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只是一株化雨昙,與萬物……
第50章 第 50 章 只是一株化雨昙,與萬物……
猩紅的夜幕之中, 暗月遙遙、魔影交錯。
魔氣縱橫的盡頭,一座漆黑巍峨的宮殿靜靜地矗立在那裏,沖天的魔氣将周圍數裏的活物盡數吞噬, 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就連無處不在的血色,都消無聲息地繞開了宮殿。
這就是暗庭殿,魔尊言朔閉關之地。
魔界之中從來沒有什麽和平安定, 成為魔修後, 便會不受因果限制,可以肆意妄為, 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只是沒有限制, 也就等于沒有了飛升的可能, 所有魔修, 只能從從吞噬殺戮中誕生, 又在一片魔氣中消亡。
在這個黑暗與血腥交織的地界,魔皇之位的更疊極快, 因為這裏永遠不缺強大的魔修。
直到言朔的到來。
魔界迎來了唯一的魔尊, 唯一一個蕩平魔界,用五位魔皇的屍骨堆成王座的魔尊。
他是整個修仙界中, 僅次于仙尊的存在。
他的強大與狠厲,讓所有的魔修心生畏懼卻又推崇至極。
五百年中, 從未有人敢挑釁他的威嚴。
三十年前,修仙界推崇之極的佛子, 耗費了半身修為,又差點隕落,才勉強傷到了本就受傷的言朔。
這三十年中,所有魔修都知曉言朔在閉關養傷,卻依舊沒有一人敢去挑釁試探。
因為他們知道, 哪怕是重傷的言朔,也足以颠覆整個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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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之中,一個一身白裙,看起來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窈窕身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修仙界這段時間,真是好大的熱鬧。”
仿若無處不在的魔息嘶啞着回應:
“是啊,讓魔頭疼的熱鬧。”
夜潇撫了撫自己的鬓角,看向暗庭殿的目光帶着揮之不去的敬畏:
“魔宮中的魔氣越來越強了,魔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出關。”
“修仙界的消息若是被魔尊知曉,那我們可就慘了。”
他們身為魔将,更為清楚魔尊的逆鱗。
那位曾經的當世第一人,連魔尊都只能暫避鋒芒的清衍仙尊。
誰能想到,那樣高高在上,整個修仙界都只能仰視的仙尊,居然會有一個深愛之人。
許晚辭。
夜潇想起從手下口中聽到的名諱,纖白的指尖點過身邊的魔息,聲音輕的仿佛讓周圍的一切都融入了夢魇:
“為了我們的小命,只能請這位許姑娘來魔界做客了。”
周圍的魔息緩緩凝聚成了人形,與夜潇同為七大魔将之一的夜刑活動了一下身體,利刃一般的雙手在漆黑的魔氣中隐現:
“先說好,我只能保證她活着。”
至于她身上會不會少點什麽,就看他的心情了。
*
絡龍城的邊緣,擠滿了修仙界的無數宗門和世家。
不論修為高低,所有修士都面色慘白,身形微顫,目光中都帶着相似的敬畏。
在來之前,不少人都抱着看戲的心理,想看看太清宗的選擇,也想看看許晚辭對于仙尊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根本沒有人想到,仙尊的神器,會有這樣大的威力。
整個絡龍城中,神器的威壓伴随着仙尊的那一絲微弱的靈氣,遍布城池中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只是站在絡龍城的邊緣,周身的靈力就已經控制不住的動蕩,神識更是不敢探出分毫,牢牢地縮在識海之中。
哪怕是渡劫尊者,在威壓之下,也只能使用出相當于化神修為的靈力。
只是不管每個人心中有多恐懼,表面上都表現的從容自若,甚至有人把靈力逼到臉頰,讓自己看起來面色紅潤,好似根本沒有受到威壓的影響。
平陽宗太上長老正是如此,他一揮衣袖,動作看起來雲淡風輕,随意灑脫:
“寧宗主,太清宗衆位長老,自洛西城一別,久未想見,甚是想念。”
他雖說是與寧孟瀾說話,目光卻停留在了一側的許晚辭身上。
看着她周身仿佛更勝以往的靈氣,他皺眉移開了視線:
無相神石之後,即使他已經知曉了她與仙尊之事,可他依舊未曾想到,她對于仙尊而言,能重要至此。
就連仙尊的神器與靈氣,都對她如此偏愛。
看來此行,他注定只能空手而歸了。
這時,至秦宗的長老也走了過來,她掃了一眼許晚辭後,又緩緩看向太清宗其他人,眼中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疑惑:
“今日怎麽未曾見到寧宗主的親傳弟子?”
寧孟瀾聞言笑眯眯地擺了擺手:
“青川如今剛剛晉升化神,需要鞏固修為,所以此行并未跟同。”
至秦宗長老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看來太清宗從神器出世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也是,楚青川能飛升一事,只是修仙界的推測,真假從未有人知曉。
許晚辭身上維系着的因果,可是衆人親眼所見。
孰輕孰重,也不難分辨。
想到這裏,她擡起頭,一臉客氣的稱贊道:
“不過百歲便已進階化神,此等天賦,真是人中龍鳳啊。”
她話音剛落,烈焰尊者也走了過來,雖然他看起來步伐輕松,可是行走之間留下的腳印卻已經将他的現狀體現的淋漓盡致。
從來被人敬重的他向來我行我素,繞過太清宗衆人,直朝許晚辭而去。
他面色稍顯傲慢:
就算修為被限制,他也是周圍修為最高的五人之一,想做什麽鮮少有人敢制止。
更何況,他只是想與許晚辭敘舊罷了,難道太清宗的人,還想在絡龍城外将她護得和太清宗一樣不成。
他來到許晚辭身前,還未曾開口,就看到了她操控周身靈氣的場景。
她一只手在空中輕點,周圍帶着仙尊氣息的靈氣被輕巧的聚在一起,絲絲縷縷的靈氣相互糾纏,一點點變成了一株靈植的模樣。
對所有人都滿是壓迫的靈氣,在她身前卻看起來乖順的過分。
烈焰尊者目光帶着一絲錯愕,張開口也緩緩合上。
在這種靈氣壓迫之下,莫說如此精細的操縱靈氣,就是大開大合的用靈氣戰鬥,他都需要在心中掂量一番。
意識到許晚辭在絡龍城中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強橫幾分後,烈焰尊者遲疑了一瞬,轉身對着大長老一臉友好地敘舊:
總歸神器出世只有這一次,以後若是想找許晚辭了結因果,有的是時間,也不差這幾天了。
許晚辭根本沒有在意周圍的動靜,根本沒有人能在太清宗以及無數宗門世家的注視之下,對她動手。
她一進入到絡龍城的邊緣,便感覺到了周身靈氣的凝實與舒展。
是因為她比楚青川更早得到三葉蓮麽?
原著中,楚青川來此只是沒有其他人身上的異狀,并未如她這般如魚得水。
許晚辭并未想太多,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操控起了周圍的靈氣。
自從來到修仙界後,她一直以來的修煉,只是為贏。
身上的靈力和劍法也都簡單直接,只求一擊制敵。
她鮮少用靈氣做那些細致入微的事情。
許晚辭看着在自己指尖一點一點凝聚的化雨昙,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空氣中的靈氣本就不易被人察覺,若是她能将靈氣凝成一條比發絲還細的靈線,那在對戰過程中,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想到這裏,她手中操控靈氣的動作愈發小心,手中化雨昙的花瓣一點點被勾勒,連花瓣之上藍色都已經開始逐漸顯現。
只是,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嘗試,很難把控手中的靈氣,一個細微的停頓之後,指尖的化雨昙驀然消散在了空中。
許晚辭的面色沒有分毫變化,手中的靈氣再次動了起來。
她早已習慣了這些枯燥至極的修煉,她喜歡在修煉中,一點點看着自己變強大的感覺。
周圍衆人看着她一遍一遍地操控靈氣的場景,不少人驚訝過後,眼中都帶上了一絲贊許。
天道酬勤,許晚辭有這番心性定力,未來必定不可限量。
一番‘和睦’的寒暄之後,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在這裏安營紮寨,靜靜地等待神器出世。
一天一夜過後,神器的威壓越發強盛,絡龍城中已經開始有金光隐現。
雖然所有人都知曉,此次的仙尊神器他們大抵不能使用,只是面對這樣的場景,根本沒有人能抑制住自己的心動。
萬一呢?
萬一他們真的是神器的有緣之人呢。
得到神器後,即使他們不能使用,也可以贈與許晚辭,說不定還能了結因果……
想到這裏,有人不着痕跡地掃了不遠處的許晚辭一眼。
整整十二個時辰,她從未停止過對靈氣的操控,指尖凝聚的靈植,也越發清晰,逐漸能看出化雨昙的模樣。
她完全沉醉于其中,根本沒有在意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到她根本沒有去尋找神器的心思後,至秦宗宗主和宗門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率先朝着絡龍城中走去。
很快,其他宗門也都做出了決定,目光堅定地跟了上去。
即使有人想留下來觀察許晚辭的舉動,但是絡龍城中神器的存在感愈發明顯,沒有人想要錯過這樣明顯的機緣,最終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只要他們比許晚辭早行一步,得到神器的概率便能大上一分。
太清宗衆人看着周圍空蕩蕩的場景,面色帶上了一絲凝重。
可是看着仿佛頓悟一般,手中動作愈發規律有形的許晚辭,他們依舊只是站在原地,從始至終未打擾她分毫。
能使用仙尊神器的人,大抵只有許晚辭一個。
既然如此,那他們早去與晚去,結果都沒有什麽不同。
一個時辰後。
許晚辭指尖的化雨昙,不僅僅只是擁有簡單的外形。
花瓣上的每一絲紋路都格外真實,甚至于花蕊之中都潛藏着一分獨屬于化雨昙的靈氣波動。
幾息過後,一株惟妙惟肖的化雨昙靜靜地矗立在她的掌心之上。
許晚辭眼中帶上了一絲淺淺的驚喜:
在周圍靈氣的幫助下,她不僅能将靈氣操控到極致,甚至還能賦予這些靈氣一些簡單的僞裝。
就如同這株化雨昙,不僅有形,她還賦予了它一絲神魂,帶着化雨昙靈氣波動的神魂。
她感受着周圍愈發強盛的靈氣,唇角揚起一抹輕笑。
她擡頭看向絡龍城中湛藍的天空,緩緩閉上雙眼,手中的化雨昙一點點升向了天際。
最終,化雨昙化作漫天光點,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許晚辭終于轉過身,她看着身後的太清宗衆人,輕輕揚了揚唇角,笑容中有無奈,也有一絲釋然:
“這不是他的神器。”
寧孟瀾等人滿臉錯愕:
不是仙尊的神器?
怎麽可能?
周圍的靈氣與威壓難道能作假麽?!
許晚辭仿佛猜到了他們的疑惑,她轉過頭看向絡龍城的中央,聲音帶着一絲嘆息:
“只是有什麽,模仿了他三百年前的靈氣波動罷了。”
“雖然有幾分相似,但終究不是。”
寧孟瀾并未懷疑她的話,他若有所思道:
“能模仿修士靈氣的法器,亦或者……靈寶?”
大長老皺眉道:“能模仿仙尊的靈氣與威壓,此物絕非凡品。”
許晚辭看着衆人凝重的表情,伸出右手,指尖輕點了一下周圍的靈氣:
“要去看一下麽?”
她剛才操控靈氣之時,發現了一絲異于其他靈氣的微弱波動,那只可能是天華參的靈氣波動。
原著中天華參在絡龍城東邊的荒原之中,可如今,她卻察覺到它所在的方位,卻在絡龍城以北。
果然,相差了三十年,天華參的位置,也變了。
想到這裏,許晚辭緩緩放下右手:
以後,原著的內容只能作為參考,真實情況如何,還需要她一一驗證。
若不是此行她偶然頓悟了操控靈氣之法,怕是根本不會察覺不對,照舊依照原著中的描寫,去絡龍城以東的荒原找天華參。
那此行,注定一無所獲。
聽到她的話,顧雲绮站起身,目光詫異:
“晚辭能找到靈寶所在?”
許晚辭略顯無奈地揚了揚唇:“只是太明顯了。”
她并非說謊,也并未誇張,與周圍模拟的仙尊靈氣相比,天華參的那一絲靈氣波動,在她眼中的确足夠明顯。
二長老聞言咽下了所有的疑問,輕聲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去靈寶所在看一看吧。”
一行人毫不猶豫地朝着許晚辭所指的方向走去。
雖然知曉了這并非真正的仙尊靈氣,可是太清宗衆人的臉色依舊蒼白如初。
仙尊帶給所有人的震懾,哪怕只是一絲模仿的靈氣,也足夠讓修仙界頂尖的修士為之戰栗。
混沌之中,蕭玉衍靜靜地站在那裏。
修仙界中的一草一木,所有修士的一舉一動,都如塵埃一般他眼中掠過。
從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沒有分毫變化。
他就靜靜地看着那株靈氣化成的化雨昙,在空中消散成了無數光點。
亘古之遙,與他不過彈指。
一株化雨昙,又有何異?
這時,許晚辭距離天華參的距離,越來越近。
不知為何,她忽然感受到周圍的靈氣,對她多了一絲微弱的壓迫。
好像希望她停下動作,不要再往前了一般。
是因為天華參不想被找到麽?
許晚辭的心中微微一動,用神識試探性地探查了一下周圍。
就在這時,她恍然發現周圍已經只剩下了她一人。
太清宗等人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和她分散。
是天華參……還是有什麽其他人在這裏動了手腳?
她環視了周圍,依舊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周圍仍舊帶着天華參的靈氣,甚至于,她距離天華參的距離,已經不過數十米。
許晚辭微微垂眸:
前方除了天華參,大抵還伴随着極大的危險。
能悄無聲息地隔開她與渡劫期的幾位長老,這個危險,絕不會小。
已經到了這裏,她絕不可能退卻。
許晚辭不動聲色地把儲物袋中的一些能夠入體的靈寶,放入丹田處溫養。
她周身靈氣凝聚,小心謹慎地往前走去。
幾步之後,不遠處仿佛容納了周圍所有靈氣的天華參安靜地落在地上,等待它的有緣人。
許晚辭探查了一番天華參周圍的靈氣,目光微不可查地一冷:
天華參是真。
可是向來都把自己藏匿的極好的天華參,怎麽可能為自己選擇這樣明顯的藏身之地?
這更像是一個陷阱。
是針對她,還是楚青川,亦或者是想得到天華參的人?
若只是原著中的陣法,那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什麽威脅。
可若是其他……
可是天華參周圍卻能隔絕所有的靈寶,只有微弱的靈氣能探入其中。
許晚辭停頓了一瞬,随即面色平靜地往前走去:
她身上有無數防禦法器和傳送符箓,哪怕是渡劫尊者在此,她也有足夠的逃生機會。
更何況,周圍仙尊的靈氣對于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種壓迫與震懾,即使天華參被她取得,周圍的靈氣也需要數息才能消散,這些時間,足夠她擊潰敵人。
若是作用于神魂之上的幻陣夢魇,那更好。
無論如何,天華參,她不可能放手。
她掃了一眼腰側的三葉蓮,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天華參之前。
周圍依舊沒有什麽反應。
就在她取下天華參的那一刻,三葉蓮微不可查地亮了一瞬。
許晚辭第一時間将天華參納入丹田,轉過身周圍的一切卻和方才沒有任何區別。
三葉蓮,從未出錯。
所以,她此刻,已經在幻陣之中。
她目光平靜,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一般,淡然地超前走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灌木之中,忽然多了一些響動。
許晚辭看着三葉蓮提示的方向,靜靜地往前走了一步。
灌木之中,一個面容出塵,全身好似不惹塵埃一般的清瘦身影跪坐在那裏。
他胸口處帶着一道劍痕,鮮血将他的白衣染成了鮮紅,然後從他捂着胸口的指尖一點點墜落。
他仿佛察覺到了身前人的存在,縱使身上痛楚到了極致,卻依舊皺眉提醒,聲音卻近乎溫柔:
“姑娘,不要過來。”
“這裏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