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需要的,從來不是密不……
第68章 第 68 章 她需要的,從來不是密不……
自從大婚那日之後, 整個魔界魔魔自危,所有魔都夾起尾巴戰戰兢兢、不敢擅動,生怕引起魔尊的注意。
七大魔将因為必須向魔尊彙報魔界事宜, 短短幾日,身上的魔氣已經削減了一半,這倒也還好, 更讓他們惶恐的, 是不知道自己的魔命,還能在暴怒的魔尊手下留多久。
夜潇看着前方已經重建了兩次的暗庭殿, 深吸一口氣, 視死如歸的走了進去。
暗庭殿中一片漆黑, 魔氣厚重混亂, 竟有了幾分混沌之感。
王座之下, 又多了幾十個頂階魔獸的屍骨。
言朔斜倚着坐在王座之上,雙目帶着猩紅的暗色, 他搭在王座上的右手因為那日的傷勢, 有幾根手指已經只剩下了森白的指骨,白骨之上魔氣縱橫, 将他的右手逐漸修複。
可手上的傷勢在完全恢複之後,卻又後肉眼可見的重回白骨。
循環往複, 從未休止。
言朔感受着體內直接撕碎然後在廢墟之上重組的魔識,右手緩緩握緊, 身體上疼痛卻讓他的心中多了幾分瘋狂的快意。
他聽着夜潇口中這些時日許晚辭在修仙界中的經歷,輕笑出了聲,聲音平靜卻又帶着壓抑的瘋狂:
“我的晚辭,真是在哪裏都能過得很好。”
在魔界,能讓他舍不得傷她分毫。
在修仙界, 更是有所謂氣運傍身,引得修仙界震動。
言朔垂眸,溫柔的撫過通紅如血的魔珠:
“真想看一看她如今的模樣。”
“然後……”
親手毀掉。
夜潇縮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形隐匿。
聽着王座之上傳來的聲音,她面色愈發蒼白:
她的分身剛從修仙界中回歸,所以她分外清楚許晚辭這段時間在修仙界引起的震動。
一個氣運強盛還牽扯着無數人因果的修士……修仙界的那群人,怕是已經嚴防死守,将她護了個密不透風。
他們不可能如同上次一般将她擄到魔界。
莫說擄走,如今太清宗全宗戒嚴,她的分身都無法進入,魔界之人,怕是根本見都見不到許晚辭。
更何況魔尊身上傷勢根本沒有來得及休養,若是去到修仙界,怕是……
想到這裏,她顫顫巍巍道:
“陛下,魔後如今被小人蠱惑,對您誤解甚多。”
“可能……不是那麽想見您,屬下的意思是,魔後可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或許是夜潇口中的‘魔後’二字取悅了言朔,他眼中的猩紅褪去了一分。
漆黑的魔殿中,他的聲音溫柔而缱绻:
“她怎麽可能不想見本尊呢?”
他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她會抛下修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求着見我。”
誰讓,她從未隐藏過自己的軟肋。
言朔隐住心中對蕭玉衍的厭惡,眯起了猩紅的雙眸:
“死人留下的東西,沒了,可就不會再有了。”
*
太清宗中。
大長老感受着從半空橫掃而過的強橫神識,看向萬劍鋒的目光多了幾分贊賞:
才不過三日,就能将神識凝練到如此地步。
如今她神識凝成的這一擊,怕是足以傷到渡劫中期的修士。
要知道,她的修為不過才化神啊。
許晚辭在神識一道上的天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有這般強悍的自保手段,他也終于能放心些許了。
小院中。
許晚辭收回神識,面色帶上了一絲蒼白。
剛才那一擊,用盡了她所有的神識。
她感受着幹涸識海中三葉蓮溫柔的滋養,安靜地閉上雙眼,開始調息。
天際之中,蕭玉衍看着她疲憊但卻透着堅韌的眉眼,忽然想起了那日她在魔界一劍擊殺魔物的場景。
她瘦削的身體下,有着一個強大不屈的靈魂。
一個,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的靈魂。
看着下界中許晚辭因為那一擊不自覺揚起的唇角,蕭玉衍清冷淡漠的雙眼中,帶上了落雪般的溫柔。
他已經有了人的情緒,也終于開始理解凡塵中的喜怒哀樂。
無論是痛苦,還是歡喜,他都欣然接受,然後無聲沉迷。
只要與她有關,似乎什麽都是好的。
小院中,一陣微風輕柔地拂過許晚辭的周身,掀動了她的長發。
一只能恢複神識的纖羽蝶順着微風飄來,落在了她的額間。
一陣輕柔的光芒亮起,她識海中的神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了起來。
三息過後,她睜開雙眼,淺白色的纖羽蝶親昵的落在她的手背上,确認她神識終于恢複後,它在小院中飛舞了幾圈,最終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這裏。
許晚辭看着翩翩離去的纖羽蝶,眼中沒有欣喜與慶幸,反倒是帶着一絲疑惑與警惕:
與之前用盡心機才能活下去相比,她這段時間的經歷,似乎有些太順利了。
真的是因為她分走了一些楚青川身上的氣運麽?
她垂眸看向自己握着玦塵玄晶的右手,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回憶起了原著劇情: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原著中楚青川只要缺什麽靈寶,下一步必然能夠獲得,即使有些他修為低時不敢肖想的至寶,也會被他毫不費力的得到。
比如,她曾經用盡全力卻還是失去的無相神石。
楚青川每遇危機時總會有貴人相助,正本小說中,他從未遇到真正意義上的危險。
她如今的氣運雖然強盛,可卻從來都伴随着危機,這幾日內得到的靈寶對她而言卻也并非必須。
這樣一看,她沒有必要為如今的氣運感到慌亂。
想到這裏,許晚辭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就在她想要起身再次修煉之時,大腦忽然湧上一股抑制不住的困意。
她用僅剩的理智握住了腰側的三葉蓮,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意識。
天際之中,蕭玉衍感受着逐漸侵入萬劍鋒的陰影,目光冰冷淡漠。
他手中的天道之力帶着清寒的壓迫,一寸寸落在了整個太清宗中。
只要他想,他可以幫許晚辭抵擋住這世間所有的危險。
他可以讓她擁有安逸順遂,讓所有人都豔羨的一生。
只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麽?
蕭玉衍右手微擡,卻在确認許晚辭不會受傷的那一刻,安靜的落了下來。
感受着心中湧起的那些護住她的沖動,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他從蘇醒後,見證了她所有的經歷。
她需要的,從來不是密不透風的保護。
蕭玉衍微蹙着眉心,手上隐隐有青筋湧現,卻最終沒有動作。
他需要的,不是扼制所有的危險。
而是讓她擁有抵抗危險,擊碎險境的能力。
他希望她永遠能夠肆無忌憚,做她想做的事情。
總歸,他能護她平安,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蕭玉衍靜靜地看着許晚辭夢魇中的情景,他周身的虛無,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麽,悄悄地後退了些許,小心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另一邊,許晚辭感受着熟悉的魔域氣息,有些自嘲的想到:
果然,這才是她最真正的氣運。
她早已習慣了這種針對她而來的險境,第一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心中理智的分析着:
這是言朔的魔域。
言朔終究是魔修,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越過太清宗的阻礙,更不可能把她擄走。
所以,即使他使用了魔域,想來也不可能堅持太久。
有三葉蓮的幫助,沒有人能在幻境中迷惑她,她只需要拖過這段時間就好。
就在這時,許晚辭忽然察覺到了身後的魔氣波動。
她驀然轉身,看到了一身黑衣,魔氣森森的言朔。
曾經強大張揚,睥睨衆生的魔尊,如今看起來多了幾分陰冷與森寒。
他周身的魔氣更是狂亂不堪,随時都能将周圍的一切粉碎殆盡。
言朔看向許晚辭的目光複雜中帶着隐忍的怒意,看到她身上的藍衣與腰側的三葉蓮後,他不怒反笑,唇角的笑意溫柔的讓人驚恐:
“真是好久不見,我的魔後。”
許晚辭并未在意他的稱呼,她用神識護住自己,聲音疏遠:“魔尊前來我太清宗,有何要事?”
言朔看着她滿是警惕的雙眼,忽然想起曾經她失憶時對他親近依賴的模樣,他猩紅的雙目中,好似藏着隐蔽到讓人難以察覺的悲傷。
他右手的指節,依舊是寸寸白骨,可是身前的人,莫說關心,連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真是……無情啊。
他輕笑一聲,聲音諷刺:
“他到底有什麽好,讓你一百年了,依舊念念不忘?”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麽?”
言朔向前走了一步,周身魔氣翻湧,逐漸将她環繞:
“你不過是他無聊時的消遣罷了,一個随時都可以抛棄的消遣。”
“百年前,他明明有別的選擇,只要他想,沒有人能夠強迫他做任何事情。”
“他若是愛你,他自然會為了你活下來,又怎麽會獨留你一人百年。”
“一百年啊,他除了痛苦,還給你留下了什麽?”
說到這裏,言朔掃了一眼她腰側的三葉蓮,聲音嘲諷:
“對,還有這一個讓你幾次三番受傷瀕死的無用法器。”
他不顧身上傷勢,強行将魔域的威力加深到最強:
“他根本不愛你。”
“晚辭,只有我永遠不會抛棄你,會永遠陪着你。”
“只要你回來,你就是我永遠的魔後。”
許晚辭能感受到言朔的魔域,也能感受到魔域對她的蠱惑,可是她的思緒卻從事始終都十分清晰,根本不受魔域控制。
三葉蓮在魔域中給予她指引,并不能有如此作用——
是因為她神識比之前強大了些許麽?
還是她身上發生過什麽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事情?
這時,言朔的魔氣已經被魔域抽空,他面色慘白,卻依舊沒有停下動作,他柔聲誘哄:
“晚辭,為什麽要愛一個抛棄你的人呢?”
“只要你向前一步,地位、至寶,甚至是愛,無論你想要什麽,都可以擁有。”
“過來吧,我的魔後。”
許晚辭終于擡起了頭,眼中滿是清明,未有分毫動搖。
她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只是平靜道:
“所以,你永遠都成為不了他。”
虛無之中,蕭玉衍手中的天道之力微微一滞,随後無聲繼續,護住她的神識清明。
看着她在魔域之中的表現,他心中的情緒,從愧疚,再到酸澀。
人間百味,因為她,他一一嘗遍。
虛無之中,仿佛有無形的千年霜雪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周身的氣息多了幾分的凜冽與清苦。
只是他看向許晚辭的目光,卻從來只有專注的溫柔。
魔域裏,聽着許晚辭的回答,言朔憤怒到了極致,卻又在一瞬間平靜下來。
他感受着周身入骨的痛意,笑得瘋狂:
“晚辭,你不是想讓他活過來麽?”
“修仙界中,若有一處地方還有他的神魂,只能是那裏。”
“蕭玉衍的渡劫之地。”
許晚辭的身體驀然一僵。
言朔看到她的反應,驀然攥緊了雙手,聲音中滿是惡意:
“我在那裏等你,三日後,你若不來。”
他柔聲道:“我便毀了那裏。”
下一瞬,魔域碎裂,伏在暗玉桌上的許晚辭驀然醒了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平複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清衍仙尊的渡劫之地,原著中,楚青川得到晉升渡劫機緣的所在。
若只是關乎渡劫機緣,那她根本無需在意。
真正讓她心動的,是機緣中所隐含的那一絲飛升成仙的契機。
她驀然閉上雙眼,遮住了眼中的野心:
為什麽不能是她呢?
她已經得到了楚青川的許多機緣,甚至得到了他一部分的氣運。
若是她能飛升成仙——
那她就能得償所願,不用擔心謊言被識破,不用擔心随時失去生命,也不用擔心魔尊與楚青川的存在,能随心的活下去。
她本想着大乘後期之後,再去尋這一絲機緣,如今看來,不能等了。
若是那裏真的被言朔毀掉,在楚青川氣運的壓制下,她可能永遠都會晚他一步,再也找不到其他飛升的可能。
這一行,她非去不可。