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洗澡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洗澡

陸家傳統, 每年9月30日是家宴。

憶苦思甜,恭賀華誕。

陸臨意雖是接了許岸,但說到底晚上還是不能陪她。

陸瑤下車前還跟他擺手, 嚷着,“二哥,你今晚必須早點去, 不然我可招架不住爺爺。”

“話多了。”

一句話, 小姑娘立刻食指中指并攏,點過額前, 做了個半敬禮似的動作。

溜得飛快。

許岸心裏泛了些別樣的情緒。

陸臨意來看會操沒有告訴她, 今晚不能一起也沒有告訴她, 白白讓她推了錢多多的火鍋局。

清湯涮肚, 對于在學校裏吃了一個月食堂的人來說, 非常的有吸引力。

可也不是為了這頓飯。

許是獨立的日子過慣了,學校的生活單一簡單, 猛地對上陸臨意, 被他控着節奏,竟然有幾分不适。

現在想想, 好像之前的生活也是這樣。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後來陸先生去汝城、去淮州, 都不曾告訴過她。

那時候少女懷春,滿心期待, 是驚喜。

再後來她在煙齋,她忙,陸臨意也忙,偶爾他回來,抱着她親昵磋磨的時光, 珍惜都珍惜不夠,也就忽略掉了這種等待的感覺。

可現在,她突然不喜歡這種感覺了。

她們應該是平等的。

許岸雖然不是個會挂臉的人,但心情不好顯而易見。

陸臨意把人從座位上拉到自己腿上,小姑娘又輕了些似的,飄飄的沒有多少實感。

“生氣今晚不能陪你?”

許岸搖了搖頭。

“生氣家宴不帶你?”

許岸更是搖了搖頭。

陸臨意想不出,他高高在上習慣了,能低下頭注意小姑娘的情緒,已經是不容易。

許岸長呼了一口氣,到底還是說了句,“陸先生,你以後做事情可以提前告訴我嗎?”

陸臨意一頓,了然。

自己以為的驚喜,好像在小姑娘眼中變成了驚吓。

于是把人緊了緊,唇落在她的額上,說了句好,“好,是我考慮不周,以後都不會了。”

不由得也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不怕我,卻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不算,”許岸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讓同學們知道我們的關系。”

“為什麽?”

“不光鮮。你圈子裏的人大多如此,我不突兀也不低賤,但學校不同,大家都……”

大家都是憑借真才實學考進來的學生。

自古文人清高,不為五鬥米折腰,自己這戀愛談的,也只有自己覺得是愛情。

後話許岸沒說,陸臨意多少覺得有趣,捏着她的手指,摩挲着,語氣卻誠摯,“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我們是臨時男女朋友關系,”許岸強調着,“正常的戀愛關系應該是從一開始就期盼未來和以後的。我們不同,我們只追求當下的美好,沒有以後。”

“是我硬要的一個正式關系,讓我心裏可以過得去,但在外人眼中,我就是你的一個情人罷了。”

這話着實難聽,陸臨意也多少有幾分不悅。

他不是什麽好脾氣的男人,也不是愣頭青的大學生,視愛情為天大的事情,每日聊着白頭偕老、此生非你莫屬這種虛無缥缈的話題。

他自恃已經給足了許岸時間和關懷。

卻在撞見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時,沉默了下來。

她才十九歲,是固執着想要一個結果的年紀。

他到底沒法去給小姑娘許一個莫須有的地老天荒。

捏了捏許岸的臉頰,沒有多言,“我今晚很快,如果晚上吃的不好,我陪你去吃宵夜。”

“你想想國慶去哪裏玩,我陪你。”

像是這個話題根本不曾發生。

這是許岸第一次知道,原來高高在上的陸先生,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也會選擇逃避。

=

許岸晚上還是去南苑吃的。

一個菜,一個甜品,足以慰藉她晚上的心情。

沈蠻照例在,只是因為國慶來襲,今晚忙些。

南苑的定位和價格擺在這裏,每一桌都不能怠慢,因而一晚上下去,人也脫了層皮,跑到二樓來和許岸一起喝酒。

拎的是一瓶她自己的窖藏。

“我剛認識老賈的時候從他酒庫裏偷得,今晚嘗嘗。”

十月的北青市素來美,綠樹紅楓配上些許提前染了黃的落葉,飄飄灑灑漾了一地。

僅存于夜間的美好,清晨日出前,就會被打掃幹淨。

華燈映照,古院橫梁。

夜晚風涼,許岸從櫃子裏随意抽了件風衣穿。

她不嬌氣,陸臨意願意買,她也樂得穿,牌子不認識,全當百十塊的品。

沈蠻拎着酒上來的時候,舌尖打了個響,笑着說,“陸先生下本啊,這件秀款我可是巴望了許久,不舍得下手。”

許岸低眸看了眼,不以為意,“那他送我算是浪費了,畢竟我以為它最多三百塊。”

惹得沈蠻笑得前仰後合,拉着椅子坐在一旁,“今個兒也試試陸先生的快樂,坐他的位置,調戲他的女人。”

許岸給她飄了個飛吻,那股子和她長相性子截然不同的動作,讓沈蠻高呼想親。

酒的度數不低,雖是紅酒,卻也有十六七度。

兩個人一瓶下去,沈蠻多少有些微醺,紅着臉,托着腮,一邊誇許岸漂亮,一邊嚷嚷着,“都是些臭男人,占着咱們得青春,占着咱們的愛。”

“嗯,”許岸輕聲應着,把頭向沈蠻靠了靠,一臉正氣的說道:“所以我們要花他們的錢。”

沈蠻笑得樂不可支,“許岸,你也太可愛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一整個水亮漂亮,就是人怯,現在被陸先生養的頂好的。”

可不,許岸心裏也應承着,她被陸臨意養的很好。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陸先生的權勢滔天,她跟着狐假虎威也沾了不少的光。

底氣足,腰板硬。

這場戀愛,就越發的像錢/色交易了似的。

許岸眯着眼眸笑,又讓老賈送了瓶酒上來,“記在陸先生的賬上。”

就憑她,一頓南苑都吃不起,哪能三天兩頭當食堂似的來打發自己的晚飯。

老賈上來送酒的時候,特意囑咐了句,“許小姐慢點喝,剛剛陸先生打了個電話過來,稍晚些就到。”

許岸覺得這話掃興,卻也沒多言。

許岸酒量好,依舊清明,只是腦子有些鈍,不樂意想東西,直撲撲的。

沈蠻則明顯醉了,趴在桌子上,舉着杯子,從臉頰紅到眼下,一直紅進了眼眸裏。

“老賈的女兒今年要讀高中,他前妻要和孩子來北青了。”

許岸愣了一下,半響才緩過神來,“住在哪?”

“老賈想給她們租個房子,但她前妻說高中三年很重要,希望給孩子營造個良好的家庭氛圍。”

意味着,要一起住。

這不是許岸能夠勸慰或者多說的事情,她給沈蠻添滿了酒。

“我特別能理解他前妻,我爸當年也是這樣,找了個小姑娘,抛下我們娘倆,我缺愛啊,不然我找老賈幹嘛,我不能讓那個小姑娘變成第二個我。”

“我和老賈什麽關系,你情我願的關系,現在我不願意了,我就退出好了。”

許岸想了想,柔聲問道:“打算什麽時候走?”

“走個屁,”沈蠻要站起來,但人晃悠悠的,許岸連忙上去扶了一把,她就把自己靠在圍欄前,看着北青絢爛的夜景,“要不說男人不是個東西,老賈想齊人之福,老婆孩子在身邊,還想占着我,呸!”

許岸沒想到老賈會這樣。

平日裏接觸不多,話也不多,但從沈蠻的描述中,他對她很好,大到學藝術的高額學費,小到晚上她想吃的宵夜,他都負擔着。

沈蠻以前得罪了人,最後也都是老賈替她擺平的,所以她才一頭紮進去,愛的無法自拔。

想來說了很多非她不可的話,也說了很多只愛她的話。

男人的深情比草賤,許岸斂着眸,到底說了句不符合她處境的話。

“小蠻,老賈不值得。”

再回過頭來,沈蠻眼睛裏就滿是淚水,那麽灑脫恣意的姑娘,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我知道,但我就想再試試,萬一吶。”

萬一我們情比金堅,扛過了這一段。

萬一他良心發現,三年後,會徹底理清和前妻的關系。

萬一……

感情裏的萬一越多,女生受的傷就越多。

許岸呼了一口氣,給沈蠻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也滿杯。

手持着,碰了沈蠻的杯。

勾唇看着今晚殘缺的月亮,輕聲說道:“敬莫須有的愛情。”

沈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許岸,你才十九歲,陸先生待你極好,也不像老賈,有前妻女兒的牽絆,你們是愛情的。”

是嘛?

許岸本想回一句誰知道那,轉眸就看到有人從樓下走了上來。

筆挺修長,風衣落在小腿處,恰到好處的距離,随風散起角,還裹挾着一抹風塵仆仆,歸心似箭似的情緒。

看着她,眼底是化不盡的溫柔。

許岸的話就咽了回去。

她和沈蠻又有什麽不同。

也不過都是貪戀這份溫暖罷了。

迎着陸臨意,揚了張笑臉。

陸先生把小姑娘拉進懷裏,手拂過她的臉頰,冰涼涼的。

“冷嗎?”

“不冷,挺有趣的。”她偎在他的懷裏,喝了酒,微醺上頭,那抹若有似無得香氣萦繞着她,許岸就越發的依戀。

手臂緊了緊。

“還喝嗎?”

許岸搖了搖頭,在他懷裏,像是小貓蹭癢,掃來掃去。

人被牽着回了家。

許是許久未見,許是都喝了酒。

她身上是甜膩的香槟味,而他的是可以想到的高度數白酒。

混雜在口腔中的薄荷味,皮膚中的奇楠香。

陸臨意在這件事情上一貫的游刃有餘,拿捏自如,就算是最緊繃的時刻,也從來都是克制着,看着許岸的情緒,再釋放自己。

這次卻有些不同。

侵略性的吻襲來,從唇向下,所到之處讓許岸抖軟戰栗。

她被摁壓在那張偌大的紅木書桌上,迷失了所有的意志。

陸臨意有些失态。

多少狠了些,許岸本就白皙的皮膚上,落了數十個紅色的印記。

難消。

雖是十月,室內的溫度卻恒定,猛地運動過度,兩個人都浮了一層薄汗。

許岸人迷糊着,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看着陸臨意洗完澡,拿了浴巾過來替她清理,也哼哼唧唧的不讓動。

嘴裏嘟哝着,“男女授受不親。”

惹人生笑。

到底還是怕她生病,被陸臨意抱着,趴在浴缸裏,被陸先生親自給洗了個澡。

這般行徑,許岸心裏明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卻也不想乖巧。

任由他仔仔細細,塗抹浴液,而後一點點沖洗幹淨,最後用浴巾包裹着她,抱上了床。

從未有人這樣待過她。

這一晚上憋着的所有氣也好,愛也好,好像都在這些溫柔的細節中,散了大半。

許岸是真的累。

軍訓了一個月,因為會操又臨時加練,現如今躺會到陸臨意的那張大床上,不多時就沉睡了過去。

安靜柔和,呼吸綿長,人小小的一只,僅占了床邊的一角。

讓他不由得,把人摟進了懷裏。

他聽到了她的那句,“敬莫須有的愛情。”

小姑娘敏感多思,讓人徒增憐惜。

陸臨意唇落在她的額上,竟然第一次生出了些若是這輩子就這樣,算得上是幸福的念想。

今晚的家宴,意料之內的各懷心思。

唯一讓陸臨意意外的,是他的母親談豔玲。

在過往的二十七年的,陸臨意對她的印象都淡,早些年她跟随父親下放地方,缺了他成長中最關鍵的幾年,後來回到北青,陸國忠斡旋于政/治中,整日的不回家。

她先是禮佛,後來做公益,再後來心态崩潰,幾度抑郁,在醫院住了不短的時間。

出來後人倒是換了種心态,平和溫潤,成了人人都會誇兩句的模範妻子。

陸家的家規有趣,長輩生病,小輩無需床前盡孝,家裏有傭人和看護,陸老爺子眼中,人身□□,都不及珍惜時間奔前途來得重要。

因而那幾年陸臨意雖是看着她崩潰大哭,卻也鮮少做些什麽。

今晚的話題,毫無意外的會落到許岸身上。

陸家長子在煙齋養了個小姑娘的事情,圈子裏算不得秘密。

他今天更是去青大接人,消息很快就傳回到了家裏。

陸瑤甫一到家就給他發了信息。

麽妹:【小叔知道了小嫂子的事情,很生氣。】

再生氣,也無外乎是罵他幾句。

儒意集團這幾年發展平穩,陸國忠就算是要教訓他,也要掂量掂量兒子的力量。

更別說爺爺,年歲漸長,手伸的再長,也有伸不動的一天。

小丫頭年輕,他靠的起。

卻不曾想,談豔玲在酒桌上,遞了杯酒。

“小姑娘無父無母,親人不在,臨意,你若是沒法給人個交代,就別吊着,就算是能給人家個交代,你問過小姑娘,願意跟你過這種明争暗鬥,牽腸挂肚的生活嗎?”

“你能接受十年二十年後,她還是這般純粹稚氣,需要你去呵護的狀态嗎?若是她一改柔弱,獨當一面,你又是否會覺得,她不是你心中喜歡的那個姑娘了。”

“媽不是讓你分開,只是如果重新可以選擇,我不過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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