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童貞

童貞

我現在的狀态,應該找個洞窟,背着急救包,獨自昏睡幾天,恢複精力。而不是忍着全身劇痛,被分泌的腎上腺激素刺激着,處于一種恍惚的精神狀态。

可睡着後的夢魇,将淡忘的記憶,以第三視角,鮮活的重現。我甚至不像電視劇的主角,哀嚎一聲,掙脫而醒。我像個遲暮的老人,倦然睜開眼,掃視四周後,重新閉上眼睛,鹹魚一樣躺着。

散落的星星,什麽都不是。

我以為我踏進房間,會像那次因我而起的島嶼事件、被捆在拘束衣裏、接受四天不眠不休的檢測、來審核我的精神狀态一樣,愈發冷靜、堅韌、有信念。

他突然擡手抽掉我的墨鏡,他的動作很緩慢,不會給我抽臉的錯覺。我從風雨中來,發絲不沾一滴水,全副武裝的妝容,在別人眼裏是冷豔的,我卻總覺得它們像少年院半領域裏的能劇面具。

蒼白、墨黑、殷紅。

他蹙着眉,眼神是大人的擔憂,北歐混血的薄唇,緊抿着。

“去把酒味洗掉。”他沒有生氣,連聲音都是溫柔的、充滿男味的磁性。甚至翻出換洗衣物,塞進我手裏,把我推去衛生間。

我:。。。我是來最後談判的诶。

不帶一點性暗示的言行,平和地驅散了我心底的惡意。

我用毫無感情的金瞳注視着他,我的微表情直白地寫着‘冷漠’,他一臉平靜,甚至穿上圍裙,走進廚房。

有種挑釁給瞎子、重拳打棉花的感覺,他想幹嘛?

當我包着頭發,裹着浴袍,帶出熱騰騰的檸檬味,我聞到醒酒湯的味道。

我就聯想到,每次我結束寒暑假,要跨越大洋,去讀書時,媽媽總會煮一碗齁甜的紅糖全蛋糖,甜到我發蒙,她說這能補氣血,這樣就不會累旅途。但是從小鄉鎮趕路去機場,颠簸的公交車、漫長的火車,我聞着別人的泡面味,總會抱着垃圾桶,沒等上飛機,就吐得一幹二淨。

我覺得我在以獻祭的方式,來撫慰媽媽的好意,所以,不能拒絕。反正後來被打吐的痛苦,掩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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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一扭,拒絕他的好意,無聊。

好困,大腦什麽時候才能停止‘發現’疼痛。

“過來,吹頭發。”他拿起吹風機。

我垂眸,視線滑到胸前,淺淺的陰影,其實戴上文胸,還是能擠出深溝噠。當年要是一咬牙,去隆一下,還多了對‘護胸甲’。

吹風機的嗡嗡聲中,我坐在地毯上,前面是茶幾,它被收拾過了,醫藥箱裏整齊的東西。我下意識摸脖子,一道冰冷、滑膩的異物感,激出我的雞皮疙瘩,我覺得有點反胃的惡心。

溫熱的風在撩起頭發的指間吹貫,使得頭皮噬齧般發麻發癢。

不知道是誰說的,堅硬的發有柔軟的心,軟滑的頭發有冷硬的心。

我盤腿坐,呼吸漸漸綿長,脖子有點支撐不住腦袋。

一雙手扶着我的頭,後放,枕在沙發上。熱水瓶傾倒臉盆、擰毛巾的淅瀝水聲,我只看見暖光下,他的側臉。

我的半張臉就被濕熱的毛巾覆蓋,失去視覺。

我:?

“可以,聽完我的話嗎。”他用肯定句的語氣,說着疑問句。

我還在裝啞巴,我能說什麽。

“我不知道你最終想幹什麽,但你有能力,你也知道五條悟想做什麽,但是你覺得他太溫吞了,甚至被你對比的,優柔寡斷。”

我安靜的躺靠着,任熱敷舒緩我眼部的酸脹。

“夏油傑,你知道嗎?”

我心底一跳,但也不驚。

“你果然知道了,這也不是什麽大秘密。只不過很多人、很多人不把他們當成一回事。是冰冷的數字、是廢棄的工具。要不是咒術師不能産生詛咒,這種地方,早就毀滅了吧。”

“抱歉,我沒法用對待悠仁的态度,對待你。雖然,你也還是個剛成年的孩子。”

我:?我們難道不是對等的龌龊大人嗎?

“如果當年,我也有燃燒生命的咒術,我也會全部賭上,所以我不會指責你的過程,我甚至,有點羨慕。”

‘其實,我挺羨慕你。’ 太多人,這麽對我說過。

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波瀾不驚,沒有向往、沒有嫉妒。真奇怪。

“有些人留下,是因為他看不見其他的光和道路,被想象中的枷鎖,禁锢了選擇。可是你不一樣,有更多的自由,只要你想離開,你能做到悄無聲息的消失。你又何必回來,他們沒救了,或者,毀滅也是一種新生,但罪孽太過深重。”

“殺戮咒靈,是咒術師的天然。斬殺人類變成的咒靈,是咒術師的污染。疊加太多,是會崩壞的。因自身的存在,而死去更多無辜的人,是會自毀的。”

我一時之間,分不清他在說虎杖悠仁,還是五條悟,還是我?亦或是他的自述。

屠殺龍類,是混血種的天然。斬殺人類變成的死侍,是混血種的污染。累積太多,是會迷失的。因自身的存在,而導致無辜者的慘死,是會妄呆的。

我為什麽不離開?那個島嶼的荒謬,我返回了,所以,這裏,我也想看人性的掙紮。我遞出了槍械刀斧,奢望絕境裏的希望。

如果無能一點,希冀,會更容易滿足呢。

我掀起散去熱度的毛巾,我不想再聽悲傷的、表現的話語,它細密地敲打着善意的良知。可好人就該被槍指着嗎?

啊!不好,我是不是在模仿藝術電影,從而引發了一樁悲劇。可是在我來到之前,那座孤立的島嶼上,就滿是慘劇了。

誰錯了?

我将毛巾丢回臉盆,濺出點點水花,我側身,趴在沙發上,撩開幹爽的長發,阖着眼,手掌不安分地抓着他的大腿,棉質的布料啊。

因側頭而拉伸的頸部線條,微松的衣袍間的鎖骨,是雪白的峰巒。

“你還是童貞吧。”

我:。。。額,我說我只是想找個暖寶寶平替,不是釣魚執法,你信嗎?

“我之前以為你是在美國,有過經驗。其實,都是跟漫畫、動漫裏學的吧。你還教人體解剖學,還臨摹過人體。”

我擡眼,強撐起困迷瞪的眼皮,你不也是個童真。

他似乎想用合理的語言,來推脫掉一些尴尬的記憶,試圖消解掉這種‘誤會’。

為什麽我覺得他以老年人的口吻,來勸解我這個小姑娘不要跨過年齡的鴻溝,別愛沒結果。可我兩才差4歲,果然還是我長得太幼齒、不是D罩杯麽!

我伏在柔軟的沙發上,悶聲輕笑,真有趣。

唔,就是那種感覺吧,畫室裏有一罐剛開封的白顏料,總有一支蘸滿黑顏料的畫筆,扛着暴揍的風險,拼命一戳,才滿足。

我的笑聲只有氣音,處于昏昏欲睡的邊緣了,卻還能麻利地扶着沙發,膝撐,分開,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只僵硬了肌肉,沒有驚慌推開我,蹙眉,收下巴,保持僅剩的距離。

“no sex , just touch.”我用母語說不出茶言髒話,有羞恥感。用日語說,太長了,靜谧的室內,飽沾酒味的氣音。

我攥住他的衣領,靠頭在寬闊的肩膀上,幻想着不着邊際的安全。

不是因為相似,才依靠着。

而是依靠了,才覺得相似。

。。。 。。。

七海建人想,就像野貓一樣,它湊過來舔你、蹭你,只是因為它開心。

明明做出放浪的行徑,璀璨的金色瞳孔、鬼魅的黑色豎瞳,眼神卻純真的像個孩子。

可意識和認知又很成熟,如果被蠱惑了,真的出格了,就會被抛棄。

是膽小鬼和棉花 (出自《人間失格》)

是不輸給雨,不輸給風 (出自《無畏風雨》)

她毫無芥蒂的趴靠着,只是因為,在四個特級咒靈的帳中,他選擇堅定地踏回來。

從此打碎了距離的防備。

就是,這麽簡單。

即便如此。

她的眼中,也沒有燃起生機的光芒。

悠仁帶給他的光。

他卻無法轉交給她。

。。。 。。。

我要你愛我,無關皮囊和靈魂,只是短暫一瞬的——人道主義。

我想觸摸聖人,哪怕只是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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