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在場證明
第52章 不在場證明
應綿不敢看他,低下頭,小聲為自己辯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奇怪。”
應綿聽到溫澈森的聲音。
“他們都這樣想。”
可能是方才吞下、吐出說的話太多,應綿感覺自己的口腔變得幹澀,不住地吞咽着口水,喉嚨還是燙的,因為焦慮過度他的身體機能都要出現問題了。
他以為溫澈森生氣了,但擡眸望去,溫澈森臉色沒什麽變化,還是說,溫澈森的性情一直都很穩定,依舊如平靜無波的海。唯一一次見他生氣還是從黑市回來那一次。
所以溫澈森的意思是他将來不會去管理局,應綿琢磨着,那他會去審判庭嗎?
但管理局比審判庭權力更大,是最優去處,能進管理局的人品行和能力都不能差,又每年都需要往裏注入新鮮血液,溫澈森已經做了幾年少年志願者,似乎就是在鋪墊。溫至衍反而是因為太過精明而被牽制,不能再往上升。如果他将來真要壓溫至衍一級,去管理局再好不過,當然去審判庭也不會出錯,不好就在可能要定了型,一輩子只能看他老子眼色。但現在說連管理局都不去,當然就更不會去審判庭了。
“你別想了。”溫澈森像是能看穿他腦袋裏那些想法,給他糾正過來,“你不是來問方修塘的事的嗎?”
“噢,是。”應綿讷讷地,跟他道歉:“我不會再問奇怪的話了。”
“為什麽?”溫澈森看着他,突然問。
“什麽為什麽?”應綿恢複回懵懂臉的樣子。
“你對我就像個普通路人,你的反應跟他們都一樣。”
“那次我受處分,你也問我是不是早戀,又送我其他人也有份的花環,在黑市回來的那次又很怕我生氣,這次又是問我将來要去哪。”溫澈森數着過去的事,一件兩件,看上去很認真,“好像總是跟在別人尾巴後面。”
“我只是也愛八卦。”應綿回道,提交完這個回答他都要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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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你喝了怪味飲料那晚發生的事嗎?”
溫澈森的話題好像轉向了奇怪的地方,應綿很不習慣有話題集中在他身上,眼神躲避起來,“不太記得了。”
“你說你家有一臺電視,吃晚飯時你還學着電視裏的人系餐巾。”溫澈森覺得這是一段挺可愛的回憶。
怪味飲料能讓人産生幻覺,像做夢一樣,這些幻覺會與過往生活發生過的場景結合起來,他吃的幾枚蘋果在學校就吃完了,腦中的那臺電視,卻從學校回到公寓裏,一直都在,美事壞事都在裏面,看來他是很愛看電視,在幻覺裏也要反複提起。
“那就說明我家裏有電視。”應綿一本正經的。
“是的,所以你的這些行為是不是也是從電視上學到的?”溫澈森得出了一個古怪的結論,“看我也就像是看着電視裏的人,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一個機器人噢。”
應綿不知道溫澈森是怎麽一步步将他拆解,聽起來荒唐但又不能說是不準确,好像有什麽東西精準地掉在了一個坑裏,咚咚兩聲。在沒來聯盟之前他的很多知識确實都是從電視上學的,人際交往,語言溝通,所以有時候并不想說太多話,必要時只要跟着別人複讀就好了。要不是溫洵性情總返璞歸真,從不計較人怪不怪,他在學校的生活也不可能會過得那麽平順。
溫澈森卻不一樣,溫洵有多疏于防備溫澈森就有多敏銳,應綿不止一次心生疑惑,溫澈森是不是在各個方面都優越,甚至連心理研究都擅長。
“我不是機器人,我有脈搏,和心跳。”
雖然可能要比愛麗絲、比那些櫥窗裏的機器人還弱,愛麗絲早已能以假亂真,後來被拆了都還能控制關開燈和輔導學習,似乎每個人每臺機器都應該有幾項實用的優點,但應綿卻只能說列舉說自己有脈搏和心跳。
溫澈森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神态淡然,兩腿斯文交疊,單手支着側臉,視線落在他身上,“你這個回答就很像機器人。”
他看到溫澈森淡淡笑了一下,如沐春風般,溫澈森長得很好看,這是他不用跟着人複讀的事實。五官規準得像畫出來的,骨相優越,眸色黑得像墨,是一點,一點都不兇但是也并不平易近人的長相。不平易近人是因為這張臉沒什麽人味,就像應綿現在被他注視着,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這也是應綿有時會有點怕他的原因。
應綿嘆了聲氣,這是個無形的負擔,但之後竟發覺經過這一小段聊天,他好像沒那麽焦慮了。差點都要忘了是何事而來,方修塘是死是活還沒個結果,溫澈森卻不關心。
這時溫澈森看了看手表,到點了,那邊應該有結果回來了。
“不會有人出事的。”溫澈森起身,“我們可以回去了。”
那輛輕型皮卡很快就離開了公寓,往花店方向行駛而去,直到感覺窗外景色疾速往後退去,目的地明确無疑,應綿好像也被安撫着,內心平靜了下來。他才反應過來剛才溫澈森是在哄他,分散了一部分他的共情心,把他從方修塘不知去向何處的糾結恐懼中拉了出來。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花店,樓下又多了一波人,布狄叔叔還沒回來,但是巡查隊的人已經到了,裴琛裴隊長卻不在下面。
應綿跟着溫澈森從樓下上去,守在樓梯口的巡查隊的人沒攔他們,只是視線緊緊跟随,眸底透着冷硬的光芒。
到了三樓,發現方修塘的住所門口大門敞着,方修塘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面色平和,毫發無損。
他面前的茶幾上放着一大袋血紅色的東西,袋子還冒着冰氣,一看裏面裝着幾只巨大的還在流出血絲的生牛腿。
“幹嘛啊。”方修塘一擰頭,看向門口站着的他們兩個,眼神有一絲飄渺的幽怨,“怎麽你們也來湊熱鬧了?”
“這到底怎麽回事?”溫澈森問。
“我買肉的時候忘記叫市場的人幫我切了,只能擡回家自己操作了,但是發現整得滿地是血,就老老實實又去了市場一趟,也不是什麽可怕不良的事吧,怎麽一回家發現有一堆人守着我……”
原來那是牛血,真是虛驚一場。
應綿剛想張嘴說點什麽,倉促之間,看到了客廳裏另一道身影。裴琛就站在客廳一角,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神态極漠然陰冷,悠悠開口:“當然是都以為你被人害了,争做第一個拖你屍體回去邀功領賞的人。”
“怎麽,我死了還能給你們立個一等功不成?”方修塘揉了揉鼻子,眼中不滿明顯,“你該走了吧,裴隊。”
應綿視線輕移,注意到茶幾上還放着一件存在感不輕的東西,能認出來是剛從血水池裏撈出來的一枚微型軍用定位器,被封在一個很大的透明證物袋裏。
“你的事還沒完。”
“你昨晚真正去幹了什麽,我們仍舊會調查出來的,還有上次你綁架了一名高級監察官,并上報我的名號來做掩護,這事也還沒完呢。”裴琛說。
裴琛确實一看就是個長官,身量強悍而挺拔,軍靴上包裹着的雙腿修長筆直,制服扣子一絲不茍系到最頂上,威嚴感也是與生俱來般。他警告人的語氣就算是旁人聽着都心裏打顫。
方修塘沉默了,難得的沒再怼天怼地,臉上那疲倦的神色更深了,看來這頓折磨也讓他挺累的。
應綿就在一旁,裴琛沒有避忌,他便能循得間隙多聽了一嘴,也聽出了裴琛的話外之意。這件事或許不僅僅是一場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