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能不能先搬出去一陣

第41章 你能不能先搬出去一陣

“最近不用去工作室了,你可以自由安排時間。”沈鹜年說這話的時候,我正要出門去上課。

我按着門把手,有些不解:“怎麽了?”

他系着領帶,語氣平淡道:“餘曉山的展我搞砸了,要回美國向養父負荊請罪。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們不用工作,或者另找工作都可以。”

這太突然了,明明昨天都沒從他嘴裏聽說過這件事。

握着門把得手緊了緊,我急急問:“你要去多久啊?”

“短則十天,長的話一個月。”

一個月……

“這麽久。”

這是個我完全沒想到的時間跨度。一個月,整整四個星期,比上次他出差多了好多好多天呢。

沈鹜年背對我,拿起桌上的手機翻閱,嘴上說着:“沒辦法,我把他的重要客戶搞黃了,再不想辦法安撫一下,他恐怕要弄死我了。”

他的語氣仍然十分的輕松,可聽到最後一句話,我卻沒來由地一陣緊張。無論是從白祁軒口中,還是那些路人口中,沈鹜年的養父,那個大名鼎鼎的阿什麥金從來都不是個簡單人物。

如果真如白祁軒所言,阿什麥金在梁家兄弟裏更傾向于梁炜仁,那他會不會覺得餘曉山的紅線展,導致梁炜仁兵敗的一切一切都是沈鹜年搞的鬼,從而對他心生不滿?

沈鹜年……回去不會有危險吧?

從門口到他站立的地方,不過四五米,這是個靠雙腿輕易就能拉近的距離,然而望着他的背影,我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與他的實際距離,遠不止這四五米。

他為我做了很多,可我好像什麽也幫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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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難舍、不甘……諸多複雜的情感混在一處,促使我松開門把手,快速奔跑過去從後面抱住他。

“早點回來。”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個黏糊糊的小孩兒,所以并沒有說吐露太多的離愁別緒,“我等你。”

沈鹜年可能沒想到我會猝然抱上去,身上肌肉僵硬一瞬,再慢慢放松。

“嗯。”片刻後,他低低應道。

我再次加入了攝影社。

人一旦不需要為基礎的溫飽之流發愁,果然就會向上探尋更高的需求,馬斯洛誠不欺我。

第二次入社,我受到了比第一次更熱烈的歡迎。彭黛甚至為我開了個歡迎會,着重介紹我曾經獲得過手機攝影大賽的“學生攝影師獎”這一卓越成就,把我弄得很不好意思。

相比大一那會兒,社裏走了一些師哥師姐,但也多了一些師弟師妹。

歡迎會開在學校附近的自助烤肉店內,由于沒有那麽大的桌子,大家只能分散着坐。

彭黛和我一桌,吃到一半忽然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邊上那桌穿牛仔外套的那個小帥哥,看到沒。”

我朝她示意的方向看了眼,确實有個穿牛仔外套的年輕人,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社裏大一的學弟,和我還是一個系的。

“看到了。”

“我看上他了。”彭黛開門見山道,“他叫謝雲澤,你們一個系的,有共同語言,你找機會給我探探口風。”

“啊……”她這麽一說,我又仔細看了看那個男生,對方眉眼不算特別精致,但給人的感覺還挺幹淨清爽,是現在流行的氛圍感帥哥。

“姐,你确定他沒女朋友嗎?”

彭黛一副“這種資訊我哪可能遺漏”的得意表情:“已經打聽過了,前兩個月剛分。”

我點點頭:“那行,我給你牽牽線。”

“你們說什麽悄悄話呢?也讓大家聽聽嘛。”桌上其他幾人見我們咬耳朵,紛紛起哄。

“小艾,你怎麽就叫彭黛‘姐’啊?不行啊,不能厚此薄彼,你也得叫我‘哥’。”

“我今天也發現了,心裏可不是滋味了……”

“終究是錯付了呀!”

我有些不知所措:“沒有……不是的……”

“你們夠了,別欺負小艾!”彭黛攬住我的肩,笑罵道,“這是我認的弟弟,自然要叫我姐,你們啥也不是,憑什麽叫你們哥哥姐姐?”

“什麽叫啥也不是,你這說話就很難聽了……”

“就是就是……”

吵吵鬧鬧吃過一餐飯,回到家已經是深夜。

不知道是不是有時差的關系,昨天發給沈鹜年的消息,他到今天都沒回。

算算時間,他那裏是早上了,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呢?

視線一直釘在手機的時鐘顯示上,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眼看分鐘從“3”到“4”再到“5”,當屏幕跳出沈鹜年的名字時,我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我倏地從沙發上起身,仿佛是在尋找信號最好的地方,開始捧着手機漫無目的地在房子裏來回踱步,直到手機裏傳出沈鹜年的聲音。

“喂。”他的嗓音帶着絲還沒睡醒的沙啞。

我一下剎住腳步,将手機緊緊貼到耳邊:“是我。”說完了,覺得好傻,這不是廢話嗎,又趕緊接着道:“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沒有,我醒了有一會兒了。”

我走到壁爐前:“你這兩天……還好嗎?”

電話那頭,沈鹜年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直抵我的耳畔。有好一會兒他都沒有出聲,我差點以為他又睡着了,還在猶豫是就此挂斷還是将他喚醒。思緒徘徊之際,就聽他沉沉吐字:“不太好。”

我心頭一緊:“怎、怎麽了啊?出什麽事了嗎?”

他再次陷入沉默。

“沈鹜年。”我催促他,“發生什麽事了?”

這次他回的很快:“一些家務事而已。”他似乎不願多談,“我這幾天很忙,可能沒有空回你的消息,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我剛想問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電話裏毫無征兆響起一道年輕的女聲。

“烏列,吃早餐嗎?”對方說着英語。

沈鹜年按住話筒,回了句什麽,太模糊了,我沒聽清,之後女聲就消失了。

烏列是誰?沈鹜年嗎?那這個說話的陌生人呢,他的親人?朋友?

“我先挂了。”然而不等我問出自己的疑問,對方便匆匆挂斷了電話。

“等……”

周遭重新安靜起來,怔然地放下手機,我抿了抿唇,對着結束的通話記錄,低低補完了方才來不及說出的話:“……再見。”

壁爐上方的花瓶裏,仍然插着我送給沈鹜年的那支黑巴克,但随着時間流逝,曾經鮮活美麗的玫瑰早已幹枯凋謝。

時間真是這世上最殘酷的東西。

想着,我将玻璃花瓶從壁爐上取下,丢掉裏頭的幹花,洗淨空瓶,将它放回了櫥櫃裏。

沈鹜年這一走,就走了半個多月。這半個月,我們聯系得很少,或者說,他回我信息回得很少。有時候太想他,我會去他房裏睡,睡完了再做賊似的給他恢複原樣,特別像個變态。

謝雲澤與彭黛在我的撮合下順利牽手成功,不過,其實我也沒怎麽出力——我不過是直接跑到謝雲澤面前,問他要不要和彭黛師姐談戀愛,他看起來對彭黛也很有好感,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

兩人才确認關系就打得火熱,經常在社裏喂狗糧,喂得我消化不良,日漸憂愁。

怎麽別人談戀愛就這麽容易呢?反觀我,遲遲不見轉正不說,現在連人都見不到了。

【我今天晚上的航班,明天到江市。】

收到沈鹜年信息的時候,我正在同攝影社的一衆社員緊張地等待卡納大師賽的入圍作品名單公布。

作品入圍并不意味着一定會獲獎,之後還需要經過公衆投票環節,但這樣大的比賽,哪怕是入圍也很了不起了。在場的許多人都投遞了自己的作品,并不為獲獎,只求入圍。

得知沈鹜年要回來了,我激動地從椅子上一下站起身,下一秒,入圍名單刷新,我的作品和名字赫然在列。

“小艾,你入圍了!!”彭黛興奮地抱住我,頭上的髒辮随着她的蹦跳不斷躍起又落下。

沈鹜年要回來了,我入圍了……我被這兩個消息砸暈了頭,一時只是愣愣站在那裏,連表情都不會做了。

衆人将我圍住,不斷賀喜,我的靈魂在一聲聲“恭喜”中逐漸複蘇,開始有了實感。

“我成功了……”掃過眼前衆多面孔,我的嘴角一點點揚起熱烈的弧度,“我成功了!”

歡呼聲中,我被大家抛舉了起來。

望着頭頂的天花板,我滿心喜悅,如夢似幻,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将這個好消息親口告訴沈鹜年。

那一夜我根本就睡不着。

我沒有辜負徐獒的期望,我也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可以被稱之為“理想”的東西——我想贏,想要成為像他那樣出色的攝影師。

而在更隐秘的內心深處,我還存着一點特殊的竊喜。

感覺……完全追趕上沈鹜年,不再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了,盡管這會花費很久很久。

沈鹜年的航班早晨落地,回到公寓應該要十點多。我一夜沒睡,睜眼到天明,六點就起床洗漱做打掃,然後出門買菜,為沈鹜年做了頓豐盛的洗塵宴。

還好沈鹜年是周六回來,不然都不能在家迎接他了。

看着桌上辛苦一早上的成果,我滿意地掏出手機拍照留念。

這時,門外傳來開鎖聲,我知道是沈鹜年回來了,欣喜地朝門口奔去。

大門慢慢開啓,比沈鹜年更先進來的,是一個有些耳熟的女聲。

“你為什麽要住在這種地方,這地方好破。”

我想到沈鹜年可能會晚點,可能會堵車,但我萬萬沒想到,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我不喜歡人多的住宅,這裏只有八十戶,很安靜……”說着,沈鹜年推門進來。

他一看到我,頗感意外:“你在家……哦,我忘了今天是周六。”

“這是誰,你的保姆嗎?”一個棕色頭發,有着明豔翠綠色眼睛的外國女孩從他身後探出頭。

對方大概和我差不多大,講一口別扭的中文,身材高挑,穿一條深V碎花裙,胸口露出的肌膚白到發光。

“是我助理。”

女孩沒有換鞋,就這麽拎着包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你還讓助理住你家?”她挑剔地打量着房子裏的各處,完全無視了我。

“這是我的妹妹,菲利亞。”沈鹜年将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提進門,疲累地松開領帶,向我介紹女孩的身份,“她也是我養父領養的孩子。”

之前聽白祁軒說過,阿什麥金喜歡收養孤兒。我現在嚴重懷疑對方是根據顏值挑選的孩子,怎麽各個都長這麽好看?

“你好,我叫鐘艾。”我讪笑着朝女孩打招呼。

女孩瞟了我一眼,沒吭聲。

“菲利亞。”沈鹜年叫她。

她往沙發上一坐,這才不情不願回了聲:“你好。”仰頭往後看向這邊,她問沈鹜年,“我睡哪裏?先說好,我不要跟陌生男人住一起。”

沈鹜年聞言長長嘆了口氣,我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

“抱歉。”沈鹜年沖我笑了笑,是慣常在他臉上看到的那種笑,熱情、有禮、讓人無法拒絕。

“鐘艾,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住酒店,你能不能先……搬出去一陣?”

房子是沈鹜年的,我對外的身份不過是個助理,哪怕沒有血緣,那也是他妹妹,一個女孩子大老遠跑到異國他鄉,不放心對方一個人住酒店也是無可厚非的……

我明白,我沒有任何資格感到委屈,可在聽到他這樣詢問我時,還是不可避免地,心髒刺痛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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