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陣子春景

宋 晏殊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鹂一兩聲，日長飛絮輕。巧笑東鄰女伴，采桑徑裏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鬥草贏，笑從雙臉生。

“平平！平平！你再不出來我們就不等你啦！”

“來了，來了！”

急急忙忙的少年提着鞋子沖到庭院中背起背簍，一邊整理散落的頭發一邊回應門口的催促聲。

“平平，你也太慢了吧！”一群背着背簍的少女叽叽喳喳地抱怨着少年，“是不是起晚了啊！”

“我哪有，明明是因為今早廚房……”少年好不容易整理好衣衫，帶上房門，一回頭少女們早已走了，根本沒有人聽他的解釋。他無奈地搖搖頭，提步小跑追了上去。

剛剛在門外催促的少女顯然和少年關系極好，她稍稍了落後幾步，走在最後等着少年，見少年趕上來，她又開起了玩笑：“哎呀，這是誰家的姑娘，長得這樣水靈啊！”她說的聲音極大，引得前面三三兩兩的少女都回過頭來，“喲，原來是咱們的平姑娘啊！”

“哈哈哈！”“哈哈哈！”“平姑娘來啦！”

姑娘們頓時笑做一團，不像閨房中的水仙淡雅，卻比風中搖曳的一簇簇野菊花還耀眼，笑聲中都充斥着明媚的陽光。

少年被笑得羞紅了臉，卻被堵得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向罪魁禍首興師問罪。“你，你……都說了不許這樣叫我！”

姑娘沒有絲毫愧色，觀衆們的捧場讓她得意至極，于是她假裝板起臉，咳嗽兩聲，壓着嗓子一本正經模仿起來：“水,準也。準,平也。天下莫平于水。”說完又撫了幾下空氣中并不存在的胡須，姑娘們也屏息等着聽她的下文，“這孩子與水有緣，便名‘準’吧。”

話音剛落，姑娘們又爆發出陣陣明亮的笑聲，少女轉身調皮地吐着舌頭對氣鼓鼓的少年道：“你的名字就是‘平’的意思，怎麽還不許人叫啊！”

少年怕她們如此笑下去一上午都忘不了這個茬兒，只好推解，“別笑了，別笑了，你們再笑就真誤了時候了！”說完他低着**的臉一下越過了還在說笑的少女們。

走了一段路，少女悄悄走上前來，輕輕撞了撞少年的肩膀，“诶，你不會真生氣了吧？”少年本想晾着她一會兒，但是少女小心翼翼的表情又令他不舍，悶悶說了聲“沒有”，也不去看少女帶着讨好的笑臉。

少女可沒有漏掉少年的那句“沒有”，她得了原諒又不禁放肆起來，得意洋洋地仰着頭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我的氣。”

少年氣極反笑，“你啊，沒有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看以後誰敢娶你！”

少女不屑一顧，“沒人娶我不還有你嘛！我沒有女孩子樣但是你有啊，到時候我娶你正好！哈哈哈！”

“你還說！”

“哈哈哈！”少女像一只忙碌的花蝴蝶一下就逃得遠遠的。

……

要說少年和少女是誰，少不得一番解釋。

少年名作善準，此名方才在少女口中已略見緣由。原來少年還為一名嬰兒時，不知被何人放置于一盆中随水流漂至此地，機緣巧合間被一獨身漁夫撞見，漁夫見那嬰孩生得粉嫩讨喜，心間頓生憐惜之心，便抱回家扶養。

再說漁夫的鄰居是一位有知識的書生，在鎮中做夫子，正巧其妻剛生有一女，便一同喂養長大，此女便是上文中的少女。少女名為“姝彤”，夫子查閱《詩經》數日，反複斟酌也不甚滿意，待其妻催促方才挑了《靜女》一詞，可此“靜”非彼“靜”，而為“靖”之意，這千挑萬選的名字果真昭示了日後少女的性格。

因這夫子有些文采，漁夫替少年求賜一名，夫子知起乃順水而來，與水有緣，即刻就有“上善若水”“水,準也。準,平也。天下莫平于水。”此話日後閑聊間說與少女聽得，被少女有心記了下來，又說：“平？平平！平平！”

衆人聽得童言無忌哈哈大笑，日後也覺得“平兒”此名順口，少年才有了這名。

二人自小打一處長大，情誼自然非常，少女在何處玩耍都帶着少年，最後少年竟和衆多姑娘玩做了一堆，彼此間早已模糊了男女之分，相處時絲毫沒有拘束，取笑作弄自是常事。

此鎮中民風淳樸，竟也不覺得這般有違風化，只覺得少年溫和乖巧，讨得各家大人憐愛，倒是少女家風寬松，養得個不拒的性子，倒比少年還像個男子。

夫子其妻也曾擔心二人性格有些不妥，夫子聽後一笑帶過，只安慰道：“人之一生，所束甚多，他們二人能生得自在，才是極好。夫人不必過分擔心，不過人各有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