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乍然撞入陌生的懷抱,沈嬿回下意識就要叫,那人像是覺察到她的意圖,豎起一根手指在她唇前。
“噓——小姐,噤聲,”含了幾分笑意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怕您跑出去,外頭有人守着呢。”
他說話時陣陣氣息撲在沈嬿回耳畔,癢癢的,溫熱的。沈嬿回心下稍定,伸手摸了摸,有實體。
“柳玠?”
“是我。”
輕緩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愉悅的笑意,倒是極大地沖淡了沈嬿回的恐懼。
天知道,她最怕鬼了啊啊啊啊啊!雖然號稱是個無神論者,但穿書這種離譜的事兒都發生了,誰說的準呢?更別說不信和不怕根本是兩回事。
她整理了下情緒,才發現自己正靠在柳玠懷中,下意識地推開他就要起身,不料剛要觸到他的胸膛就被攥住了手腕,以一種柔和又不容拒絕的力道被推了開。
……好吧。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我爹爹可見過你了?”
柳玠笑了笑,輕緩柔和的聲音好似随着燭火明明滅滅,“胭脂給我指了路,未得小姐允許,在下一直待在院子裏,不曾見過別人。”
沈嬿回松了口氣點了點頭,真怕她那個虎爹直接給人攆出去,又問道,“胭脂怎麽沒過來?”
柳玠:“小姐離去後她就領了罰,當下正跪在院子裏。”
沈嬿回苦了臉,到底還是連累到她了。柳玠打量着她的神色,意味不明地笑道,“小姐是在自責?為了區區一個下人?”
沈嬿回看了他一眼認真說道,“胭脂自幼伴我長大,與我情同姐妹,此事她也對我勸阻過,是我沒聽故而連累了她,自責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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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沒錯,胭脂從小就伴在原主身側,雖是主仆,但就連原主待她也甚為親厚。
情同姐妹?柳玠琢磨着這四個字,只是因為從小相伴,就連下人與主子之間都可以情同姐妹麽?這個沈小姐着實是和傳聞中一樣離經叛道。
沈嬿回看着他古怪的神色,不知道這位腦回路不正常思路又歪到什麽地方了。
正想着,腦中突然傳來“嘀——”的一聲,“系統提示,當前攻略進度5%,請宿主再接再厲。”
什麽?!只有5%?他看起來笑眯眯的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對人居然連基本分都沒有嗎?
不過沈嬿回倒是好奇剛才發生了什麽才讓他産生這百分之五的波動,難道是被自己的心地柔軟情深義重打動?
她凝眉沉思着。只見柳玠從懷中拿出一包糕點攤開在桌案上,“小姐還未用晚膳,想必餓了吧?”
唔好香!沈嬿回動了動鼻子,拿起一塊香甜的糕點就往嘴裏塞,一口氣吃了四五塊才覺得恢複了些許元氣。她吃的時候,柳玠就在一旁面上挂着笑意觀察她,沈嬿回正想說點什麽打破一下這尴尬的氣氛,餘光瞥見牆角有什麽東西蹿過。
她動了動腮幫子,指着那暗處道,“那裏方才蹿過去的是只小野貓嗎?好生可憐,不如我們把糕點給它分一些吧?”
柳玠停下了觀察的目光,以一種近似無語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後腳步無聲地走向那邊。
是錯覺吧?
沈嬿回跟着走過去,只見他一彎腰,手快速地抓住一只什麽東西揪着尾巴提了起來。沈嬿回借着燭火看清那只正在“吱吱”叫的東西,吓得一聲尖叫猛地退後幾步。
好大的一只老鼠啊!
見她這般反應,柳玠不禁扯起唇角,“是啊,好可憐的一只老鼠。祠堂裏供奉的祭品太過豐盛,長得都有貓一般大了。”
沈嬿回:“呃……”
*
沈嬿回抄完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熹微的晨光透過深濃的雲層,院子裏的草葉上蒙着厚重的水汽,草木香氣混合着濕潤的霧氣,讓熬了一宿的腦袋有了幾分清醒。
“醒醒了。”沈嬿回揉着手腕和酸痛的肩頸,叫了一聲坐在房梁上的人,“該回去了。”
垂下的長腿晃了晃,分明也熬了一整晚,清朗的聲音卻沒有一絲倦意,“小姐先走,我避開人稍後就到。”
沈嬿回回到倦春苑就趕緊讓胭脂回去休息了,自己也洗漱過去補了個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胭脂将午膳端進她房間,“小姐,今日老爺與夫人去了尚書府,您就不必去前廳了。”沈嬿回懶懶地應了。
桌上擺的滿滿當當,龍鳳水晶餃、蓮花鴨、紫蘇鲈魚脍、燕窩雞茸粥還有幾碟形如桃花的點心,錯過早飯的沈嬿回早已餓的饑腸辘辘,一邊往嘴裏塞吃的一邊含糊問道,“柳玠呢?”
胭脂想了想回道,“昨日去找您之後就未再見到他。”
早上明明說跟在後面回來的,沈嬿回正奇怪着,就見那人笑着從外面走進來。
沈嬿回倒是也沒問他去了哪裏,到底是出場不算太多但是很關鍵的扭曲男配,他要是不搞點事情她才覺得奇怪呢。
只是——沈嬿回嘴裏嚼着食物,眼睛卻落在他那張美色可餐的臉上出神。鑒于她前幾天的老是往青樓跑,現下若是再往家裏領一個漂亮男人,她那便宜老爹一定會将他趕走。可惜原書中兩人都是關鍵時刻的劇情推手,前期提到的劇情不多,也不知道原書中到底有沒有兩人的這段交集。
現在是什麽情況?小姐該不是看上這個青樓出身、身上還莫名有一種殺氣的男人了吧?胭脂看着自家小姐盯着人家的臉吃的正香,也不知是想吃食物還是面前的美人。
興許對方也注意到了小姐直勾勾的目光,面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可小姐竟還意猶未盡地砸吧着嘴!
胭脂正在心裏捏了一把汗,終于,見沈嬿回吃得差不多了,吩咐人将餐盤碗碟都撤了下去,她就眼巴巴地走到沈嬿回身前提醒,“小姐,今日的信還沒寫呢。”
信?沈嬿回僵了一下,感覺被惡毒的記憶襲擊了。
是了。原書中這個時間段正是她對王銘濃情蜜意的時候,每日都要給他寫“情書”,不止要寫,因着對方喜好舞文弄墨,她也要跟着附庸風雅,想起自己前幾日搜刮腦袋冥思苦想那些酸溜溜的詩句她就頭疼。
不過好在這樣的日子也快結束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過兩天的宴會就是原書中一個轉折點了。
柳玠笑着接口,“信?不知小姐要給誰寫信?”
胭脂一臉得意道,“當然是給王公子了,小姐與王公子有婚約,成親也是遲早的事,傳信不是人之常情?”
她說着從一旁的黃梨木匣子裏拿出一本詩集,“小姐您看看,今日要用哪一句?”
沈嬿回頭大地翻看着那本詩集,最後終于從滿篇的“生死相許”“為伊憔悴”中選出一句稍微不那麽酸的,她捏着狼毫筆,沾墨鋪紙,簪花小楷工整地寫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作為開頭。
本來身邊有胭脂這個狗頭軍師監工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可是當下柳玠這麽一個大男人也負手站在身側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真是壓力山大又倍覺羞恥。
被攻略對象看着自己給別的男人寫情書,這真是被允許的嗎?
“小姐可是不知要寫些什麽?我在訪香閣時倒是聽到過許多有情人互訴相思衷腸的話,小姐可需要我給您講講?”
耳邊響起戲谑的聲音,沈嬿回大窘,“啊這,就婉拒了哈。我自己可以,你們都先出去,讓我醞釀一下。”
等兩人都被她推出了房門,她才回到書桌前提筆像寫流水賬日記一樣地完成了任務。質量?無所謂的,反正王銘也不會看,送過去也不過是被丢回來罷了。
*
入夜,沈嬿回正在房間裏臨窗翻着胭脂搜羅來的話本子,看得正津津有味忽然聽見廊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胭脂人未到聲先至,“小姐!老爺聽說您帶了外男回家,現下正往這邊來呢!”
沈嬿回一驚,正想去找柳玠讓他躲一躲,迎面就遇上了怒氣沖天的沈将軍,“孽女,你都做了多少荒唐事!”
今日他與夫人去了尚書府赴宴,席間幾個與他不合的同僚反複拿沈嬿回的事膈應他。本來就是唯一的女兒,又是自覺在她成長過程中缺少陪伴心疼得緊,平日犯錯雖罰,但卻是不許外人說道半句的。他當下就跟那人吹胡子瞪眼吵起來,沒想到對方又拿一件他不知道的事直接堵得他啞口無言。
門被咣當一聲一腳踢開,沈父站在門口,“你帶回來的野男人在哪裏?”
沈嬿回攥緊了袖子,“父親在說什麽呀,女兒聽不懂。”
沈父用失望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忽地轉身在院子裏的房間挨個搜過去。沈嬿回趕緊跟了上去,可不能被他找到,她這虎爹萬一口不擇言惹到柳玠那個陰晴不定的被殺了也不是沒可能。
沈嬿回一路踢踢踏踏地搞出了很大動靜,希望柳玠聽到能懂她的暗示及時藏起來。
沈父搜遍了院子,最後終于搜到他的房間時,沈嬿回的心也跟着提起,大氣不敢出。門被大力推開,裏面空無一人,桌椅床榻整潔,無一絲人待過的痕跡。
沈嬿回也是第一次到他這裏,倒是有些驚訝了,他難道這一日都未曾進過這裏?
沈父還是搜尋未果,突然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嘆了口氣,語氣變得冷靜認真,“嬿兒,你長大了,不能再這麽胡鬧了。當初你不惜以性命相要挾非要嫁給王銘,這其中有許多波折和利害關系,為父不曾與你提過,但現下婚事既已定下,你萬不可再這般荒唐,你可明白?”
沈嬿回走到他身前,垂眸道,“我知道的,爹爹您放心。”
沈父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就離開了。他走後沒多久,沈嬿回也正要離開時,突然有東西從房梁上墜落,“砰——”地一聲悶響,人的軀體落到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