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尖叫聲就要脫口而出,很快又被一只冰冷修長的手緊緊捂住口鼻,将聲音全部都堵回了喉嚨裏。
那人傾身靠過來,另一只手與她方才摸索被子的手緊緊扣住,指縫親昵地合在一起微微磨蹭着。
沈嬿回心跳如擂,緩了幾個呼吸意識才回籠,認出他是誰。
明月入戶灑落一片銀輝,他只着雪白的中衣,領口微微敞開,平日都嚴謹地高高束起的馬尾有些淩亂,額頭的冷汗打濕了前額的碎發。
沈嬿回摸了一把他的臉,才發現他不僅看上去是冷色調的,就連摸上去也涼涼的。
“你怎麽了?”
她的聲音在他掌中悶悶的,柳玠松開禁锢她口鼻的手喘了一口氣,撫上了她觸摸他臉龐的手,他閉上眼蹭了蹭,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他意識像是不完全清醒,正以一個非常別扭地姿勢半靠在床邊,沈嬿回想起那個看過的記憶嘆了口氣,知道多半是他當年那個黑心師父搞的鬼。
她算了一下上次發作的時間,約莫間隔了一個月,難道就跟女人的大姨媽一樣一個月一次?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料柳玠像是不滿她的走神,側首在她手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随後又把她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臉上。
怎麽咬人?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尖利的牙齒輕輕地磕在皮肉上,帶起酥酥癢癢的觸覺。
“很難受嗎?”
沈嬿回抽出一只手,将他拉到了床上,他像是溺水之人失去借以支撐的浮木,剛拉開一點距離就整個人像藤蔓一樣又纏上來,努力地增加與她的接觸面積。
沈嬿回看着這麽大一只人努力地縮成一團往她懷裏鑽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主動将他攏過來,手輕柔地拍着他的背。
“這樣能讓你好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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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玠抱着她的腰,口中嘤咛了一聲,像是落滿霜雪的眼眸好似隔絕了所有情緒一般茫然地眨了眨,身體僵硬。
毛絨絨的眼睫讓他看上去懵懂又柔軟,薄紅的唇微微啓合,雪亮的月色下,能看到點鮮紅的舌尖。這這這,美色在懷,沈嬿回咽了口唾沫将視線移開,心中默念趁人之危非君子……
懷中的人雖然無知無覺,但對她的目光卻異常敏銳,此時感受到她将視線轉開,又低頭在她腰間蹭了蹭,以此來争奪她的注意力。高挺的鼻梁蹭過柔軟的腹部,沈嬿回癢得往後撤了撤身子,又被他緊緊地箍了回來。
像是夜間纏人的美麗妖精,天真又魅惑。她不禁想,如果系統選中的人是他就好了,完成任務豈不是輕輕松松?
她過去并沒有什麽感情經歷,為人也比較社恐內斂,也不知道兩人這般在異性交往中算是到了什麽程度?她自覺已經相當暧昧了,但對于情感扭曲、讓人看不透的柳玠來說,顯然并非如此。
他痛的一直在輕哼,最後她也放棄了溝通,只一手輕輕拍着他,一邊輕聲哼唱着一些不知名的歌曲,半夜被叫醒的嗓音低啞又輕柔。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她環着懷中的人慢慢睡了過去。
柳玠其實後半夜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清醒了。
他體內的蠱還是當初度隐山莊的莊主給他下的,山莊主臨死前說,他若死了,他被這蠱折磨也不會有善終。他一方面覺得他只是死到臨頭才口出狂言,另一方面又覺得多活幾年少活幾年也沒甚所謂。
後來蠱毒間或發作,每一次都讓他生不如死。為了緩解這種痛苦,他經青城寺的和尚指點來接近那個身負特殊機緣之人。
現在,他的目光看向距離他不足半臂遠、睡得正香的身負機緣之人,她正面朝他側卧着,軟軟的臉頰肉被枕頭擠壓得微微鼓起,長睫如栖息的蝶,時不時震顫着。紅潤的唇微微張開,溢出幾句含糊不明的夢呓。
他微微直起身子想靠近她聽一聽在嘀咕些什麽,剛一動作,搭在他腰間的手就收緊了。
明明只是輕微得可忽略不計的力量,他卻不可違逆般的,奇異地順着她的力道停住了動作。
像是覺得他終于安分了,那只手收了力道,末了,又下意識慣性般的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像在安撫夢魇的孩童一般溫柔。
他頓了頓,也沒敢再挪動。思慮片刻,伸手将她攬了過來,如願地聽到她夢中嘀咕的內容。
“奇變偶不變……”
?柳玠皺了皺眉,雞變藕不變?是什麽東西?
接下來聽她繼續道,“答不上來,你不是自己人……”
她的尾音越來越輕,漸漸湮沒在唇齒間。他困惑着低下頭靠近,耳尖卻不經意擦過她柔嫩的唇。
他驀的愣住了。
柔軟溫熱的觸感,溫熱平緩的氣流噴灑在耳際,他歪了歪頭蹭了一下,還是沒能消解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
他蹙眉盯着那張啓合的紅唇,忽然想起水下那短暫的觸碰帶來的奇異悸動,修長的手指按上花瓣般的唇,他不受控制地緩緩接近。
軟彈柔滑的口感,他輕輕咬了一口就引來對方不适的嗚咽,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他又快速地松了口,只茫然地含着她的唇。
接下來,要怎麽做?
他回憶起過去在訪香閣曾無意間撞見過別人的交合,男男女女赤身裸體勾纏在一起,野蠻粗魯的動作,糜亂低啞的喘息,讓他目色中透出深濃的厭惡。
他是厭惡這種事的,他想,那種狀态與最原始的野獸并無分別。
他的意識漸漸飄遠,忽然間,沈嬿回睡夢中無意間探出的舌尖撞上了他的。帶着點濕意的小面積的接觸,柔軟又靈活,妍麗的鳳眼瞬間瞪圓,他猛地松開她直起了身子。
他驚恐地捂着唇看了她半晌,那人睡得正香,不知夢到了什麽,還砸吧砸吧嘴。
柳玠慌亂地起身推開窗戶離開了這裏。
翌日。
沈嬿回醒來時發現身邊是空的,想來是他好了之後自己就離開了,她也沒再糾結。
不料這天一直到了正午,都沒瞧見柳玠的身影。她正覺得納悶,忽然聽見胭脂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小姐,敬亭侯府的人說,唐小姐昨夜上吊尋死……”
“什麽?她現在如何了?”
唐寧是個驕傲的性子,昨日宮裏下旨賜婚,唐寧父兄本就是愚忠的性子自然是不會違逆的。唐寧并不喜歡五皇子,以死相逼拒婚這種事倒也是她做得出的事。
胭脂緩了一口氣道,“您別急,唐小姐沒事,好在被世子及時救下來了,只是從昨日起就絕食,到現在都水米未進呢。”
沈嬿回心中擔憂,當下就坐不住了,“我去看看她。”
沈嬿回也沒再想柳玠去了哪裏的事,兩人沒再耽擱,讓車夫套上車就出了門徑直往敬亭侯府去。
沈府與敬亭侯府相隔不遠,沈嬿回又在車上催促過幾回,馬車飛馳,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不比沈府人丁單薄,敬亭侯除了侯夫人外另有兩個妾室,府中的二公子和四小姐皆是庶出,府內占地面積更大、格局也更繁複些。
進門過了影壁之後便是假山流水,奇花怪石,不過當下沈嬿回卻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情,唐府的小厮剛領着她走到廊下就撞見了唐慎。
唐慎一身緋色纻絲官服,看樣子是上值途中不放心趕回來的,平日就內斂話少的人此刻看起來更加沉默了。
他走到近前,像是有些不知如何開口,沉吟道,“勞煩沈姑娘了,勸勸阿寧。”
唐慎一直都是疼愛妹妹的,否則唐寧也不會與他關系這般好。作為穿書者,沈嬿回當然知道這婚事不可改變,但他作為唐寧的兄長,她還是多嘴問了一句,“她不願意,你們為何不試着為她争取一下?”
唐家畢竟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若是真的抗拒,想必皇帝也不會完全不顧及他們的想法。
唐慎抿了抿唇,露出些為難的神色,半晌道,“君有命,臣不可不受。況且,就算此番退了婚,阿寧若想再尋一門好親事就難了。”
沈嬿回嘆了一口氣。
這倒是。就算真的退了婚,就算五皇子也對唐寧無意,誰又敢娶退了賜婚的人與皇家作對呢?
想到這裏,她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言,只道,“世子去忙吧,我會好好陪她的。”
唐慎對她鞠了一躬轉身離去了。
沈嬿回由小厮帶着到了唐寧的門前,仍然是房門緊閉,侍女送來的午膳就放在門口。
她彎腰提起食盒,輕輕叩了叩門,裏面傳來了唐寧嘶啞的聲音。
“我沒胃口,不必送了。”
沈嬿回默了默,心知她現在可能不想見人,但她不吃不喝下去也不是辦法,便道,“寧寧,是我。”
裏面的人安靜了一瞬,随後房門被拉開。
沈嬿回乍一瞧見她的樣子吃了一驚,唐寧往日總是明豔驕傲的,眉宇間透着恣意鮮活。此時卻臉色蒼白憔悴,唇上起了幹皮,眼下有濃重的青黑色。
見到來人,唐寧勉力地笑了笑,“你怎麽來了,快進來。”
沈嬿回進來後就将食盒裏的飯菜一樣樣都擺到了桌子上,又伸手給她倒了杯茶水,正要開口,就聽唐寧道,“你不用勸我了,我也想清楚了,五皇子我是必須要嫁的,就算我今日吊死在這,他們也會把我的屍體送上花轎。”
沈嬿回只是将杯子塞到她手中,“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吃點東西再說。”
此言一出,唐寧握着杯子遞到唇邊,還沒喝上兩口水,豆大的淚珠就啪嗒啪嗒地落進杯子裏,好像方才強作出來的堅強樣子一下子垮掉了。
“別哭啊。”沈嬿回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
唐寧哽咽着道,“我的家人一點都不關心我,他們心裏就只有天家的旨意,哪裏會在乎我的意願呢?我根本就不了解五皇子,他們也從未替我考慮過婚後是何處境……”
沈嬿回最見不得人哭,見她哭的梨花帶雨,自己的眼眶也熱了起來。她自覺嘴笨,也說不出什麽寬慰她的話來,只道,“怎麽會呢,我來的時候遇到你兄長,他很是挂念你呢。”
唐寧發洩過哭聲就漸歇了,沈嬿回陪她慢慢吃了點東西,又聽她說了婚事的具體細節。
“宮裏頭催的緊,再有約莫半個月的時間就要大婚了,”她嘆了口氣,語氣中帶了點擔憂,“怎麽辦啊阿回,我與五皇子也只見過幾面,與他連話都未曾說過,對他的喜好也一無所知。”
沈嬿回也不知該說什麽,因為這場不幸的婚事她無力阻止,說什麽都是徒勞。她讷讷道,“是否了解他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唐寧嘆了一口氣道,“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我若不了解他,要如何抓住他的心,讓自己過得好呢?”
這倒也是。這時候畢竟不比現代,過不好了商量商量還能離婚,若是兩人出現了什麽龃龉,嫁過去了就只有唐寧吃虧的份。
沈嬿回在敬亭侯府陪她聊了一下午,雖然不能解決任何實際問題,但人很多時候只是需要個傾聽者來傾訴表達自己的心情而已,她離開的時候唐寧狀态已經好了很多。
沈府的馬車踏着薄暮行駛在街道上,遠處有人家的炊煙袅袅升起,殘陽照林,沈嬿回放空時忽然又想到唐寧的話,要抓住一個人的心,不了解他怎麽行呢?
這麽說來,她倒是完全不了解柳玠,他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她都無從知曉。兩人雖然比以往親密了很多,但她總感覺他們之間隔着什麽。
馬車路過八寶齋,這是皇城最出名的點心鋪子,每日鋪子門口都排起長隊,隔着老遠就聞到香甜的氣息。
沈嬿回肚子叫了幾聲,她叫停了馬車下車往鋪子走去,排了好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
“喲,這不是沈大小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