感再度籠罩,嚣張的撥撩着理性。恣意又任性的家夥似乎全然忘記她幹過什麽事,除了那一次的失格,就沒有狎昵的舉動,變得正直、堅強、禮貌。

徒留他一個人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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