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麽欺負的?

第31章 怎麽欺負的?

我對徐獒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嚴肅幽默,但行動不便的攝影大師。所以當見到站立着的他為我和沈鹜年開門時,我短暫地愣怔了一下。

不過我很快意識到,他正穿戴着假肢。因為顯而易見的,他自己并沒有要隐藏的意思。

他穿着一條只到膝蓋的西裝短褲,膝蓋以下,是一副形似拉長的英文字母“C”的金屬假肢,看着未來感十足,非常酷炫。

“還有半小時開飯,你們可以先在房子裏到處逛逛,和大家聊聊天。”說着他轉過身,往屋裏走去。我這時發現他的假肢後頭,“C”的背面,竟然狂草般一個刻着“徐”,一個刻着“獒”。

哇,感覺更酷了。

徐獒的住所是棟三層的大別墅,屋子的裝修風格以明亮的白色、米色為主,客廳與餐廳相連,寬敞到我能在裏面連翻三個跟頭。

沈鹜年盡管年輕,知名度卻不小,一進屋就有認識的不認識的好幾個人上前同他寒暄。他們談論的話題通常圍繞着某個藝術流派或者某個我不認識的藝術家,聽久了很沒意思。

沈鹜年許是看出了我的無聊,談話間隙指着不遠處桌上的酒水點心,湊到我耳邊道:“自己去玩,注意安全。”

順着背脊上的力道往餐桌方向走了幾步,我再回頭,他已經重新與其他人談笑風生上了。

沈鹜年有時候總讓我覺得自己不是20歲,而是10歲。這種錯覺叫我有些苦惱,因為它們引發的後續情緒不全都是好的,可也不能稱之為壞的——我會新奇于他把我當成孩子,又會拼命地向他證明自己不是個孩子。

拿了一杯橙汁,我房子各處參觀起來。

徐獒的家充滿着各種攝影元素——作為裝飾品陳列的古董相機;整面牆的攝影書籍;還有随處可見的攝影作品。

或者也不算是“作品”,更像是一些對于生活的記錄。有和家人的溫馨日常,還有同朋友的聚餐。

我沿着牆壁依次看過去,忽然對着其中一張照片驚詫駐足。

那是張有些年頭的彩色照片,似乎攝于某次聚會,在場有男有女,全是亞洲面孔。長條的桌子上,徐獒靠鏡頭坐着,閃光打在他臉上,清晰地顯露出他年輕飽滿的五官。不過年輕的徐獒并非我驚詫的主體,我驚詫的是桌子尾端,離鏡頭稍遠,顯得有些灰暗的那個男人。

Advertisement

他長得實在很像沈鹜年,只是更年長一些,也更陰郁一些。一群燦爛大笑的人裏,只他一個不笑,冷冷地盯着鏡頭,宛如一縷怨恨的幽靈。

以前的傻瓜相機,都有一個石英計時器,可以設定年月日時分,按下快門的同時,代表時間的數字就會被一同記錄在底片上,這張照片的右下角也有這樣的數字。

我稍一計算,發現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

“這是我年輕時,在美國與一群華人藝術家聚餐留下的合影。”

我被猝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回頭看去,就見徐獒站在我身後,也在與我一同觀看那幅照片。

“這是沈爻,”他擡手指了指角落裏的那抹暗影,“沈鹜年的父親。”

我其實已經猜出來了,畢竟這世上兩個人無緣無故這樣相似的概率是非常小的。

順着他的手指,我再次将視線聚焦到沈爻身上,感嘆道:“他們真的好像。”

怪不得那天拍下沈鹜年抽煙的側顏,他會沒頭沒尾說一句“好像”,我那會兒以為是自己惹他生氣了,現在看來,是那張照片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身處陰影裏的他五官本就不甚明朗,加上那股幽冷的氛圍,确實和沈爻更像了。

“你知道沈爻的事嗎?”徐獒問。

我猜對方口中的“事”,應該是指沈爻犯下的那場禽獸不如的謀殺,于是點了點頭。

“沈爻當年在國內也算小有名氣,他覺得自己能有更大的成就,于是一心跑去國外追尋藝術夢,結果處處碰壁……”徐獒說到此處,輕輕嘆息。

當時華人藝術家有自己的圈子,盡管各自領域不同,但時常聚會。徐獒與沈爻就這樣一來二去中,有了些交集。

徐獒藝術天賦過人,年紀輕輕便已是圈內公認的明日之星,人生第一場展,就由藝術界教父阿什麥金親自為他操刀。反觀沈爻,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吃着國內帶過去的老本,手頭日漸拮據,往日藝術家的自負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變得一文不值。

誰也不知道他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低下頭顱,找到徐獒,跪在他面前請他幫忙為自己引薦阿什麥金先生的。徐獒只說,被他從地上攙扶起來的沈爻雙目通紅,雙頰緊繃,他仿佛都能聽到對方咬碎牙齒的聲音。

“我替他約了會見,本來該陪他一道去的,可我母親卻突然病重,我只能匆忙回國,等再聽到他的消息……悲劇已然發生。這些年我經常會想,要是當初我沒為他約見阿什麥金先生,或者陪他一起去了,他是不是就不會做那樣可怕的事。”徐獒說着,眼裏閃過一絲沉痛。

我以為,徐獒記錄那麽多年的戰争,早已看淡生死,不光自己的生死,還有別人的,可如今聽他語氣,好像并非如此。

“老師,這不是您的錯。您是好意,怎麽會想到他會做那樣的事?”我正色道,“會發瘋的人,早一點,晚一點,都是會瘋的。”

或許唯有這樣珍惜着任何人生命的攝影師,才能抛卻自己的生死,懷着大愛奔赴戰場。

“不說這些了。”徐獒搖搖頭,招手要我跟上他。

他帶我穿過客廳,來到戶外,停在了一座木屋前。木屋健在院子中,只有一層,大約占地六七十平,門上裝着指紋鎖。

解鎖進門,裏頭幹燥而溫暖,擺放着各種攝影器材與掃描打印設備。

當在架子上看到只有在網上才見到過的,價值十幾萬的相機,和各種“長槍短炮”,目不暇接不足以形容我狀态。

“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徐獒朝我伸手。

“帶了。”我口袋裏摸索一番,掏出來一只裝着內存卡的小盒子。

仿佛是當面等着老師批改卷子的小學生,我既害怕自己沒有好的表現,又期待能在老師面前表現一番。

“有些是我用單反拍的,有些是手機拍的,拍得……不是很好。”

“好不好,我看了再說。”徐獒将內存卡插入讀卡器,開始一張張查看跳出來的照片。

“這張構圖不錯……這張情緒不錯……”徐獒的點評與沈鹜年有些不同,沈鹜年更多是站在“觀看者”的角度,而徐獒則從“拍攝者”出發。

照片全都點評過,他拔出內存卡還我,然後點開一個網頁,指着上頭的文字道:“兩年一度的卡納大師賽,有個面向21歲以下年輕人的組別,不限題材、相機品牌和畫幅,非常适合你參加。”他往下滑了一下,露出大賽獎項,“每位獲獎者不僅可以擁有‘卡納大師’頭銜,得到專業相機和鏡頭作為獎品,還能額外獲得1萬歐元的創業基金。”

“不過,還有沒幾天就要截止投稿了,你要參加的話,就要抓緊時間了。”

卡納大師賽,我這種攝影新人都聽說過的比賽,無數大師都是從獲得“卡納大師”的稱號開始自己的大師之路的。

我竟然……也能參加這種比賽了?

“又不要錢,參加個比賽怎麽了?”徐獒看出我有怯意,粗壯的眉毛一豎,臉孔嚴肅起來,“你還年輕,就應該多參加這種比賽,抓住更多的機遇。”

我被他瞪得心都顫了,忙道:“我……我會參加的,老師。”

他從鼻子裏哼了聲,這才滿意。

之後,他開始教我使用他工作室的各種器械。膠片掃描儀、打印機、電腦怎麽用,還有燈要怎樣打開,溫度要怎樣設置,濕度要怎樣查看,漸漸地,我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徐獒在托孤一樣。

這種感覺在徐獒讓我伸出右手,把我五根手指的指紋全都錄入指紋鎖時,達到了巅峰。

“老師,你這是……”

“滴滴滴滴……”

徐獒邊操作着指紋鎖邊道:“我下周就要重回戰區,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這裏空着也是空着,你可以随意使用。”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驚人的話。

我一時傻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他。

七年前,他于漫天戰火中踩中一顆地雷,雙腿俱斷,重傷而歸,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心了、沉寂了,七年後,他卻悄無聲息練就一雙酷炫的鐵足,說要再次回去。

他應該自己很清楚,他這樣的身體,回去意味着什麽的。那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老師……”我想說些什麽,又覺得自己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徐獒蓋上指紋鎖的電子面板,笑得像個頑童:“你叫我一聲‘老師’,應該要比別人更理解我的人生追求才對。有人一生追求安定,有人一生追求愛情,也有人一生追求刺激……這些人,彼此都覺得對方是傻子。”

“我這個追求‘真實’的人,在旁人看來也是個傻子。但無所謂,反正大家都是傻子,這世上何懼多一個我這樣的傻子?”說完,徐獒關上工作間的門,大步向主屋方向走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他背着手,忽地大笑起來,聲音宏亮,力透蒼穹。

我陡然反應過來,今日這場宴請,不止是朋友相聚這樣簡單,也是衆人對他的一場送別。

那之後的整晚,我都有些神情恍惚。

我與徐獒雖相識不深,卻已有了幾分師生的情誼,原以為自己會有更多的機會和時間同他學習,不曾想……

鋪着白色桌布的長桌上,燭火搖曳,鮮花飄香。我注視着席上舉杯暢飲,與友人縱聲歡笑的徐獒,心裏可謂千頭萬緒、愁腸百結。

“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偏我又是個臉上藏不住事的,心裏想什麽,就會如實地顯現在臉上,一下被沈鹜年看出端倪。

“老師要回戰區了,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問道。

桌上每人都有兩支杯子,一支倒酒,一支倒飲料,我本來只喝橙汁的,這會兒愁起來,拿起那支酒杯也嘗了一口。

酒是葡萄酒,不是紅的亦不是白的,而是一種琥珀色的葡萄酒,入口微甜,帶着明顯的果香,并不難喝。抿了口小的,緊接着,我又将剩餘的一口飲盡。

“我确實一早就知道,但不是最近。”沈鹜年低聲說着,将自己杯子裏沒動過的葡萄酒全都倒給我,“我七年前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回去。”

這答案,也不算出人意料。

“老師說,他的人生追求是‘真實’。”我盯着酒杯裏晃動的液體,微微出神,“這就是馬斯洛需求的最高層,自我實現嗎?”

沈鹜年沉吟片刻,道:“滿足了低階的基本需求,人們總是會往更高的需求探索,你可以把它當做人類進化至今的原始沖動。”

“那你呢?你有追求嗎?”

“我現在的主要需求不在自我實現。”

我再次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聞言好奇看向身旁的男人:“不在自我實現?那你現在在哪一層?”

一共就五層,前兩層他應該早就滿足了,剩下三層,去掉最高的自我實現,還剩第三、第四層。我想想,第四層應該是尊重需求,他顯然也擁有了,第三層是……是什麽來着?

“愛與歸屬。我現在還在尋求……情感的聯系和歸屬。”眼鏡被白祁軒打壞後,沈鹜年這段時間都不再戴眼鏡了,燭火的橙黃于他眼中交織成一片,熠熠生輝。

情感?歸屬?沈鹜年竟然會需要這樣的東西?

或許是看出我臉上的疑惑,他接着道:“錢可以解決許多事情,然而也不總是萬能的。”說罷他擡手示意,一直侯在邊上的菲傭見了,忙端着醒酒器上前,為我的空杯再次續上葡萄酒。

“那祝你早日找到。”我将酒杯傾向他。

他莞爾一笑,舉起盛了礦泉水的杯子,輕輕與我相碰。

每次喝完又很快會被加滿,不知不覺,我就喝得有些多了,不過葡萄酒比威士忌度數低得多,多喝幾杯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樣斷片。

就是……從溫暖的室內去到外頭,被冷風一吹,有點惡心。

“沒事吧?”沈鹜年扶住我,面露憂色。

夜深人靜,酒足飯飽,衆人看時間差不多了,紛紛起身告辭。可能喝多了,也可能是憋了一天終于憋不住了,不知誰起的頭,一群大老爺們在大門口忽然淚灑當場,鬼哭狼嚎起來。

“鹜年,你扶他在附近走走吧,散散酒氣……老嚴,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還是有機會能回來的。”徐獒說着話,就被一醉酒小老頭抱住了。

“徐叔,那我們先走了。”

沈鹜年攙着我就要往外走,我看了眼被大家抱成一團的徐獒,忽然掙脫沈鹜年的手,朝人群撲過去。

張開雙臂,我加入到擁抱徐獒的隊伍中,跟着大家一起喊:“老師,你一定要回來啊!”

徐獒笑得很開心,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最後,我是被沈鹜年扯開的。

依依不舍回頭看去,有幾個小老頭和我一樣被扯開了,但也有幾個仍堅定地抱着徐獒不撒手。

“你說,老師還能回來嗎?”收回目光,我低低問着前方拉着我走的沈鹜年。

“他之前幾次不也活着回來了嗎?”

“那不一樣,那時候……他年輕得多,并且還很健康。”

“為了理想而亡,對他不失為一個完美的結局。”

沈鹜年的話令我陷入沉思。曾經的我以為,決定生死的只有溫飽。原來,人還可以為了理想而死。

徐獒居住的別墅小區大到不可思議,綠蔭環繞,林水相依,宛如一座巨大的森林公園。

夜晚的湖泊邊亮着一圈橘色的氛圍燈,暗處不時響起昆蟲亦或水鳥的怪叫,我與沈鹜年一路走來,全無半個人影。

郊區的星星要比市中心更容易看到,不過也只是零星的幾顆。星辰遍布的宇宙裏,一定不止這幾顆星星,可這幾顆星星,必然是更亮、更閃耀的存在。

“沈鹜年,我要參加卡納大師賽。”仰頭望向天空,明知那些星星離我很遠很遠,還是忍不住伸手去夠。

始終引領着我的腳步并不停下,沈鹜年僅是淡淡地“嗯”了聲,表示知曉。

半空中的手指一凝,我蹙了蹙眉:“這你也猜到了?”

沈鹜年沒有正面回複,只是用帶笑的嗓音道:“卡納大師賽兩年一度,你錯過了今年,就要再等兩年,還會錯過青年組別。徐獒惜才,一定會勸你參加。”

他這種人,就是賣保健品也會發財的。

五指彎曲,虛握成圓筒形,我閉上一只眼睛,觀察了會兒天上的星星,又去看前面的人。

“沈鹜年……”

小小的圓筒裏,沈鹜年聞聲半側過身:“嗯?”

他明明很上相,偏偏不喜歡拍臉,可惜了。我看得入迷,他的腳步停了,我卻還在繼續,腳下不知是沒力氣還是絆到了什麽,忽地就踉跄一下,朝前撲去。

一切都成了慢動作,我清楚地看見沈鹜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愕然,随後他眼明手快地伸手托住我,試圖穩住我的身形,然而慣性之下,反而被我帶倒。

所幸這條湖邊小道十分細窄,兩邊全是松軟的草坪,他摔在我身上,我摔在草上,誰也沒受傷。

“沒受傷……小艾?”沈鹜年撐着身體想要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領帶被我抓在手裏。

“這一幕,我夢到過……”我望着身體上方面容俊美的男人,一手抓着他的領帶,另一只手撫上他的側臉。

他垂眸睨着我,半晌沒有說話,似乎在評估,又像是打量,直到我的手指按上他的唇角,他才開口:“哦?你夢到過我?我在你的夢裏做什麽?”

說話間,濕熱的吐息自他口中流淌而出,沾染我的指腹。

“欺負我。”拇指更伸進去一些,觸到擋路的牙齒,滿不在乎地撬開,抵住那條鮮紅的軟舌。

沒錯,就是這個觸感,總是逼迫我咽下不想吃的東西。

“怎麽欺負的?”沈鹜年笑起來,聲音有些含糊,犬齒輕輕咬在指關節上,柔軟的舌頭時不時碰觸我的指尖。

順着他的問話,我開始回憶更多細節。

抽出濕黏的拇指,五指緩緩插入他的發根,向下不斷按壓他地後腦,另一只手則加大了拉拽領帶的力量。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即将演示“欺負”的過程時,我猶豫了一瞬,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我其實并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酒精放大了我的原始沖動,讓我只能不斷索取更高的需求,或許是蒙蔽了一些理智,但不代表我就變成了傻子。

我隐隐覺察到,自己也許正在做一些錯誤的決定。

攥緊領帶的手收緊,又再松開,興許以為我還要繼續,在我徹底松手前,沈鹜年一把将我的手握住。

他沒有言語,亦不拉近我們彼此的距離,僅僅垂眸看着我,将寬大的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理智告訴我,他應該是在委婉的拒絕,可我的原始沖動用更大的聲音反駁,問我怎麽知道他不是在欲拒還迎。

兩方争執不下,讓我的大腦陷入迷茫。

“鐘艾?”

久不見我動作,沈鹜年輕輕晃動我的手,接着應該是想要起來,膝蓋不經意地向前,一不注意,蹭過我近來本就容易蠢動的那個地方。

“唔……”

我立時倒吸了一口氣,剎那間腦海裏本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兩種聲音,只剩下震耳欲聾的一種——完了。

小怪物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興奮到極致,猶如一名邪惡的傳教士,将名為“欲望”的信仰順着血液的河流,傳遍我身體的各個角落。

抵達大腦時,它們與理智交鋒,戰況慘烈,眼看不敵,只能使出一招同歸于盡,把腦子炸成了一團漿糊,讓其不再能夠思考複雜的問題。

至此,敵軍主帥陣亡,舊的教義遠去,新教當立,我成為了欲望的信徒。

停擺的動作頃刻間恢複既定的軌跡,甚至還進入到了快進模式。按下沈鹜年腦袋的同時,我急切地擡起頭,探出舌尖,想更早地觸碰到對方。

耳邊模模糊糊聽到一聲輕笑,我卻已沒有餘力去思考它的深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