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雛鷹

雛鷹

“我絕不會回那種地方。”伏黑惠曾用寧死不屈的堅定眼神，不滿的瞪着老師。他想，老師什麽都不知道，才能輕易地說出這樣的話。

穿着高專制服的老師，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香甜的味道，薄涼的瞥視，一瞬讓他警惕極了，導出被觸動暗傷的遷怒。

“真希前輩說過，要繼承，我不能...”伏黑惠覺得有點抱歉，畢竟老師只是在探讨一個可能性。

說破無毒。

“那就再等等吧。”她露出一個過來人的微笑，深邃的眼神，仿佛看透了未來的走向。就真的再也不提相關的事，仿佛這次不愉快的談話，永遠塵封了。

真希前輩的妹妹，鬧出不愉快的局面。野薔薇很生氣，發奮要變強，在交流會上使用馬伽格鬥術+無限制格鬥術，一舉成為禪院真依的心理陰影！

叉腰桀桀陰笑的樣子，魔鬼極了。

熊貓前輩眨巴着豆豆眼，發出毛茸茸的感慨。

老師沒有咒力，不會咒術。但五條老師說，老師有異能力，教教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實戰訓教課上，大家歡樂的學習着一招一式，慢動作的演練着，以為學到了知識。

而那一次的正式交鋒，在他們5位的團隊圍攻下，老師游刃有餘、輕而易舉的擊潰了他們。

預判、速度、力量、技巧...

一切都潰不成軍，孱弱的破敗。

如果老師不留手，如果老師拿着利器，他們連使用咒術的時間都沒有。

那雙金色的眼睛，就是‘異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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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商量了好久，都沒能猜出，這雙眼睛的‘術式’效果是什麽？

像六眼一樣，海納信息？

像天與咒縛的體質一樣，增強身體素質？

像咒言術一樣，施加命令？

不然，怎麽解釋老師肉眼可見的戰力提高？

最近他們出任務，甚至能單挑一級咒靈，這給了他們極大的鼓舞。

伏黑惠突然想起來，商場四只特級咒靈事件，據說是一名一級咒術師在場。

少年院事件，老師挺過宿傩的領域。

老師遠比他們想象的強。

本來以為老師是在外面玩脫了，樂不思蜀，結果是在養傷。

上一次是鯊魚齒，這一次是金豎瞳和黑指甲。

老師的嗓子受傷了，于是纏着繃帶。戴着黑墨鏡，安靜的坐在最後排，像幽靈一樣的沉寂。

以皮笑肉不笑來應付他們。

而五條老師只說：“她好得很，比以前還健康。啊？皮膚慘白，那也沒我白啊！”

伏黑惠：“。。。。。。”

心底愈來愈不安的伏黑惠，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試探一下。反正以前也有課後單人補習的情況。

{到我宿舍來。}

老師發了一條消息。

伏黑惠有點遲疑，心底盤桓着奇怪的情緒。但還是去了，總不會是抓他打掃衛生吧？

Maybe？

在課後的休閑時間，黃昏的天色下，伏黑惠走進職工宿舍，找到房門，敲響，叩開了沒關的門。

伏黑惠警惕探頭。

驚訝的發現，房間內變得幹淨極了。就像軍務标準一樣，這讓他有點不能接受！

原本雜亂的電腦線，也條理有序的紮着。牆壁上沒了宿傩的紮檔圖，只留下星羅棋布的孔洞。

也不知，上面曾釘過什麽東西。

“老師？”伏黑惠驚訝的發現老師穿着灰藍色馬甲西裝，顯得肩寬腰窄腿長，中性的利落，模糊了穿裙子翩翩起舞的柔美回憶。

矮桌上的煙灰缸裏，丢棄着小山般的煙蒂，浸泡着六神花露水，以驅散煙味。

老師遞過來筆記本電腦，簡潔的桌面，有一些快捷圖标和文檔。

伏黑惠愣怔地接過藍牙耳機，習慣性戴在耳朵上。老師坐在床上，慵懶的靠在獵豹抱枕上，操縱着平板，遙控電腦，打開一個個軟件。

輸入法顯示着一句句話。

老師将她搜查的資料，一點點展開在他面前。

伏黑惠的眼睛倒影着屏幕的光芒，一個接一個。

“。。。這，是檔案室的機密資料吧，您。”伏黑惠欲言又止，塵封的紙張，用高清的相機拍攝下來，一張張、一件件。

一些久遠的事件，詳細的展開。

這邊是高專的記錄，另一邊，是咒術界的情報。兩相交彙，同一時期/同一事件，明面的歷史和暗面的歷史，碰撞出對立的定論。

顯得荒謬、可怕。

從前相信的，現在不那麽相信了。

從前反對的，現在不那麽反對了。

從前毫不懷疑的，現在開始懷疑了。

從前只看見表面的，現在看見裏面了。

社會的版圖從東京的高專，擴展到京都的高專、Japan的禦三家、全國、全世界。

過去，現在，未來。

伏黑惠看過了演示，大致知道怎麽操作這部電腦了，于是自動的檢索，他想先知道的事情。

等回過神，他頭痛、頸僵、背痛、腰酸、腿麻、手木。同樣的姿勢，他保持到淩晨三點，過去了八個小時。

伏黑惠長呼一口氣，揉揉澀脹的眼睛。

老師從床底拖出酒箱，取出一個剔透的玻璃瓶，搖晃着褐色的液體。

“我還未成年。”伏黑惠無奈的說，并不需要借酒壯膽或消愁。老師一聳肩，張嘴咬掉了瓶蓋，豪爽不拘，彈舌一吐，正中垃圾桶，仰頭就灌。

其暢飲鯨吸，讓伏黑惠心驚。

“您還是查了我的過去，是在束縛之前吧。”伏黑惠覺得心底的禁區，在老師那裏，不算個秘密了。

他突然覺得老師又變成了更陌生的模樣。

仿佛以前捧碗湊頭，海天闊地吹牛逼的人、血盆大口食欲可餐的人，也都是面具的僞裝之一。

現在的老師，穿着精致修身的服裝，以漫不經心的态度，肉眼可見的敷衍。雖然他們還是在接受指導教育，作業的評語質量一如往日...

但，被關愛感，肉眼可見的，逐漸流失着。

這幾天，大家抱頭竊竊私語，是老師的身體異變緣故，還是想對象而無心工作。

大家分兩派，開始了激烈的辯論。

五條老師：“啊？娜娜明說沒聯系過他了呀。”

學生們面面厮觑，七海前輩痛失隐私。

學生們有了新的猜測，這是連帶對娘家的人也不滿意了？

啊不，怎麽能這麽想呢！

可是，可能性真的好大啊！

伏黑惠被迫填鴨式地接受了成人世界的黑暗。

喘不過氣的感覺。

“您不是答應真希前輩，要教她如何當好一個家主嗎？真希前輩很努力在學習了。”

那為什麽要把這些絕密的資料，像廉價的魚籽一樣，鋪砸在他面前？密密麻麻。

“您還是覺得，未來，一定是我，去繼承禪院家？”伏黑惠的語氣變得沉冷。

說破無毒！說破無毒！說破無毒！

伏黑惠提醒自己，一定要心平氣和的說清楚，像個大人一樣。

老師的思想太過超前，不努力理解的話，會損失很多。

不是繼承。

是革新。

是颠覆。

可一想到被冠名禪院，他就覺得難受。

老師盤腿坐在床上，慢慢擡起手，抽取掉墨鏡。

黑色的發，黑色的睫。

金色的豎瞳，取代了記憶中的蒼藍圓瞳。

瞳紋，如岩漿潮湧，熾熱，濃烈。

在對視間，伏黑惠又感受到戰栗、恐怖，遠勝于少年院咒靈的威壓。

殺氣、死亡、邪祟。

樣貌、性別、人身。統統淡漠存在，只剩下一雙金色的眼睛，古井無波的注視着。

老師戴回墨鏡，伏黑惠才漸漸從耳鳴頭暈的凍結反應中恢複。

{存在即是罪惡。}

老師發來短信，字句清晰，安靜無聲。

因為是容器，所以是死刑。

因為是咒術師，所以無悔于死亡。

因為是影法術，所以...

“它們，是我的家人。”伏黑惠不是第一次這麽對老師說。

第一次時，他希望老師能教他更多近戰的技巧。真希前輩學的，他也要學。

老師露出困惑的表情，舉例了更好的影法術實戰技法。

現在伏黑惠想起來，想必老師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把他調查清楚了吧。

“我知道，可是，它們死了，就真的沒有了。”

為了證明，伏黑惠放出了脫兔，試圖以兔子的美色，來淪陷老師。

老師抓住兔子的耳朵提起來，任其蹬腿掙紮，沉默半晌，天真、活潑、期待的問“能做麻辣兔頭嗎？”

伏黑惠：！！！【震驚.jgp】【憤怒.jgp】

【玉犬.jgp】

不要獨寵貓狗啊喂！

最終老師還是同意了，還教了更兇殘的男性版。

那些天，他渾身都很痛，看見老師的身*體，都下意識一哆嗦，被踢踹、絞殺、臂鎖、頭槌、戳穴、擊掌、捶拳...

但他的進步也很大，因為他去找五條老師實驗了。【兩頭薅羊毛/用她教的技術破他的打、用他的應對破她的術】

相當于是最強VS很強了。

五條老師最初一臉姨母笑的欣慰，【挺惡心的】，後來，或許是兩人都猜到他的小心思，知道真正要揍的人是誰，于是不約而同開始不擇手段的陰險。【肮髒的大人】

最終。

大驚失色-五條悟：惠惠！惠惠！你怎麽可以用這招，萬一敵人咬你的ji ji 呢。她是要用胸頂窒息嗎？這麽近，萬一敵人是脖子能旋轉一百八十度、敢強吻你的變态呢！...

伏黑惠：。。。這狗*逼

伏黑惠：。。。完了，學會髒話了。文明友愛和諧富強...

伏黑惠：“請您放心，這是留活口的姿勢，會打到失去鬥志和反抗能力再下手的。”

五條悟：“那也不行，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要留清白在人間，要守貞潔...”

伏黑惠：。。。滾你MD

由于無法轉述五條老師的sao話，伏黑惠默默的忍受了很多，學會了熟練的翻白眼。

當未來的走向愈發撲朔時。

那些糟心事，居然被比較出歡快、輕松的感覺。

“我可以把電腦帶回去慢慢看嗎？”伏黑惠覺得疲憊，很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老師點頭，送他出門時，遞上一個U盤。

剔透的西瓜吊墜，翠綠鮮紅黑籽，看着很可愛，彩色的編織繩。

但它裏面的內容，一定不會美好。

伏黑惠還是接下來，恍惚着離開。

被森涼的夜風一吹，伏黑惠突然醒悟，他今晚找老師，是想知道她的身體情況，以及态度變化。他在來之前，還做了很久的對話演練，預設了各種回答，擔心哪句話說錯了，會傷她心。

結果，話頭都沒提起，步調就被打亂。

又、又被重重的忽悠過去。

還能有下一次嗎？

伏黑惠回到房間，放好電腦，捏着U盤。想了幾秒，還是在洗澡前打開來看看。

結果需要密碼解鎖。

4位數。

伏黑惠蹙眉，試着輸入自己的生日。

錯誤。

五條老師的生日。

錯誤。

跟老師的第一次見面。

錯誤。

4位數的密碼，有10000種可能。這怎麽能試出來？

伏黑惠覺得頭大，突然看見一行淺色的提示。

{時間到，你就會知道。}

伏黑惠：。。。 。。。

那裏面的東西，應該不緊急。難道，是關于他的什麽事？

很像是老師會做的事。

他有種預感，看完這個U盤裏的事。他大概率就會改變最初的堅定。

會變得相反。

會不抗拒回歸禪院家。

甚至會主動選擇。

但老師會擺出各種真實的現實，供他選擇。

永遠是，無法拒絕的——最優解。

伏黑惠有種在背叛真希姐的錯覺。

伏黑惠拍拍自己的頭，深呼一口氣，“不要亂想，這些還只是猜測。”

雖然也很窒息。

但老師是為了他好。

。。。為了。。。他們。。。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