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的苦夏
他的苦夏
陰冷的禁閉室裏,我盤腿坐在地上,打開門的夜蛾正道提着食盒,臂彎裏夾着鋪蓋。
還未跨進,看清了裏面的景象,僵硬在原地。
瘡痍的地面和牆壁,顯然是‘某個’強大的咒術。
精美的西服沾染的血跡已經幹涸,從噴濺的血痕來看,只能是衣服的主人。
割喉的傷口覆蓋着墨色的鱗片,更有刺眼的青紫手印,是寬大的手掌。
夜蛾正道即便戴着墨鏡,也能從僵硬的走姿,看出滿滿的心虛。
夜蛾正道沒想到,悟居然動用私刑!
教育的鐵拳,硬了!
我不會和食物過不去,将沾着幹涸血漬的手,在腰腹的襯衣上随便一擦,就抓起飯團,往嘴裏塞。其實有點食不知味,殘留的疼痛還在叫嚣,嘴裏的血腥味,掩蓋了米飯的清香。
或許人性本賤?我在這狼狽的境況裏,仍舊覺得病态的愉悅。
夜蛾正道翻出手巾,微微顫抖的手,遞送到我面前。
他日式正坐,仿佛跪在我面前。
我半阖着眼皮,是倦懶、冷漠的眼神,通過狹長的眼型,盡顯。
有誰說過,我這樣不笑着看人,顯得城府深沉、不好接近。
我覺得,誰臭着臉,都顯得不好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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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過手巾,倒上礦泉水,擦後腦,蹭下一片紅色。
吸飽液體的手巾,甩丢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在靜谧的室內,如悶雷一樣,撞擊在夜蛾正道的神經上。
他咬着牙,摘下了墨鏡,是一雙滄桑的眼睛,飽含愧疚。
他向我深深的鞠躬,寬厚的身軀,像一座高山,此時佝偻了脊梁。
有一些白發,夾雜着。
“對不起。”
我的眼皮一跳,心情沉郁而下,突然覺得很悲傷,很悲傷。
不受控制的淚水,瑩潤了眼眶,卻也只有幾秒的時間,就如潮水退去般,随着哽咽的喉痛,一并消失了。
變成了冷淡。
就像局外人看戲一樣,平靜的等待着。
他的善良、他的無奈、他的擔當。
在我面前,只剩下阻礙。
我真是個混球呀。
我長呼一口氣,帶出腥味。鼻腔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微微勾動嘴角。
“你真虛僞。”
我用嘶啞、微弱的聲音,吐出毒汁。
“星漿體的獻祭、宿傩的容器,我至少還拿到了錢。”
夜蛾正道維持着姿勢,一動不動。
“真可惜,我這麽不耐用,只頂過了兩個月。夏油傑,好歹還撐過了三年吶。”
他顫抖了一瞬,額頭重重的磕到了地面,仿佛一瞬,蒼老到暮年。
吶,有良心的人,就比較好掌控。
“我不想再看見你。”
或許那個跟他離婚的女人,也會說過這樣的話,決絕,不留餘地。
他會很難過,卻不露聲色,只獨自承擔這份絕望。
卻還是不會被壓垮。
真棒。
“我去拿藥。”
“不需要了,藥是留給人類的。怪物是不需要的。”
“我馬上會回來。”
“求你,我請求你,別來了。”
他跨出房門的步伐一頓,僵硬在原地,垂下的雙手,由細微到劇烈,顫抖着。
他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無法退回。
不能離開。
可時間不會靜止,反而伴随着潮濕、冰涼的晚風,一寸寸推進、掠過。
“我不恨你,我也不想記得你。”
“看在我這兩個月的份上,請你把我的遺骨,送回我的祖國。”
“這裏太髒了,我想死的寧靜一點。”
我目送夜蛾正道哆嗦着離開。
我的語氣是悲壯中帶着釋然。
我的PUA手段是高級且‘人道’,我當然不會悲慘成我描述的情況。
反正五條悟即将挨削,我打不過叽霸貓,但我能讓‘飼主’痛毆他,他還真不敢還手,滿腹委屈沒人信,磨牙嚯嚯不能報複。
我又不怵被紮小人。
我縮進被窩裏,舒舒服服的開始睡覺。
明天又會是刺激、新鮮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