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心疼男人就是倒黴的開始。

沈嬿回在空中面目猙獰,心中正在3d立體環繞重複播放着這句話。

“小姐!!!”

胭脂在下面聲嘶力竭。

沈嬿回緊緊閉着眼,下落帶起的風聲在耳邊呼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發生,忽地感覺身體一輕,像是被人接住了。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蘊藉風流的漆黑鳳眸,少年勾起紅唇,低着頭瞧她。

咚咚咚,心如擂鼓。

沈嬿回杏眸瞪得滾圓,雙手緊緊攥着他的衣領,手心也汗涔涔的,像只受驚的兔子。看他的眼神有驚有怒,還有着點被他接住後斯德哥爾摩的感激之情。

總算不是那副肉麻兮兮的神情了。他想。

之前她的眼神總讓他想起當初逃到青城寺時,那個看門兒的心軟老和尚看他的眼神。還是這樣生動可愛多了。

等等,可愛?

柳玠神情複雜地将她放回地面,拍拍手就離開了。沈嬿回心有餘悸還腿軟着,看着那個潇灑離去的挺拔背影,心裏默默腹诽。

真是個小心眼兒,記仇怪。

退婚之後沈嬿回一直在家裏找樂子玩,每天自得其樂,可沈家父母看着她的笑容,卻越發覺得女兒是在強顏歡笑。

“嬿兒真是個體貼孩子。自己都那般傷心了,還要日日作出笑臉來寬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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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看着蹲在院子裏看螞蟻搬家的沈嬿回傷感道。

沈将軍嘆了口氣,他雖然疼愛女兒,但在這種事上也是說不上話的。眼看着谷雨在即,屆時皇城中那些公子小姐們會去芳菲園舉辦游園會,不如到時讓柳玠陪着她去轉轉。

皇城近日一直煙雨綿綿,不下雨的時候空氣中也氤氲着薄薄的霧氣,地上的青石板上濕漉漉的痕跡幾乎沒幹過。

沈嬿回低頭拿小棍戳着成群結隊搬東西的螞蟻大軍,微微嘆了口氣,無他,實在是這些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再加上陰雨連綿的天氣,總是讓人心情郁郁。

胭脂忽然噠噠跑過來,問她去不去游園會。

“唐小姐給您發了帖子,邀您明日去游園會聚一聚呢。”

說起來距離上次見唐寧也過去多日了,彼時她兄長跟她一樣中了招,還被柳玠一腳踢飛出去老遠,也不知道事後如何了。

沈嬿回點點頭,給她回了帖,表示自己會去。

翌日。

這天是谷雨,象征着春日即将徹底過去,夏日拉開序幕,皇城陰沉多日的天也終是放了晴。

胭脂給她配了套粉白的裝束,上襦是月白色的交領衫子,下穿一條銀粉色百蝶戲叢的百褶裙,行動時裙子上的銀粉反射出粼粼光澤,看起來靈動又活潑。

沈嬿回去前廳跟父母說游園計劃時,沈父沈母都笑的很欣慰,托了柳玠随行照看她,又叮囑兩人玩得開心些。

芳菲園位于皇城西南角,其內部觀賞性的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假山怪石嶙峋,遍植各種花卉珍貴草木,風流雅致,是京中文人騷客與大族子弟出游常去之地。

一年四季都會有人在此舉辦游園會,共賞園內四時風光,每場用時三到五日,屆時也會有許多商販進入園林做生意,附近的平民百姓也可入內觀賞游玩。

春日的游園會就開在谷雨時節,園內的芍藥牡丹、薔薇迎春等開得正好。正是應了那句“落絮游絲三月候,風吹雨洗一城花”。

因園內占地廣闊又地形複雜,沈嬿回便與唐寧約在了門口會合。此時沈家車馬停在芳菲園門口的一棵柳樹下,沈嬿回打起車簾走下來。

擡頭目見綠柳如茵,對面蘊翠湖上畫舫如雲,粼粼波光映得人有幾分眩暈。

沈嬿回一轉眼就看到樹下站着的少年,白衣勝雪,眉目如畫,纖柔的柳枝拂過他身側,宛如綠色的天然幕簾,美人藏于其間半遮半掩。

柳玠覺察到這不可忽視的視線,偏頭吐掉口中的柳葉向她走了過來。

“小姐為何一直盯着我看?”

“因為你好看。”沈嬿回誠懇道。

柳玠毫不意外淡淡道,“容貌不過皮囊,皮下皆是白骨血肉,世人無有不同,又何必為這表象所惑。”

這話說的倒是頗有佛家禪意了,不過沈嬿回可不是這等超脫之人,她也學着他高深的樣子,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

“非也非也,食色性也。喜好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再說,又不是所有的欣賞都是被蠱惑,這兩者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柳玠被她強詞奪理說笑了,低聲道,“不算麽?那小姐可看到,你等的人其實已經到了。”

沈嬿回詫異,順着他的目光轉身看去,才發現唐寧确實已經到了,就在不遠處神色複雜地望着他們。她身邊那人是,唐慎??

沈嬿回微窘,趕忙朝她走過去了。

“到了怎麽沒叫我?”

唐寧哀怨地看着她,“叫你了。你聽見了麽?不,你沒聽見,因為你在忙着和一個美少年說說笑笑。”

沈嬿回讪笑着挽住她的手臂,打算揭過這一茬,不料唐寧像是想到什麽,繼續問道,“那人是誰?瞧着眼生。”

沈嬿回道,“家裏新招的護院。”

唐寧似是放下心一般點了點頭,随後又介紹道,“我大哥今日休沐,擔心我一人外出就跟來了,你可介意他随我們一同游園?”

想必也是知道了宮宴上發生的事,她詢問的語氣有幾分小心,沈嬿回倒是笑了,“怎麽會。”

雖然之前發生的事有些尴尬,但到底都是被人暗算,兩人也沒發生什麽,沈嬿回完全沒有介懷。

幾人往芳菲園內走,從開闊寬敞的主幹道走到蜿蜒曲折的羊腸小徑,路邊時令鮮花一路次第綻放,兩個女孩子在前方歡聲笑語不斷。

倒是後面跟着的兩個男人一個賽一個的沉默,唐慎一個武将自不必說,這本就不是他擅長的場合。沈嬿回偶爾回頭,發現在家裏慣常假笑的少年也是繃着一張俏臉。

兩人倒是有點相看兩厭。

這段石徑旁栽了兩排山茶,山茶花樹下整朵凋落,花瓣勻稱齊整,沈嬿回撿起一朵跟唐寧說道,

“你知道嗎,在一些傳說裏認為山茶花是高雅純潔的象征,而且因為它凋謝時常常是整朵凋謝,更是被人賦予了決絕孤高的意味,故又名‘斷頭花’。”

她說着将那朵紅色的山茶花插在鬓間,紅豔豔映得人面桃花,明豔俏麗。

唐寧拈起一朵白色的花嘀咕道,“好端端地叫什麽斷頭花,那你戴在頭上多不吉利。”

沈嬿回:……

這時,唐寧定睛瞅了一眼她發間的花朵,尖叫道,“這花裏好像有蟲子!”

沈嬿回生來有三怕,怕高、怕鬼、怕蟲。特別是那些軟體的、蠕動的、有黏液的、多足的……想想就渾身冒雞皮疙瘩。

兩個女孩子亂作一團,沈嬿回不敢用手去碰,只好瘋狂甩頭,下意識道,“柳玠!快來幫我!”

那邊兩個男人尴尬僵持的氛圍好像被打破,柳玠唇角挂着勝利的笑容走上來,“別動。”

他纖長的手指在豔紅嬌嫩的花瓣邊緣摩挲撫摸,随後手指探入花心,捏出一只有殼的黑色小蟲。

“好了嗎?”

沈嬿回催促着,她現在已經在腦補是個什麽樣的惡心蟲子了,難受得整個人有點發抖。

柳玠看她這樣子有趣,出口逗她道,“沒呢,這蟲子又黏又滑,一直往裏鑽,小姐不要亂動哦。”

天尊,沈嬿回被他形容的惡心得要昏過去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柳玠才道,“好了。小姐這花歪了,要重新簪一下麽?”

沈嬿回忙道,“不不不!不要了!”

那邊唐寧鎮定下來後,越看兩人越覺得不對勁。

只見那邊高挑冷峻的少年丹唇含笑,寬肩窄腰,颀長的身形幾乎将玲珑的少女攏在懷中,女子雖表情僵硬緊張,也不難看出對他有幾分依賴。

她悄悄戳了一下唐慎,“阿兄,你怎麽不上去幫忙啊,多好的機會。”

唐慎抿了抿唇沒說話。她沒有叫他,貿然上前,豈不冒昧?

唐寧看了自家兄長一眼,當下就明白了他的心理,只嘆老實人就是吃虧。“下次這種情況你直接上就是了,哪裏還等着人家姑娘叫你呢。”

唐慎沒吭聲,幾人又走出幾步,唐寧驀的聽到身邊人低聲道,“知道了。”

唐慎過去常聽自家小妹提起這個閨中密友,雖然過去也曾聽過這位沈小姐出格的傳聞,但到底是比自己小了好幾歲,那些風言風語他本就沒放在心上。自家小妹是個直爽的性格,和同齡貴女交好者甚少,唯獨對沈小姐多有贊賞,他也不免難有惡感。

那日宮宴上又見她高潔嬌美,一颦一笑生動可愛,更是心生好感。

他也說不清到底是原本就印象甚好,還是受了那日藥物的影響,回去之後總是想起她。

他知道沈小姐與王公子有婚約,自是煩擾了好幾日,本也不欲表達,沒想到事後竟傳出沈王兩家婚事作罷的消息。他不敢想,是不是和自己有關?她可是被王家誤會?聽說她對王公子甚為癡情,她可還好?

魂不守舍了一段時間,到底是被阿寧看出來了,聽說了他的心事,她倒是很樂于撮合,遂帶他來了此次游園會。

幾人走累了,在前方拐進了一座涼亭,不料剛一走進就見到了熟人。

“沈小姐,久見。”

陸知微含笑站在涼亭邊,一身水碧色的紗裙,看上去宛若林間精靈,眉目秀美婉約。

而她一左一右赫然是魏淵和王銘。

糟!這是誤入了什麽男女主和男配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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