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困覺

困覺

如果是以前的晚上,七海建人會喝一杯混合酒,看一會書,聽廣播,然後睡覺。現在,沒有酒了,茶幾挪開,鋪上被褥,這就是這幾天他的床。他在猶豫要不要買一個折疊床,他估計這次的療傷應該要花半個月,明天還是去商場下單吧。

她背着手,站在書櫃前,浏覽書脊。

七海建人覺得有點局促,就像回到當年寫論文時,面對導師的壓迫感。

。。。 。。。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睡不着,不是認床,只是虛環的手臂缺了一個抱枕。

徹底的失去,就可以忍耐。但就在隔壁,随手拽過來的事,就使得忍耐閥門岌岌可危。

我認真的思考了兩個小時,良心與道德互相掐架,在指針走到十一點時,終于煩躁的自暴自棄。翻腿下床,越過拖鞋,打開房門。寂靜昏暗的客廳,只有智能冰箱顯示屏亮着光。

赤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悄無聲息,我站在床鋪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閉眸睡眠的人,他呼吸平緩,似乎已經進入夢鄉。

我慢慢的拉開落地窗,涼爽的晚風拂過紗質窗簾,窗臺下的花盆,被摘掉的紫蘇葉。再遠方,就是炫彩的燈光,遼闊的夜幕,星光稀少。我,飛機跳傘、玩過翼裝飛行,也借用言靈飛掠長空,着迷于一時的自由感。

沉淪于天空的遼闊,任何領略過天蒼茫的人,都癡迷于這種渺小感。

我跨進陽臺,但腳踝一緊,溫熱的手掌緊緊地攫住。

。。。 。。。

七海建人驚醒于齒輪的細微滑動,在光影的輪廓裏,下意識伸手抓。他的第一反應:她要跳窗跑路,畢竟有那種能力,十幾樓的高度,完全不會畏懼。

金色的眼睛亮着輝光,冷淡的對上他的視線。七海建人一時無法分辨其中的情緒,同時散去烏雲的月亮,将銀光灑照下來。

你要去哪?你開窗做什麽?你不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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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建人不知道該用哪句話來委婉詢問,又防備着,此時的她,是不是還清醒于人性的理智,他無法分辨。

她退回房間,關上落地窗。

七海建人松開手,肘撐坐起來,還沒說話,就被拽住胳膊,拖起來。

“。。。怎麽了?什麽。。。不。。等等。”七海建人掙紮,但無果,去卧室的路線很熟悉,但此時不應該如此。

直到被膝頂腰,推翻在柔軟的床墊上,七海建人茫然的看着她勾腳背,将他的小腿也踢上床。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轉身出卧室。

七海建人:。。。這是,睡不慣他的床?直說啊!不要做這種奇怪的舉動!

但下一刻,七海建人就看她抱着被子進來,撒網似的鋪在他身上,然後彎腰,把他推進床內側,自己順勢躺下,側身,一臂橫摟過來,貼靠着,喟足的長嘆一聲,舒服的蹭額頭。

當然,是蹭在被子上。

七海建人:???!!!

他買的是西式雙人床,因為只有這個牌子的床墊睡起來最舒适,但他的計劃裏,也沒準備有枕邊人。

她換了一個姿勢,腦袋大大咧咧的枕在他的胸膛上,因四十五度斜躺,小腿都探出床沿了,長袖的睡衣睡褲,是遮的嚴實。

“啪.啪.啪.”她伸出手掌,在被子上拍。被子下是他的胸膛,不疼,但震顫。

七海建人颔首,擠出雙下巴,艱難的對上那雙金色的豎瞳,因光線昏暗,它擴圓,顯得無辜極了。

貓貓踩奶?七海建人撇去詭異的聯想,本該旖旎暧昧的場景,但七海建人不會再想歪了。

“放松?”

她點頭,貼趴在他身上,隔着一層被子,慵懶的舒展四肢,分瓣的手指、腳趾,喉嚨發出低沉的咕嚕聲,然後蜷縮成一個妖嬈的姿勢,一動不動了。

七海建人:。。。【心情複雜】

這個場景像極了前晚,如果撇去世俗的眼光,這就是一只大型動物,任性的拖來一個人,來墊巢。就像五條前輩會任性的拖一個後輩,當臂撐。

怪不得,今天早上她毫不在意他兩睡在一起,因為就是她自己幹的!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的瞪着天花板,不再僵硬的肌肉是柔軟的,她很快樂的墊着,甚至早上毫不客氣的抓了兩三把。那個時候他還以為是錯覺,現在看來,就是個熟練的老慣犯!

男人的胸肌有什麽好枕的!!!

。。。 。。。

放在客廳的鬧鐘,提醒着,今天是上班的一天。

七海建人疲憊的蘇醒,酸脹的眼睛,麻痹的手臂。

昨晚的睡覺,簡直是一場災難,就在他決定忍耐,明天上班要緊。她一翻身,卷走了被子,還拿腳蹬他的腿,讓他再往內側擠,至于本來就屬于她的被子,已經被踢下床了。

七海建人試圖抽回被子,拉不動,只得坐起來,去撿地上的被子。衣擺一緊,一回頭,就看她背朝上,一張臉埋進枕頭裏,以無法呼吸的姿勢安詳的癱着,卻還能騰出手拽他衣服。

七海建人:。。。這是什麽姿勢!!!有點眼熟。

七海建人給她蓋好被子,給自己蓋好被子,平躺着。衣擺被拽住的感覺依舊鮮明,就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七海建人就當陪床照看病患,繼續睡。

迷迷糊糊時,手臂被什麽蛄蛹着頂住,然後貼上兩團柔軟的肉,甚至出現奇怪的寒意。

七海建人:!!!

當場驚醒,單手掀開被子,就看在被窩下,她抱住手臂,呼吸綿長,顯然已經熟睡了。她在汲取熱度,将冰冷的腳丫子探到他小腿上,刺骨的冰涼凍的他一抖。

連鼻尖都是冷冷的。

七海建人不得不聯想到突冷突熱的症狀,難道還沒好?他用手探額頭,摸到冰冷。所以,是不舒服,但是不想說,可忍不住了,但只是拖個人陪*睡。

七海建人嘆口氣,将人抱進懷裏,就像摟住一個不斷散發寒意的冰塊,要不是他能依靠咒力流轉,供熱,普通人的體質,還真受不住。

結果就是她愈發嘚瑟,八爪魚一樣纏抱上來,蹭過燙熱的溫度。

七海建人眼神空洞,卧室的挂鐘顯示淩晨三點,要瘋了。

。。。 。。。

重新回到有柔軟胸肌、滾燙身軀的美夢,我快樂極了,連夢魇都消散了。

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難得有一個不讨厭的人,能用錢、權、力打動嗎?

我漫無邊際的想,維持着呼吸平緩的睡态。他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柔軟的床墊彈了彈。

等我賴夠床,搓着眼睛出門,他正對着鏡子穿戴武裝帶,黑色的卡扣,寬帶勾挂在肩膀上。

我也有這帥氣的東西,還有槍套、彈夾的位置。

他唰的穿上西裝外套,就像突然開了2倍速,欲蓋彌彰的意味太過明顯。

“我出門上班了,你有事就發短信給我,或者五條前輩,早飯在桌子上,午飯我會請人送過來,我先出門了。”娜娜明快速的說完,板着一張臉,利索的關門離去,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分鐘。

我:。。。該怎麽哄騙到今晚的陪*睡?

。。。 。。。

等七海建人站在寵物店裏時,才回過神,自己因下班路過櫥窗,對視上一只橘子貓的金色豎瞳,産生了聯想,而推開了玻璃門。

失去人性,又不是意味着向貓咪靠攏,更何況,是長出了鱗片,應該聯想成爬行類。但那只橘子貓搭爪在窗沿上,對上他的視線,擡起梅花爪瓣,櫻粉色,興奮的扒拉着玻璃。一雙金色豎瞳直率的凝視着,七海建人腦中有了錯覺的聲音。

【餓了!要吃飯!】

但當他繞開玻璃,進了屋子,它就警惕的哈氣,飛機耳,縮進角落裏。動物總是很敏銳,無論是視覺還是嗅覺,或許是感知到他祓除後的殘穢。

七海建人想起來,五條說,初見她時,她正居心叵測、用心險惡的綁架小貓咪。

但,養不了吧。

“請問,有什麽能幫助您?”穿着貓咪圍裙的店員走過來,露出真誠的微笑,眉眼彎彎,胸前沾着貓毛。她剛才撸着一只暹羅貓,呼嚕聲,若是再雄厚、兇狠一點,就更像了。

七海建人覺得自己跟這裏溫馨的氛圍不搭,自從他進來,所有的貓都警惕的打量他。

“沒什麽,我看一看。”七海建人邊說邊後退,十分平靜的準備離開。

“您是撿到一只流浪貓,正在考慮要不要養它嗎?”女店員問,随即解釋她為什麽這麽問,“之前也有像您一樣的客人,從車底、引擎蓋裏,揪出一些貓咪。雖然我們家只是售賣貓咪用品,但有合作的醫院。”

七海建人知道,這只是銷售話術,先把顧客定住,無論他回答是或否,下面的話題都能繞在養貓的細節上。她再捧出一只攬客的溫順貓咪,塞進他懷裏,指引他上手,增強好感。

七海建人移開目光,落在那只橘子貓上。

不知怎麽,話題就落在馴養流浪貓上。

“野生的小貓咪警惕心很強,不讓你靠近,但會貓貓祟祟的盯着你,這個時候,運用合适的對視技巧,就很重要。首先表情要放松,不能兇惡,然後要緩慢的眨眼,如果貓咪變得柔和,就成功了一大半!後續就可以用美食和撸技推進好感。”

“。。。如果,是自己過來蹭,但面無表情,完事就跑了。”七海建人覺得自己離變态就差最後幾步了,但甩鍋給靈性,好像也沒什麽問題,就像一些人喜歡星座占蔔性格。

“啊!這種貓咪要麽養不熟,吃百家飯。要麽是還在試探您是不是一個合格的鏟屎官。總之,是個見過世面的小貓咪,現實又自由,這種貓咪如果品種優良、長相美麗,小性格就會高傲,不是一兩條小魚幹就能收買。總而言之,是個女王喵!”店員豎起大拇指,将一只緬因貓展示給顧客看。搭爪在窩沿上的貓貓倦懶的側躺着,一臉嚴肅的盯着窗外的行人。店員下意識看顧客,咦,怎麽有點搭?

最終,七海建人買了一條藍色頸帶,綴着一個沒有鈴舌的鈴铛。初念頭是想,這能遮住那條猙獰的‘黑線’。等回過神,他只将袋子塞進轎車的儲物箱,決不能真的送,那就真成變态了!

七海建人回到家,打開五個指洞清晰的門,聞到馥郁的菜香,而他手裏提着今天的菜。

XX跑腿的箱子擺在桌子上,塞了零食的空包裝袋。七海建人看着那口用來吊大骨湯的大鍋,擺在竈臺上,微火保溫。

卧室房門打開,她走出來,将碗筷和大鍋移到桌子上,戴着手套提出電飯煲的內膽,放在餐桌上。她拍拍桌子,非常自然的示意坐下,一副‘就等你開飯了!’。

七海建人茫然的看着她用湯勺從大鍋裏舀出許多奇怪的東西,放進面碗裏,然後遞湯勺給他,自己就開始扒飯,吃的非常香。

七海建人探頭,像是翻攪巫婆的砂鍋,艱難的從紅彤彤的湯水裏,辨別食材。

不規則塊的番茄,昭示這是茄汁湯底,但他聞到淡淡的咖喱味。肥牛卷、鳴門卷、蟹□□、雞蛋豆腐、白豆腐、胡蘿蔔、茭白、雞中翅、白玉菇、芝士年糕、青菜、白菜、烏冬面、湯餃.......

七海建人忍住顫抖的手,面色正常的坐下,用餐,湯勺一舀,先嘗味。

鮮、甜、鹹、辣、酸、麻、奶,味蕾爆炸。金燦的油花和赤紅的茄汁,五顏六色的食材。

七海建人呆滞的看着她用舀味增湯的湯勺,盛起豐富的一勺,輕吹幾口,虎嘯龍吟般,一次塞進,抽出幹淨的湯勺,鼓起的腮幫子咀嚼,很快就消滅了尋常女孩子要吃十幾口的量。

然而,這種過分輕松的姿态,甚至有種優雅感,對得起清秀的臉,對不起秒逝的美食。

這種體面又震撼的吃相,無論什麽時候看,都印象深刻。

“一鍋炖,是因為方便嗎?”七海建人問,“還是因為我做的太清淡,你吃不慣?”

她蹙眉,神情為難,像極了在外面偷吃炸串被媽媽逮住的小孩。

“沒什麽,我只是随便問問。”七海建人再吃一口,延遲的辣感終于反饋上了,他捂嘴咳嗽。

她睜大眼,用筷子夾起一根辣椒,比了個2。一副‘我為了體諒你,我只加了兩個,你就不行了!’

七海建人莫名心虛,但他多年的飲食習慣,真沒怎麽吃過辣。她起身,從冰箱裏拿出1L的冰鎮牛奶,拍拍它,一副‘雖然你有點菜,但就着它幹了吧!’

‘有些養熟的貓咪,也還是會用樸素的報恩方式,捕捉老鼠、鳥,反哺主人。這個時候只要裝作享用,然後誇它,拒絕的話,明天就double了!’店員的話,此時閃現進七海建人的腦子裏,太傳銷了,過耳不忘。

“你,換血,的日子定了嗎?”

她停下塞飯,伸出手指牆,轉了一圈,一頓,再順時針轉半圈。

“。。。明天中午?”七海建人一驚,她平靜的點頭。

“這麽快,你都準備好了?不會。。。你确定?”七海建人抿嘴,不再追問,只垂頭,将舀進碗裏的食物吃完。辣是一種痛覺,整個口腔又痛又熱,雖然奇特但美味的菜肴,俘獲了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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