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淺欲

第16章 第十六章 淺欲

上山的過程比預想中的順利許多。

陸臨意一看便是經驗豐富, 大路走了大半,最後拐進了樹林裏,從土路而上。

腳落在泥土上遠比石階省力, 最後的一百米,許岸甚至是自己爬上去的。

登高望遠,人的心情都跟着開闊了起來。

小姑娘少女心性, 端着手機打算和山下的城市合影。

還未等拍攝, 手指一空,手機就被陸臨意抽走。

“往旁邊挪一下, 笑。”

許岸一開始還多少有些不自然, 堂堂陸先生給她拍照, 這事說出去, 誰能相信。

可他當真看起來專業, 變動着方位和視角,捕捉着許岸的每一個動作。

最後相冊裏面的照片, 是讓人驚豔的好看。

這絕不應該是天分使然, 她有理由相信,陸臨意至少是個不算業餘的攝影愛好者。

甚至也是是徒步愛好者。

“陸先生, 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山頂的風大,卷着許岸的頭發, 揚在腦後。

太陽明亮,天空湛藍, 小丫頭低眸看着手裏的照片,眼底是擋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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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臨意半倚靠在一個巨大的石塊前,揚起嘴角,看着小姑娘那副滿意的樣子,迎合着她道:“以為我酒囊飯袋?”

“那倒不是, ”小姑娘搖了搖頭,“最多以為您五谷不分,四體不勤。”

這話絕不算褒義,許岸說的半是認真半是調侃,眼角餘光瞄着他的反應。

非但不惱,還笑得越發爽利舒朗,不似平日裏淺笑勾唇的模樣。

許岸不由得膽子更大了些,“我這麽說您,您不生氣?”

“你若是能把這個您去了,我還能再大度些。”

“哇哦,”許岸小聲驚呼了一下,“感謝陸先生包容。”

怎麽聽都像是陰陽怪氣的模樣。

陸臨意被她氣笑似的,長臂一伸,就揉上了小姑娘的發頂。

和他想象中一樣的柔軟蓬松,

“伶牙俐齒。”

他給她下了定義。

許岸有一籮筐的話可以去反駁那句伶牙俐齒,卻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心跳驟起。

臉頰瞬時漲紅。

人木在那裏,好像什麽都不會說了似的。

這種動作親昵,遠比之前她搭着他上山來的要暧昧。

不由得長呼一口氣。

人熟的像顆紅柿子,不用細看都能猜出少女心思。

她發誓以後決不能和陸臨意再來參加這種極限活動。

簡直就是對心髒的極大傷害!

而得了逞的陸先生,勾唇輕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下山的路依舊走的小路,坡陡些,下的也快,竟然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到了山腳下。

時間多少有些尴尬。

下午兩點。

幾家比較特色的飯店已經進入午休備菜狀态,不再營業。

路邊的小店和快餐廳倒是開着,但實在是不适宜帶着陸臨意去吃。

許岸琢磨着,給程源報了個地址,繼而偏頭看向一旁的男人。

“陸先生去我那裏吃吧,我簡單煮點。”

陸臨意眸色一暗,不由得深看向她。

偏偏小姑娘一雙眼睛澄澈明亮,仿佛在說一件再正經不過的事情。

反倒是襯的他這個聽的人想法腌臜了。

他有些心思便不想藏着,人微微前傾,離小姑娘近了幾分。

白奇楠的木調香與她身上那點甜地像蜂蜜薄荷似的味道交纏揉雜,讓人生出些不該有的奇思。

陸臨意眼眸中刻意噙了一抹墨黑濃郁的淺欲,“許岸,你知道邀請一個成年男性去家裏吃飯意味着什麽嗎?”

許岸微微向後一撤,頓時了然是陸臨意誤會了。

反倒覺得這事有趣,仰着一張想笑卻忍着的臉,端了副清冷疏離的模樣,認真的說道:“意味着咱們今中午快要沒飯吃了,只能委屈陸先生吃點我做的。”

一句話消散了滿車旖旎。

陸臨意看着她那副坦蕩自如的模樣,少有的,對一件事情生了強烈的好奇。

到底家裏有些什麽,能讓她放心至此。

所以等到上樓看到許岸的家時,素來運籌帷幄、決算生死的陸先生不由失笑。

當真是他想多了。

許岸所謂的家不過是瓷廠為她準備的員工宿舍。

長筒似得樓,對疊開門,每層的中間,是員工餐廳和小型的集體廚房。

冰箱大,食材倒是新鮮豐富。

為着今晚趙光遠的退隐宴做準備,額外備着的。

人都去了現場幫忙,整層樓都空蕩蕩的。

許岸把人攔在門外,“陸先生先去食堂一等我,我換了衣服就來。”

果然是半點風月都沒有的地方。

陸臨意悶笑,不曾想堂堂陸先生竟然也會有吃癟的一天。

也倒閑散着把周遭的環境看了個遍。

是典型的工廠式宿舍,勝在幹淨衛生,特別是許岸自己的房間門口,挂了個手寫牌。

“許岸 307”

一旁畫了只精細的小狗,咧着嘴笑得可愛。

許岸回房間換了件灰綠色的連帽衛衣,一條長及地面的淺灰色毛巾褲,柔軟蓬松,袖子挽起,露着一截白嫩的小臂,襯的她像是得了逞的小貓。

和陸臨意說話時,帶着抑制不住的笑。

“陸先生想吃什麽?冰箱裏的食材随便點,只不過做不好吃我不負責。”

這話說的何其嚣張。

現在就連他母親跟他說話,都會帶着幾分考量,大概也只有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

跋扈的很。

陸臨意倒也順着她,說些不着邊際的話,“我不挑食,好養的很。”

小姑娘接茬,不知道是當真信以為真,還是故意為之,綻了個燦爛的笑顏,大言不慚的說道:“得嘞,您擎等着吧,保你吃飽。”

陸臨意起初是坐在椅子上看着。

小姑娘動作麻利,手起刀落,一鍋蒸,一鍋炒,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

可後來心底就泛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起身上前想要做點什麽,沒想到被推了回來。

“坐好,你是客,客随主便,莫亂動。”

好一個客随主便。

陸臨意斂眸輕笑,他當初是為什麽會以為這是個溫柔娴靜的姑娘。

許岸的廚藝,是給外婆做飯練就出來的。

父母去世時她十六歲,外婆生母親晚,那時候已經臨近八十。

每日早上趕着早市,買上一天的菜,卻已經拿不動鍋,幹不了沉重的家務。

所以每天放學旁人還在教室裏咿咿呀呀上着晚自習的時候,許岸要先回家給外婆做飯。

也是這樣,多是些簡單快手的食物。

悶蒸米飯,油淋菜心,冰箱裏恰好有她昨晚新買的小肋排,過水清蒸,最後起鍋淋了豆豉。

最後取了西紅柿,做了最簡單的蛋花湯。

兩菜一湯,紅綠搭配。

算得上盡心。

餐具應該是許岸自己的。

瓷白盤子上兩只傻笑的小狗,亂糟糟的毛發,有一種流浪自由的快樂。

一人一套,情侶的午餐似得。

味道算不得驚豔,是家常菜的味道,但因為食材新鮮,做法保留了本味,吃起來從喉嚨到胃部,都熨帖的舒服。

陸臨意難得的,吃了兩碗飯。

以至于最後許岸有些無措的說了句,“晚上師傅請的最好的廚師,你不留點肚子嘗嘗,會遺憾的。”

惹得陸臨意笑出了聲,肩膀微顫,胸膛起伏,像是聽了什麽有趣的笑話。

打眼看着她,眸色由笑意轉濃。

帶這些不可意會的墨深。

而後靜了下來,竟從口袋裏掏了個盒子出來,遞了上去。

勾着笑,一直手臂還搭在扶手上,半靠着椅背,有幾分不算正經的懶意,“總不能白吃了許小姐的一頓飯,這是謝禮。”

許岸一愣。

手沒有伸出。

無功不受祿,這個理她懂。

今兒個這頓飯簡單,既不費錢也不費時間,無需陸先生破費。

更何況一路他們沒有分開過,這東西是他提前準備,從北青市帶過來的。

許岸有些念頭鑽進腦海,讓人平白慌了起來。

陸臨意看着,打趣道:“剛剛膽子不還大得很,怎麽這會兒慫了。”

許岸正襟危坐,她今天的确有些大膽。

陸臨意看起來脾氣好得很,她說多說少,他都一副包容無畏的模樣,因而才引得她多少有些沒大沒小。

可現在卻有些後怕。

沒有人會無故受到寬待,至少她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好運氣。

那陸臨意今兒個極盡耐心的背後,是別有用心。

許岸端了個略帶僵硬的笑意,“陸先生,師傅讓我照顧好您,我只是地主之誼而已。”

既扯出了趙光遠,又把那聲刺耳的“您”給用了上去。

生怕不能把兩個人的關系拉的疏遠些。

遠沒有之前嚣張時候來的可愛。

陸臨意堪堪起身,無需向前,就壓迫似的,逼近的許岸向後撤了一大步。

“我既然拿來了,就沒有拿回去的必要,先打開看看。”

這話冷,帶着不容置喙的強硬。

像許岸第一次見他時,他絲毫沒有任何詢問的安排。

陸臨意好像生氣了。

這個認知讓許岸最終還是把禮物接了過來。

盒子打開,竟然是一只和田玉镯。

通體乳白,渾厚油亮,卻也水透光潤。

許岸多少懂玉,這絕不是普普通通能在市面上買到的玩意。

只不過圈口小,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似的。

“前些日子出差得了塊玉,不大,也做不了什麽正經的東西,想着你手腕細,幹脆打了個镯子。”

“不值錢的玩意,給你帶着玩玩的。”

七位數的镯子,在陸先生的口中就這麽輕飄飄的一掀,像是随手給了個小玩具似的。

許岸哪裏敢收,輕輕把盒蓋子關上。

向前推還給了他。

“陸先生,我擔不起。”

明明瘦的背骨分明,卻挺立的直。

梗着脖子看他,一雙眼睛渾圓執拗。

陸臨意完全可以相信,若是他不開口說點什麽,她會一直盯着自己就這麽看下去,

到底還是先軟了一步,誘着人的低聲哄着,“可是這镯子已經打了,別人戴不進,扔掉屬實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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