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三葉蓮

第24章 三合一 三葉蓮

今日是宗門大比最後一戰。

剛剛日出, 便有不少弟子圍在了演武臺旁,目光興奮地和周圍弟子談論:

“你們覺得誰會贏?”

“這還用說,自然是楚師兄!”

“楚師兄如今就算跨階與元嬰道君交戰都有一勝之力, 更何況對手是只不過金丹修為的許晚辭!”

“許晚辭雖說在大比中表現不錯,但也不過是險勝林師兄,恐怕楚師兄三十招內便能取勝。”

另一位弟子也緊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楚師兄早已經名揚修仙界, 許晚辭離開了太清宗,怕是根本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況且你們忘了, 許晚辭也不是沒有弱點, 她的左手……”

想起昨日許晚辭在演武臺上, 左手鮮血淋漓, 傷痕道道見骨的模樣, 他驀然停住了聲。

即使他覺得自己有铮铮鐵骨,可若是傷成那樣, 他真的能一聲不吭, 甚至面色都不變麽?

想到這裏,他對許晚辭的态度多了幾分複雜。

他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道:

“也不知楚師兄奪魁後, 會選哪個靈寶?”

聽到他的問題,不少弟子都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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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師兄的功法與火有關, 要我說,他一定會選九大靈火之一的血霞靈火, 用以淬煉功法!”

另一個弟子搖頭反駁:“也不一定,移風針可是半步仙器,能傷的了大乘修士!要是我,我定選移風針!”

有知曉內情的弟子一臉神秘兮兮:“楚師兄根本不缺法器,移風針根本不值得師兄放在心上。”

“我可是聽說, 楚師兄手中可能有神器!”

“我也聽說過!”

幾位弟子對視了一眼後,其中一位弟子打開手中折扇搖了兩下:

“這樣一看,那許晚辭的選擇,大抵就是移風針了。”

一位面容嬌俏的弟子一臉疑惑地問道:

“為什麽許晚辭不會選淬嬰丹?那可是八品淬嬰丹,服下後有八成概率成功結嬰。”

“她如今已是金丹後期,再有百年應該就能結嬰了,正好需要這顆丹藥。”

一個聲音想也不想的反駁:“以許晚辭的天賦,結嬰哪裏用的到這種外力。”

“那若是許晚辭不選這三個,選其他的靈寶呢?”

人群中發出幾聲爆笑:

怎麽可能!

宗門大比中,真正意義上的獎勵,就只有血霞靈火、移風針與八品淬嬰丹。

其餘雖然也算是難得的法器,但對于內門弟子而言,根本不值得在意。

所有人都把她的話當成了一個笑話。

此時,距離魁首之争,只剩下了一炷香時間。

江秋寧站在演武臺下最前方的觀戰處,沉默地看着高臺。

這一刻,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讓誰贏。

可她知道,她最不想讓誰受傷。

許晚辭……她的身體經不起再一次的重傷了。

半空中的高臺上,二十個靈寶靈光四溢地懸浮在半空中,任由衆人觀賞。

其中血霞靈火、移風針、淬嬰丹在最中央,即使被靈罩護住,可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他們旺盛逼人的靈氣。

只可惜,高臺上沒有一人看向它們。

高臺上的寧孟瀾,各大長老、各峰峰主都齊齊地看向演武臺,目光複雜而凝重。

在昨日之前,根本沒有人想到許晚辭能闖入決賽。

一個劍心破碎的劍修,在不到兩月內找到新的劍意,重塑劍心。

還打敗了太清宗無數天賦心性都極為卓越的弟子,來到了宗門大比的決賽。

聽起來,像是一個不甚真實的話本。

只是可惜了。

為首的寧孟瀾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親傳弟子的能力,只是剛剛擁有劍心,還顯露弱點的許晚辭,絕不是楚青川的對手。

他身邊的衆位長老峰主,和他心中的想法也無甚差別。

沒有人認為許晚辭能贏。

謝聽白不動聲色地把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比起宗門大比,他更有興趣的,是其他人對許晚辭的态度。

昨日許晚辭重傷過後,所有人對她的态度……似乎比之前變了些許。

想到這裏,他微微側頭,看向了不遠處的觀武閣。

自從大比開始後,從未缺席過一次的江澤,至今仍然未到。

謝聽白收回視線,淡淡地看向演武臺。

就在演武臺靈罩閉合的那一霎那,觀武閣中有靈氣一閃而過。

謝聽白感受着觀武閣中江澤的靈氣,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唇角。

演武臺上。

楚青川面色肅然,他定定地看着對面的人,目光複雜。

許晚辭穿着一身藍衣,漆黑的長發被藍色發帶束起,周身再無一點裝飾。

她靜靜地看着他,目光平靜如水、無波無瀾。

楚青川對上她的目光,心中的情緒亂的自己都理不清楚。

不過兩月,他忽然已經忘記了曾經的她是什麽模樣。

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為他一個目光歡呼雀躍的身影,逐漸被眼前人取代。

不論曾經如何,如今他都……不想傷她。

想到這裏,楚青川聲音帶着一絲規勸之意:

“許師妹,演武臺中刀劍無眼,你幾日內多次重傷,不若回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曾經對他言聽計從的人,漠然地擡起了手中靈劍,劍尖直指他的胸口:

“楚師兄,請賜教。”

楚青川在許晚辭揮劍的那一瞬間,稍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手中的千滅焰也揮了出去。

許晚辭化攻為防,用靈劍擋住了千滅焰的攻擊。

感受着握着靈劍的右手處灼熱的靈氣,許晚辭目光平靜中多了幾分凝重。

好快。

明明她和楚青川幾乎同時出手,可他的千滅焰卻能夠比她還快上一分。

不愧是原著裏能越階對敵的千丹變。

僅僅是千丹變中第一重的千滅焰,就已經讓她覺得足夠危險。

許晚辭感受到身後呼嘯而來的火焰,往右一靠,想也不想地揮劍便斬。

即使她的反應已經快到了她能達到的極限,但右手的袖口處,依舊被火焰灼出了幾個紅點。

楚青川看着她躲過這一擊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分毫停頓。

兩道千滅焰,一前一後交錯着向許晚辭擊去。

許晚辭感受着周圍漫天的火靈力,靈劍朝着靈力最薄弱的地方一揮,随後足尖一點,從剛才劍氣揮過的地方跳了出去,險而又險地避開了兩道千滅焰的圍攻。

看着轉瞬之間又追上來的千滅焰,她的大腦飛速運轉:

楚青川的千丹變如今有兩重火焰,第一重為千滅焰,威力稍遜,但是他卻最多能放出七道。

足夠将整個演武臺完全覆蓋。

她觀察着兩道千滅焰的軌跡,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再這樣下去,她會被楚青川耗盡靈力。

她的劍心是一往無前的求勝之心,可如今她的對手是楚青川的千滅焰,她總不能和千滅焰同歸于盡。

她必須想辦法拉近和楚青川的距離。

就在她一邊躲避,一邊思考的時候,楚青川又揮手加了一道千滅焰。

許晚辭敏銳的察覺到三道火焰的銜接點,有一瞬的漏洞。

足夠了。

她足尖一點,整個人仿佛與手中的靈劍融為一體,直沖三道火焰之間的漏洞而去。

轉瞬間,她就破開了千滅焰的圍攻,出現在了楚青川身前,靈劍直指他的左胸。

看到這裏的太清宗弟子有不少都驚呼出聲:

許晚辭竟然能破開楚師兄的靈火!

高臺上的寧孟瀾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

這等對靈氣的感知力、這樣果斷的殺招……

許晚辭的天賦與心性,比他想象的還要強上幾分。

距離越近,千滅焰發揮的效果就越弱。

她的方向沒有錯。

只可惜,楚青川的身體強度和身手,甚至比體修還要強上幾分。

近戰,根本不是他的弱點。

果然,在許晚辭靈劍就要擊中楚青川時,他左手一揚,短刃與靈劍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兩個人同時被這股力道震的後退了一步。

許晚辭憑借後退的推力躲過了身後襲來的千滅焰,手中的靈劍如長虹一般劃過。

楚青川繼續向後退了兩步,才堪堪躲過了她的劍氣。

一時間,兩人打得有來有往,動作快的臺下弟子根本看不清。

演武臺上,楚青川又一次擋下了許晚辭的攻擊。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将他逼到這種程度。

他一邊用短刃擋住了她快到極點的劍氣,一邊控制着三道千滅焰的方向。

下一瞬,許晚辭的劍氣已經掃到了他的右手。

楚青川面色不變,一揮手千滅焰也擦過了她的右手,她的右手處,也出現了一道傷痕。

看着許晚辭根本沒有在意傷口,接着揮劍的模樣,他淡淡地掃過她的左手,最終卻什麽都沒有做。

他不會對她的左手下手,他也……不想傷她。

可這場比試,終要有一個勝者。

楚青川往後退了兩步,他一揮手,三道千滅焰瞬間被他收了回來。

許晚辭感受着周圍消退的靈氣,面色沒有分毫放松,反倒是警惕到了極點。

果然,下一瞬,淡紫色的靈焰帶着扭曲空間一般的靈氣朝着她呼嘯而來。

這是千丹變第二重,千寂焰!

許晚辭猛地後退,險之又險地與千寂焰擦肩而過。

感受着半身的炙烤,她眼中多了幾分凝重,也多了一絲瘋狂:

如今的楚青川最多只能用出兩道千寂焰。

而千寂焰再次增加時,因為需要抽動靈氣,他都會有一瞬間的破綻。

若是能逼他再用一道千寂焰,抽空半身靈氣又被她找出破綻的楚青川,絕對擋不住她的劍意。

想到這裏的許晚辭,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這時她的動作,比之前更快,也更淩厲。

每一招式,都有了一種不計後果,以命搏命之感。

在這種不顧惜性命的攻擊下,許晚辭身上已經被千寂焰灼出了幾道火痕。

明明每一道火痕中都帶着能被靈焰燒灼,仿佛能烤幹血液的疼痛,可她依舊恍若未覺,手中的劍招沒有分毫停頓,反倒快到了極點。

觀戰的太清宗弟子看到這裏,眼中有不忍,也有疑惑:

“許晚辭都不會疼麽?”

這也是楚青川的疑問,他是最清楚千寂焰威力的人。

被千寂焰掃到,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只有一道火痕,可是在傷痕之下,是一直不斷加深的灼熱,身體的靈氣、血液都會被不斷火焰烤幹。

直到她停止使用靈氣後,這種感覺才會逐漸消退。

他看着許晚辭滿是火痕的右手,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她的神情:

平靜,從始至終都未曾變過的平靜,以及,絕不後退的堅決。

就在他擡頭的這一瞬,許晚辭頓時找到了他身上的破綻,滿是火痕的右手極穩又極快的刺向他的脖頸。

楚青川躲閃不及,脖頸被劍氣劃出了一道傷痕。

他感受着脖頸的刺痛,目光暗了下去。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千寂焰需要的靈氣太多,接下來,他要速戰速決。

想到這裏,他猛地後退幾步,左手依舊操控千寂焰攻擊許晚辭,右手緩緩擡起,一息的靈氣調動後,手中有淡紫色的火焰隐現。

許晚辭目光一淩:就是現在。

這時,楚青川先前攻擊她的拿到千寂焰,已經到了她的身前。

她眼中沒有分毫遲疑:

楚青川的漏洞,只有這一瞬,她沒有躲的時間。

只要她足夠快,千寂焰最多只會讓她重傷,不會危急她的性命。

許晚辭看着已經到達她身前仿佛能扭曲空間的淡紫色火焰,不閃不避的迎了上去。

于是,所有人都見到了她以劍破焰、以身為盾的場景。

漫天的千寂焰中,一道藍色的身影與手中的長劍融為一體,沒有絲毫退避地直朝千寂焰的最中心而去。

看到許晚辭被火焰吞噬這一幕,觀武閣中的江澤驀然站起身,雙手緊握,手背上青筋湧現。

他死死地盯着演武臺上,身上大乘期的靈力已經蓄勢待發。

高臺上,寧孟瀾已經拿出了能破開演武臺靈罩的宗主令,他身側的幾位長老目光都是相似的凝重,手中靈氣隐現。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許晚辭傷重至極,性命垂危之時。

演武臺上,一個身影驀然從火焰中沖了出來,她周身帶着淡紫色的火焰,劍氣淩淩,直朝楚青川而去。

楚青川正在調動靈氣,根本來不及反應。

下一瞬,一把長劍刺穿了他右手揚起的掌心。

長劍從他的掌心依舊不斷向前,最終停留在了他的心髒處。

一滴一滴的鮮血,将他的心口染成了一片通紅。

楚青川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許晚辭。

她周身被千寂焰環繞,淡紫色的火焰在她的身上不斷燃燒,至今未熄。

這種足以将修士逼瘋的痛感,卻都被她隐在平靜淡然的面色之下。

他感受着右手的刺痛,緩緩收攏左手,收回了所有的千寂焰:

“我輸了。”

千寂焰被收回後,所有人都見到了許晚辭如今的模樣。

她全身被火焰舔舐,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

在衣物之下,是層層交疊的火痕。

密密麻麻的火痕,如同一道道浴火盛放的蓮花,遍布她每一寸顯露出來的皮膚。

從小腿、到側腰、到手臂、到脖頸,再到側臉。

藍衣與紅色的火蓮交織在一起,美得驚心動魄,美的讓人……痛而生畏。

臺下弟子看着這震撼人心的一幕,好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喃喃道:

“許晚辭,打敗了楚師兄。”

打敗了那個修仙界中最有天賦,修為強大,引得無數尊者大能争相誇贊的楚青川。

在比試開始之前,沒有人想到許晚辭能贏,更沒有想到她贏得這樣震撼,這樣讓人難以忘懷。

這種向死而生的劍法,讓所有人為之贊嘆、為之戰栗。

許晚辭原來……這樣優秀啊。

所有的人都想到了她亦步亦趨跟在楚青川身後,看起來唯唯諾諾,從來沒有顯露分毫修為天賦的模樣。

明明她只要展現自己的天賦,就得到一切。

太清宗弟子的敬仰、一個所有人都羨慕的師承,甚至與宗門首席弟子的位置……

可她卻什麽也沒有做,只是小心的隐藏自己的一切,心甘情願地跟在楚青川身後。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本應走到的位置。

她曾經該有多愛他。

想到這裏,已經有不少感性的弟子滿眼嘆息。

一位女弟子更是含淚感嘆道:

“楚師兄永遠都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麽。”

她身旁與她相熟的弟子握住了她的手,認真地勸慰道:

“但是許晚辭如今已經走出來了。”

“接下來她會擁有這次宗門大比的至寶獎勵,會有比之前更好的未來。”

高臺上的二長老聽到了這兩個弟子的聲音,看向演武臺的目光帶着一絲怔愣:

許晚辭……真的走出來了麽?

演武臺上,靈罩再次隐入土中。

在所有人剛回過神來時,寧孟瀾便已經來到了演武臺上。

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楚青川狼狽失魂的模樣,便移開了目光,面露不忍地看着許晚辭。

許晚辭依舊站在原地,或者說,她已經沒有了移動的力氣。

感受着全身仿佛被沸騰烤幹的血液和透骨的疼痛,她用盡全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這時,她反而有些慶幸許久之前玄冥針的傷勢。

若不是她已經忍受了許久玄冥針帶來的燒灼之痛,今日最後一招,說不定她真的會倒在漫天靈火中。

可現在,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時,她已經要……堅持不下去了。

不!

她絕對不能暈過去!

許晚辭稍顯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原著中,三葉蓮在楚青川身邊待了許久,被無數大能尊者用神識掃過,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是楚青川在重傷瀕死之際,溢散的神識與三葉蓮共鳴,這才察覺到了三葉蓮真正的作用。

如今,她亦是重傷瀕危,她的神魂比楚青川應該要強上幾分……

如此的天時地利人和,她若是錯過,就不知下次是什麽時候了。

所以,她必須要清醒着得到三葉蓮,必須在今日,與三葉蓮契約。

她不能只是任由其他人猜測,猜測三葉蓮是否與仙尊有關,又或者猜測三葉蓮是什麽高于血霞靈火移風針的法器。

她要坐實。

坐實她這一月的瘋狂,都是為了那個人。

坐實她劍心破碎也好,重鑄劍心也好,都是為了那個人。

就在她忍着全身的疼痛梳理原著之時,數個身影趕到了她的身邊。

有人為她渡着靈力,滋養經脈。

有人用靈藥治療她的傷口。

有人……

可許晚辭此時根本分不出一點心神關注任何人,哪怕是自己。

她只是靜靜地看着高臺,仿佛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在意分毫。

她的聲音帶着被火焰炙烤過的幹澀,輕輕地一句話,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現在可以了麽?”

可以什麽?

寧孟瀾順着許晚辭的視線看去,看到高臺周圍圍着的二十件法寶後,他像是明白了什麽,聲音帶着一絲試探:

“你想要什麽?”

“是血霞靈火、移風針還是……”

“三葉蓮。”許晚辭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高臺上衆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相似的詫異。

寧孟瀾更是皺起了眉頭:

若不是許晚辭提起,他根本就沒有注意過這些獎勵中,還有這個法器。

他掃過雖然樣式精巧,但不過四品法器的三葉蓮,目光狐疑:

不管怎麽看,三葉蓮都只是一個能凝神靜氣的四品法寶,許晚辭為何……

臺下的弟子更是一臉許晚辭是不是瘋了的表情。

好不容易從宗門大比中獲勝,她居然選一個一看就是用來湊數的四品法器??

她知不知道最中央的那三件靈寶有多難得?!

很多修士終其一生都只能遠遠的觀望一眼,錯過了這次,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有弟子想起她曾經為愛癡狂的模樣,一臉麻木:

莫不是許晚辭還對楚青川餘情未了,怕選到他想要的靈寶,所以随便從剩下的靈寶中選了一個吧?

不管其他人如何詫異,許晚辭依舊定定地看着高臺上的三葉蓮。

即使有人一直在為她療傷,但她的傷勢實在太重,重到療傷的所有對她而言不過杯水車薪。

感受着自己已經開始逐漸遲鈍的神識,她終于移開了視線,看向寧孟瀾。

她左側的臉上,是千寂焰燒灼過的層層疊疊的火蓮,極致的紅色與她近乎透明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更令人移不開眼的,是她的那雙眸子,那裏面明明是一片漆黑的混沌,卻偏偏在混沌之中,有着讓人心驚的期盼與悲傷。

寧孟瀾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避開了她的視線。

他一揮手,三葉蓮周圍的靈罩霎時消散,然後從高臺上緩緩飄下。

許晚辭看着越來越近的三葉蓮,下意識的伸出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明明每一步對于現在的她而言,都如同行走于刀刃之上,可她眼中卻是像孩童一般清澈歡快的期待。

她一步一步地遠離為她療傷的所有人,走到了演武臺的邊緣。

這時,三葉蓮也來到了她的身前。

此刻,許晚辭的神志已經開始漸漸模糊。

早已入戲的她下意識伸出雙手,捧起了三葉蓮。

三葉蓮有三層花瓣,每一層蓮花花瓣都有三片,從上到下,逐漸從深藍變成淺藍,最中心的花蕊,藍色淺淡的近乎透明。

比起法器,更像是一個精美的擺件。

許晚辭微微垂眸,腦海中的神識一點一點地注入其中。

冰冷。

不管注入多少神識,三葉蓮依舊只如同一個普通法器一般,沒有給她分毫回饋。

若是其他時間,許晚辭或許會心冷,會在一瞬間的慌亂後,繼續冷靜的想着解決辦法。

可她現在大腦一片混沌,她的神識滿是入戲之後傾盡一切的愛意。

她的愛意,就如同一片延綿不絕的海洋,一點一點地将三葉蓮包裹其中。

一息。

兩息。

三息。

就在她神識已經開始溢散之時,三葉蓮上,溫柔的靈光隐隐作現。

下一瞬,一個讓所有人感之便心生畏懼,不敢擡眸的靈氣從許晚辭手心一層一層擴散開來。

随後,這些靈氣溫柔的把她擁到半空中,圍着她盤旋數圈,最終盡數回到了三葉蓮之中。

光芒消散,它又變回了那個平平無奇的四品法器。

這股靈氣太過明顯,修仙界中,從未有一人只是一道靈氣,便能讓數位渡劫尊者不敢言語,甚至讓他們的血脈靈力,都隐隐想要臣服。

只能是那個人。

三葉蓮,原來出自清衍仙尊之手。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許晚辭為什麽會選擇三葉蓮。

或者說,她參加宗門大比,只是為了三葉蓮。

所以。

她劍心破碎,是因為那個人。

不顧一切重鑄劍心,是因為那個人。

重鑄這樣不顧惜自身只求贏的劍心,也是因為那個人。

這一月來,有多少人為許晚辭遠離悲痛、重新開始修煉而感到欣慰,此刻就有多少人為之嘆息。

見證了許晚辭一切所為的二長老,稍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是啊,她在得知仙尊神魂俱消後,連劍心都盡碎,又怎麽會沒有分毫緣由的開始醉心修煉?

一個月內重鑄劍心,多少劍修一聽便覺得天方夜譚的事情,她做到了。

她先前只覺得許晚辭天賦極佳,可現在想想,這一月,她究竟把自己逼到了什麽程度?

為一人一心求死的情愛雖然讓人感動,但死太過輕易,只是一瞬間的決絕便夠了。

可是為一人活着,為一人拼盡一切達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甚至要超越自己的極限,更讓人震撼,也更讓人心疼。

許晚辭的這一百年太苦。

苦的她寧願自己看得是一本話本,也不願這一切,真實的發生在了許晚辭身上。

二長老身側從來不茍言笑的大長老,也嘆息着移開了視線:

他一直疑惑許晚辭為何會重鑄這樣的劍心。

這樣以命博贏,随時都有可能隕落的劍心。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從未想過她的以後,更未想過什麽大道。

她只是想參加宗門大比,想贏到最後,得到三葉蓮罷了。

所有的一切,都為一人,都只為一人。

想到這裏,大長老又是一聲嘆息。

楚青川從他的嘆息聲中回過神,他根本沒有在意自己右手的傷勢,只是怔怔地看向許晚辭。

看着她手捧三葉蓮,唇角笑意溫柔澄澈的模樣,他眼中帶上了通紅的血絲。

這一次的比武,讓他認識到了許晚辭的強大,也讓他認識到了許晚辭的……深情。

他一直都知道她愛慕那個人,可以為了他不顧生命。

可是他沒有想到,她能為他做到此種地步。

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絲卑劣的想法: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回應她;

如果他一直都對她好,不忽視她;

如果她仍舊認為他是清衍仙尊轉世——

那她是不是也會這樣對他。

右手的刺痛讓他清醒了過來,他自嘲的笑了笑: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如果。

衆人的表情都是難以言喻的複雜與嘆息。

這本是謝聽白最喜歡的場景,他可以在人後,一點一點地觀察探究所有人的表情,探尋他們在這之下,心中隐秘的想法。

每個人的底色,都是相似的自私,都是相似的惡意。

除了……許晚辭。

這個他從第一次見面,就看不透的人。

怎麽會呢?

修仙界,怎麽會真的有這種情感呢?

他見過困境中同類相食的場景,見過師徒為一靈寶反目成仇的場景,也見過為了登上仙路用自己子嗣骨血鋪路的場景。

人的本性,都是極度的利己與自私。

許晚辭為什麽能為了一個逝去這麽久的人,做到這種地步。

這一刻,他不再懷疑她與清衍仙尊的關系。

可他心中的困惑,卻比之前更盛。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身側強烈又壓抑的靈氣,終于回過了神。

他擡眼看去,看到了江澤那張寒氣逼人的臉。

江澤回憶着這段時間的一切,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見證了許晚辭練劍時的所有,從始至終的見證了她對自己究竟有多狠。

從忍着玄冥針傷勢練劍,再到一次一次無視生死只想贏,到最後身上傷痕累累的站在這裏。

他詫異過她的天賦,感嘆過她的勤勉。

可最終,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為了那個人。

甚至只是那個人的一個三葉蓮。

他該嘲諷她的。

嘲諷她愚蠢,嘲諷她對天賦的漠視,嘲諷她為情愛做的一切……

可他感受着胸口從未有過的陌生抽痛,最終只是緊閉雙唇。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許晚辭,眼中的神情是寒氣壓不住的專注與……心疼。

許晚辭根本沒有在意身後的視線。

她感受着三葉蓮的回應,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靈氣,一點一點的修複着她的神魂。

三葉蓮,終于屬于她了。

她感受着一點一點變得凝實的神魂,終于放任自己暈了過去。

自從來到修仙界後,整整兩月,她從來沒有安穩的睡過一覺。

她的神經一直都緊繃着,生怕會因為一次疏忽,暴露自己的謊言。

生怕會有人因為懷疑,選擇入她夢,又或者是把她誘入幻境。

如今,有了三葉蓮。

她終于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她安寧地閉上了雙眼,整個人驀然從半空中墜落。

就在許晚辭閉上雙眼的那一剎那,一個身影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溫柔而小心的抱住了她。

江澤感受着懷中輕到可以忽略的重量,雙唇緊抿。

他神識一動,一道玄色的外袍輕輕地披在了懷中人身上。

謝聽白晚他一步,他目光掃過許晚辭臉上的火痕,聲音溫柔:

“這樣的傷勢,恐怕需要調養許久。”

太清宗中,唯他醫術最高。

許晚辭的去處,自然只有清竹峰。

*

清竹峰中。

謝聽白聽着窗外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靜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

七日的時間,許晚辭身上的傷勢已經恢複,臉上的火痕也已經消退。

只是畢竟傷勢太重,仍需要休養許久。

他目光掃過她手中緊緊握着的三葉蓮,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太清宗無數尊者都查探過三葉蓮,卻都未察覺任何不對。

在所有修士面前,三葉蓮只是一個普通的四品法器。

只有在許晚辭面前,它才讓人察覺到它的不同。

謝聽白指尖微微一動:

三葉蓮既然出自仙尊之手,那它會有什麽妙用?

這幾日來,是他一點點治好了許晚辭身上的傷。

所以,不是治愈。

也不是防禦。

那會是什麽?

就在他垂眸思索時,一道滿是寒意的神識悄然出現。

這幾日,江澤從未來過清竹峰。

可他的神識,卻一日多次,從未停過。

謝聽白恍若未覺,只是拿出了一瓶玉靈露,站起身溫柔地往許晚辭唇中滴了三滴。

有一滴落在了唇畔,他伸出手,小心地從她唇側擦去。

下一瞬,江澤的神識驀然帶上了厚重至極的威壓,謝聽白恍若未覺,一點一點地擦幹了許晚辭唇邊的玉靈露。

最終,江澤依舊沒有出現。

等到神識散去後,謝聽白一臉意料之中的神情。

人心,其實并不難測。

他靜靜地看向床上的許晚辭,唇角含笑。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停留在許晚辭身上的目光,愈來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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