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表白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表白
許岸驀地笑了出來。
慣來都是女孩子這樣去說, 她還沒找他讨個說法,他倒是捏着個由頭來诓騙自己。
且不論陸先生到底是不是第一次,這話說着, 倒是熨的一顆心舒坦。
剛剛那幾分羞怯便散了大半。
她這人多少有點順杆爬的脾性,特別是回回在自己的地盤上,都要嚣張幾分。
被他抱着, 随口問道:“為什麽要住酒店?”
陸臨意把玩着她散在他臂膀上的頭發, “怕聲音太大,你那些熱情的奶奶們會來敲門。”
這話分明就是在揶揄她, 許岸作勢就要打他。
手捶到他的身上, 猛地被噙住, 竟順勢放在了唇下。
那副模樣, 顯然想把昨晚的事情再重複一遍。
當真稱得上是斯文敗類了。
眼看着人漸趨逼近, 許岸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陸先生摸不着頭腦。
小姑娘端着一雙清明的眸子, 認真的說道:“剛剛看您那模樣, 想起了核心價值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友善……”
陸臨意捏着小丫頭的鼻子, 那點旖旎的想法,瞬時消散一空。
于是把人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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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拉開, 外面已經亮天。
兩個人在床上依偎的時間久了些,日出已過。
許岸去洗漱完, 換了條水粉色的長裙,淡的在日光下泛着蜜桃似的光。
她倒是不知道淮州還有這樣高級的酒店。
昨晚困乏,時間也晚,未曾注意。
早上起來才發現,坐落在水鄉景區內。
屋內的裝潢地道, 雖都是仿古的物件,但看得出做得精細,木材選的也好,單單是浮于表面的蠟油都算得上極好的品質。
下了血本的。
床頭正對的地方,挂了張吳冠中的畫。
許岸不懂畫作藝術,辨不得真假,只覺得這酒店的老板有些品味。
站在窗邊向外看去。
流水迢迢,木舟從湖裏過,穿過矮橋。
撐舟的師傅們聊着天,聲音大,淮州本地的方言,說着高考結束,暑假旺季就要來了,是辛苦賺錢的時候。
不少漂亮的姑娘伏在船頭拍照,水袖長衫,意境的美。
她看的認真,甚至搬了把紅木圓椅過來,托着腮的看。
她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過這樣慢下來的時候了。
小時候父母在時,周末也總愛帶着她來這裏。
那時候淮州還未變成旅游城市,都是鎮子裏自己的人,三兩婆婆湊在一起,賣些蓮藕蓮蓬一類的吃食。
媽媽會買兩只荷花,許岸一支她一支。
牽着手搖搖晃晃的從石板路上走過。
好像她有好多漂亮的裙子和皮鞋。
媽媽會誇着她,說,“我們嬌嬌真好看,是淮州城裏最好看的小姑娘。”
再後來,鎮子裏拉了圍擋,用身份證倒是可以免費進出,但游人如織,暑假裏摩肩接踵,腳都無處落,許岸好像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她看的有些出神,思緒紛雜,倒也不難過,只是有些悵惘。
聽到身後有聲音,這才回了頭。
陸臨意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
好一副紳士皮囊,眼底淡漠,高腰長腿,只穿了件黑色的襯衣,袖口卷起,越發顯得不易接近。
和昨晚饕餮不知饑飽的像兩個人。
許岸冷哼了一聲,頗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味道。
陸臨意走過來把人虛虛摟在懷裏,“我做錯了什麽?悉聽尊便。”
“可不敢,”許岸仰着一張臉看他,“免得陸先生再從床上找補回來。”
小丫頭伶牙俐齒。
像是地方限定似的可愛。
上次在汝城,這次在淮州,陸臨意琢磨着,總要讓她把北青市當成家,改明兒也就這般自在了。
誘的陸臨意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口。
淮州的早點種類多,偏甜口。
酒店的餐廳就在河邊,圈了一方自己的區域。
臨河而餐,稱得上浪漫。
許岸把糯米油酥卷放進嘴裏,吃的腮鼓鼓的,眼眸亮了起來,最後一口下肚,驚豔的感嘆道:“這酒店老板真的不錯,品味好,廚師也地道,若是來淮州旅游的游客住在這,省心多了。”
陸臨意就着她的筷子吃了她剩下的半顆卷子。
鹹甜粘牙,遠沒有她吃的時候看起來誘人。
卻應着她的話,勾唇笑着說了聲“謝謝”。
許岸不明所以,就聽到他邀功似的說道:“不巧,我有開酒店的愛好,嬌嬌表揚的,正好是我。”
也難怪她覺得有些熟悉。
酒店的風格、器皿以至于現在臨河而餐的雅致,都不像是簡單的酒店管理者。
淮州不大,陸臨意的手伸到這裏。
許岸有些默然。
這算是她第一次正視她和陸臨意之間的距離。
她當然知道他的金錢和地位,從第一次見面送的那只碗,到後來替她找的老師,還有北青煙齋的那棟宅子。
樁樁件件都證明。
可很多時候,知道和感受從來都是不同的事情。
她沒有用過那只碗,也沒有經歷尋找李黎的不易,煙齋雖是奢華,可她大多數時候也只在自己房間裏。
抛開北青市寸土寸金的地價,和淮州的景點很是相似。
初時是畏懼和膽怯的,久了只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
現在他告訴她,他們随意住的一棟價值不菲的酒店也是他的。
那輛她從未見過車标的車也是他的企業生産的。
或許還有更多她全然不知的事情。
她和陸臨意差的,絕不僅僅是所謂的金錢和階級。
許岸沒有告訴陸臨意,那天她從彎島曼甯下來到海邊,碰到了畫報上的聶小姐。
聶允安的一雙眼眸生得好看,是藝術家能夠窺探美的眼睛。
所以看向她的時候,好像也帶着審視和評析。
她那時候告訴許岸,“不論是你還是我,都不能嫁給二哥。”
“陸家和施家的婚約定了兩輩,是早晚的事情,當然,若是二哥很喜歡你,外面養個小情人,施寧應該也是不介意的。”
許岸那時候回了些什麽?
好像覺得她有趣,又覺得她可悲,明明那麽優秀的一位女性,卻做着偶像劇裏降至女配的行為。
對待旁人時,許岸一向是話語淡淡,像她清冷的長相,“聶小姐好像沒有立場說這樣的話,現在站在陸先生身邊的是我,能不能走下去,走多久,是我們兩個應該考慮的問題,與你無關。”
聶允安不惱,反而笑得好看,“你果然很可愛,怪不得二哥喜歡,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轉身離開時,還帶着勝利者的竊喜似的。
許岸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男人。
好看、溫柔、多金。
沾上一項都能讓人春心蕩漾,更何況全都占有。
就像姚于菲今早給她的那通電話,詢問着昨晚的男人到底是誰。
許岸随意應了句,“一個朋友。”
“屁,許岸我還不了解你,你能沒事鑽進男性朋友的懷抱裏,那男的看起來不簡單,你小心一點不要被小三了。”
“我告訴你,北青是什麽地方,人稱廣告牌掉下來都能砸死幾個正廳的地方,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你才十九歲!”
許岸頭有些大,敷衍着她,“這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你跟他你倆自己清楚嗎?”
這句話,許岸剛剛一直在想。
好像她也說不清楚。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和陸臨意會有未來,只是也沒有考慮過,他們到底何時會分開。
感情正濃,最是阜盛,仿佛潛意識裏會有一種長久不滅的念頭。
手撥過臨近石臺旁邊引出的一汪水渠,零星飄着幾朵睡蓮,水清花豔,甚是好看。
許岸思忖了半響,心一橫,擡着一雙眼眸直撲撲idea看向陸臨意,問道:“陸先生,我想問個任性的問題。”
陸臨意剛剛就看她在出神,小姑娘的心思藏不住,全都寫在了臉上,紅黃藍綠的,幾分鐘變了幾變。
“你問。”
“我們現在算在一起了嗎?”
怪他。
陸臨意想着,勾了勾手。
小姑娘繞過桌子,在他懷裏坐了下來。
人瘦小的一只,被他無死角的包裹在了懷裏,手掌握着她的拳頭,嚴絲合縫。
攤開手掌,上面有一枚粉鑽的戒指。
鑲了最簡單的四爪,也擋不住鑽大的耀眼。
“許岸同學,請問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陸先生問的認真,像個虔誠而普通的男性,等待着他喜歡的女生肯定的回答。
許岸莫名的鼻頭一酸。
明明應該是感動浪漫的時刻,她卻不知道怎麽産生了想哭的沖動。
好在她的面頰朝前,陸臨意看不到,只聽到她輕聲,害羞似得應了句,“好。”
手腕上,還挂着他送的那只白玉镯子,和被他輕輕帶上,指尖綻放的鑽石比起來,黯然失色了幾分。
應該是很貴重的東西。
陸先生依舊說的随意,“只是個小禮物,沒有花,嬌嬌見諒。”
許岸回了身,橫坐在了他的身上,雙手捧着陸臨意的臉龐,看不夠似得,給他的唇上落了個吻。
“我沒有別的禮物,這個算嗎?”
哪裏不算,昨晚的禮物已經讓他心生漣漪,欲罷不能。
陸臨意回了她一個綿長的深吻,吻得許岸幾欲喘不動氣,勾着她的耳廓問道:“這不算任性的問題。”
她應該是有別的話想說。
小姑娘膽子大的很,求個穩定關系她不會這般姿态。
許岸靜了半響,斂着眸子緩緩開口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會分手?”
陸臨意失笑。
誰家女朋友剛剛在一起就要讨論分手的話題。
手指摩挲着她的指尖,“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我們一定會分手的,對嗎?”
那雙他喜歡的,漂亮純粹,黑白分明的眸子認真的看着他。
他知道小姑娘敏感聰明,這話她不問,他不說,兩個人默認似的,貪戀愛情的美好。
他其實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圈子裏的愛情各異,大多是強強結合。
爺爺執念要和施家連結在一起,也是因為上一輩的父親任性,平白斷了一條根基,向上的路就困難了些。
駐邊多年才得以回來,不算聰明的選擇。
可就算他父親那樣,違背了父願娶了年少時的戀人。
結果也大抵相似。
年歲漸長,愛意磨滅。
母親日複一日的哭泣,始終不肯相信,曾經把她捧在手心裏的人,為什麽會冷漠至此。
婚姻會磨滅一切情感,欲望也是。
陸臨意回到父母身邊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是看着母親垂泣而哭的模樣。
他那時候年幼,尚且不能理解。
後來他明白,愛與不愛都會改變一個人。
若是母親對父親的愛沒有那麽濃烈炙熱,就會和圈子裏其他的女人一樣。
利用着愛人的權利和金錢,過得潇灑坦然。
所以陸臨意從未想過天長地久的愛情。
荷爾蒙和多巴胺催生的柔情蜜意,抵不過歲月漫長。
可十九歲的小姑娘,最是相信愛情的年紀。
羅曼蒂克的故事看得多了,會覺得愛能抵過萬千磨難。
他沒有粉飾太平,回答的坦然。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若是有一天愛消散了,我們或許會分開,但絕不是某個時間節點讓我們必須分開。”
“所以許岸,”他勾着她的手指,“喜歡我可以,但不要當真。”
這個回答,和許岸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愛意消散再分手,聽上去和普通的戀人一模一樣。
可喜歡這件事情,怎麽能不當真吶。
她揣着一雙眸子看他,“陸先生對我的喜歡當真了嗎?”
直白又執着,仿佛今天非要給他們這段感情訂上一個定義似的。
陸臨意啞然。
把人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帶,俯身向前,摟緊了些。
頭伏在她的發頂,長發柔順的穿過他的指尖。
“許岸,”他叫着她的名字,不是勾人時的嬌嬌,是鄭重其事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對你的喜歡從來都是認真的。”
“愛情與我不算生命中的必須,但現在的你是。”
陸先生從來都是言而有信的人,無望的甜言蜜語他不會承諾。
但當下的心思也不會掩蓋。
許岸把頭埋進他的懷裏。
白奇楠真好聞啊,她想,或許因為是陸先生的味道,越發的好聞。
勾的人沒了理智。
勾的她,明明知道是個沒得結果的事情,卻還是一頭紮了進去。
她輕聲應着,像是說給他聽,更多的是說給自己聽。
“陸先生,我喜歡你,卻不會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