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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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人不事生産,蘇家也不例外,財政大權掌握在程夫人手裏,田産和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家裏的情況蘇景殊很清楚,他們家本來沒多少田産,他娘嫁過來之後才慢慢置辦田産張羅生意。
雖然他爹在後世名氣很大,但是以這個時代的标準來看,他爹他娘成親是絕對的門不當戶不對。
他們家往上數幾輩在眉州都名聲不顯,到祖父蘇序時只在鄉下有田一頃城中有宅一座,說是書香門第都有些擡舉,頂多稱得上是耕讀傳家。
家裏有祖父撐着,兩個伯父都早早考中進士外出為官,他爹不用養家,年輕時那是相當的不着調。
七歲開始讀書,和所有熊孩子一樣看見書就煩,讓認字不認,讓學句讀不學,讓寫文章更是做夢。
偏偏他祖父是個也是個心大的,前面兩個兒子讀書自覺他沒怎麽管,小兒子讀書不自覺他也不管。
不學就不學,家裏養得起。
于是他爹就真不學了,十幾歲就開始學着李白任俠游天下,後來到了年紀回家成親,該不學還是不學。
據說他爹他娘的婚事當年驚呆了一衆鄉鄰,甚至連祖父都以為親家腦子進水了。
他外公程文應官職不低,說是之前在外查案時遇到過正在京城游歷的他爹,相處之下覺得此子不凡,又恰好是同鄉,于是在回眉州老家省親的時候便主動提出結親的意思。
蘇景殊不知道他外公是怎麽看出來年少浪蕩的他爹有不凡的潛質的,反正按照歷史的走向來說,老頭兒這一眼沒看錯。
《三字經》裏說他爹“二十七,始發憤”,但是他娘說家裏有孩子之後他爹就開始收心了,奈何當時覺得讀書沒什麽難的,同輩中沒誰比他更高明,仗着聰明态度很不認真,于是意料之中的連解試都沒考中。
就很尴尬。
也就他娘脾氣好有耐心,換個人過來可能就懶得搭理他了。
指指點點.jpg
程夫人很有經商頭腦,先前的紗縠和食肆生意在她看來只是小打小鬧,每月獲益很多,卻也沒有繼續做大的想法。
經營只為生活,她要養兒育女,沒有那麽多精力放在生意上。
不過現在不一樣,他們全家從眉州搬到京城,孩子們也都大了,完全可以在汴京重新開始。
她準備借二嫂楊夫人的東風在京城開鋪子,雖說家裏的財政大權掌握在她手裏,但是這種事情還是要得簡單和家裏人說一下。
一句話:開會!
很快,一家人便整整齊齊的出現在房間裏。
會議主題:如何在京城立足。
居京城大不易,這個議題放在絕大部分家庭裏都會很沉重,但是很幸運,蘇家在那不怎麽沉重的小部分裏。
蘇景殊:驕傲的挺起胸脯.jpg
要問他穿越以來最意外的是什麽,答案:不是家裏有“三蘇”,而是穿越自帶金手指。
他上輩子看過很多假如穿越會怎樣的問題,大部分回答都是拒絕,拒絕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科技,二是飲食。
天冷沒暖氣天熱沒空調,沒有電沒有自來水沒有飛機火車,後世随處可見的水果蔬菜都沒有培育出來,要是不小心穿到史前甚至連口熱乎的飯都吃不到,烤個火都得拿木頭現鑽。
這能習慣?
肯定不行啊!
不過網友們吐槽只是口嗨,沒有人會把口嗨當真,包括蘇景殊自己。
誰能想到世上真的有穿越?
吐槽的時候各種不接受,真穿越了受不了也得受着。
北宋的百姓一般一日兩餐,早飯和晚飯正常吃,午飯随便吃點墊一下,小孩兒不抗餓可以一日多餐,長大了之後還鬧着一天三頓飯,大概率會得到一句“家裏啥條件啊一天吃三頓?我看你像頓飯!”
這年頭只有達官貴族才會一日三餐,而且人家家裏有廚子,不需要在外面解決吃飯。
縱觀街上的攤販食店,要麽賣早點要麽賣晚飯要麽賣早點加晚飯,正經賣午飯的幾乎沒有,除了那些日夜不休的酒樓。
蘇景殊是胎穿,好歹有個适應時間,換成身穿再身無分文,會凄慘成什麽模樣簡直不敢想。
他的金手指剛剛激活的時候他還發愁怎麽讓家裏人接受他們家田裏出現那麽多沒見過的新鮮物種,摸清楚之後就發現他愁早了。
金手指也與時俱進,植物種子和生産配方的解鎖順序全部按照這個時代的生産力水平重新排了一遍。
上輩子玩游戲的時候小麥、玉米、土豆、紅薯、棉花是基礎作物,然而北宋沒有玉米沒有土豆沒有紅薯沒有棉花,還沒有西紅柿沒有胡蘿蔔沒有花生甚至沒有辣椒,系統自動把不存在的作物往後順延,最後他能拿出來的就成了小麥、白蘿蔔、甘蔗、白菜和茄子。
甘蔗還好,雖說主要産地在閩浙江東一帶,但是蜀地也有種。
但是茄子,統哥你知道北宋的茄子多貴嗎?
每對三五十千,一對茄子能在眉州買好幾畝地,誰吃得起啊?
眉州是個小地方,很少有人家吃那麽貴的東西,蘇景殊長到十三歲都沒見過茄子,害的他以為系統出BUG了一直沒敢往外拿。
來到汴京之後才發現,不是這個時代沒有,而是他一直在山溝溝裏沒見過。
三五十吊錢買倆茄子算什麽,汴京的有錢人一頓飯吃掉眉州一座宅子都很正常。
可惜他家在京城附近沒有田産,不然他立刻蓋暖棚靠種茄子發家致富。
回歸正題,雖然他的種田過程很坎坷,但是結果還是很好的。
他們家田裏的收成不光遠超眉州平均水平,連蘿蔔白菜的味道也鮮甜水靈令人回味無窮。
金手指給家裏帶來的第一個變化,他娘在經營紗縠生意的同時開了家食肆。
食客天天爆滿,菜肴供不應求,家裏的生活得到了極大改善。
等他解鎖了蔥姜辣椒、尤其是辣椒這些調味料後,食肆的生意更加火爆,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不枉他繞過玉米、棉花那些能改變社會的穿越神物選擇了辣椒。
前兩年解鎖洗護用品鋪子時系統送了幾張基礎配方,金手指一如既往的貼心,配方原料都是這個時代能找到的東西。
只是等他和他哥灰頭土臉的将東西弄出來,還沒來得及去找娘親邀功就一人挨了個腦瓜崩。
磨砂香皂、檸檬潤膚乳和蜂蜜面膜都很好用,配方沒收,臭小子們趕緊洗幹淨換衣服,再滿身泥巴在她面前晃悠下個月零用錢扣光!
咳咳,這些不重要,略過略過。
家裏的生意具體能賺多少錢蘇景殊不清楚,但是看他娘直接豪橫的拿下開封府隔壁的大宅子就知道肯定不會少,“娘,是經營紗縠還是開食肆?”
老蘇大蘇小蘇八娘以及王弗史雲:“我們沒意見,我們都可以。”
#再論程夫人和她無能的挂件們#
程夫人哭笑不得,“不販紗縠也不開食肆,這次要開的胭脂鋪。”
本朝紡織業興盛,紗縠生意好做也不好做。
汴京彙集八方商賈,在這裏重拾舊業有難度,所以她不準備繼續做紗縠生意。
在眉州備受歡迎的食譜已經換成置辦宅院的銀錢,如今他們在汴京沒有田産,因此她也不準備繼續開食肆。
如此一來,幾個臭小子捯饬出來的皂角香膏還有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就能派上用場了。
她在眉州時将東西送給不少交好的夫人娘子,所有人的反饋都很好,甚至不少人想要她開家新鋪面專賣這些。
可惜當時精力有限,家裏的花銷也不短,所以只能讓手帕交們失望而歸。
汴京繁華,東街店鋪林立,不比大相國寺的萬姓交易差哪兒去。
之前外出時她大致看了看,街上有賣皂角澡豆洗面藥的鋪子,但鋪子裏同時還經營胭脂水粉等其他貨物,和她手上的幾個方子沖突不大。
先趁年節看一看各家夫人娘子的反饋,如果反饋好,出了正月就能準備找鋪面開張了。
老蘇大蘇小蘇小小蘇八娘以及王弗史雲:“我們沒意見,我們都可以。”
#繼續論程夫人和她無能的挂件們#
蘇景殊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幾年,對日常生活用的東西還是很上心的。
家裏洗手洗澡用的是皂角,雖然味道不太好聞,但是洗的很幹淨,用習慣了也挺好用。
但是用楊柳枝沾細鹽刷牙這個再給他十年他也适應不了,牙刷牙膏,他需要牙刷牙膏嗚嗚嗚嗚。
牙刷他可以找工匠來作出類似的,牙膏卻不行,在洗護用品鋪子解鎖之前,他是結結實實用細鹽刷了十來年的牙。
以前看小說,小說裏的主角輕輕松松就能将各種日用品蘇出來,輪到他自己時沒有游戲提供的配方就什麽都做不出來。
讓他讀書他可以努力,讓他憑空搞日化他是真不行。
就算能搞出來,怎麽賣也是個問題。
會做生意的都有八百個心眼子,他和他爹他哥要是摻和進去,加起來都不夠他娘一個人玩。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個家沒有娘親得窮死。
會議結束,程夫人心裏有了成算,但也沒有放下秦香蓮的事情。
秦香蓮不想再狀告陳世美,沒有繼續留在汴京的理由,收拾好行囊便準備帶着兩個孩子回均州。
程夫人說之以情曉之以理,“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日子都要過下去。如今天寒地凍,道路坎坷不說,路上也不安全,兩個孩子年紀還小,如何受得住這般折騰?”
秦香蓮聞言,心中猶豫不決。
是啊,均州還在鬧饑荒,有錢都買不到糧食。
汴京不一樣,她有手有腳,完全去牙行接些活計來養活兩個孩子。即便要走,開春暖和了再走也來得及。
兩個孩子随她乞讨進京已經受盡苦楚,如今沒有給孩子沒找到爹,身無分文回去的路上也要乞讨,她自己受得住這個苦,可孩子是無辜的。
他們在京城多留些日子,興許、興許世美回心轉意了呢?
秦香蓮糾結片刻,最終還是答應先留在汴京。
程夫人:……
行吧,好歹留下來了。
蘇家剛到汴京落腳,家裏到處都要用人,程夫人和秦香蓮商量了一下,索性簽了兩個月的契書留她在家裏當女使。
因是短雇,還要留兩個孩子同住,吃住都在家中,所以月錢比家中其他女使低,只能開兩貫。
兩個月幹下來就是四貫。
四貫錢在汴京不算什麽,但是她帶着孩子回均州的話,這些錢足夠他們母子買幾畝薄田安身立命。
秦香蓮當即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她和程夫人素昧平生,程夫人都能為她考慮的如此周全,她和陳世美成婚多年,生兒育女奉養老人,陳世美卻對她棄若敝屣,世上豈有這樣的道理啊?
程夫人嘆了口氣将她扶起來,“不管別人怎麽說,你能自己立起來才是最好的。”
她平時總是嫌棄家裏的男人不着調,可他們不着調歸不着調,于品性上卻沒有任何問題。
那陳世美,啧,不說也罷。
秦香蓮心裏還有陳世美,程夫人沒有把開封府會繼續查下去的消息告訴她,但是此事不只涉及陳世美抛妻棄子,還有欺君罔上停妻再娶。
她秦香蓮可以不追究,但是樂平公主同樣也有知情的權利。
三日轉瞬即逝,程夫人備好禮物去參加樂平公主舉辦的賞梅宴。
蘇景殊眼巴巴的看着,“娘,真的不帶我嗎?”
程夫人無奈,“娘自己都是跟着你二伯娘才能前去,如何還能再帶你?”
蘇景殊吸吸鼻子,轉過身幽怨的看着他爹。
蘇爹讪讪笑笑,“景哥兒,你再瞪爹也不能一下子從白身變成五品官。”
蘇轼煞有其事的探出頭,“指望爹有點難,不如指望兄長。”
蘇轍皺眉,“滿招損,謙得益。二哥,不要自滿。”
蘇轼連忙讨饒,“好好好,謙虛、我謙虛。”
這個小古板,比書院裏的夫子都令他頭疼。
程夫人出門赴宴,稍後蘇洵和蘇轼蘇轍兄弟倆也要出去參加宴會。
臨近年關,汴京的梅花開的正好,幾乎天天都有雅集詩會。
蘇洵風頭正盛,書房的請帖堆的放不下,只偶爾看到感興趣的才會帶上兩個兒子一同前往。
雅集詩會蘇景殊倒是可以跟着,但是他不想,具體原因參考上次去大相國寺的情況。
小小蘇送走娘親再送走爹和哥哥,站在門口感慨萬分,然後蔫兒了吧唧的去小花園搗鼓他娘留給他的三分地。
他們家人多,分出來住人的院落也多,就這還能給他騰出來那麽大一片地方種東西,不得不再感慨一句有錢就是好。
感謝娘親!
天氣寒冷,後院空蕩,家裏的女使力士不愛往這邊來,蘇景殊自己拿了個小鏟子蹲在一堆沒種下去的花樹旁邊,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那兒有個人。
一個坑還沒挖完,忽然聽到有破風的聲音。
蘇景殊震驚的看着飛檐走壁闖進他家的黑衣人,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麽大白天的穿夜行衣做壞事,但是不妨礙他走側門去開封府找外援。
蠢賊!看看隔壁是什麽地方!偷東西偷到公安局隔壁可把你能耐死了!
少年郎撲騰着兩條小短腿,仿佛踩了風火輪一樣一路火花帶閃電的直沖開封府的大門。
展昭正好要出門巡街,遠遠看到沖過來的小郎君下意識側身躲開,看他差點撞到門口的石獅子才連忙出手将人拉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蘇景殊看到要出門的展貓貓時就想喊,但是又怕打草驚蛇,被緊急拉住剎住腳步才慌裏慌張連說帶比劃的報案,“展護衛!我家進賊啦!蒙面大盜!快去抓賊啊!!”
作者有話要說:
展貓貓(震驚):這賊有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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