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情六欲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七情六欲

許岸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饒是心底裏對陸先生再過喜愛, 也還是有些無措害羞。

從床上起來時,臉紅紅,眼紅紅, 一整個像是煮熟的蝦子似的。

在陽臺上透了許久的風,這才敢進來。

惹得陸臨意覺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錯誤, 不由得低聲哄了幾句。

時間算不得早, 餐廳早已經過了早點時間。

早飯晚了,午飯早了, 橫豎有些尴尬。

好在餐廳準備了些備點的餐品, 大堂經理人親自前來迎請。

說開了包間, 兩個人可以安靜食用。

陸臨意擡眸詢問, “想去餐廳還是房間?”

“餐廳!”

許岸想都不想的脫口而出, 若是再在這酒店裏待着,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情。

她現在只想和陸先生去開闊人多的地方。

陸臨意勾唇應着, 只是臨出門前, 接了通電話,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突然改了主意,讓人把餐送到了房間裏。

許岸沒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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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島是海濱城市, 早點混了海鮮和北方菜的特色,蛤蜊蛋餅、海鮮小面、紙皮蝦餃, 和她在煙齋吃過的,都不相同。

許岸低頭吃的認真。

只不過吃到一半,陸臨意的電話響起,她偏頭看了眼,上面寫着顧淮兩個字。

她原以為陸臨意會和剛才一樣接起, 卻沒想到開了公放。

頗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帶着揶揄調侃的意味:“我聽說你帶着小妹妹來我這了?”

“有話就說。”

“允安的展在我這,人也在,就在十三樓的套房住,你不想跟人碰上,就注意點。”

陸臨意“嗯”了一聲,以示知道。

想來早上那通電話就是與這個有關。

“不過允安這次回來脾氣好了不少,就算鬧也不會鬧得太難看。”

陸先生的耐心顯而易見的耗盡,幾乎要挂電話的瞬間,就聽到顧淮轉了個口風,“你們什麽時候走?我明個兒的飛機回北青,讓我見見小嫂子?”

這聲小嫂子聽得許岸微微一顫。

頭埋的低低的,當做什麽都不曾聽見。

只不過好難得回白了的耳際再度泛紅,惹得人頭都不敢擡。

陸臨意眼看着小丫頭那副模樣,剛剛不算熨帖的心撫平了不少。

話語仍舊冷了些,“沒有正事我挂了。”

“別別,”對方攔了攔,“聶家這次要下放地方,下一步會重用。”

“這事你去跟陸成國聊聊,他會感興趣。”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現在上面的态度不明,非升即走,聶家若是這次得了勢……”

後面的話顧淮沒說,陸臨意也沒有接。

一來一往說的,都是許岸聽不懂的內容。

她不是沒有眼力的人,筷子放下,給陸臨意示意了一個吃飽了的口型,雙指化作雙腿,眼眸看着大海,作了個向前邁步的動作。

繼而關門走了出去。

進入六月,彎島市進入旅游旺季。

海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從窗戶看下去,能看到公共海域三兩成群的人群。

許岸下了樓,果然在大堂看到了指引牌,碩大的海報,指向的是酒店的高級展廳。

“螺——諾丁斯博士、人文藝術家聶允安亞洲個展”

旁邊擺放着設計師的照片。

眸色清亮溫和,白衣黑發,二十多歲的年紀,有一種超脫年齡的平和。

不僅僅能用漂亮來形容的女性。

閱歷漂亮,從華大美院到劍橋美院,最後諾丁斯博士。

每一步都走的又穩又好。

是放眼全國,也找不出幾個的優秀女性。

許岸沒有揣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些都與她無關的。

陸臨意既然向她承諾過,此刻沒有女友。

那她就不是介入旁人愛情的第三者。

她不是他的過去,也不會是他的未來。

他不過是她十九歲生命中橫空出世的意外。

她也不過是他人生中短暫出現過的過客。

她仗着年歲小,一顆心足夠的堅毅,享受一段鏡花水月罷了。

愛情嘛,她想,沒了也就沒了。

本就不可能去向陸先生要一顆真心的。

想着,順着後門的指示,去了海灘。

彎島幔甯酒店擁有自己的私人海灘,雖是有住客,也不過是三兩對,躺在躺椅上曬着太陽。

偌大的海域,安然靜谧。

許岸尋了個沙發,躺了下去。

沒放空幾秒,腦海就再次被知識點占據,嘴裏碎碎念着,把大綱再次捋順了一遍。

到底是不能徹底放松下來。

陸臨意下來時,就看到小姑娘拿着根木枝,在沙灘上計算公式。

密密麻麻的,字倒是好看。

這般用功的模樣,越發顯得自己把她帶出來的行為是種錯誤似的。

到底是有些無奈的邁步向前,坐在了她的旁邊。

“送你去淮州。”

許岸聞言轉頭,不解的問道:“不是說兩天?”

“你這樣讓我覺得,我是在浪費你的時間。”陸先生努了努嘴,眼眸落在沙灘上。

誰能想到,慣來都是旁人求着擁着想要占用他時間的陸先生,竟然有一天會被嫌棄。

許岸吐了吐舌,不好意思的笑着,“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俨然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樣子。

惹得陸臨意當真又氣又笑,攬過她的脖子,就在唇上落了一個重重的吻。

行李箱怎麽搬上來又怎麽搬了下去。

算上日出,在彎島市呆了尚不足十個小時。

司機換了人,許岸後來才知道,陸先生的厲害,遠不只錢財的簡單。

那些所到之處都擁有的人與權,才是最難的。

只不過從彎島去淮州,沒有走大路。

從城市穿梭,一路進了鄉道。

看起來,像是向北走。

許岸最初沒在意,後來疑惑着,不多時車竟然停了下來。

多少有些荒無人跡的山腳下,許岸狐疑的很,偏頭看着陸臨意,大有一副“是不是要把我賣掉”的探尋。

陸先生伸手拍在她的頭上,不重,帶着寵溺似的,“一共沒有幾兩肉。”

說着,率先下了車。

許岸跟在後面,擡眸向上仰望,山不算矮,郁郁蔥蔥,向上的路是修繕好的石階,路途也有人經過的痕跡,應該是周遭居民周末閑暇會來休閑的地方。

這才安了心,跟着陸臨意向上走去。

卻不曾想,臨近山頂的地方,竟然有一座小廟。

門口挂着“靈覺寺”三個字。

香火不旺,但修的幹淨明亮,前後三層的廟宇,應該是有人捐了不少功德,就連廂房都是齊備的。

大殿內沒有香客,只有一個主持,看到來人,立刻迎了過來。

佛袍持珠,雙手合十,“陸先生。”

想來不是陸臨意第一次來這。

許岸顯然有些愣,這寺廟與陸先生怎麽看都不算配适。

就聽到他輕笑着,在她耳邊說道:“這裏求學最靈。”

許岸不信,擡眸看他,“陸先生看起來不信這個。”

陸臨意覺得小姑娘這幅信誓旦旦的模樣可愛,笑着問她,“我看起來像信什麽的?”

“自己。”許岸說的肯定,“陸先生應該是相信自己的人。”

這樣身居高位,殺伐果決的人,不像是會信奉神佛的。

他應當最是尊崇自己。

陸臨意笑着,人站在大殿外的院子內,束手而立。

衿貴雅胄、溫潤如玉。

“我小時候和家裏吵架,離家出走,偷上了蘭姨的車,蘭姨恰好上香,人已經到了廟前,才發現還帶了我,就帶着我來了這廟。”

“那時候爺爺要求高,大院裏的孩子那麽多,我必須回回第一才不會挨打,所以我就求佛祖讓我考上最好的學校,拿最高的獎金,結果全都如願,所以這廟,準得很。”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竟然讓許岸分不清是當真發生過的事情,還是他随手撚來,哄騙自己的橋段。

不由得睜大眼睛反問道:“陸先生也會有這種煩惱的時刻嗎?”

“我是人,許岸,”他笑着,大掌揉過她的發,“人總有七情六欲。”

“可我覺得你像神仙似的,”許岸嘟哝着,人卻因為他的話,虔誠的跪在了有些磨損的圃團上。

擡眸看向佛祖。

她分辨不清這到底是什麽神仙,卻想起以前外婆告訴她,不論拜誰,誠心為上。

她覺得這些好像都是陸臨意故意的。

大海的日出釋放壓力,廟宇的祈求增加安心。

于是叩頭默念。

“願保佑我考取理想中的學校,願陸先生平安健康,願……”

她看着佛像囧囧有神的眼眸,犀利卻又慈悲。

最後一願,少女心思,終究沒有說出口。

==

從廟宇裏出來,車就明顯快了起來。

陸臨意忙,從北青離開的突然,不少會議壓着,中途甚至開了兩個短暫的視頻會。

許岸靜靜地看書,兩個人默契依舊。

到底是趕在日落前,把她送回到了淮州。

許岸上次回來時,已經和藥鋪的大爺商量好,臨時租住他旁邊的小屋一用。

緊挨着學校,不論是複習還是考試,都方便的很。

可誰承想,還未等她開口指路,司機已經一路順暢,直接把車駛入了璀璨星城的地下車庫。

4號樓3單元。

就連車位都還是一模一樣的位置。

許岸愣在車上呆了許久,半響沒有回過神了。

熟悉的、陌生的、悲傷的、驚喜的所有思緒一時間宛如巨浪席卷而來,淹沒了她所有的思緒。

這個窄小的車位,曾經父親還不耐的吐槽過,“現在的開發商就是黑心,為了賺錢,你看看這車位,這麽小,一點點,哎呦,你這個技術可是停不進來的。”

“以後你早下班啊,這樣就可以接着嬌嬌,接上我,你來停嘛。”

“好。我停,我停。”

……

所有的影像倒帶似的,從她的腦海中滑過,那些她以為忘掉了,不會痛的記憶,紮在骨子裏,血液中,永遠無法忘記。

曾經還嶄新的小區,如今牆體落了皮,泛了潮,陰着水漬,透露着年歲的悠久。

還是司機提醒了她,“許小姐,先上樓看看?”

許岸偏頭看向一旁的陸臨意,揣着紅腫的眼眸,“是你嗎?”

陸先生拇指拂過她的臉頰,輕輕拭去眼角将落未落的淚水,好像認識他之後,她就格外愛哭了似的。

“順手的事情而已,不麻煩。”

他說的簡單輕松,仿佛從旁人手中買過這樣一套房子,像是任意買一件商品似的輕松。

可許岸知道,他一定是花了心思的。

這套房子,當年被舅舅一家以撫養費的名義賣掉,她連最後想要回家收拾行李的資格都沒有。

生怕晚一步,就會被人發現房子的原主人去世,耽誤了價錢。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許岸放學後會守在小區的樓下,看着她和父母住了五年的房子裏,燈火通明,嬉笑熱鬧,裏面是新的一家三口。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在這裏到底落了多少淚,又挨過了多少的夜晚。

現在陸臨意把鑰匙放進自己的掌心裏。

告訴她,“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這樣好的陸先生,許岸看着他的眉眼,自己好像會越來越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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