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世間,無人像他,更無……
第51章 第 51 章 這世間,無人像他,更無……
夜潇是魔界七大魔将之一, 極擅魇術。
她的魇術和修仙界中的幻陣與夢魇完全不同,魇術之中,有真實, 也有虛妄。
中了魇術後,周圍的一切都與平常無異,連修為都沒有被限制分毫, 沒有人能找到到真實與虛妄的那一絲交接。
即使與她修為相當甚至修為高于她的一階修士, 也根本察覺不到異樣。
只要中了她的魇術,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放松心中的戒備, 把接下來出現的一切, 都當成理所當然。
在魇術中, 她可以于真實中構建夢境, 無聲無息地讓他們擁有想擁有的一切:
無上的修為、萬人之上的地位、天才地寶、靈石美人……
在中了魇術的那一刻, 這個人只會覺得之後的一切,都是氣運加身, 順利到極點, 也絲毫不會有任何的懷疑。
直到最後,在他得償所願, 登到巅峰的那一刻,被她吞噬, 滋養她的魔魂。
也正是因為魇術,讓她看清楚了修仙界的那些修士, 是怎樣一群道貌岸然、惡心至極的家夥。
即使有因果的限制,自诩正義的修士們做出的事情,有不少可比他們魔修狠多了。
想到這裏,夜潇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暗色。
蒼情樹下,白衣公子周身的氣息卻越□□缈出塵, 漆黑的發絲稍顯淩亂的落在白色的外袍之上,或許是因為疼痛太過劇烈,連呼吸聲都比方才重了幾分。
夜潇一只手捂着胸口處的傷口,一滴滴的鮮血在她掌心凝聚,又悄無聲息地化作能讓人沉醉的暗香,消散在了空中。
這些暗香帶着極致的誘惑,能将她的魅力散發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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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離開魔界後,修為會被壓制,只能發出平時不過十分之一的魔力。
而此處,還有那讓無數魔修戰栗恐懼的仙尊靈氣,不遠處也有尚未走遠的太清宗修士,她不能如在魔界那樣,直接動手,只能将許晚辭一步一步引到她的身前。
只要能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就夠了,她就能不引起任何波動直接将她擄走。
夜潇微微垂眸,一滴冷汗順着濃密的睫毛墜落到眼下,看起來像是一道氤氲的淚滴。
這是幾百年間,她幻化出的最出衆的一張臉。
‘他’眼尾微微上挑,多一分則魅,少一分則弱,擡眸而視時,眼中古井無波,卻好似有風月潛藏其中。
幹淨、正直、強大卻又帶着些許的脆弱——是修仙界女修們最喜歡的模樣。
她用這張臉,誘惑了無數修仙界中的女修,讓她們牽腸挂肚,讓她們相思入骨。
許晚辭只是她無數獵物中的一個罷了。
最多只是身份有些特殊。
仙尊的深愛之人啊。
夜潇心中發出一聲嗤笑:
她怎麽會不了解修仙界的情愛呢?
三百年前,修仙界有一對名揚四海的神仙眷侶,比翼連枝、你侬我侬,彼此允諾生死與共。
真是深情不移、滄海為鑒的愛情。
真是好讓魔羨慕。
于是,她就幻化了個身體,去青雲尊者面前晃了一圈。
只不過是一點魇術,一點暗香、幾句若近若離的話罷了,青雲尊者就這樣移情別戀,還妄想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接下來嘛,讓她想想——
她覺得實在有趣,就又幻化了一個身體,去接近玉瑤仙子。
這一次比之前難上些許,卻也讓她更加投入。
她給了玉瑤仙子無微不至的關懷,身受重傷也為她找到了機緣所在,最後,又在她面前,凄美地死在了青雲尊者的斷魂掌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青雲尊者與玉瑤仙子,在三百年前,就已經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
如今玉瑤仙子身邊,可是有着無數肖似她化身的少年。
修仙界的情愛啊,可比魔界的打打殺殺有意思多了。
至于許晚辭,難道她的情愛又會有什麽不同?
以她對修仙界中修士的了解,她之所以表現的這樣深情,還不是因為仙尊所愛這個身份,能給她帶來諸多利益。
騙騙修仙界的那些僞君子也就罷了,又怎麽可能騙得過她。
就算是有幾分情愛,還真的能維持百年不散麽?
更何況,她還專門在這具化身之上,凝了一些出塵淡漠的氣質。
她雖然不知仙尊容貌,但卻能勾勒出他幾分的氣質,再加上周圍仙尊靈氣的幹擾……
這樣一個絕色的,專為許晚辭而設的化身,她怎麽可能逃脫?
蒼情樹下的人擡起頭,清冷出塵的雙眸中帶着一絲隐忍的疼痛,看向身前人的目光卻又帶着一分無可奈何的擔憂。
‘他’眉頭微皺,捂在胸前的手緩緩用力,周圍彌漫的暗香越發洶湧。
許晚辭駐足沉默地看着面前人的身影,目光中沒有驚豔、沒有擔心、沒有憐憫,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腰側的三葉蓮在無聲的提醒她,走出幻境的關鍵,就在前方。
夜潇将自己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可不遠處的許晚辭卻依舊沒有什麽表現,周身的靈氣從始至終,都沒有分毫停滞。
怎麽可能?
就算在九佛宗修煉的佛修,看到她如今的模樣,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就在她想要繼續催動魇術之時,許晚辭終于往前走了一步。
她一步一步,面色平靜地朝着她走去。
夜潇見狀,終于放下了心:
是啊,怎麽有人能在魇術中抵抗她的誘惑呢?
‘他’看着面前走來的身影,眼中帶着五分清冷、三分無奈以及……一分的誘惑。
‘他’嘆息一般道:“姑娘,這裏危險……”
夜潇話音未落,上古神劍九霄劍就幹脆利落地将這具化身捅了個對穿。
九霄劍從胸前傷口而入,劍氣逼人,執劍之人動作沒有分毫猶疑。
夜潇看着許晚辭平靜安寧的模樣,驀然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消散在了原地:
怎麽可能?!
就算許晚辭沒有被誘惑,可面對這具堪稱絕色的身體,她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許晚辭看都沒有看夜潇一眼,她感受着識海中依舊不斷閃爍的三葉蓮,若有所思地後退了一步:
如今,依舊是在幻境之中。
方才那人,看來只是陣眼之一。
她還需要找到其他陣眼,才能從幻境中出去。
只是……
許晚辭環視了一眼周圍真實到看不出絲毫異常的場景,指尖微動:
這真的只是幻陣麽?
她若有所思地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方才白衣男子所在的蒼情樹下,她感受着三葉蓮微弱的提示,緩緩伸手朝蒼情樹碰去。
就在她指尖接觸到樹幹的那一瞬,周圍忽然湧起了一陣空間波動,下一瞬,她便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方靈氣充盈,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異常的小天地,只是這裏的時間,為夜。
溫柔的月色朦胧地籠罩着她面前清澈的湖泊,湖中央,有一座雅致的小亭。
亭中,有一個披着紅袍,衣衫半掩的修士,他生着一張多情潇灑的眸子,眼尾泛紅,卻偏偏帶着一股銳利之氣,讓人覺得誘惑卻又危險。
此刻,他正仰着頭,接着酒壺之中的美酒。
酒水順着他的唇角,從脖頸落到了半敞的胸膛,順着結實有力的腹肌,緩緩地沒入下腹的外袍之中。
月色之下,酒香清冽,美人絕色。
看着這一幕,許晚辭面色平靜,心卻緩緩沉了下去:
她終于猜到了‘他’的身份。
魔界七大魔将之一的夜潇,魔力強大,極擅魇術。
方才只是白衣男子,她還不敢确認,可是見到如今小天地中的場景……
這只能是喜歡在魇術之中,用化身親入其中考驗人性的——夜潇。
她猜到此行會有危險,但卻沒有想到,出手的居然會是魔界。
夜潇不相信人性,也最喜歡考驗人性。
她喜歡看正義者的自私、崇高者的堕落、真心人的假意、癡情者的濫情……
原著中,她見到了楚青川對江秋寧的愛護,聽到了修仙界對楚青川天賦品性的贊揚,于是精心捏造出了一個化身,來到他的身邊。
用絕色的容貌和她引起為傲的魇術一同發力,想讓這位所有修仙界交口稱贊的‘未來第一人’墜入泥潭。
有了三葉蓮的楚青川,根本沒有被她的魇術魅惑,可看着她的容貌,即使發現問題,卻依舊沒有狠心對她動手,只是堅定拒絕。
夜潇就這樣,不甘心的幻化了一具具身體,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了楚青川面前。
可楚青川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從未對她有過分毫的肖想。
于是,夜潇從一開始的不甘心,到中間的樂此不疲,到最後沉淪其中,再到最後,為了楚青川,甘心背叛魔尊,成為了魔尊王座下萬千枯骨的一個。
感受着已經隐隐傳入鼻翼的酒香,許晚辭壓住心中所有的想法,逼自己第一時間冷靜下來,尋找對策:
魔修來到修仙界時,魔氣會被修仙界中的靈氣壓制,即使夜潇有什麽法寶可以規避這些壓制,怕是也只能作用在化身之上,起碼對于現在的夜潇而言,限制很大。
不然,她可以直接對她下手。
或許,展開魇術是她最大的底牌,也是她唯一的攻擊方式。
只要她能在魇術中保持清明,想來就不會被夜潇得手。
方才那一具化身,修為看起來并非超過她太多,只要她的劍足夠快,就足以破開這一層的魇術。
這時,湖心亭中傳來一聲沙啞但誘惑的聲音:
“外來人?”
下一瞬,亭中的身影驀然出現在了許晚辭眼前。
動作之中,‘他’的胸膛愈發袒露,仿佛再動幾下,外袍便能松垮而落。
‘他’腰腹處的肌肉,每一分都恰到好處,看起來纖瘦卻有力,右手拿着一個酒壺,動作潇灑肆意,擡眸看來,一片卓卓風流。
夜潇看着許晚辭依舊平靜的表情,眼睛微眯,卻更多了幾分風情:
之前是她判斷失誤。
就算她的化身再完美,同類型之下,她也不可能超越百年前一掃仙魔兩界的清衍仙尊。
有仙尊珠玉在前,許晚辭自然不會被那具化身攪動心神。
這一次,她選的是與仙尊完全不同的化身,強大、欲色、引誘……
她不信,許晚辭還能像之前那樣,無動于衷。
夜潇驀然靠近許晚辭,身上清冽的酒香将她環繞。
‘他’的表情看似漫不經心,卻從未離開過許晚辭分毫,只要她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就能趁虛而入。
這次,是從後背襲來的一劍。
比上一次的劍,更快,也更狠。
夜潇甚至都來不及詫異,化身就瞬間破碎。
許晚辭看着再次回到最初的場景,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起來:
還是在魇術之中。
不愧是七大魔将之一,哪怕在修為受限的修仙界,魇術依舊能強大如斯。
即使被她消滅了兩具化身,魇術好似依舊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又是與周圍融為一體,根本察覺不出絲毫不對的場景。
接下來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纖弱但好似一切都以她為先,依附她而生存的美貌少年。
之後,是俠肝義膽,一身正氣的俠義少年。
再之後,是溫柔包容、清風如許的俊逸公子。
看着許晚辭依舊未有分毫所動的模樣,夜潇心中怒意翻湧,自她成魔以來,從未遇到對她魇術和化身全都無動于衷的人。
明明她把一切都僞裝的那樣完美,根本不應該有人能從她的魇術中脫身!
男人不行,那就換女人!
于是,再出現在許晚辭面前的,是一位嬌俏動人、靈動可愛的活潑少女。
……
又是三輪魇術。
許晚辭感覺到了靈氣與神識的流失越來越快,再這樣下去,她可能很快就會靈力枯竭,可幻境中化身的修為,卻與第一具化身沒什麽太大區別。
她本以為殺了足夠多的化身,魇術就會随之破碎,看來是她小看了夜潇。
許晚辭緩緩呼出一口氣:
不就是想找到她的弱點,想讓她因為弱點動搖麽?
她就順着她的想法,把‘弱點’顯露出來,讓她看到。
這麽多魇術過後,想必夜潇的心緒也已經足夠煩躁,在她對她動手的那一刻,在她動用魔氣的那一刻。
夜潇的弱點,也會顯露在她的眼前。
許晚辭微微擡頭,雙眸中依舊是如往常一般的平靜安寧,她收起手中的九霄劍,堅定地往前走去:
誰是獵物,還未嘗可知。
這時,夜潇的耐心已經逐漸消散。
夜刑還不知道能困住太清宗那些人多久,再耽誤下去,怕是要壞事。
就在她想放棄魇術,直接動用魔氣,不管不顧地将許晚辭帶走時,她忽然發現了她視線那一瞬間的停頓。
那是……
藍色!
夜潇看着許晚辭身上的藍衣,像是想到了什麽,眸光一動。
還有什麽呢?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每一次的試探都比先前更細致了幾分:
蓮紋、化雨昙還有……紅痣,左手手腕處的紅痣。
最後,微風和暢,天朗氣清。
入目望去,是一片藍的動人心魄的化雨昙,只在夜晚綻放的昙花,被人用靈力潤澤,在陽光下美麗的綻放着。
化雨昙的盡頭,站着一個背身而立、清冷出塵的身影。
他身着藍衣,藍衣之上,镌刻着淺色的蓮紋,微風拂過,蓮紋若隐若現。
更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是衣袖之下,手腕上那顆灼眼的紅痣。
許晚辭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的身影走去。
她走過那片漫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的化雨昙,略顯怔愣地走到了那個身影的面前。
她在他身前站定,卻并未擡頭,只是垂眸站在原地。
夜潇聽着許晚辭第一次亂起來的心跳,眼中帶着一絲暗色。
她溫柔地伸出雙手,在将她擁入懷中的那一刻,魔氣傾瀉而出。
在她魔氣顯現的同時,一把劍快而穩地穿透了她的肩胛,那是她唯一的弱點所在。
夜潇看着從肩上穿過的九霄劍,目光沒有憤怒,而是帶着茫然:
怎麽可能?
即使如今,她依舊能聽到許晚辭亂到極點的心跳。
她明明也在欣喜,也在激動!
她怎麽可能,舍得對這具化身下手?
許晚辭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身前人,她靜靜地看着前方一點點消融的天空,目光空洞。
她混亂的心跳一點點的平複,直到最後,慢到了極點,好似已經失去了跳動的力氣。
等到身前的身影消散後,她緩緩閉上雙眼:
“這世間,沒有人像他,更沒有人……是他。”
許晚辭的聲音,明明平靜到了極點,卻偏偏悲傷的想讓人落淚。
虛無之中,蕭玉衍的目光,第一次真正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一瞬。
轉瞬過後,萬物如常,他依舊未曾沾染分毫,也不會沾染分毫。
命數既定。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漫天的混沌虛無之中,有了一絲微弱的藍意。
另一邊,被重傷的夜潇聽着許晚辭的聲音,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感受。
在消散之際,她死死地盯着許晚辭臉上所有的表情,看着她眼中被平靜牢牢壓制在深處,仿若刻骨的死寂與傷痛,她茫然地皺起了眉頭:
怎麽可能?
修仙界中,怎麽可能會有持續百年,依舊不散的……情愛?
就在這時,一道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卻又讓人所有人在感受到的那一刻汗毛聳立的魔氣,悄無聲息地将周圍所有的靈氣驅逐。
明明是靈氣鼎盛的修仙界,在此刻卻比魔界還恐怖上幾分,厚重的魔氣,頃刻間吞噬了所有,周圍所有的靈植靈獸,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受傷的夜潇終于現身,她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擡頭,聲音恭敬中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夜潇見過魔尊。”
閉關了三十年的魔尊言朔,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