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沈嬿回本是看氣氛沉悶,有心逗他一下,卻不想直接被他這一眼看傻了。
她抿了抿唇,臉上透出幾分赧意。到底是當過頭牌的人,即使他無意勾引,自然流露的一颦一笑間也有挑動人心的魅力。
柳玠看着她慢慢紅起來的臉頰笑了,沈嬿回被他笑的無地自容,轉而問道,“你去找魏淵問了賜婚的事?”
柳玠臉上的笑意淡了,他摸索到沈嬿回的手腕,小心地将她拉到懷中。瘦高的身形足以将她完全覆蓋,他的手覆在她後背拍了拍,一個無師自通、還不夠熟練的擁抱。
“我會解決的,你無需操心。”
這下沈嬿回也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只在他懷中呆呆地點頭,“好、我知道了。”
翌日。
江府的親眷都在門口為沈嬿回他們送行,老夫人叮囑他們路上務必小心、到了之後記得來信之類的,江家兄弟倆也依依不舍地湊過來話別。沈嬿回往他們身後看了看,只見一抹俏麗的身影從門後一閃而過了。
江連見狀笑道,“玉瑩這丫頭,舍不得你又不好意思出來送呢!”
沈嬿回了然笑了笑,“表哥表姐們保重。”
他們剛上馬車準備起行時,發現車邊站了個人。
往常總是神色矜貴甚至倨傲的王銘臉上頗有幾分頹意,他抓住了馬車一角啞聲道,“請沈小姐帶在下回京。”
沈嬿回看坐在前面的柳玠也沒有催促車夫起行的意思,便從車中探出頭來。與王銘到底也沒有什麽多大的過節,她想了想勸道,
“王公子,你既然知道王家人被陛下下獄,這個時間你還是暫避風頭為好。不管你是要離開江府,還是在江府停留,這邊都不會有人阻攔你。”
王銘臉色慘白地搖了搖頭,“家族落敗,我豈能獨自茍活。我想回去,還請沈小姐帶在下回去。”
沈嬿回看了柳玠一眼,見對方沒有表示。她知道這就是默許了。
她挪了個位置讓王銘上了馬車,這段時間他在江府清減了許多,沈嬿回尴尬地搓了搓手,也不知道說什麽。
王銘沉默了一會兒,卻主動說道,“多謝沈小姐不計前嫌。從前……”
還沒等他說完,沈嬿回只感覺眼前一晃,她已經像一座雕像一樣被柳玠端去了旁邊,而他則坐在兩人中間,像一堵牆嚴嚴實實地隔開了他們。
王銘見狀也識趣地閉了嘴,在馬車的角落裏安靜待着。
沈嬿回擔心父母在京的狀況,這一路他們沒作停留,星夜兼程,沒幾日便回到了皇城。
王銘在皇城近郊與他們道別,如今王家落敗,他自投羅網也于事無補,便想在附近先落腳,聯絡一下往日交好的友人,且看還有沒有回轉的餘地。
沈嬿回看着他的身影漸漸遠去,身邊的柳玠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他若是不插手,興許還能保住他的小命。王家這次必死無疑。”
沈嬿回勾着他的手指晃了晃,沒有多話。畢竟是他們的恩怨,就算抛去柳玠與他們的個人恩怨,王首輔的為官之路也不見得有多麽幹淨。宦海沉浮就是這樣,誰能想到明日又在何處呢?
城門口盤查的守衛比當初多了不少,他們用魏淵給的公文直接進了城。由于沒有提前知會,到沈府時着實讓沈父沈母吃了一驚,然後便見沈父臉色灰敗。
“嬿兒,都怪為父,你若是不願嫁給燕王,我們就算抗旨也絕不讓你受委屈。”
沈嬿回自然不會讓他們冒這麽大的險,只搖搖頭說,“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就算賜了婚,能不能成還不好說呢。”
沈氏夫婦對視了一眼,似乎沒想到她會想這麽多,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麽。
*
晚上再次躺在自己的房間裏,沈嬿回卻有點恍惚。
這次回來之後她心中一直有種隐隐的不安,像是有什麽大事一觸即發。難道這就到了原書中某個關鍵節點?
正想着,忽然感覺洞開的窗戶邊有個影子在動。
漸漸入秋的風微涼,風中攜着一絲甜美的花香。沈嬿回轉頭就看到柳玠一身白衣坐在窗邊,手中拿着一支新開的桂花。
這熟悉的造訪方式……
他手中細碎的黃色花朵像星光一樣,點綴在濃綠的葉子裏。柳玠将花插在臨窗的花瓶裏,翻過窗子來到她床前,修長的五指摸了摸她的眼睛。
指尖觸到她毛茸茸的眼睫,像在撫摸什麽悶悶不樂的小動物。
“睡不着?”
他的聲音輕緩,然後開始拆她手上的紗布,從懷中拿出新的給她換上。他現在與她的肢體接觸總是自然地讓沈嬿回有點驚訝,反應過來時,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沈嬿回也沒再想這些虛無缥缈的感覺,聲音有些悶悶的,“我總覺得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掌心的擦傷現在已經結痂了,紫色發黑的細小的痂摸上去有點剌手,柳玠玉白的指尖輕輕劃過時有些癢。沈嬿回癢的手指合攏,卻又被他以一種輕柔的力道打開了。
淡綠色的膏體清清涼涼的,他一邊塗抹藥膏,一邊慢悠悠地說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亂跑。有沈将軍在,家裏是安全的。”
“出什麽事了嗎?你要去哪裏?”
沈嬿回微微坐起身,柳玠将她攬在懷裏,他的體溫透過單薄的寝衣傳過來,沈嬿回聽他仍然是不疾不徐道,“魏淵回京途中遇刺了,給我傳信去救他。”
沈嬿回驚得從他懷裏直起身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些說!你快去救人吧,我的手沒事了。”
柳玠被她推開,原本含着笑意的漂亮臉蛋瞬間就垮了下來。他悶悶不樂地站在床邊,此情此景,如果是以前的沈嬿回肯定會覺得他的表情有些陰沉吓人,而此時,沈嬿回卻莫名覺得他就像是一直争寵準備發火的貓。
下一秒,柳玠又傾身靠了過來,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眼神有些危險地問道,“你很在意他?”
沈嬿回眨了眨眼,無辜道,“是有點在意。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對他并沒有男女之情。”
柳玠哼了一聲,表情雖然好看了些,嘴上卻不依不饒道,“不管什麽感情都不行。不許在意他。”
沈嬿回見他在這裏撒嬌癡纏半天,竟然還是沒有出發去救人的意思。她咬了咬牙,兩只裹着紗布的手捧着他的臉,左右開弓各自叭叭親了一口,軟着嗓子說道,
“快去吧,早點把事情解決,我們就再也不摻和他們的事了,好不好?”
柳玠鳳眼睜得圓圓的,直到被她放開都還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樣子。沈嬿回看他愣愣的樣子難得有幾分可愛,沒忍住與上前在他唇角補了一個吻。
柳玠這次也笑了,摸了摸唇角被她吻過的地方,眼神柔和的仿佛窗外的月色。
沈嬿回将他推到門口,“好啦,快去快回。”
柳玠走後沒多久,沈嬿回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卻聽見胭脂的敲門聲。
“小姐您睡下了嗎?方才門房那邊說唐小姐在門外等着見您,奴婢這才冒昧來打擾。”
沈嬿回開了門,“唐寧?”
門外,胭脂在寝衣外面披了件外套,一看就是臨時被叫起來的,她的表情有點猶疑,“是的。您要現在見她嗎?”
沈嬿回也納悶唐寧怎麽會來,她不是應該和五皇子在封地嗎?想着也還是急匆匆地去開了門。
胭脂也跟着奔波了幾日,這會兒困得直揉眼,沈嬿回便讓她先去休息,自己去給唐寧開了門。
門外,唐寧穿着一身杏花白的長裙,外罩着黑色的鬥篷,一眼就産生了強烈的視覺沖擊,更別提她臉上倉皇的神色。
“寧寧?你怎麽會……”
沈嬿回看見唐寧眼眶中蓄滿了淚花,朝她拼命搖頭,話還沒說完,就後腦一痛暈了過去。
幾個黑衣人從外牆上跳下來,把被打暈的沈嬿回扛在肩上。為首動手的黑衣人解開了唐寧被反綁的雙手,往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走吧王妃。”
*
沈嬿回是在一個私邸醒來的,房間裏的裝飾華麗到有些浮誇,她摸着後腦勺愣神了好幾秒,才想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發現不遠處的屏風後似乎有人在說話。
“哎呀嫂嫂,你放心好了,我的人下手有分寸的。退一萬步說,若是他們将沈小姐失手打死了,我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唐寧聞言瞪了他一眼,杏眸中透出幾分真切的怒意,“六弟,慎言。你最好是祈禱阿回沒事,若是她有個什麽好歹,他日我絕對據實告知沈将軍。”
六皇子魏燦吊兒郎當地笑了笑,他手中的折扇開合,像是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早就聽聞嫂嫂和沈大小姐是親密的手帕交,我還以為只是表面上的情分呢,沒想到倒是有幾分真情。”
唐寧想起昨夜被他們拿去當誘餌的事,咬唇不再吭聲。
魏燦:“嫂嫂放心,我們只是需要沈小姐在這老老實實待一段時間,必要的時候配合我們做個戲。她只要配合,我保證會讓她安全無虞。”
這時,另一道稍顯冷硬的男聲插了進來,“阿燦,別跟她說那麽多廢話。”
結合當下的情形,說話者的身份倒是不難猜。想必就是五皇子魏煜。
那邊的聲音靜了一瞬,沈嬿回立刻閉上眼睛裝暈。輕悄悄的腳步聲靠近了,魏煜俯身打量了沈嬿回一眼,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醒了就不必裝了,沈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