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馬車辘辘駛過長街,繁華的街景一路後退,街邊攤販叫賣的喧嚣也漸漸遠去。

沒了背景音的襯托,沈嬿回才意識到些異樣,回頭一看,果然發現唐寧正托腮笑眯眯地盯着她。

她頓時覺得不太妙。是那種即将被小姐妹八卦感情生活的感覺。可惜八卦是真的,感情确實假的。

下一秒,果見唐寧笑嘻嘻地湊過來揶揄道,“哎呀呀,讓我看看外頭有什麽好東西,引得沈大千金瞧了一路?”

沈嬿回默默放下車簾,作安靜乖巧狀坐在馬車裏。

唐寧卻沒放過她,打着團扇笑道,“你可真是出息呀,我聽說前幾日去訪香閣捉人了?怎麽樣,可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哪有什麽蛛絲馬跡,再說訪香閣又不全是去狎妓的,他說不準只是去應酬罷了。”

沈嬿回照常為王銘“開脫”着,卻不料唐寧不贊同地擰眉,說話的語氣也認真了幾分,“阿回,你也莫要過于自欺欺人了。接下來的話不好聽,但我都是為着你好才說這些的,誰都知道王銘向來清高矜傲,怎的就偏偏與你定了親之後老是往那不正經地方跑呢?應酬?這京中這麽多茶館酒樓都不去,偏就定在那百花叢中了?”

她瞧着沈嬿回的神色,又緩和了語氣道,“總之,阿回你也不要一棵樹上吊死啊,這京中驚才絕豔的郎君不知凡幾,就比如近日回京的燕王殿下,當年不知引得多少小娘子日思夜想。”

沈嬿回看着她露出少女懷春的羞澀,沉默片刻還是決定勸勸好友,畢竟她口中的燕王魏淵就是原書男主。

魏淵是當今陛下最小的弟弟,其人用原書形容就是“風姿清雅,俊逸非凡”,大致是個閑雲野鶴醉心山水的富貴閑人。但重點關注了原書主線的沈嬿回知道,他對權勢絕不是看上去這般雲淡風輕。

書中這個時間差不多是病中的皇帝覺察到皇子間的暗流湧動,這讓向來喜權術、好專政的陛下坐不住了,才召了自己最為喜愛又無心政事的弟弟回京制衡,卻沒想到此舉無異于引賊入室。

不過男主嘛,肯定是女主的。魏淵就是在歸京的途中被聽到風聲的有心人刺殺受傷,又為外出的女主——禦史之女陸知微所救,兩人從此也就開啓了一段可歌可頌的愛情故事。

所以……沈嬿回還是決定敲打敲打唐寧,“你都說了燕王殿下這麽受歡迎,那你得披荊斬棘KO掉多少競争對手才能跟他在一起啊,難度也太高了。”

唐寧被戳中心事,卻還是梗着脖子嘴硬道,“說什麽呢,我才沒有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是舉個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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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嬿回:……你最好是。

兩人一路說笑,出城時已時近午時,原本豔陽燦爛的天隐隐堆疊烏雲,再次挑開車簾朝外望去,倉翠山的輪廓已經隐約可見,在山岚霧氣中顯出幾分神秘。

待到近前,兩人下車步行,山間草木蓊郁,鳥鳴啁啾,風中都帶着清新的香氣。倉翠山并不高,兩人走了不多時就到了寺門口。

接引的知客僧将她們引至正殿,待兩人跪拜奉上香火後,唐寧又去給祖母求了個護身符。住持笑着走過來念了句“阿彌陀佛”,問候唐寧的祖母,“不知貴主身體可安?”

唐寧合掌笑道,“祖母已經大好啦,多謝住持。”

幾句寒暄後,住持建議她們可以在附近走走,留下用頓齋飯。兩人見此間清幽宜人,就先四處逛了逛。

*

與此同時,青城寺後院的一間禪房裏。

柳玠與慧慈正臨窗而坐對弈,室內檀香袅袅,模糊了執棋人俊美的面容。

柳玠盯着棋盤,修長如玉的指尖夾着一只黑子,他沉吟片刻眯起眼睛,将那黑子落在棋盤上,而後吐出一口氣,愉悅道,“我贏了。”

“阿彌陀佛,”慧慈合掌念了句佛號,面上仍是出家人一貫的慈悲溫和,他将手中白子落在棋盤上柳玠的腹地,局勢逆轉,翻盤不過一瞬間,“施主過于偏執冒進,一葉障目最不可取。”

柳玠冷了臉,将手中棋子丢到棋盤上,冷聲道,“什麽葉子眼睛的,聽不懂。”

慧慈看他這番耍賴的少年心性微微笑了。

柳施主幼時從京中逃出來,曾在他身邊生活過一段時間,他當時看出這孩子許是遭逢了些不太好的事,心性已有些扭曲,本想收作弟子教導,不料他後來又不知所蹤。直到不久前,他又突然出現,卻是身負奇異機緣。

柳玠推翻了棋盤,目光轉向窗外意外地看到正與好友笑鬧的沈嬿回。

微風乍起,她的碧色裙角被風牽動,腰間垂下的絲縧随着輕快的步伐起舞。不知同行之人說了什麽,她笑得杏眼彎彎,眼眸亮如繁星,在陰沉沉的幕景中成為最為鮮活的存在。

“她怎麽會在這,”柳玠看着窗外,不知想起什麽,唇角微微勾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慧慈看着他一陣風似的離開,合掌念了句,“阿彌陀佛”。

*

青城寺後山有一棵據傳上百年的松樹,枝繁葉茂,許多來寺廟上香求姻緣的公子小姐們都會來這裏挂上紅綢,上書與心上人攜手白頭的美好祈願。

“所以,這是棵姻緣樹?”

沈嬿回看着面前這棵主幹三人合抱粗的樹,聽着唐寧的介紹,深綠的枝葉間挂滿了紅色的綢布條,看上去倒是和景區的那些挂滿紅條的樹很像。

唐寧捏着手中的紅綢,一邊找着合适的位置一邊道,“也可以這麽說啦,不過也有許多人來這裏祈求早日遇到良人之類的。”

“原來如此——”沈嬿回拖長了嗓音道,“那讓我看看你寫了什麽!”

說完一個虎撲就要去搶她手中的布條,唐寧一個閃身躲過去了,護在懷中笑着道,“哎哎,這現在看了可就不靈了。你就沒有想寫的麽?”

沈嬿回一邊覺得不可信,一邊又想着來都來了入鄉随俗,想到自己那個根本任務,提筆寫下了一句詩,踮腳挑了個較高的位置系在了松枝上。

兩人離開後,柳玠抱臂站在距離“姻緣樹”不遠處,一陣風吹來,那片被人用力系上去的紅綢布條輕飄飄地離開了枝頭。柳玠伸出兩指捏住,輕笑着打開,是一句簡短易懂的詩,“願得一人心”。

目光停留片刻,他将布條收入懷中。耳邊忽然聽到一陣隐隐的動靜,他的神情肅然警惕,附近有埋伏。

這邊沈嬿回與唐寧正欲下山回城,行至半途中的一片樹林時,沈嬿回忽然背後寒毛直豎。

不對,仔細聽林間的枝葉擺動聲音不對。她攥緊了唐寧的手,拔腿往回跑。

“該死,倒是機靈。那個綠裙子的,捉活的!”周圍埋伏的三個黑衣人應聲而動。

沈嬿回知道他們的目标是自己,松開了唐寧的手,“分開跑,你去搬救兵!”

唐寧點點頭快速往山下跑,沈嬿回則一頭紮進了茂盛的密林中。她身材瘦小,在枝葉橫斜的灌木叢中行動起來倒是比那些黑衣人方便許多,不一會兒就繞進了叢林深處。

那些黑衣人直接用刀砍斷了橫阻的樹枝,呈包圍之勢眼看着就要追上她,沈嬿回在心中大聲呼喚系統,系統卻裝死一般毫無動靜。

啊啊啊啊啊啊狗系統坑我!被抓到會是什麽下場啊?此刻那些電視劇中慘無人道的酷刑已經被她想了個遍,心中正崩潰時,忽然聽到頭頂一個清朗含笑的熟悉聲音。

“好生狼狽啊小姐。”

“!!!”沈嬿回猛地擡頭,見柳玠蒙着半張臉蹲在頭頂的樹上。她激動地向上伸出手,“快救我!”

少年眸中閃動着惡劣的細碎光芒,微風吹動他的面紗,朱紅薄唇勾起,他無聲地吐出一個口型,“求我。”

“……”我之前到底是為什麽會同情他。沈嬿回轉頭看了眼正在逼近的黑衣人大叫道,“求求你了,快救我!”

柳玠滿意地笑了一聲,從高處的樹幹上飛身而下,攬起她腳尖輕點飛離了包圍圈,随後指尖射出三枚銀針,那些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沈嬿回在半空中緊緊抱着他的腰,心髒狂跳還沒回過神,耳邊就聽見他戲谑的聲音,“就這麽點人,竟敢這般看不起小姐,我看依小姐的逃跑能力,下次再多一倍也不是不行。”

呸呸呸烏鴉嘴!再也不要有什麽下次了。不過經他這麽一取笑提醒,沈嬿回才發現自己的衣裙已經被灌木荊棘勾的破破爛爛,左腳踝也痛的不行。

偏偏禍不單行,從午時就陰沉沉的天此時開始下起了雨,春日疾雨來的迅猛,轉眼間豆大的雨珠連綿不絕地墜下。

柳玠見她蹙着眉不吭聲,左腳也以一個有點詭異的角度歪斜着。啧了一聲,也沒有再說話,抱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個山洞避雨。

被他放下後,沈嬿回試着走兩步路,可左腳剛沾上地面發力就痛的龇牙咧嘴。看來是方才逃跑時崴到了,沒了危急時刻飙升的腎上腺素加成,現在連走一步路都費勁。

她洩氣地在原地一塊石頭上坐下,雙手托腮看着山洞外的雨幕走神,腦中在想到底會是誰盯上她這個女配,想來想去怎麽都跟她的婚事脫不開關系!

原主平時裏雖然驕縱,但最多也就是與一些世家貴女吵吵架、欺壓一下別人家的奴仆當做打主人的臉而已,遠遠不至于得罪到被綁架的程度。

柳玠自進來後就一直在忙活,進進出出地找了一些沒有被淋濕的樹枝生起了火。他坐在火堆前朝沈嬿回招了招手,沈嬿回也沒扭捏,站起來單腳蹦了過去,坐下烘烤着被雨打濕貼在身上的衣物和頭發。

柳玠看着她的動作樂不可支,被沈嬿回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才語氣帶着認真道,“這次小姐就當長個教訓吧,看下次還敢不敢抛下我獨自亂跑了,”不知想到什麽,他又笑嘻嘻道,“若是不慎被人捉了去,這人海茫茫的,我可不會為了尋小姐大費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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