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禁閉室

禁閉室

鐵門落鎖的沉重聲,似乎象征着自由的毀滅?

我平靜的環視四周,密集雜亂的符紙,貼得我眼睛疼,擺在牆邊的一圈白蠟燭,陰慘慘的燃燒着。

我落座在古舊的木椅上,閉目冥想,數着自己的心跳,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靜靜的等待着。

我是可以用言靈送回風中的聲音,畢竟這些符咒是限制咒術的,專業不對口。

但我興致缺缺,對外面發生的事情,無論好壞,不感興趣。

期間,一陣地面的震動,仿佛炸山開路。

我估計時間到了晚上七點鐘,我滴水未進,靠龜息降低生理機能,保存能量。

是可以睡一覺,但是沒有抱枕,沒心情。

我聽門外的人開鎖,守衛的人離去,來訪的人拖着椅子進來,粗魯地放正,在回音良好的室內,發出一連串的噪音。

我睜開一半的視線,看見一雙大長腿,沒有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而是分叉着,因為他趴撐着椅背,自然得敞開雙腿,分擱在椅子兩側。

“我以為,我不會有第三次來這裏的機會,為什麽不跑?這裏關不住你,連麻繩都沒上,你在瞞着我什麽事?”

我聽他的語氣,含着漫不經心,或許是他不想直白的流露心中的懷疑,情緒倒是不糟糕。

我知道他說的前兩次是誰,畢竟我‘看’過檔案室的資料。

乙骨憂太,契約了特級咒靈的男生。

虎杖悠仁,宿傩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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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與咒靈的混血?疑似通敵特級咒靈。

我不認可這裏的懲罰,我只覺得,這裏是論利益的地方。

要不是...呵,我才不會奉陪着他,玩這種無聊的聖母游戲。

“我在等着,見你一面。”我用标準的播音腔,說着這段話,語氣平淡,情緒冷漠,想必,六眼正火力全開的感知着我的波動。

這個近乎密封的房間,沒有別的幹擾信息。

就像在刀山火海的鋼絲上,捧着重物行走,一招不慎,粉身碎骨。

我深吸一口氣,張展開肺和腹。

危險,使得我興奮。

“哦?”五條悟哼笑一聲,垂下右臂。

我的視線裏又多了一只手,晃晃蕩蕩。

白皙、修長,骨骼分明。是高個子的成年男性的手。

不一樣,到底還是不相似的。

“你是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還是不去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或者猜到今天會發生什麽?”

五條悟說了一段謎語人的貫口,懷着糟糕如淤泥的心情。而她抿出笑唇,心情竟是歡快。

“贏了嗎?”我問。

“你指誰?”他問。

我希望這次談話能順利一點、和諧一點,所以我沒有像往常怼他。而他覺察到,所以他決定狠怼我。

可我無法再維持‘善意’的假面,太久。

我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學生們的交流會。”我下意識的不用疑問句、反問句、設問句。

只用肯定句!

“哦,我還以為你問特級咒靈們呢~”五條悟發動陰陽怪氣。

“是商場報告的哪幾只。”我問。

“忌庫被盜了,抓了一個詛咒師,跑了一個,它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麽?”五條悟問。

“京都校長,樂岩寺嘉伸,回複你了麽。”我問。

五條悟擡起右手,我聽到拉眼罩的摩挲聲。

我的生*理湧現莫名的麻痹,在無形的壓力中,心悸應激。這算是,無聲的威脅?

“他是叛徒?”五條悟沉聲問。

“他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我回答。

“別在跟我打啞謎,你可以跟學生言簡意赅、語句淺顯的解釋,就不要用玄虛的話術敷衍我。”

“在宿傩、真人的領域裏,你做了什麽?”

悠仁失去了一個朋友,但悠仁沒有訴說。

五條悟真想扒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面還有幾分人性。又或者,從前僞裝出幾分人性。

她垂着眼,睫毛的縫隙中,金色的殘光。

是你牽連的嗎?

五條悟想,因為那一次的領域教學。

命運的齒輪,就錯扣上,開始了轉動。

就是你推動的。

“我問了它一個問題。”

“它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們達成的認可。”

我悠然的回答,舒緩的語調,就像一個暮年老人。

“有屁快放!”他掰捏指骨,發出清脆的咔嚓聲,似乎我再廢話,他就要擰頭了。

“你會薛定谔的死去。”

就像陰鸷的女巫,被不公正的對待後,傲慢的放下詛咒的語言,靜候未來的實現。

五條悟一怔。

她在說什麽?

她瘋魔了?

她還做了什麽?

周圍的燭火猛然彈跳,抽搐般搖晃,最終慢慢歸于平靜。

“這麽說,你還是要叛逃?”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

我:。。。為什麽有種應付無理取鬧的智障狗男人的既視感?

“我不會選擇咒靈、詛咒師的陣營,他們太垃圾,不符合國際正義,沒有長遠的發展前途,我更喜歡名正言順的正義之師。”我真誠的說着非常現實的選擇。

“呵,哦?萬一你選擇黑吃黑呢?你不是有跟港*黑合作的打算?跟首領眉來眼去,誰知道有沒有意會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還有,我才知道,最近幽靈盜賊的事件,所以你的錢在哪裏拿的?”五條悟問。

“我以我的人格發誓,我是向往公平、自由...”

經典的問東答西,問事情回道德。我真是愈發擅長渣人PUA了呢~

“你沒有這種東西!”

我: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

“你為什麽不看我?”

他似乎終于發現,我從一開始就沒正眼看他。

“你心虛?果然背着我幹了什麽龌龊的事情了吧!”

五條悟的聲音高昂起來,他唰的站起來,一腳踢開椅子,木頭砸地的哐當聲,在回音良好的半密室,顯得震耳欲聾。

他一步就跨到我面前,擡腳踩在我裆前。

黝黑的皮鞋尖端,重重的踏在微妙的地方,仿佛得了《無限制格鬥術》的真傳。

因為我是男式正襟危坐,大*腿*根*部間空出一塊椅面,此時被鞋尖踩住。

烏泱泱的陰影兜罩下來,他還肘撐膝蓋,傾身俯視,存在感極強的懸在我的頭頂。

空間感被突破到極限,他要是來一個膝擊,我的肋骨就得斷光。

他向來、完全沒有日式社交距離的敏感度,又或者說,仗着身高優勢和戰力強悍,四處亂抛灑威壓感。

而隔着【無限】,我确實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久違的死亡危機,警鈴轟鳴。

但我不會再恐懼到牙關打抖,像個鴕鳥,閉目癡傻。

我只是靠在椅背上,慢慢揚起臉,慢慢睜圓眼睛,仰視他。

撞進一汪藍色的海洋。

不是綠色的。

我早知道的。

早就知道的。

不一樣。

不是。

不...

恃靓行兇的家夥仗着自己的美貌,又因實力的加持,冠上神味。

我得用攝影師、油畫家、文學家...的藝術角度,努力的去解構這種美麗,避免我失态在強者的魅力中。

畢竟中國人喜歡白毛是二次元的老梗,而我性*癖多元。

“因為你太绮麗了,我不敢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五條悟居高臨下,所以半垂着眼,雪白的睫毛濃密翹長,在昏暗的室內,跟瞳眸一起閃閃發光。

粉嫩滋潤的秀唇,即便是看得見鼻孔的死亡角度,一旦上了雜志封面,也鐵定賣脫銷!

即便是在黃金瞳狀态下,看得到纖毫畢露,也沒看到瑕疵。

好強。

“哈!誰會信你這種棒讀的語氣、死寂的眼神!重新給我誇!”

我:。。。呵。

“你不是來談正事的嗎?”我露出淡淡的微笑,眼神空冷。

“呵,我現在不想談了!”他皮笑肉不笑的撇嘴,露出潔白、健康的牙齒,睜着一雙卡姿蘭大眼睛,一派狷狂邪魅。

真。。可愛~

我的脖子枕着冷硬的椅背,膈的脖子疼。

該說幸好我意志堅定、見多識廣、踏懷不亂麽。

果然,真的,不會被男色勾到當場叛變了呢。

我是可以再次糊弄過去,但是不行呀!我不想再玩這種‘你好,我不好,大家好’的善良奉獻游戲了。

我輕呼一口氣,舌尖撩過上利齒,割開小血口,腥甜和刺痛,将燒躁的心情沉郁下去。

“我拒絕死刑,死緩。”

我反抗你的任何幫助。

我不再支持你的立場。

五條悟收斂了表情,森冷了眼神。像西伯利亞的寒風凍空氣,凝結的冰晶,藍色的紋理,真漂亮。

而厚冰層下,是幽深的海底。

“你可真,擅長挑釁我!”他露出狷狂的冷笑。

“就這?我還沒開始吶~”說話時舌頭一用力,就會溢血疼痛。

就像小人魚踩着刀尖跳着血淋的舞,我說着會變成泡沫的話。

可舌頭是說話的必要器官。

正如前進是我生存的必要。

“說起來,我們認識兩個多月了,我還沒有真誠的,自我介紹一下呢。”

五條悟颔首,挑眉示意,讓我開始我的表演。

“。。。唔。。。太麻煩了,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講,不想講了。”

興起興滅,就是這麽随心所欲。

你又想耍我!

可他真的罵不贏。

唯一依仗的,不就是武力麽。

五指鉗住我的下颚,輕松的握捏住我的兩頰,掐的肉陷骨疼。也不知道是我臉小還是他手大,燙熱的溫度通過肌膚傳導,捂熱我因體寒而變涼的肌膚。

我忍耐着。

“希爾伯特·讓·昂熱,校長,是改變我一生的人,雖然我不是被他撿回去的,但他創建的體制,搜羅着全世界的,像我一樣的混血種。”

五條悟蹙眉,微微困惑,随後睜圓眼睛。他意識到他之前的大膽猜測是對的,随即怒瞪我,因為我在一開始就欺騙他。

“大概混血種比較‘樂善好施’?反正後代超多,要追溯起源,比較重口味。派系争鬥挺嚴重,不擇手段的搶資源、地盤。延綿百年還很昌盛的家族很多,新興的勢力也一直湧現,總想改變割據的格局,以全球範圍為戰場。”

用複雜的情緒,講述往事時,我還是旁觀者的冷靜。

就是他個逼崽子還捏上頭了,掐我的腮幫子,小心眼的洩私憤。

“所以你才有這麽多真實的見識。”光靠互聯網,是無法還原身臨其境的感覺,經常國際游的五條悟确信,她确實高質量的游歷過全球各地,甚至為了執行某些任務,特地了解了許多偏門的信息。

介于三觀還比較正,對孩子們挺有益處的,他也不多幹涉了。

“我崇拜他、我追随他、我向往他、我敬重他、我模仿他、我渴望他。”我的舌尖卷出一個個詞彙,缱绻的述說着。

曾經我的眼眸會熠熠生輝。

那些燈窗苦讀的夜晚,我屢次懷疑我生命的意義,那些痛苦暗淡、那些掙紮失敗。

後來,我決定歸順在昂熱校長的演講所描繪的藍圖中,将他的劍鋒所指,當做我的目光所向。

跟随一個偉大、強大、厲害的人,遠比迷茫、空洞、失控要好,即使要走很多坎坷的道路,不斷懷疑、不斷堅持。

但有時,也真是奇怪,一直往前,居然也會無處可去。

我的眼睛,蒙上了陰翳。

大概是我本來,就不是積極樂觀的人。

“你喜歡...愛他?”五條悟緊皺眉心,蒼天之瞳,遲疑的掃視我。大概是我的語言、表情、心情的不一致,顯得極度怪異、不和諧。

“愛?”我露出飽含諷刺的微笑,被捏住臉頰的笑容,一定會顯得扭曲、醜陋。

“一個由灼熱仇恨支撐着皮囊的人,可不能愛,會變得不幸啊。”

“任務完成率高、高質量,契合各種複雜情況。一人可敵千軍,一人可入龍潭虎穴。”

“像這樣的‘我’,每年都有千百個出場。”

“我并不是指責這種培養,相反,我很感激昂熱校長,真的,我感激他為我們鑄造了一個最先進的溫巢。為我們提供最強大的助力、為我們披荊斬棘、為我們殚精竭慮。讓一群群怪物,可以活的像個人。”

“畢竟那些自由生長于黑暗世界、陰溝野狗一樣的混血種們,他們好可憐吶。”

“因為有對比,所以會更忠心。”

“我可做不到130多歲,還嘶吼着揮舞屠刀,沖進兇險的...唔,十幾根宿傩手指-這種級別的怪物群。真是,可怕。”我感慨。

“。。。诶,130多歲,你認真的?不會眼袋垂到嘴角嗎?你對着這樣的臉還心動的起來?”五條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顯的楚楚震驚。

我撇嘴,知道他是介于他的經歷,用高層老橘子的臉來想象,畢竟樂岩寺嘉伸跟昂熱校長比年齡,說不定都得叫一聲爺爺。

而京都校長的外貌,那老年斑,是歲月的無情侵蝕。

“那種比較牛掰的混血種可以靠獻祭來蛻皮,一次年輕20歲。”我面無表情的瞎編,張嘴就來。

“呵!獻祭生命還能活到130多,那你獻祭一次了,怎麽沒變成3歲?”五條悟冷漠的怼我。

我伸手掰他手指,這貨還捏上瘾了,掐的我臉頰生疼。不知道等會,他會不會氣到打得我牙龈出血。

“青出于藍勝于藍,我想證明校長走錯路了,這種事,我總得做的比校長好,才有資格證明我比較優秀吧。尋求認同感?獲得注目?嘛,無所謂。”

“最可怕的事,是我發現,校長才是最優解。”

而我,臣服于這種暴君的思維。

因為,真TM爽!

五條悟伸着兩只手,搓揉着臉頰,揉捏拉扯、擠壓圈戳出滑稽的形狀,也不妨礙她一張嘴叭叭叭。

明明是笑着講話,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反而,越來越冰涼。

靠燭光照明的室內,豎瞳擴圓,擠得金色的紋理只剩一圈,金光明亮,瞳孔深邃。

深淵一樣的黑暗,看不清、看不見。

這也是一雙極為罕見的眼睛,不然學生們也不會争先恐後的擠着參觀。這

是一種危險、野性的美麗。

被注視的人類會戰栗、驚恐。

被注視的咒靈會臣服、退避。

連動物都會本能畏懼。

可惡!居然感覺比六眼帥氣!

“我要做成校長曾功虧一篑的事。所以,我幫你。”

我要回到慘敗之地,正面再來一次,所以,我留下。

在空白的記憶裏,順着身*體的本能,我跟上高大背影的腳步。

即使理智早已知道,移情是一件可笑、可悲的事。

一瞬的軟弱。

這就是我的動機!是我被逮進高專,了解完這個世界後,确定的目标,融合了我的過往和私心,能找到的,最好的願景。

我将動用我的全部精力,暢快的、不擇手段的施展。

只有這樣,才能平息我那淤泥一樣的靈魂。

它燒灼着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只有完善計劃、逐步實施時,我才能獲得精神的寧靜。

如同,飲鸩止渴。

讓硝煙中歷練的腦子,來攪起這片糞缸,将臭的、爛的擠出來,降下懲戒。

讓犯罪的人贖罪,讓青春的人正義。

多麽美好的願景。

光是想象着這樣的未來,我就好開心,每天都能有活力的、快樂的吃飯,說笑。殷勤的、愉悅的不像話了。

我會警惕的、仔細的行動。一刀砍向敵人,一鞭笞勵自己。

“哈?你在說什麽?”五條悟松開手,指腹殘留着細膩的觸感。

直覺,卻有什麽東西要揭開帷幕的一角,顯現出海面下的冰山,龐大而粗粝。翻騰出血污的氣味。

“你不是要肅整咒術界,換掉腐朽愚昧、藏污納垢、阻礙發展的高層麽?”

“我認可你先教育學生的方法,你也可以同意我的計劃。兩個一起進行并不沖突,說不定孩子們還能在現實的戰鬥中,學到更多的技巧、結識更多的朋友。”我循循善誘,放軟的聲音,近乎蠱惑。

“我知道!”五條悟心底莫名湧出暴躁,他搔抓着自己的頭皮,五指穿*插着白發。

“你也一定知道我為什麽不同意!”他露出有些兇狠的眼神。

在霜涼的燭光中,光霰綻放在蒼藍眼眸中。

似若晴空點星。

“我?不知道。”我歪頭,表示不解。

“屁!你心裏有數的很。我針對咒術高層,而你在圖謀更大的東西,且,沒有、也不會誠實的告訴我。”

“我現在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你瞞下的動作都告訴我,別想先騙我上車,一步套牢、步步被鉗制。”

上一個讓他覺得心思詭谲的人,名叫太宰治。

那時,那家夥還是□□幹部,面無表情、眼神寂滅,渾身散發着硝煙與腥血的臭味。

很不幸,他兩幹架的時候,産生了特異點。

本來是相互矛盾的異能才會發生的現象,結果撞在他兩身上。

無效化所有異能的異能。

無法被觸碰的{無限}咒術。

在短暫的三分鐘裏,他們獲得了對方的能力,失去了自己本來的能力。

五條悟獲得了三分鐘的普通人的視角,大為新奇。

太宰治痛苦的捂頭,一邊飙射鼻血,一邊反轉術式自愈。

五條悟快樂嘲諷,并靈活走位,免得被蹭上鼻血。

即使換回各自的本領後,太宰治仍舊處于耳鳴目花的後遺症裏,卻能憑借意志,擦去狼狽,咬牙站直身體,握緊發顫的手指,強撐若無其事。

太宰治:這種粘膩的折磨,還能滿血複活,滾滾滾,離我遠一點!

五條悟:快快快~我們再來一次!

然後,五條悟本來是去橫濱處理詛咒師組成小團體事件的,不知道為什麽,被幾個黑澀會團體圍追堵截,瘋狂追殺。

這些個普通人類用垂涎的眼神緊盯他,不是色*欲,是鄙夷中透着羨豔,又不恥唾棄,卻極為渴望。

五條悟:???

雖然他一個人能包圍他們并炸成灰,但是他的道德感還在,就玩弄到痛哭流涕吧。

當然,任務成功了。

但是,身為教師,還是會被狠狠訓斥。不就是造成了局部騷動、都市傳說...

五條悟後知後覺,他似乎被算計了。

懸賞騙色後卷巨款潛逃的小白臉——六億日元。

五條悟:憑什麽!我給惠惠花了十億日元呢!

五條悟本想去無理取鬧(劃掉),名正言順報仇。但出了幾次任務耽誤了,再後來,就聽說太宰治叛逃不見了。

五條悟用六眼霍霍過很多人。

太宰治是第一個能反利用的家夥。

而她,是生命本能的反抗。

這兩個人,他都有點猜不透。

“我從來沒想隐瞞你,只是有些矛盾是随着革新的推進,而逐漸浮出水面。你都沒開始,空口無憑,怎麽好說。看看《實踐論》吧!我所有的計劃都是依據更合理的法律來行動,不會以個人喜惡為評判标準。”

她信誓旦旦的說,像自信而大方的政治演說家,極富生命力的表演。非常善于,将烏合之衆納入麾下。

“放出豐盛的誘餌,蠱惑人伸出貪婪的手,也叫更合理的法律?你不是标榜別去試探人性的幽暗嗎?”五條悟記得一些計劃表的內容,那些老家夥的醜事,心理畫像,字字誅心,活脫的寫盡了人性之惡。

一旦開始計劃,微妙的平衡就會打破,波及了咒術界之外的人,漣漪般散開,擴展到全世界。戰争一定會起來,會死掉很多人,用以正義、公理、人權的旗幟。

甚至,哪怕,這些計劃都是正确的、美好的,只是照進現實,就陡然殘酷起來。她知道,太知道了。

但她還是躍躍欲試,這些危險的事情,毫不遲疑、愧疚、猶豫的樣子。

像極了...太像了。而且,更合理的危險,明明才23歲,卻更恐怖。

他想要魚缸內的清明,而她一腳踹他進詭谲洶湧的海洋。

遼闊、幽深、無垠。

而他無法交付後背,因為她也沒有給予認可。

六眼告訴他,她很危險。

你多年信任、依仗的六眼,在判定她的可怕。

你随手抓來的人,描繪出海清河晏的未來。

你嗅到,久違的,叛逆的氣息。

你下意識,悚覺。

第二次的,分岔路口。

降臨眼前。

無形的信任值在拉扯着,似若一根即将崩裂的細線。

我感知着這個虛無,又至關重要的東西。

我也知道,五條悟還在抗拒的理由,我太知道了。

是無法用理智抉擇的人性軟弱。我竟猖狂的覺得咒術最強,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他要我獲得他的信賴,他就像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一定要我反複剖白、證明,我永遠不會傷害、背叛他。

畢竟他有過一道刻骨銘心的暗傷。

他無法安心、無法滿足。

不自知,不自覺,不自斷。

可我們沒有‘愛’為萬能遮布。

利益的事,他卻跟我掰扯忠心、赤誠、奉獻、犧牲...

不到最後一步,我其實不太想動用那一招。太惡毒了、太陰損了。

會讓他難受的想哭吧?——我想象。

兩敗俱傷的決裂呢。

可是一想到我能用語言當匕首,瘋狂紮他。

光是想象,我居然開始愉悅起來,像個心理變态。

“吹響戰争號角的人,不會是我,我當然希望更和平的交替。抗議的、覺醒的人民,在武裝的、團結的咒術師的包圍下,沖垮禦三家,将臭的、爛的拉到大太陽底下,曬的幹淨。哪怕失敗,也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來過,他們應該值得更好的生活。再次掌握被奪走的良知和正義,吶喊出來,呼喚回來。”

我認真的凝視他,調動了我所有的誠摯情緒,豐沛的演講,堅定的、溫柔的語氣。

“你還在認真的敷衍我,或許第一次見夜蛾校長,你說的那些話,才是你的真心話吧。”五條悟收回踩椅面的腳,垂手站在我面前,聲音清冷,失望的說。

不該是那種高大尚的場面話。

應該是惡劣、粗魯、醜陋的詞彙。

鋒刃切割,帶來痛楚和清醒。

而不是溫暖的麻醉。

騙子!

謊者。

我已經不記得第一次見面,我說了什麽,因為那時心情很不好,我像豪豬一樣,要把身上所有的毒刺都紮給那個像反派BOSS、‘欺負壓迫’青少年的大叔。

後來我知道了,大叔不壞,大叔只是長得兇惡,大叔只是嘴笨。

再一次的,相互拒絕。

而這次,已經觸摸到善意的底端,我演不下去了。

談判破裂。

我習慣戰力交鋒在桌外、語言藝術在桌面。或許是我用錯了場地,但面對能秒殺我的人,先禮後兵,總歸是,不錯的。

他要是停止追問,就此止口,相信我聖母的一面,就不會疼痛于淋漓的現實。

“對我,講你的真心話,就這麽難?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

他甚至開始反向撩撥我的愧疚心,好像我才是那個撒謊的騙子,在卑劣的玩弄他的信任。

我扶椅背起身站立,一腳蹬開椅子,在禁閉室裏砸出‘哐當’的大響。但我昂首挺胸的站直,也只能直視他的喉結。啧。

“那我再講一個,屬于我的故事吧。”

五條悟聽着壓低到有些沙啞的聲線,磁性的氣泡音,一改之前的溫軟。

第一次聽見這種鋒芒畢露的、飽含惡意的情緒。

她以前也有兇惡的情緒,但夾雜在戲谑的幽默、點到為止的禮貌裏,不那麽刺耳。

而眼下,剝離了掩飾,終于暴露最本質的東西。

站的距離只有一掌之隔,卻有種跨不過深壑感。

和,永不可挽回的錯過感。

五條悟的手指,無意識的抽動着,最終,逐漸捏緊,青筋暴起。

“112個人,夏油傑,叛逃。”

一圈白蠟燭的火光瘋狂搖動,明明沒有風,卻有種被摧殘到近乎熄滅的脆弱感。

“別誤會,我是要‘抛磚引玉’,來講講我的故事。有點像,但過程不一樣,結局相反,罪惡相似。”

我感知到致命的殺意,一瞬間有種瀕死的錯覺,龍血反而更加亢奮。混血種們,就是在這樣的血統裏,愈發極端,啜飲神經的烈爽。

五條悟‘安靜’下來,凝視着轉頭看牆壁的她。在他釋放出全部的咒力壓制時,紋絲不動,甚至心跳都沒變化,沒有恐懼。

放空、渙散的眼神,沉浸在回憶裏。

像是脈湧的岩漿墜落黑洞,黢黢無底洞。

“2個小女孩,112個歹毒的村民。窮山惡水的刁民,愚昧的迷信,獻祭了她者。”

“我這個呢,比較國際一點。一座孤立的海上小島、一棟棟五星級別墅、歐美各國名流、一大群裝備精良的保镖、高優質的服務生、一群未成年。”

“人流量上千吧,只是我登島的那天,人不多。”

“受害者就不算進去了,而且也已經不能實際核實了。”

“你用咒術飛躍海面時,有瞥到過那些僞裝成旅游景點的島嶼嗎?人來人往的光鮮熱鬧。密集的監控,除了飛機和船只,真是插翅難飛,跟監獄,也沒什麽差別嘛。”

“我不是在比較兩方受害者的悲苦,也不想用身份懸殊的加害者們,來表達什麽惡源共通。”

“我不想用細致的語言,描述那裏面的藏污納垢,這也是人類罪惡的一面。本來,我們是不需要、也不能插手他們的‘快樂’。因為達成了‘微妙’的互不幹涉原則,區區利益交鋒後的産物。”

“但他們滋生的罪惡變得不滿足,從誘拐未成年、豢養奇珍異獸、堆砌珍稀資源,到,享用罕見的——混血種。”

我直視這雙眼睛,真不想用這些腌臜的事情,污染這雙霜藍的眼眸。嬰兒藍染上成年人的叵測,是一件很惋惜的事!

但它長在一個成年人身上,勢必、遲早,會,變幻顏色。

“我沒法模仿出那種空洞的眼神。你聽過【胼胝體切開術】嗎?左右腦分裂,最早是用來治療癫痫的,後來濫用到治療精神病。”

”有些被判定為失控的混血種,被實施了這個手術,無法成為正常人,是其次的。最重要的事,是用不了言...煉金術。”

“折斷了最引以為傲的翅膀,只為了,性愉悅。”

五條悟睜大了眼睛,黝黑的瞳孔微微顫抖。

“因為有咒力,而遭到殘忍的對待。

因為有漂亮的、罕見的眼睛,而供養着美麗,毀滅掉力量,日複一日的侵犯。

你覺得,我潛入宮殿裏,穿過奢華建築、頂級家具,看見精美的情趣金絲囚牢裏,肥碩臃腫、老态龍鐘的男人,壓着眼神空洞,柔嫩嬌美的少女,做着...那種事,一旁站着八個西裝革履的服務生,捧着銀盤、酒瓶。

發生這種事的房間,還有很多、很多,走廊上是巡邏的精英保镖,密集的攝像頭像毒蛇的信子。”

“跟,貧瘠、落後、偏遠山村,夏油傑站在木質欄杆前,看着被毆打虐待,衣衫褴褛的2個無辜少女。身邊是偏見入骨、心壞人蠢的愚昧村民。

相比,哪個的悲哀,更大?”

“。。。你。。。殺了嗎?”五條悟遲疑的問。

殺人者人恒殺之,吃這碗飯,大家應該都有被殺的覺悟。所以我才喜歡、珍惜祖國的治安,不用面對這種鮮血淋漓。

“我抱着她,看到各種針孔注射的疤痕,催*情的、毒*品的、避*孕的。

青紫的淤血、未愈合的傷口、紅腫的肌膚。穿刺、打痕、紋身...”

“混血種的黃金瞳是不能睜開太久,一般幾分鐘內,就已經很疲憊了。永恒的黃金瞳,是病入膏肓的證明。

這意味着人類鮮血已經稀少到搶不回主權了,一旦跨過臨界點,就會變成野獸一樣的瘋子,看見活物就撲殺,像喪屍一樣。

他們研制出一種藥劑,幫助殺滅人類血統,獲得永恒的黃金瞳,再切掉利爪。

那些地下科研室的名單,很厚,這裏暫時不提做實驗的事。”

我撫摸着自己的晶狀體,再柔軟的指腹碰到眼球,都顯得粗糙、砂礫。眼皮失去了生理反射的保護,平靜的睜開,任由保護對象被按壓。

“最好的藥劑使用方法,是用針尖,刺入瞳孔、注射。

血淚、破碎、愈合,非人的魅力。”

“不能反抗,傷了‘尊貴’的客人。所以手筋腳筋被切斷了,微創的傷口,紋上绮麗的顏料,繪出高雅的圖案。”

“再過一兩年,被迫每時每刻‘保鮮’的她就會枯萎凋零。那些享用她的人,圍觀她的人,并不愚昧,甚至是接受着世界頂級的教育,支配着頂級的資源。”

語言平淡的講述着一個凄慘的故事。

“我甚至不能選擇叛逃,我所處的陣營,已經是混血種最清流的地方,所以我不能殺掉沒有戰力的人類,哪怕他們在赤果*果的吃人。”

“這個事件牽扯到的人太多,越查越深,那些人面獸心的東西,一個都不幹淨,醜陋的明明白白。

我知道的越多,加害者的分量越重,我越麻木,最後已經不奇怪、不驚愕。從性*侵*未*成*年,到權*錢*色*交*易,到超*級富*豪*攻守同盟,總*統首*相高*級**官員,太多了,太多人了,我已經數不過來了。

因為不同流合污的人,已經失去權與力了。”

“以正義的鐵拳,繼續推進,是會引發世界大戰的。”

“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我的聲音很平淡,仿佛是在轉述一個事不關己。

即使,我因擅自懲罰罪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差點被判定成高危,承受‘清洗’、‘審判’。

那是最獨特的、瀕臨死亡的一次。

我坐進被告席,聽着西裝革履的人玩弄語言藝術,單向玻璃後面,是校董會的旁聽。

那柄木制小錘子,我能輕松折斷,它卻決定我的生死。

我能預料到,這件事最終會擱置在陰影裏。

這個世界有那麽多弱者承受淩虐,不缺一個混血種女孩。

最睚眦必報的執行部專員們,也只能中止于搗毀‘黃金瞳人偶’制造所,推平酒店建築。

大人物們花錢讓物給權消災,沒被連根拔起,是一次失敗的掃黑除惡。連報道都沒有,我們必須緘口。

因為同時,還有其他的重要任務要執行,專員的主要任務是探尋全國各地的龍跡,尋找龍王的蹤影。以及搶在野混血種的地盤,馴化并接管。

說個不好聽的名詞,老殖混血種了。

大家都不是好人啦。不放過他們,他們就要掀起世界大戰,來保護自己。就像遠古的人類對抗龍族一樣,利益取舍,孰輕孰重,得出了答案。

壞處當然是明顯的,過了這麽些年,那些恣意玩弄權與力的人所處的國家,頹勢明顯,無力回頭,一錯再錯,成為淤毒。

“恕我直言,在我看來,你只想整頓咒術界,跟夏油傑殺光人類只留咒術師的理想,是一樣的、不切實際的烏托邦。

金字塔頂尖的人,是沆瀣一氣的合作,他們多年的經營,人脈不止盤踞在咒術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最終一定會跟政界的庇佑大傘剛上。”

“我已經查好了情報,但你沒下定決心之前,我不會給你看。我寧願毀掉它,也不想讓它夭折在你手上。如果你也選擇和平的容忍,那我會很生氣的,就像,我再也不追随...了。”

我将鍋扣在五條悟頭上,不是我不付出真實的善意,而是我在懷疑他的決心,他得先向我證明,他的勇氣。

“悠仁他們,是很好的孩子,我希望他們擁有璀璨的未來,要摧殘他們的手,我一定要切掉。如果你退縮了,就別來指責我。

Be a man?”

我說出大義凜然的話。

五條悟突然彎腰,額頭悶嗑我的額頭,撤掉【無限】的肌膚觸碰,鼻尖相抵,呼吸纏繞。

翹長的白色睫毛,差毫厘,就要戳進我的晶狀體。

極盡旖旎的姿勢,卻逼迫出最窒息的試探。

“說的很好,我很心動。可是,為什麽,我還是覺得你沒說真話。六眼一直在警告我,你一定還藏着一個最危險的動機,到底,是什麽呢?”

“你可不可以,直白的,告訴我?”充滿磁性的聲線,暧昧的、蠱惑着說。深邃的藍色眼神。

“你一定會生氣的。”我篤定的說,用額頭頂他。

兩顆腦袋暗自角力,頂的頭皮生疼。

“我不生氣。”五條悟張嘴笑唇,擠得眉眼彎彎。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虛僞的客套。

“嗯。”倦懶的答應聲。

“伏黑甚爾殺了天內理子,你瀕死時理解了虛式,正式變為最強,接受着周圍人的頂禮膜拜。”

“你知道的可真多,這些都是檔案室的絕密文件吧,那些保密手段,在你面前,這麽脆弱嗎?”五條悟笑着說,音量開始升高。

“那一刻,是你最亢奮的頂點,腎上腺激素、多巴胺,或者別的什麽,滅頂的暢快。品嘗過了,上瘾不自知。”

“随意的說着‘幹脆殺光那些高層’的狠話,明明,你根本不在乎那些、那些人類的死活。卻堅守着界限模糊的、保護人類的原則。”

“活潑,愛笑,會鬧,但沒有一個可以坦誠、依靠的人,你找不到麽?還是,你根本不屑找。太弱了,沒有能匹敵你的六眼的家夥。”

“看看,這麽傲慢,理性,冷漠。”

“茕茕獨立,很帥氣嗎?過往不究,很大度嗎?”

“你模仿着誰?表現着裹着毒舌的溫柔,值得鼓勵,非常棒。”

“你真正介意的,是我對你的最強的冒犯。畢竟,我的前職業,最終的目标,是屠神。”

“而你,僅僅,只是害怕了。”

我的舌尖落出最後一個字,一室寂靜。

絕美的蒼天之瞳,就像席卷飓風的天空,無聲的呼嘯,似有隐形的冰雹雷電在霹靂。

殺胚發瘋的時候,都是這種令人戰栗的癫狂眼神。

這麽近距離的對視,彼此的精神在張開血盆大口的獠牙,互相吞噬。語言的、無硝煙的戰場,推動到白熱化的頂端,就差最後一句引爆的話。

我知道是什麽,而且我要說出來。

“別透過我,回憶你的摯友,怪惡心。”

“轟!”

“唔。”我眼前一黑,後腦炸裂般的疼痛,腥甜的液體湧出口鼻。

五感回籠的時候,我躺在碎裂的地面上,行兇的家夥分膝,跪騎在我身上,像當初壓着被子懸趴在我身上,扒嘴看尖牙。

只不過這次,是沒開【無限】的手,緊緊的鉗制住我的脖子,頸骨咔噠響。近乎錯位。

你不能、不該這麽殘忍。

閱歷了他的過去,和諧的并肩過後。

最終還是執意,握提着相似的尖刀。

狠絕的、故意的。

穿刺而下。

毫無憐憫、仁慈、不舍。

以:我是為你好:的名義。

你就是,這麽殘忍。

我悶咳幾聲,溫熱的液體湧濺開。

遭受咒術攻擊的牆壁炸開數十個熾熱的大洞,地動山搖,碎落的粉末漂浮在空中。

塵土的喧嚣、紛揚,仿佛有骨灰的味道。

我眼前出現了重影,努力聚焦,才看清五條悟的臉。

目眦欲裂的憤怒,紅血絲爬上眼白,因為情緒狂亂,清澈的蒼天之瞳,染上晦澀的光感。

我的頸骨再一次響了,只不過這次,掌控者不會體貼的松開。

生*理性眼淚豆大般湧出,模糊了視線。

我張嘴,吸取着殘薄的空氣。我可以憋氣十幾分鐘,但血液不流通的情況,沒遇到過。即使是大出血,也還是在流動的。

這種痛苦不一樣。

我努力伸出手,按在動了殺心的人的臉上,

像之前他捏我的臉一樣,捏他的臉,只不過我的手是透骨的冰冷。

或許是我太過邪惡?

我不覺得他和夏油傑是什麽感天動地的摯友情。

我只看到一個笨拙的兔死狐悲,兩個小屁孩分歧了十年,也沒撬動這個悲劇的罩子,甚至沒摸到宿命的邊緣,次次擦肩而過。

我想惡劣的放肆嘲笑,但舌尖抿消,我意識到,我也沒好到哪裏去,我自己也死在龍族的陰影裏,我也在追尋幻影。

誰也沒比誰好。我經歷過,于是更懂的痛點。

我誅心,我惡毒,這是我選擇行動後的代價,我有心理預期。

不懂事時,我就在想,有些人是傻逼嗎?兩害相較取其輕,不是趨利避害的本能嗎?為什麽有些人就是要固執的選擇糟糕、毀滅。

自毀的人類,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果就這樣死掉,将未施展的野望,帶進地獄,其實也可以。

無所謂了,活着就幹,死了就放。

人類的拯救和毀滅,對地球的漫長生命來說,輕如塵埃。

釋然。

他松開手,變成攥住我的手腕,扯開。佝偻了脊背,仿佛不堪重負。

蓬松的白發像密集的漫天雪花,白睫毛掩蓋了蒼天之瞳。

我仿佛躺在西伯利亞的冰原上,只不過不是雪盲,是電視機的黑白雪花點。

好像有殘留的雪花落在我的臉上。

是滾燙的。

怎麽會?

雪花是涼冷的。

他一側身,砸在我身邊的地上,仍小心眼地緊抓我的手腕,指甲摳,脖子的痛轉移到手上。

凜冽的殺機消散在靜谧的室內,我平複着呼吸,頸骨浮現火辣辣的疼痛。

他居然沒被我氣到開【無量空處】,只是克制的窒息警告,已經是個懂得忍耐的成年人了。

要是我被誰這麽故意的、惡意的挑動瘡疤,我鐵定會把那家夥打成篩子,挫骨揚灰。

尤其是我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更欠了,不過我不會愧疚,更不會改,再來一次,我還這麽幹。

“你可以滾了,我煩。”沙啞,粗粝的聲音出自我口。

“為什麽就對我這麽刻薄,我欠你什麽?一邊誇我好看,一邊精準捅我兇刀,你這個人就是個病嬌吧?”他一動不動,暴戾情緒退去,慵懶散漫的語氣。

“看爛泥不扶牆而憤慨,是每個實幹家的本能。”我說。

“呵!屁,你TM就是惡趣味。有本事你就宰了我,我才不會管你找哪個盟友、幹什麽勾當。反正那個時候,我絕對會把你吊起來用虛式轟。”

“。。。惡趣味?”我認真的若有所思,“我沒這麽無聊,這是撥亂反正的必經之路,我覺得我很有美德。”

“美德?!!”他聲音誇張着重複,仿佛聽到世界上最幽默的笑話。

五條悟沉默半晌。

“我允許你脫離高專行動,我會給你打掩護,你不準擅自行動,要報告我。”

五條悟覺得自己做了最大的讓步,這家夥已經蹬鼻子上臉的挑釁他無數次了,剛剛就過分到極點,狗刨式掘他瘡疤,笑的嚣張,毫無悔意。

這世上,還沒人敢這麽對他。她個虎娘們,野上天了。

這似是命令的話,已經示弱的打開一個他不能再控制的未來——那個她擅自謀劃的未來。

先試試看,萬一她做的過了火,先讓小朋友們斥責她,然後他動手揍人。

五條悟在心底擊掌,覺得這個方法很棒。

我輕笑一聲,并不滿意這個回答,如果是在2個月前,我還會有心情再莽一波。現在,太晚了。

“怎麽!還不夠?我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五條悟不滿!嗤笑一聲是什麽意思?還不服!

我一把扯開脖頸間的封印布,撫摸着應激的鱗片,冰涼、滑膩。

“你喜歡走狗嗎?”

“啊?不要打啞謎,我也煩了。”五條悟直率、暴躁的鬧。

我覺得他挺單純,我兩又不是漫畫式打成摯友的HE,此時溫和的氣氛,是因為有一方退讓、一方放棄,而造成的溫馨假象。

我不會計較他剛才的粗魯,向不愛自己的人撒嬌,祈求舔*舐傷口,是一件愚蠢的事。

即便他把我打到殘廢,我也不會計較。

殺回去咯。

我只是,計算着,他的結局。

我不再向着他,因為我看不見希望。

當然,這只是我的片面判斷,在孩子們的心裏,他還是一棵巍峨的‘大樹’。

“喂!回話。”

我閉眼,呼吸平緩,一動不動。即便有手指不屈不撓的戳我的臉頰,我也不給予回應。

他倉鼠似的悉索半天,也沒憋出半句話。

不會說哄人的話,不能習慣性威吓,不可示弱求憐憫。

他煩躁了,他想中止這個不适的氛圍。

“stay here,don’t move ,I will protect you.”。

他拖着沉悶的步伐,離開地下室。

我睜開眼看天花板。

我是一個壞蛋。

我覺得,五條悟是被豢養、剛愎的最強家畜,咒術界的走狗。

我魚死網破,他顧忌左右。

captain的責任是什麽?義務是什麽?核心是什麽?

這些問題的答案,随着我的經歷,一直在變。

後來我認清了,君子純耀,聖人溫良,這種東西只有中國文化在當做瑰寶。而其他的地方,是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公正、平等、美德、同情...

在我和隊友們被屠戮時,變得蒼白,可笑。

只有活到最後的人。

才有資格,風輕雲淡的說: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怎麽了?

反正,能在這塊領域裏,與我們競争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即使,有了鳳毛麟角的好人,那事後,再補償好了。

世界,會有惋惜的遺憾。

我也是,會犯錯的。

加入高專,用知識的淵博、演講的鮮活、戰鬥的技巧、旅游的廣闊、跳脫的人設…

将小朋友們洗腦成卡塞爾學院的模板。

這可是昂熱校長的成功實驗,是漂亮的雙向奔赴,只要我不崩形象、不被察覺本質。榜樣就是強有力的證明。

一旦培養完畢,就算我暴露了我的醜惡,那也沒有關系了,烙印和禁锢已經根植,外界的不堪會對比出它們的先進。

小朋友們不能放棄這些最鋒利的‘武器’了。

讓一個人放棄辛苦習得的擅長之事,是很困難。

用優秀的、卓越的、超出夜蛾校長的能力、本領、水平的教學水平,踩着他多年搭建的影響力、信任值。在短暫的兩個月裏,我成功的奪過“話語權”。

通過獨立的外出任務,我一次次用私下、非高專元素的組團,脫離高專語境的新交流話題,我建立了屬于我掌控的——小朋友們的聽從調配的潛意識反射。

我已經非常熟悉他們各個的武力面板,我已經能有效搭配他們的組隊來應對各項任務。

真的遇到需要我言靈支配的狀況,就可以直接上手打配合。

我有了6個新“隊員”。

他們很優秀,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在五條悟的影響範圍之外,他們也很優秀。

比我第二次領隊的3個卡塞爾畢業生,要年輕、要銳利、要苦澀。

小朋友們有着,必須追尋理想的各種自身原因,太棒了,很好的契合。

五條悟?

我試圖用言語摧毀、重塑、洗腦、構造他的思維。

颠倒黑白-危言聳聽、陰謀詭計-積極陽光、陽謀陰計-挑撥離間…

我用了這麽多的技巧,查了這麽多現實的資料,編纂了一個最接近未來的預言。

畢竟是咒術最強,要為我所用,前期這麽嘔心瀝血,是值得的。

十幾個革新咒術界的方案,只要他選擇了其中一個。

他就會像沾在蛛網上的蝴蝶一樣,徒勞的抖着藍色的鱗粉。

開弓沒有回頭箭,殊途同歸。

我攤開雙手,在燭光的照影中,蠟白如枯骨。

它本來能抓緊一個舉世無雙的力量。

只要正式打響推翻咒術高層的第一槍,那後續的行動都是一條藤上的螞蚱。

獻祭活人生命的轉化、勾結政客的腐敗貪污、賣國求榮的餘孽渣滓、篡改歷史的奸佞小人、麻木不仁的狹隘愚民...

從麻痹漠心轉變為铮铮鐵骨,需要新風潮,需要無畏的勇氣。

我認知過這一種崛起的希望。

我對這個島國沒有仁慈,但我有國際‘民主’呀~

哺饋星火,燎原殺毒。

如果最後能幹上那群一丘之貉的盎格魯大爺,那可真太棒了!

将我前世的遺憾,一起解決。

我是為了我的正義,而我會将審判的權力,給予人民。

民心所向,既是真理。

可是!

他,居然,不聽,不信,不依。

笨拙地堅持他的淺顯的初衷。

是因為六眼的敏銳嗎?明明沒有讀心的效果。

是我的情緒因心口不一,所以暴露了嗎?

感知到隐藏在好老師的皮子底下的掌控欲了嗎?

所以他在無意識的、直覺的利用我、拒絕我嗎?

我還沒能蓋過他的影響力,決裂的話,我沒有百分百的自信,我覺得小朋友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跟随他。

我會被抛棄、遺忘。

我會變成一個笑話。【自卑】

前功盡棄。

為什麽?哪一步做的還不夠好,是因為我是女性嗎?無法像昂熱校長,以美國軍官的身份,如一把利刃,插*進霓*虹的心髒。

因為我孤身一人,沒有親信?

因為時間太短,欲速則不達?

我輸掉了。

真是,無聊。

明明聽我的話,可以更痛快的達成願望。

真讨厭。

真惡心。

真可恨。

我想。。。我想。。。

我要。。。我必須。。

“得快點,恢複原來的樣子。”

“已經,變成礙事的了。”

“所以,所以,對不起了(果妹內~)。”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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